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林高远的第十七个未接来电在手机屏幕上缓缓熄灭，那一刻，王曼昱正蜷缩在「暗涌」酒吧那狭小而昏暗的储藏室里。储藏室的灯光昏黄而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她面前摊开着一份从林氏集团秘密复制的加密文件，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昏暗中闪烁，映得她脸色惨白，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坚定与决绝。
已经三天了。自从她手中拿到那些可能证明林高远参与毒害她养父的证据后，她的世界就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她切断了与林高远的所有私人联系，只回复工作邮件，拒接所有私人电话，甚至毅然决然地搬出了他为她安排的豪华公寓，回到了这个充满回忆与喧嚣的酒吧居住。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每一次点击都像是敲击在她紧绷的神经上。终于，在无数次的尝试后，她破解了最后一道防火墙。屏幕上猛然跳出一份标着「黑玫瑰行动」的档案，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王曼昱心中的迷雾。这是她养父二十年前参与的卧底行动，一个她从未听闻，却与她命运紧密相连的秘密。
文件一页页展开，王曼昱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每一个字上。原来，养父当年潜入调查的正是林氏制药涉嫌非法人体实验的案件。而那些实验的主导者，赫然就是林高远的父亲。她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瑟利宁......改良版......」王曼昱喃喃地读出文件上的关键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她的心。这种药物最初被设计为抗癌药，本应是拯救生命的希望，却在林父的主导下，被改造成了一种慢性毒药，用于「处理」那些不听话的商业伙伴，以及......卧底警察。她的养父，就是其中之一。
她颤抖着手，点开了附带的医疗报告。养父的血液检测结果显示，他体内的毒素与林高远母亲当年的中毒症状完全一致。这一发现让她浑身冰冷，仿佛被一股寒气所包围。更让她窒息的是报告末尾的签名——陈局长。这个曾经派她去里约卧底的人，竟然一直在监控她养父的中毒进程，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与算计？
就在这时，电脑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王曼昱的思绪。有人远程登录了系统，显然是发现了她的行踪。她迅速拔出U盘，合上电脑，动作敏捷而果断。汗水顺着她的后背滑下，浸湿了衬衫，她紧张到了极点。
如果这些证据是真的，那么林高远接近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还是为了灭口，消除一切可能威胁到林氏集团的隐患？那个曾经为她挡子弹的男人，和档案里那个冷血的数据分析师，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困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王曼昱的条件反射让她立刻摸向了腰间的枪。她紧紧握住枪柄，手指微微发抖，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曼昱姐？」门外传来了小李的声音，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关切。王曼昱松了一口气，但她并没有立刻推门出去，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镇定。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只见吧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是她最爱的那家日料店的寿司，还有一瓶昂贵的清酒。阿杰站在一旁，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总说您最近太忙，可能没好好吃饭。」阿杰递上一张卡片，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今晚飞新加坡，临走前想见您一面。」
王曼昱接过卡片，只见上面是林高远凌厉的字迹：「无论发生了什么，给我五分钟解释。晚上七点，老地方等你。——L」她紧紧捏着卡片，心中五味杂陈。老地方——云端酒店顶层套房，那是他们第一次共同赴宴的地方，那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也太容易动摇她的决心。
「告诉他我很忙。」王曼昱转身走向酒柜，她的声音有些冷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拿起一个酒杯，倒了一杯清酒，却并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酒液在杯中摇晃。
阿杰叹了口气，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情绪：「曼昱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三天，林总办公室的烟灰缸满了又满。他派人24小时保护你，却不敢靠近，怕你不高兴。」
王曼昱的手停在半空，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注意到阿杰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显然他也没休息好。她轻声问道：「那些保护我的人，也负责监视我吗？」
阿杰皱了皱眉，坚定地回答道：「只是保护。林总说......你最近有危险。」
危险？王曼昱苦笑了一声。最大的危险或许就来自派保护她的人本身。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挥挥手让阿杰离开。她独自站在酒柜前，摩挲着锁骨上的银玫瑰项链——那是林高远送给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摘下来，可是她的手指却迟迟不动，仿佛这条项链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傍晚六点半，王曼昱站在云端酒店对面的巷子里。她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戴着鸭舌帽，完全不像来赴约的样子。她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被人发现。酒店门口站着四个保镖，都是林高远的心腹。她知道，她不能从正门进去。
她想起了上次宴会后林高远带她走过的员工通道，那是一条鲜为人知的秘密通道。她迅速在脑海中规划好路线，然后悄悄地绕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十分钟后，她成功潜入了电梯，按下了顶层按钮。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她的心跳加速，思绪纷飞。她反复告诉自己：只是来拿证据，不是来听他解释。拿到确凿证据就走，从此一刀两断。可是当电梯门开启的那一刻，她看见站在落地窗前那个孤寂的背影时，心脏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林高远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桌上放着两杯酒——一杯是她最爱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另一杯是水。他显然是在等她，等她来听他解释。
「你来了。」林高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我以为你不会来。」
王曼昱站在电梯口没动，她的声音冷漠而坚定：「五分钟。有什么要解释的？」
林高远走向她，却在看到她后退半步时停住了脚步。他苦笑了一声，从内袋里取出一个U盘：「你先看看这个。」
王曼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U盘插进了电脑。视频开始播放，画面中林耀东和陈局长在某个私人会所里交谈。只见陈局长递给林耀东一个小瓶子，低声说道：「老刀撑不过这个月了，王曼昱迟早会来找你。」
林耀东把玩着小瓶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养父一死，她就会乖乖交出银玫瑰印章。到时候林氏制药那些见不得光的实验记录就永远消失了。」
视频结束，林高远看向王曼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我父亲确实研发了瑟利宁，但把它变成毒药的是陈局长和林耀东。我母亲......是第一个受害者。」
王曼昱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努力保持着冷静和理智。视频可以伪造，说辞可以编造。但林高远眼中的痛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动摇。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刚拿到这段视频。」林高远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和诚恳，「曼昱，有人在离间我们。他们知道你在查养父的病，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们想利用你来对付我，或者利用我来对付你。」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王曼昱接起电话，只听小李惊慌的声音传来：「曼昱姐！酒吧被人砸了！那些人说要找你，说什么解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小李的惨叫。王曼昱的脸色骤变，她的心猛地一沉。电话突然中断，只留下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怎么了？」林高远焦急地问道。他看出了王曼昱的异样，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李是无辜的！」王曼昱转身就要冲向电梯，她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坚定。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李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林高远一把拉住她：「等等！这太巧了，可能是陷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
「放开！」王曼昱甩开他的手，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必须去救他！」
「我派人去处理，你先冷静。」林高远拿出对讲机，试图联系手下的人。可是王曼昱已经失去了理智，她一个手刀击中林高远的手腕，对讲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趁机冲进电梯，按下了关闭按钮。
「曼昱！」林高远的喊声被关闭的电梯门切断。他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痛楚。他知道，王曼昱已经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之中。
出租车疾驰在通往酒吧的路上，王曼昱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想要解药，一个人来码头17号仓库。告诉林高远，你养父就死定了。 ——棋盘」
王曼昱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棋盘——这个神秘的信息提供者终于现出真身。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果然发现一辆黑色摩托车远远地跟在后面——那是阿杰。林高远果然还是派人跟踪着她。
「师傅，前面路口右转。」她突然开口，声音冷静而坚定，「改去老城区。」
甩掉阿杰花了整整二十分钟。当王曼昱独自站在码头17号仓库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咸湿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味扑面而来，远处灯塔的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仓库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仿佛一张随时准备吞噬一切的巨口。王曼昱深吸一口气，拔出枪，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黑暗中，她听见微弱的呻吟声——是小李！他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
「曼昱姐......跑......」小李艰难地抬起头，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这是个陷——」
话音未落，一道刺眼的强光突然亮起。王曼昱本能地抬手遮挡，却感到后颈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戴黑蜘蛛戒指的男人正收回麻醉枪，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晚安，『午夜玫瑰』。」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金牙，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王曼昱踉跄后退，视线开始模糊。她看见林耀东从阴影中走出来，手里把玩着那个蓝色药瓶；看见小李被几个黑衣人粗暴地拖走；看见仓库二楼的狙击手正将枪口对准门口......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林高远。如果她死了，他会为她报仇吗？还是这一切本就是他的精心安排？
黑暗吞噬意识前，她听见林耀东对着手机说：「诱饵上钩了，准备迎接我亲爱的堂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