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山南麓的松风是很干净的白色,像云絮轻柔地飘落。
鸽群呼啦啦地腾空,羽毛兜住暮色,盘旋的弧线优雅地从音乐台掠过。
拾级而上,迎着最后一点太阳,牵着手晃啊晃。
“这么开心?”
卢静用力点点头,眼睛弯起。
张润抓了把鸽食放在她的掌心,“五块钱,记得转我。”
“转你两块五。”
“凭什么!我又不喂!我还帮你拿着了,转我六块!”
“幼稚!”卢静笑睨她,抬高手臂转了两圈,米色风衣轻柔地打了个摆。
景区的鸽子早被游客喂饱了,食物送到嘴边依旧不理不睬,张润拆开的一包零食倒是意外很受欢迎。
尖锐的喙和爪子扑过来时,少女吓得把零食扔进卢静怀里,躲在她的身后扒着她的肩,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卢静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护住她,不稍片刻便镇定下来。
鸽群将她们簇拥在中间,洁白的羽翼搭建起微型屏障。余光里,张润已经卸去防备,好奇地打量白鸽在她的掌心啄食。时光流淌得很慢,耳畔是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熟悉的体温熨帖着后背,或许诗人们会把这一刻作为韵脚,在第十四行用以注解岁月静好,而她却庸俗地只想亲一亲张润的眼角眉梢。
零食很快见底了,鸽群稀稀拉拉地散去,卢静反手想要再讨一包,被张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是我要吃的!”少女不满地噘嘴。
“别这么小气嘛,回去再给你买。”卢静挠挠她的下巴,强硬地从她包里搜刮出蟹黄味炒米和苏打饼干。
白色的帷幕“呼啦啦”重新在眼前拉起,惹得游客们纷纷侧目。当食物不再是短缺品,动物也会开始追求新鲜感。等到新鲜感褪去后,手中的零食和普通的五谷杂粮便不再有差别了。
而人类,留存了身为动物的大部分本能。哪怕现在胸腔里的心跳再鼓噪,乍见之欢散尽后,她和张润眼中的彼此也会不再多彩,不再闪耀,不再独特,变得和万千人海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差别。
不同于卢静,张润天马行空的思维模式里,人生的每个复杂课题似乎只在睡不着无聊时才走马灯般短暂闪现,比起人与动物的共通性,她现下显然更加关心鸽子和她同时掉进水里,卢静会先救谁?
“当然救鸽子,你这么聪明自己能......”
和情感深浅无关,拥有“救世主情结”的人往往会更倾向于救助弱者。
“可是鸽子会飞,我连游泳都不会!”少女气鼓鼓地掐她脖子,“我生气了!我要杀了你!”
和鸽子吃醋的张润实在可爱到不行。
颈上湿润的触感和轻微的束缚感不仅没有让人觉得冒犯,反而带来奇异的心理满足。卢静脑中不由把限制级画面快速播放了一遍。房东和租客一起出门旅游果然有些太超过了,她们应该窝在房间里探索彼此而不是探索世界。
她把不受欢迎的谷物洒在地上,拍了拍手回身搂住张润,“对哦,你不会游泳,那先救你吧!”
尾音轻软。
张润哼了哼,对迟来的讨好并不买账。
两三只鸽子绕在她们脚边,伸着脖子一耸一耸的。
“臭走地鸡。”怨气很重的点评。
卢静暗自祈祷今晚的菜单里不要有地锅鸽、 辣子鸽、黄焖鸽、口水鸽之类的菜品。
“快逃命吧!”她捧起一只白鸽扬手放飞到空中,笑意清浅。
傍晚的阳光像刚温好的梅子酒,风和山色都醉倒在了眉眼弯起处。
如何具象化心跳错乱的瞬间?
或许正是此时,人与飞鸟共享的片刻温柔。
卢静一回眸,撞进了张润坦白的爱意里。
“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张润凑近两步,搂住她的腰,垂眸问道。
她握住张润的手腕,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些,勾唇轻笑:“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做的事情?”
张润的喉头滚了滚,慢吞吞低下头,温热的鼻息洒在卢静脸上。
呼吸先开始纠缠,然后是柔软的唇瓣被含住,吮吸,小口啃咬。
双眼阖上时,再次听见了鸽群振翅的声响。如果就这样离开大地,双脚悬空,抛下所有难堪的过往,尝试着去吹吹风,晒晒太阳,爱一爱对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她踮脚向张润索要了一个拥抱,张润把身子弯得很低,试图将她完整地纳入怀里。
“要走哪去这是?”她被带得连连倒退,好笑地发问。
“去明天。”张润的声音从她颈间闷闷传来。
想要认真地谈一场恋爱。
去明天,去未来,去任何有对方陪在身边的风景里。
就算卢静根本就听不懂她的话里有话。
“给我戴了什么?”卢静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
“礼物。”张润开了手机的自拍模式给她当作镜子。
耳钉的形状是一对展翅的白鸽,腹部嵌了块剔透的绿翡翠。
“不觉得和你的戒指很搭吗?”
“是挺搭的。”卢静抬眼看她,语气有些迟疑,“你之前说翡翠越透明价格越高......”
“想什么呢?”张润心虚地挪开视线,“绿玻璃再透明也很便宜的。”
这句可算不上欺骗。她只是讲述了一个事实,至于卢静会产生什么样的联想,那是卢静的事情,与她无关。
“又是夜市买的?你的夜市和我的夜市怎么感觉不大一样?”卢静小声嘀咕,狐疑地看着她。
张润眨了下眼睛,俯身和她再次拥吻,没有回答。
这场计划外的旅行诞生于张润看见自己第一张设计手稿的刹那,它被妥帖地装进相框里,摆放于卢静的床头。
从卢静口中,她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故事。
那一年,卢静24岁,和所有心气高傲还没有被社会捶打过的年轻人一样,相信只要够努力就能捏造出梦想的形状。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活还没体验一年,她毅然辞去父母眼中稳定的工作,跟着一帮朋友搞起了广播剧制作。
第一个准备孵化的剧本是关于公主和恶龙小姐的故事。公主从小就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超能力,她可以听见宝石的声音。被恶龙小姐抓走的第一天,一块红宝石告诉她,凶巴巴的恶龙小姐其实很怕孤独,她抢夺闪闪发光的珠宝不过是因为知道人们喜欢,想要有人能来洞穴里陪陪她......
收到简介和大纲时,卢静对公主的设定很感兴趣。但她更想把这个创意做成单元剧的形式,去讲述珠宝佩戴者背后的故事。为了说服编剧改稿,她一整周都在大街上拉人采访收集素材,但随机访谈的难度过大,故事的类型也过于单一 ,收效甚微。
皇天不负苦心人,正要放弃时,省内的会展中心恰巧要办个珠宝设计比赛,她又把目光落在 了设计师的设计理念上。
大品牌举办的线下活动含金量自然不在话下,不少作品都可圈可点,然而设计师也都高冷难以接近,一整天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差点儿被保安撵了出去。
比赛临近结束时,上来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她看起来很紧张,不停地搓着手中的话筒。女孩给每个评委都发了一份纸质材料,细声细气地和他们交谈。在一堆用精致的PPT展示的作品介绍里,她的黑白手稿显得笨拙又勇敢。评委们眼神轻蔑,还没等她开口就语气恶劣地骂她在胡闹。女孩红着眼眶,指节用力到发白。但她依然努力稳住声线,将作品背后的故事讲完。
故事里充斥着混乱的家庭关系和悲惨的童年生活。然而设计作品里,挣脱命运桎梏的鸽羽看起来柔软又洁白,鸽羽中环抱的橄榄枝叶,仿佛孕育了蓬勃无比的生命力。
孩子眼中的世界和平渺小简单偏又常被战火破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人类往往最脆弱也最坚强。
“没有人有资格来评判我。”女孩最后的退赛宣言掷地有声。
她没有走特殊通道离场,帅气地从侧台边缘一跃而下。
卢静伸手扶住她,擦去她脸上背对评委时才滑出的眼泪。
“我很喜欢你的作品。”
她显然不习惯他人的肢体触碰,受惊般往后躲,却没忘记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送给你。”她把手稿塞进卢静怀里,“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希望......能让你开心点。”
话音未落女孩便落荒而逃,留下卢静独自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其实辞职后卢静质疑过很多次自己的决定。梦想两个字看着美丽,追逐的过程却处处是艰辛。工作室里又都是些小年轻,她不敢倾诉压力更不敢让自己先倒下。情绪积压的后果是连日的失眠和疯狂下降的食欲,濒临崩溃时,来自陌生人的善意熨帖着心脏,似乎把作品里的希望和力量也转交给了她。
“其实,我一直很想把这张手稿还给她来着。感觉对她来说也是重要的东西。”
“那你还记得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吗?”张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呃......我的意思是......万一人家后来很出名呢?也许你能够通过采访报道之类的找到她?”
卢静摇了摇头。
“那天精神状态太差了,没怎么注意她的长相。”
倒是注意一下呢?张润忍不住撇了下嘴。
“没关系啦。反正真的很出名的话,人家应该也没有闲功夫见我吧?”卢静以为她在共情自己的遗憾,安抚性地掐了下她的脸。
呵呵。
被迫赋闲在家的大设计师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很想给自己喂几颗速效救心丸。
“她以为手稿里画的是鸽羽?”洪静雯古怪地看了张润一眼,很难把故事里“善良”、“天真”、“勇敢”、“充满希望”的女孩和面前的人联系到一起。
张润无奈地点头。所以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向卢静解释了。
“闹闹也是挺厉害的。”洪静雯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难怪大学时能当文学社社长,脑洞挺大。”
设计比赛只是复仇的契机。那天台下坐着的评委之一是张润久未谋面的姑父。在她父母离婚后,她的姑父人为制造了不少巧合,散播她命中带煞的谣言,将她送离了父亲身边,侵占了本该属于她的家产。她递给评委的根本不是什么设计材料,而是她姑父婚内出轨以及挪用公款的确凿证据。
戒指也不是由什么圣洁的鸽羽环绕而成的,那是乌鸦的羽毛裹着暗红色的心脏。心脏中没有青翠的橄榄枝生长出来,只有丑陋的荆棘错综盘虬。
早知道别那么敷衍了,但凡上个颜色也不至于被误会成那样......
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张润面色难看地撑住桌子,死死咬着唇。
“闹闹的?”洪静雯关心地看过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控制欲这么强?你这才出来多久,已经查了五六回岗。”
张润铁青着脸骂了句脏话。
洪静雯笑了一声。倒是稀罕,居然能从张润口中听到对卢静的不满。
“怎么?暗恋多年的女神靠近后发现没那么完美,滤镜破碎,不爱了?”
“她就是纯有病。”张润把酒精瓶的灯帽用力盖上,额头沁出些薄汗,“你接手一下,我去回个电话。”
厕所狭窄的隔间里填满了压抑的喘息。
张润坐在马桶盖上,仰着头,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内裤湿哒哒地挂在脚踝上,腿心高频率震动的跳蛋被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捏着来回进出。
“闹闹......唔嗯......我真的没有把它拿出来过......”方才还骂骂咧咧的人把镜头对准私处,乖顺地听从着卢静的指令。
“再快点。”卢静平和却极具压迫感地命令道。App上显示的离线时间长达1小时19分钟,她很难不去猜张润在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
不应该答应让她出门的。
张润配合地加快了速度,手掌已经被震得发麻,卢静却冷着脸还在用软件不断调整玩具的频率,折磨她一天内高潮过太多次的身体。
穴口磨得红肿不堪,不用看也知道,张润的眼里肯定包着泪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可特殊职业不就是要承受这些?难道其他客人会对她心软?她和唐莉佳打听过,圈内玩得多变态的都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明明是可以随时中止的金钱交易,张润不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她吗?比玩具还要听话。
卢静压下心软,把震动频率调到了最高。
又一波强烈的快感袭来,甬道收缩着把柱形跳蛋挤出,卢静鼻间哼出不满的音节,她立刻胆战心惊地用手堵回去,抖着声音求饶。
“闹闹,慢点......”
“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只会欺负我......”张润的眼泪簌簌往下掉,声音委屈到不行。
或许从卢静的角度来看,她是花钱买乐子的消费者,有随心所欲的权利。可是这么长的时间里,除了肉体接触,还混杂着重合度极高的日常相处,一起逛街看电影,一起享用三餐,现在甚至睡在一张床上,真的没有滋长出半分欲望以外的情愫吗?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卢静从来不肯听她的求饶,从来就不心疼她?
怎么可能不心疼呢?如果卢静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是要反驳的。
只是她和张润的这段关系实在太过扭曲了,扭曲到很多时候她甚至听不见自己真实的心声。
“是你先欺负我的。”她被张润哭得心里乱糟糟的,语气软了下来。看到软件上灰色的“离线”两个字后,度过的每一秒钟都比凌迟更煎熬。猜忌,怀疑,嫉妒,不安......负面情绪一浪接一浪,汹涌得让她快要无法呼吸,如果不是整个工作室都在等她拍板做决定,她真的会冲去酒吧直接把张润捞出来。
“你只说不能拿出来,又没说不能关掉!”张润来了点脾气。跳蛋埋在体内不停震动,她手都是抖的,还怎么工作?卢静想出这招不就是想给她上个贞洁锁吗?她都答应了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态度?凭什么这么不信任她。
“闹闹,我真的生气了。”张润牙一咬,挂断了视频通话。
在“爱”的博弈游戏里,她若有心要赌,卢静便很难取胜。
体内的震感在她挂断视频后很快减小了许多,过了一会儿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什么时候回家?”卢静发来消息询问。
“你不也还在工作吗?”她硬气地反问。
聊天界面上的“正在输入中”闪烁了两次,跳出了一句话:“你下班了我就下班。”
张润有心想晾她,但是卢静很快打来一通电话,软着调子邀功:“我都帮你关掉了。”
说得她自己关不掉似的。
“润,我想你了。”卢静又说道。
工作的自由度过高也算不得什么好事,至少对现在的她和卢静来说是这样的。
她哼了哼,很没骨气地说:“收个尾。马上。”
轻微的异物感还算可以忍受,张润起身清理了下自己,终究没有把跳蛋取出。
早知道不答应她了。
今天早上出门前,吴羽霏催促过两次后,卢静依旧窝在床上和她卿卿我我。
连着好几天沉沦在情事里,身体敏感得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轻轻揉捏就能挤出汁液来。脑中的设计稿刚有点思路,马上又被撩拨得烟消云散,她把卢静推远了些:“闹闹!我觉得我们需要点距离!”
“哪种距离?负距离吗?”卢静变本加厉地深吻她,手掌在她的身上拱火。
截稿期的临近让焦虑严重起来,加上手头上还堆积了不少未完成客单,张润人生中从没有哪个阶段这么迫切地想要工作过。她和卢静商量好了要做完之前接的单子再休息一段时间,卢静当时明明答应得很痛快,结果却耍赖把她困在床上,每天没有节制地缠着她做爱。别说工作了,她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
其他客单也就算了,婚戒总不能拖吧?要是没法在婚礼前做出来,她不得被骂死?可能还要被各家媒体轮流挂黑。
“哎呀!”一想到这,她整个人烦得不行,皱起眉头语气不善地制止卢静的动作,“别碰我!我今天真要出去工作了!”
卢静消停下来,怔愣片刻后赌气地背过身去,挪到床的边缘。
惊讶,无措,委屈都打翻在了心口。张润几乎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过负面情绪,哪怕有时候她把人欺负得过分了,性格软乎乎的小猫也只是怼上几句,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在控诉。
现在居然为了别人凶她......
吴羽霏又打了几通电话过来,她想也没想地挂掉,干脆直接把手机关机丢到一边。
“你今晚要忙到几点?我回来给你带奶茶?”张润换好衣服,蹲在床边问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们在吵架。
她眯了点眼,冷漠地盯住张润,几个呼吸起落后,把有些无措的少女拽上床,凶狠地吻她。
刚穿好的衣物又被剥落,张润喘着气和她分开了些,无奈地抗议:“闹闹,我真的有必须要完成的工作。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卢静没再勉强她,换了个套路,睁着乌亮的小狗眼可怜兮兮地看她。
“你也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呀,”七岁的年龄差好似倒转了,张润觉得现在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个,捧着她的脸颊耐心地哄,“别觉得不安好吗?你和她们真的不一样。”
如果她想要的不仅是不一样呢?卢静深深地看了张润一眼,沉吟许久,问道:“润,你的工作很赚钱吗?”
张润想不通她为什么关心起了自己的经济状况,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还行吧。要分情况。有些客人会大方点。”
也是。寻欢作乐的顾客里,有钱人肯定比比皆是。想要养她的话咽了回去,过往不敢深思的“爱意”被翻出来用作提问的底气:“润,一定要做这份工作吗?我不喜欢......”
她很好奇,张润口中的“不一样”究竟能独特到哪种程度。
注定无法同频的对话真的很难进行下去,张润绞尽脑汁也只答得出一句含糊不清的“暂时是吧”。
“主要是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斟酌再斟酌好像也只是越描越黑。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的话......”
“随便说说的。”卢静打断她,从抽屉里摸出个两指半宽的跳蛋塞进她的掌心,“夹着它去工作,不准拿出来。”
她给不起张润任何承诺和有关未来的保障,所以就这样吧,玩玩而已,没什么不好的。
“我乖乖听话的话,你会原谅我骗了你吗?”张润攥紧手里橡胶质感的玩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是说......之前偷偷出去工作的事情。”
她焦灼地等待着审判,默数十来秒后听见卢静用暧昧的气音附在她的耳边说道:“那要看你有多听话了。”
她蹭着卢静的脸颊,将手里的玩具递交给她,细声细气地和她撒娇:“你帮我。”
卢静哑着声音说“好”,眼里翻滚着她猜不透的情绪。
倒是难得的好说话。
张润觉得,卢静好像有点喜欢她了,可又好像也没有。
“发什么呆呢?”洪静雯敲了敲桌子,“刚刚不是还说要早点做完早点下班吗?”
“快了。”张润拉回思绪,把矢车菊色的蓝宝石镶嵌进贝母打造的底托里。
“真不容易。你知道这底托造废了多少材料才试出了这种光感吗?记得让她俩加钱。”
如锻的月光托起一捧海水,是蝴蝶效应引发的潮汐,是砂砾蜕变成的至臻情义,更是头纱下爱人明亮的眼睛。
堪称惊艳的作品。
“First Love,初恋。”
洪静雯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一下。
“你取的名字啊?”
“她们自己取的。”张润无辜地眨眼。
“她俩这是又想被骂出几条热搜?”洪静雯扶额,想不通要多天才才能取出这样的名字。如果她没有失忆的话,这两位和前任的故事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柏欣妤说可以让公关解释为第一位的爱,最重要的爱。”
洪静雯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她能回学校多读点书吗?”
“也可能是因为......”张润照例把边角料丢进锥形瓶内,“遇到对方后,才发现过往一切都可以不作数。”
“真的会有人这么想吗?”洪静雯怔愣了一瞬。
张润转了下眼睛,憋着坏笑调侃道:“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呀。”
“问谁......润,少和闹闹鬼混,都跟着学坏了。”洪静雯反应过来,不甘示弱地回击,“那你呢?你介意自己不是闹闹的初恋吗?”
“以后都是我就好了。”张润一副没有弱点的得意模样。
“哎哟哟,我们润这么自信,看来感情有进展哦!”
“倒也不是自信。”张润拿起锥形瓶对着光看了看,虽然是些废料,但堆积在一起还蛮漂亮的。
洪静雯说喝不到瓶子里的水就去喝江河湖海的。可是她好像忘了,当初是谁把江河湖海囿于这瓶中?
“奶盖,和你请几天假。”
“又请?干嘛去?”洪静雯觉得张润和卢静再这么拉扯下去,工作室迟早要完。
张润摸摸鼻子,傻笑两声:“嘿嘿,我想带闹闹去看看钟山南麓的鸽子群。”
如果卢静实在喜欢白鸽的话,她不介意扮演一只反色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