
第一季,第十章:蓟
在内华达边境附近,我在路边停下车,熄掉发动机只留下空调。这里真是太热了。打开窗户感觉就像打开烤箱看看面包有没有烤好一样—你的脸被扇了一巴掌是什么感觉?差不多就是这样。你知道的,Alice。
我盯着我的双手看。这只是我的手,就像一直以来一样,但是…它们也有过天堂,因为不久之前它们还曾经被我在你的书中。它们紧握着那样的记忆,怎么能还算作是普通的手呢?这说不通。
当我说着这些时,我无法继续驾驶。有太多话想说了。我得把他们全说出来Alice,虽然有些部分你已经知道了。我要描述出正在吞噬我的那只怪兽的样子。
然后我要发动引擎,将那只怪兽远远甩在后面。
在这沙漠的路上…有什么东西。这没有说清楚,我知道,但是…朋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看起来就像…好吧,你知道指环王里那个邪恶的塔吗?那看起来就像一堆那个一样。在那塔周围是一堆圆盘之类的东西,将阳光反射到塔上。那光线非常明亮,甚至变得灼热起来。你只是看到它都会觉得温度升高。这是什么东西?它一直延伸了几英里!这些塔和灼热的地面和光线—这就是那种我们总是认为政府隐藏在西南地区的广阔空地中的东西,但是现在它就在这里,就在这高速公路旁,所有加足马力满怀希望驶向维加斯(或者从维加斯回来,筋疲力尽倍感失望)的人都会看到。
美国总是有些奇怪的东西。它有这么长的里程,这么大的地域来容纳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Alice,是你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但那就是你。这种惊喜似乎正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笑了。你看起来一如往常,除了稍微老了一点,就像我看起来也稍微老了一点,自然而然地,以那种我们从来不会注意到的方式。
“是我啊,Keisha。”你说。
“现在叫Keisha了,是吧?”我说,“你之前总是给我起外号。”
“说真的,谁会叫自己的老婆真名呢?”你笑了,“只有无聊的人才这么做。”
(叹气)
“好吧,我猜,如果不是别的原因的话,那你并不无聊。”我说。
你牵住我的手,我们十指紧握。我本能的想要紧紧抱住你,把我的头埋进你怀里,这总是你身上闻起来最好的部分。但是过去了很长时间,我们却还是只是牵着手。
“我很抱歉,花栗鼠。”你说。
嗯。
“现在叫Keisha就可以了。”我说。
你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让我面向你。
“我很抱歉!这本来与你无关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离开。”
“来自更高的指示?”我问。
“更低的,我猜,”你说,“是最低的,最黑暗的地方。你知道的。你看见他们了。”
“所以你试图修正…不管那些都是什么?”“是帮助修正它。Keisha,花栗鼠,这个世界正摇摇欲坠。我正试图让它向着正确的方向倾斜。无论如何,一个恐怖的巨变将要降临。但是如果它倾斜的过多……”你做着手势,目光看向那扇印有蓟标志的大门,“那像我们这样的人就完了。那些有爱的人,那些有感知的人。”
“说到这里,我打算开着这辆车冲进那座城市来着。”
“他们会杀了你的。”你说。
“也许吧。”
“花栗鼠,他们会杀了你,你不知道一个人会被杀得有多死。我想我在道德上没有立场告诫你不要这么做,但是真的,不要这么做!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危险!”
“噢,Alice,”我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那好吧。”你说。
然后你将我拉向你。结果是你那么做了。将你的脸埋入我的怀中,深深的吸气。
“Keisha,我爱你。我是你的妻子,而你也是我的妻子,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但是……”
你抬起头来。
“永远是不可能的。而与此同时,你又不能一直找我。”
“也不能回家,”我说,“我试过了。”
“我知道,”你说,“我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做,而我有必须得在我所在的地方,去做我得做的事情。我得保持失踪一段时间。你必须尊重这一点。你必须尊重我,不要去找我。”
我的心脏在接近你的时候以一种不同的方式跳动着。只要一个接触。只要蜻蜓点水的。
“带上我吧。让我们一起做这件事吧,我能帮上忙的!”
虽然我这么说了,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在我看到你摇头的时候甚至没有感到失望。
“你是对的,”我说,“我没有尊重你。你所做的事情,玩失踪,是不可原谅的。但是我还是总是像这样追逐着你,以种种方式。”
“不可原谅的女人呢,”你说,“这就是我们。”
你在哭。我发现我也是。从我看到你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
“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如果你还让我回来的话,”你说,“然后我们余生都会在在一起。我发誓。我发誓。于此同时……”
“与此同时?”我说,“不要再找你。”
“是的。”你说,“是的。我很抱歉。”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我们接吻了。在接触的那个瞬间我的整个世界为之褪色了。颜色消逝了,只剩下你的气味。我们可以这样直到永远,而我将无比满足。但它随即就结束了。
“很快再见,”你说,“很快。而我猜我唯一能再说的,就是请别这么做。”
“在你迈出这辆车的时候我就会这么做了。”
“我爱你,Keisha。“你说 ,”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Alice。”
然后你就离开了。我的双手在颤抖。我凝视着那扇印有蓟标记的大门。发动机的轰鸣和整辆卡车的重量环绕着我,一切质量和潜在的能量。
我的脚放在油门上,还没有踩下去。我摸到了我的包,做了一些我在有限的时间里能想到的准备。我让自己又深呼吸了一段时间。吸入空气再呼出,享受这些仍有可能的时间。
我的皮肤现在湿漉漉的。一想到我冲破那扇大门之后要做些什么,我的头脑就一片空白。我根本没有计划。
我踩下了油门。
我在想这种怪异的空虚感是不是仅仅出现在美国人的经历中?比如,我们的大草原和沙漠在距离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虚幻之物出现在我们周边吗?还是说在加拿大北部的极地沙漠也有吗?
他们也看到了天空中的光吗,还是说只有我们?他们是否也将这种虚空来回驱赶,就像是一页纸上的字,只要翻的够多就能破译?还是说,他们已经将这种虚空抛掷脑后?
不管这些塔和光带是什么,车经过的时候就会减速。想着。想着,也许伸手拿出拿出他们的手机,就能找到答案。不过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并不是所有东西都非得弄清楚不可的。
我希望你能看到这个。这里的风景和这些危险的塔。就像要开始一场终结这个世界的行动。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会终结。他只是经历了一场如此迅速而彻底的转变,以至于对居住在这里的人而言,与终结没有区别。
随着一阵类似奇怪动物喊叫的声音,门被撞开了,而我冲进了那个城镇。有那么多皮肤不合身的穿着那种黄色马球衫的人。也许,有上百个。我费力地穿过他们,而他们飞了起来,以可怕的角度降落,而我不得不刹车以避免撞上加油站。爆炸可以消灭很多人,但我需要活着才能看到这一切,才能保证当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剩下的。
暴民们包围了这辆车,冷嘲热讽着。有个刚刚被撞到的人跌跌撞撞的向我而来。他脸上的一块皮肤被撞破了,下面是肉黄色的脂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没有骨头。
我思考着我的下一步行动。我的全身闪闪发光。幸运的是,我闻不到这个城市的气味,但是我能想象出那种类似翻耕田地,类似什么绿色的东西的味道。
一整块黄色的脂肪从那个受伤的人的脸上掉下来,掉在了地上,然后他踩在上面滑倒了。他笑了起来。一种窒息般的,破碎的声音。
城中所有的城市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油。整个城市摸起来都是黏糊糊的。
有个人,和其他人一样,被捆在加油站附近的路灯上,靠在捆住他的绳索上。
“抓住她!”他用嘶哑的声音叫着。他浑身上下都是刀伤,但是他的眼睛还能转动,紧紧的盯着我。“抓住她!”
他身上发了霉,不得不靠绳子系在一起。
人群分开了,而他—他就是我最初遇见的那个—穿蓟衬衫的男的,那个饥饿者,僵硬的走到了我的卡车门口。
“噢,你可以出来了,”他说,“我们没有人现在要伤害你。而你在那里面也不会更安全。”
他是对的。我打开了门。我试了几次,因为我的手太滑了,但我最终还是做到了。
“看看你,”他说,“满头大汗,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到处找妈妈。”
“真是个奇怪的比喻。”我说。
“你在紧张。”他说。
“我总是在紧张。”我说。
我擦了擦我的前额保持视线清晰。
“欢迎到我家来。”他说,“我们还不知道你要来,不然我们会准备得好些的。”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问,“这无关紧要。这只不过是一个需要缝合的伤口而已,但是你知道,我说的时间越长,我就越能拖后你们攻击我的时间。”
“这是个复杂的故事,我不会再多说了。不像你。噢,Alice!嗨,Alice!是我啊,Alice!”
他的声音就像突然的空洞的风声。
其他蓟人聚集上来,在我们周围为成了一圈,让我们两个单独站在中间,我是他的麻烦,他准备收拾我了。
“你们是连环杀手。”我说。
“我们是自由的。”他说,“自由是好事也是坏事。也有很糟糕的自由。”他咧嘴一笑。他的牙齿是淡绿色的。“我们就是糟糕的自由。”
“你们是杀人犯。”我说。
“美国,”他说,“一个由距离和文化定义的国家。美国包含着它的距离。空旷的空间和公路旅行,但这总是有代价的。我们就是代价。我们是路上的生物。我们食用距离,公路旅行,空虚,还有高速路边的尸体。”
响起了一像是掌声的声音,但是更轻柔一些。蓟人们在将他们脸上的血肉吸入吸出,发出了微弱的肉的声音。
“不要试图用你手上的血来写诗。”我说。
他握住了我的手臂。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得这么近的,但是他就是已经在那了,他不是抓住我的手,而是握住;他像舞伴一样,温柔但坚持,然后他把我推着抵在卡车上。他的手臂抵着我的咽喉。
恐惧像闪电一样在我身上蔓延开来,从我的肠子里开始,到我脑子里的霹雳告终。
但是他没能下手。他下不去手,畏缩着,厌恶的皱起了脸。他往后退了一部,在胳膊上擦了擦。
我的脸,脖子和身体都湿透了。
“石南油。”我说,“在我的头上倒了几瓶。来自朋友的消息。”
穿蓟衬衫的男的咆哮着,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十倍于他身体大小的生物。没有人类的喉咙能发出那种声音。
“你以为那个为敌能保护你吗?”他说。他打了我一个耳光。世界的那一侧变成了白色,我的左耳轰鸣作响。“它是会伤到我,但它对你的伤害更大。”
我无言以对。取而代之我在他对我的行动反应过来之前就脱离了他的控制。我抓住了他的脸,强行打开了他那张腐烂的,咯咯直叫的嘴,把一大把干石南塞了进去。
“我还带来了这个!”我说。
他呛咳起来,喘息着。他的皮肤变成了紫色,就好像他的全身上下都淤青了一样,我不能相信这个!我不能相信这个,Alice!他转身就跑。
包围着我的其他怪物都僵住了。看起来似乎不知所措。被绑着的那个,有种黏糊糊的东西从他的皮肤里渗出来,而他就像条鱼一样动着他的嘴,发出一种微弱的声音,像是“呼…呼…呼……”
我做了我唯一能做的事。在他们都僵住的那个瞬间,我向那个穿蓟衬衫的男的追去。这是唯一能突出重围的路,当我向前的时候其他人也散开了。我从他们的包围中冲出了一个缺口,但我能听到他们奔跑时不协调的节奏,还有他们在我周围沉重潮湿的喘气声。
我只是追着那个穿蓟衬衫的男的,只是跟着那个穿蓟衬衫的男的。
我追着他跑进了一家餐厅,名叫汉堡加。餐厅的里面满是腐烂的食物。奶昔和汉堡,覆盖着霉和蛆。我庆幸我的脸上涂了一层石南油,但还是能闻到那种味道。只有那几杯苏打水,因为冰块融化而变得水淋淋的,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过期,也没有腐烂。
穿蓟衬衫的男的已经走进了厨房,面向着后门,但我发现了一个机会:步入式冷冻室。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前冲,在他向后跑去的时候撞上了他,让我们两个都摔进了冷冻室里。我关上了门,把一个低矮沉重的架子推到了门前。他在地上打挺挣扎着,吐出了石楠花,他的皮肤仍旧呈现出一种愤怒的紫色。
在经过外面夜晚空气的灼热之后,走进这里感觉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这让我集中精神,就像从漫长的彻夜昏醉中清醒过来了一样。
我转身检查了门口,而当我转回身来他已经站起来了。
“好吧,”他说,“好吧,这为你争取了点时间,是不是?我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你让我恐慌。你让我逃跑。但是现在呢?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的皮肤已经从紫色变回了浅黄色。他伸了个懒腰,又弯曲了一下身体,我能看出来他已经恢复了力气。
这个冷冻室比一般的那种看起来要小一些。我能听到有手掌拍击在门外,还有两侧的墙壁外的声音。
“你让我跑开,但是那之后呢?你还有什么武器来解决我?”他说。
他大大的伸展开了他的双手。
“什么也没有。”我说。
“什么也没有?”他说。
“我什么也没带。我只有我自己。我要杀了你。”
他笑了起来,是那种在一个好笑的笑话讲完后的大笑。
“你要杀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哦,Keisha。让我跟你解释下什么是死亡。”他说着。然后他向我走来。
Alice,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而这说明了很大问题,在我经历了这么多年,在我看过这么多事之后。我的每一个部分都感到恐惧。这冻结了我的肢体,锁定了我的关节,让我的思绪迟钝得无法制定计划,又迅捷的让人跟不上。我不再是一个人,而只是我的恐惧的容器。
我想到了你,Alice。想到了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想到了我发现你没死的时候。
我想到了Earl,独自一人死去,而相距不到十英尺的地方就有人在吃着华夫饼。
我想到了塔吉特停车场里的那个父亲,给警察打电话,相信着这能帮上我。
我想到了海边的工厂。
我想到了一连串名字,一个谋杀犯的故事在高速公路边丑陋的延伸着。
我想到一个年轻女孩竭尽全力,而她的全力以赴又是多么优秀。
我想到一辆在午夜时分离开维克多维尔的长途车。
我想到了家。
我想到了Sylvia。
我想到了你。
而所有这些思绪,成了一种嗡嗡作响的焦虑。像是电流一样的焦虑。我知道,在此时此刻,那种焦虑就是一种能量。那是一种无法掌控的近乎无限的能量,在我体内冲击着。而这一次我不想约束它了。
我告诉我的心脏,跳得快些。我告诉我恐慌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我让我的恐惧占据了我。
让我更加恐惧吧。我不害怕恐惧。让我更加恐惧吧!
所有这些能量,我让它爆发了出来。我将它推进了我的手臂,我的双腿,我的牙齿。
操他的穿蓟衬衫的男的!
当他打我的时候,我也打回去。他比我记忆中的要更加强壮。那感觉就像是被车撞到一样。毫无怜悯的质量,只有残酷的物理攻击。但我也在还手,猛击他的脸,他的胸口,撕咬,扑向他。
我感觉不到疼痛,我充满了恐惧,没有空间给其他任何东西。我利用着心中的每一波恐惧与之斗争。
当我打中那个穿蓟衬衫的男的的时候,他笑了,然后他继续挥拳,就像高速公路边的石头一样毫无思想和人性。但我也在不停的出拳,渐渐的他不再笑了。我抓住了他的脸,他的皮肤开始崩溃,黄色的脂肪渗了出来。
他咕哝着,咆哮着,朝我嘶吼着。他不再玩弄我了,他开始想要摧毁我了。
但我一直没有倒下。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他猛扑过去,而最终,他成为了倒下的那个,他的牙齿陷进了他的脸颊中,语无伦次的尖叫着。
我双膝跪在他的胸口上。我出拳,再出拳,再出拳……(沉重的呼吸)
然后他死了。他死了!我做到了!我赢了!
肾上腺素在我身上狂跳。我无法关闭我在自己身上找到的能量,我的状态相当糟糕。瘀伤,也许肋骨断了,牙肯定掉了。但穿蓟衬衫的男的躺在那里,他的头变成了一堆脂肪和肉,闻起来像蘑菇。
我倒下了。一半躺在地板上,一般在他身上。这太可怕了。
但我感觉到了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胜利感。我亲手结束了这一切。我他妈的赢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墙壁传来了轻轻的抓挠声。我想起我只是杀死了他们中的一个。而我还被上百个包围着。
“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一个刺耳的声音唱着,每个音符都与之前的那个不和谐。
天花板上传来一阵跑动声,像是有巨大的蜘蛛。灯光熄灭了,在一片黑暗之中,我能听到墙那边传来的咕哝和低语声。我认出其中一个声音就来自于那个遍体鳞伤的男的,那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呼!呼!呼!”
然后是一个新的声音。我首先感觉它出现在我的胃部。之前没有的一个低沉声音。缓缓地从我的胃部移向我的耳朵,变得清晰可闻。发动机声。很多发动机声。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清晰的发动机声,然后是枪声。
低语声停止了。墙那边传来混乱的声响,像是一只狗在硬木地板上滑倒了。然后,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了我和冷冻室中的黑暗。
门突然打开了。推开了抵在上面的架子。门口举行的光纤中有一个人影。我逐渐意识到那是个女人带着一部攻城锤,肩上挎着一支来复枪。我之前从没见过这个女人。
她的视线越过我看到了地上的尸体。
“我去!”她说。
她又靠近看了看我,带着一种介乎敬畏和怀疑之间的神色。她按了一下她的无线电。“你肯定不会相信,”她说,“但是目标H已经被消灭了。”无线电力传来了之难以置信和兴奋的声音,但她在它们还没能被理解为具体词句的时候就把它关掉了。
“出来吧。那些东西现在已经跑了。”她说,做了个手势,但是没有碰到我。她似乎是想要和我保持距离。
她又看了一眼那个穿蓟衬衫的男的,那个饥饿者,那具尸体。她示意我穿过那间堆满了腐败物的餐厅,走到街上。街上都是武装车辆,穿着制服的男男女女正在打扫着房子。
但他们的支付不像是我认识的任何军队。海军蓝的连身衣,胸前有某种标志。
“你们都是谁?”我问。
“你今天做了件好事,Keisha。一件非常好的好事。”她摇摇她的头,“也许是出人意料的,但现在你得离开了。”
“你究竟为谁工作?”我问。
“你又为谁工作?”她也穿着那种连身衣。我靠近去看上边的标志。
湾溪运输。和我卡车门上的商标一样。
“什么?”我说。而这是我唯一能说的东西,所以我又说了一次。“什么?”
“Alice联系了我们算你命大。我们为你准备了一辆新卡车,就停在墙外面。这个已经…好吧,这个已经报销了。门出了故障,但是我们不会从你的工资里扣钱。”
我不知道该说些社么。我站在那里,感觉就像耗尽的电池。
“Keisha,听着,”她说,“他们看到我们来了就跑掉了,但是不会离开很久。你能对付其中一个真是不可思议,真的,但你必须在他们其余的回来之前离开。”
她是对的。我让她领着我上了卡车。它看起来跟旧的那辆一模一样—除了,当然了没有留在之前那辆车上的我的东西。我所有的书都丢失在一个美国空军基地后面的秘密小镇里了。
“再见,Keisha。”那个女人在我带着伤痛缓慢而艰难的爬进卡车的时候说。“你会再接到我们的消息的,我保证。在那之前……”她想了一会儿,耸耸肩,然后说,“我不知道,我猜我们会继续做你之前在做的事情。你已经以此糊口这么久了。”
过了几个小时,收到了另一个湾溪公司的派件。就像无事发生一样。就像他们只是一个卡车公司,“去往任何正经生意需要运输服务的地方。”开过了许多小溪,却没有经过那么多海湾。主要是陆地。主要是无边的陆地。
他们要我去拉斯维加斯的配送中心搭载下一批货物。一包又一包的面巾纸。
这将我带到了内华达州边界附近的这个奇怪的地方。
我不会找你了,Alice。在你希望被找到之前我都会让你处于失踪的状态。但我还没完事。我知道在我体内的焦虑也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力量。而我现在能感受到它,那种能量。
所以,新的计划。我将去弄明白湾溪公司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们能有一支让蓟人闻风丧胆的秘密武装。我供职的这家公司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得弄明白。
与此同时,我将会装载一大堆面巾纸,然后我见会把他们运输到别的什么地方,人们会买走它们,将它们拿到收银台,心烦意乱的拿出一张擦手,然后扔掉。
这也就是说我将继续行动。
我现在驶上高速公路了,那些被光芒覆盖的区域和在镜子中留下倒影的黑塔,比看起来更加近,但现在越来越远了。从那些板上反射来的光线像骨一样白。白的发烫。
这种高度。我们谁也没有到达过这种身高。发动机,它的声音,这种尺寸的卡车发出的声音。这种高度。
我爱它。我非常爱它。
湾溪公司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呢。还不知道。但我会知道的。
我所知道的只有现在还不是我的故事结束的时候。这并不是我公路之旅的结局。
新的声音:是的,是的。我是说,你甚至还没听到我的声音呢。
为什么小鸡要过马路?为了去另一边。有时候,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