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他咆哮着醒了过来，弹坐而起准备开打，却发现正躺在自己的沙发上，身上盖着羊绒毛毯。他的思维混乱地转动了片刻，直到他注意到坐在一旁扶手椅中正看着自己的Natasha，腿上还摊开着一本书。他们四目相对，眉间隆起。
“下午…”她朝墙上撇了一眼后再次看向他。“…好。欢迎回来。”
他有股冲动想说你们找到了我，但成功克制住了自己免得双方尴尬。“你看起来不错。”
“根本没被绑架。”Loki感到一阵羞愧，但压了下去。“感觉还好吗？”
“还行。”他慢慢坐起。他的头一阵刺痛，警告他即将出现的头疼，但他身上的其余部分却感觉…意外的完好无损。“我有点…意外。我本以为会在类似医院的地方醒来。”
Natasha耸耸肩。“Fury并不乐意，但我成功让他相信如果你醒来时搞不清状况，周围的工作人员很可能会遭殃。”稍事停顿后她又加了句，“或者建筑物，显然。”声音中透着一丝古怪。
Loki在混沌的大脑中搜索了片刻才弄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想到这点几乎令他面部抽搐。他没打算露那么多底牌。像那样展现实力…
那个残忍的他惊讶于他们居然没有在获知此事后将他活埋。也许他们只是刚意识到没有这个能力。
“啊，”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所以谢谢了。”
“不客气。”Loki仔细观察她的脸，但她看起来并不像有顾虑或是在紧张。然而话又说回来，她是少数几个让他捉摸不透的人之一。稍后，她放下腿向前靠了靠。“你很聪明。让我们低估你。”
Loki想过装傻，但又觉得那…不公平。她有权知道。“我是觉得如果我一开始就展现全部潜力…你们可能会…不安。”
“有多强？单纯出于好奇。”Romanov扬起眉毛。“毕竟，你确实在身体状态并非巅峰的情况下夷平了一整栋楼。”
Loki耸了耸一侧肩膀。“我认为你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复杂本质。”
“没，”稍后她说。“也许没。”她坐了回去，双手在大腿上来回摩擦。“我想我可以把你没蒸发掉任何东西视为一种好迹象。就我所知。”她的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情绪。Loki怀疑她其实没那么淡定，但他不由得隐隐感到庆幸，她似乎没有直接武断地下任何定论。
“感谢你的慷慨，未加以评判，”Loki随口说，于是她的目光再次回到他身上，窥视着他。
“哦，放心，我在评判，”她说。“只是可能关注点不同。你他妈是运气好，你知不知道？”
Loki挑眉。“并非我第一个会想到的形容词。”
“不是吗？”她的语气变得尖锐。“你独自行动，没有后援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要去哪里。我们只知道你从地表上销声匿迹了。Fury差点就一口咬定你走人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Loki蹙眉，但刚一张口就被她打断。“要不是我的猜测和Coulson据理力争我们根本不可能去找你，然后要不是靠那项追踪技术—就是让你非常火大的那东西—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你。而Coulson能说服Fury相信我们能在不引发国际事件的前提下救出你这件事，老实说，就是个奇迹—”
Loki开始有点闷闷不乐了。“我只知道你死了，”他厉声说，而Natasha瞪了他一眼。
“就基于一个电话？麻烦你对我的能力有点信心！”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Loki辛辣地发问，他寒毛直竖，然后Natasha甩手站了起来开始来回踱步，动作抽搐。
“其一，不要落入显而易见的圈套，”她的语气并不完全是在嘲讽，而Loki像是被打脸一样疼的一抽。
“请原谅我给你们造成了不便，”他说，令他火大的是他紧绷的语调并不能很好的掩盖其下波动的情绪。“我可没求你们发起突袭前来救我。”
“看在—”Romanov咒骂。她止步转过身瞪着他，明显看得出是在平复情绪。“听着。我知道。” Loki的冷笑声显然太过明显，因为她眯起了眼睛。“真的。你以为我回来后发现你因为匆忙去找我而玩起了失踪是什么感觉？"
Loki别开视线抿紧了嘴。
“谢谢，”过了会儿她说。“我猜。想法是好的，尽管你真心没必要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不是这样的，Loki想说。如果你受到伤害，那是我一手造成的。因为我居然蠢到会放潜在的威胁一条生路。他闭口不言。片刻后，Natasha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我告诉过你别去惹Osborn，”最终她说。Loki用鼻子猛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一开始就把他杀了—”
“如果你一开始就把他杀了，现在会面临许多更棘手的麻烦，相信我。”Romanov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不是说我不理解你的感受。不过，他会有报应的。那个男人在最好的时候都很不稳定。他不可能一直得意下去。”
“那Doom呢？”Loki无法完全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Romanov紧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
“在拉托维尼亚。我们没有追查他的事由。”Loki的双手攒成了拳头，于是Romanov倾身向前。“Silver，我是认真的。别去惹他。我理解你很想。”
Loki呲牙。“是吗？”
“是的，”她的语调沉闷。“我理解。但你得想清楚，而且我告诉你对付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拉托维尼亚是个主权国家，而他是其统治者，不管我们看法如何。神盾局都不能与他或他的国家开战。除非我们能向全世界提供正当理由。”
Loki浅浅地吸了几口气。“我明白。”他的痛苦不值得他们惹祸上身。他被人类愚蠢的协议束缚不能复仇，行驶他的权利—
“Loki，”她开口，而听到自己的名字，自己真正的名字以她的声音说出口时他吃了一惊，他募地拉回思绪。她又站了起来，手搭在他胳膊上，不过力道很轻。与她的沉静不同，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发颤。“要是让我来决定，”她的声音清晰明确，“我会帮你杀了那个混蛋。但极有可能最后倒霉的还是你，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Loki依然能记起锁住他颌骨的金属。那张冷漠的金属面孔，而他所有的仇恨和力量等同于无物，不值一文。
Romanov按着他胳膊的手带着一丝温暖。他…相信她，几乎。想去相信她。
她来了。他曾如此笃定没人会来，但她，Barton，还有Stark…想到自己曾如此虚弱地暴露在他们面前，他满心怨恨。如此可悲。但尽管如此…
“如果我有机会，”最终Loki硬挤出一句，“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去利用。”
“我没指望你会。”Romanov的声音带着一种他无法辨认的奇怪语调，随后她走开了。Loki朝后倚着沙发。他的身体还在疼，但当他召唤魔法时只感觉到轻微的勉强。他漫无目的地释放出去；力量给予的慰藉少得可怜。他知道她在看他，但一连几分钟她都没有开口。随后他听见她动了。
“你刚叫我Loki，”最终他开口，并侧目看着她。
Natasha直视着他。“这是你的名字，不是吗？”他纹丝不动，但随后她耸了耸肩。“Clint告诉我的。而且Clint是听你亲口说的。你要是想保持低调，也许该下点功夫治好卖弄的陋习。”
Loki 忍住没有缩瑟。“我没有…卖弄。”
“你有，”Romanov就事论事地说。“隔三差五，反正。”她再次坐下，收拢双腿搁在沙发上。Loki等了等，但她什么都没说。
“所以？”
她耸耸肩。“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反正Loki这个名字比Luke更适合你。”
Barton知道了，Loki思忖，还有Romanov。他可以从他们脑中抹去这一信息。那更保险。然而，想到这些却令他隐隐感到不适，他知道自己不会。“在旁人面前你最好还是用另一个名字，”最后他说。
“我又不是业余的，”Romanov干巴巴地说。“尽管你貌似这么认为。”Loki瞪了她一眼，但她淡定地对上他的目光。“如果你再为了我陷入麻烦，”突然，她警告道，“我会好好教训你，让你一周都下不了这张沙发。”
Loki傻眼了。他不确定自己本以为会面对些什么。但他觉得不会是这种。他对她眨了眨眼，但她却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相当清楚，”最后他说，然而却无法完全抹去话语中困惑的调子。
她的嘴极其细微地抽了抽。“不然我还能在棋盘上击败谁？”她的语气明显没那么严肃了。“Clint已经不肯陪我下了。”
“也许他是个睿智的男人，”Loki低声说，随着对话转向没那么危险的话题他松了口气。“有时候。”Natasha嘴角抽搐的样子像是在力图克制自己的笑容不要太夸张。
“他确实是自告奋勇参加营救小队的，你知道吗，”她说，于是Loki的胸口突然微微一紧。“就像，说来也怪，Stark一样。”他侧目看着她，而她耸了耸肩。“值得深思。”
“我会记住这点的，”Loki语气中立。“所以…接下来怎么说？”
“接下来？”Natasha坐了回去。“Coulson想跟你聊聊，等你好了。汇报。至于眼下…外面在下雨，而我严格来说也不算在上任务。想来一局么？”
等你好了。所以他们会给他时间。他脑中愤世嫉俗的部分指出这很可能仅仅是出于谨慎。然而其余的部分却心怀感激。“随时候教？”说着他露出了笑容。
他的身体依然在疼。他还是很疲惫，而且清楚自己的样子肯定苍白病态。然而，她并未用有色眼光看他，而且由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有没有事。此外，她对他的态度看起来也与先前无太大差异，不管他多么仔细地观察她。
Loki小心翼翼地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由同事改为了朋友，而当她利用他的心不在焉轻而易举击败他时，他的笑容尽管很浅却是发自真心的。
Loki给了自己三天时间静养。严格来说，他的身体并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只需一天，他就能轻松起身走动，就算仍有点不适—但他欣然接受了。精神上他需要更多时间。他睡得很差，就算能睡着，梦中充斥着无助和痛苦以及确信自己根本没有逃脱的可怕念头。
但没什么他熬不过去的。
Barton来看过他—显然是Natasha透露了他的住址，Loki不知是否该将其视为背叛—他带了一捆书来，在尴尬又谨慎地打量了Loki一番后双手插进兜里，议论了几句Doom的事很不幸，还说只要他现身他很乐意把他钉在墙上或别的地方让Loki，引号，有怨报怨。
Stark给他发了一堆短信询问该把鲜花和巧克力送到哪，以及在不远的将来他是否有时间见面讨论魔法之类的事，也许。Loki只当没看见，不知该如何应付。
然后等他确定能控制自己，从头到脚武装得严丝合缝时，他去了神盾局。
于是现在他正坐在Coulson办公桌对面，双手合十放在腿上，谨慎地摆出空白的表情。他已经相对简单地阐述完他认为相关的一切，包括从去瑞典开始一直到落入Doom手中之后的事，不过他尽可能合理地省去了各种细节，而且语调木然。说完这些后，Coulson打量着他，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Loki常常会想他脑中在想些什么。
“先说重要的，”漫长的停顿后Coulson开口。“你被停职了。”
Loki傻眼了。“请你再说一遍？”
“停职，”Coulson重复了一遍。“接下来的两周无任务，无外勤，什么都没有。”Loki开始紧张，但Coulson还没说完。“我们还给你安排了四个心理咨询的强制疗程和一次审查，我估计你会全程用谎言来敷衍。”Loki摆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你绝对是在，”他说。“开玩笑。”
Coulson看他的样子没有丝毫困扰的迹象。“我恐怕不是。一方面这是标准程序，为了确保每一名在任务中被俘的特工安然无恙—”
Loki感觉自己绷得死紧。“在你看来我不好吗？”
“你要听实话？”Coulson直言不讳。“是的。你不稳定有段时间了，而且基于Barton和Romanov的报告，在确定你不会内爆任何建筑物之前，我不准备派你去任何地方。”Loki感觉自己的鼻子在冒烟。“折磨不仅对身体，对心理也会造成伤害。我猜这你也清楚。”
Loki倾身向前，眯起双眼，捏紧腿上的双手直到指节发白。“你不可能以为—”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特工Silver。”Coulson正仔细观察着他，而Loki脑中突然生动地描绘出野蛮的画面，如果他掐住男人的喉咙发力对方会怎么做。随即他被自己的暴力想法惊到了，一时有所动摇。他的魔法升起，涌入皮下回应着他的情绪。Loki缓缓吸了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为自己的失态而不安。“我毫不怀疑你能一如既往地出色完成任务。但这同样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Loki心中愤恨，但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暴躁。“为了我好。”尽管如此，他还是沉闷的说了句。
“没错，”Coulson说。“而且，就像我说的，标准程序。你答应替我们工作，特工。这意味着遵守规定。”
Loki半闭着眼睛，用余光看着Coulson。“我答应的条件是你们对我的限制不能像对普通部下那么严格。”
“而你得到了，”Coulson的语气沉着坚定。“就说一条，要是别人捅你这种篓子，直接违抗命令，他们得到的将远不止短期停职。”Loki感到自己的嘴角在扭曲，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给了他相当程度的自由。而他却干出这种…蠢事。
他们本可以放任他去死，却没有。
“行，”最终，他咬牙挤出一句。反正他可以对这个—心理医生说谎。四次谈话，两个星期。如果是那样，不过就是打手心而已。Loki做了个深呼吸向后倚去。“行。我会—接受你的条件。”
“很好，”Coulson说，随即Loki觉得自己捕捉到对方极其细微地松了口气，但他不敢肯定。男人从桌子另一头滑来一个文件夹。“心理医生叫Maureen Fisher。你的第一个疗程在周五，地点在基地内。”
Loki接过文件夹，手腕一翻将它送到了他公寓的台子上。“就这些？”他问，语气还是有点紧绷。
“目前是，”Coulson说。Loki点了点头站起身。
“那么我认为—”
“你也许会想下楼去向那些技术人员表达下谢意，”Coulson突然说，于是Loki转过身。“没有他们的努力我们不可能找到你。”Loki感觉自己肩膀一紧。
“他们侵犯了我的隐私，”Loki的话简洁扼要。“而且我或许还有点担心某些人似乎很热衷于说服我不该在意这种冒犯。”
“这并不是命令，Silver。只是建议。”Coulson的声音毫无波动。“你做什么是你的事。但我希望你现在能意识到这并不是单方面的安排。我告诉过你。我们照顾自己的特工。另外如果你对追踪你的决定无法释怀，我建议你将矛头指向决策者。”
Loki感觉双肩耸起锁紧。“这关你什么事？”他怒了。
“不关我的事。”Coulson平静地说。“就像我说的。只是个建议。”
Loki忍住没有回复，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会记住的。下午愉快，特工Coulson.”
他并未阔步离开。而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一只手张张合合。在一动不动站了许久后，他直接扭曲空间出现在了Chandra实验室的门外。
他打了个小手势放自己进去，高昂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踏入门内半熟悉的混乱常态之中，不确定自己会遇到什么。
但绝对不是Roslyn那样，她正坐在高处，腿上放着手提电脑，飞速敲击着键盘，注意到他时她尖叫了一声，双眼(带着黑眼圈)瞪得老大。“特工Silver！”她的音量相当大，于是若干颗脑袋转了过来。“你—呃嗯—”
“Sheffer博士在么？”他问，保持语气平静并假装没看见他们正瞪着自己的样子尽管他后颈的毛发正随之刺痛。他们迟疑不前。谨慎，他心想，只有Roslyn正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她差点把电脑摔了，收好之后朝他迈了一步又停下，尴尬地手舞足蹈。
“她—她出去接电话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你，呃—”
“不会久留，”Loki的话语干脆，但他无法忽视那两道黑眼圈，于是接着他又加了句，“你看起来很疲惫。她给你的工作这么辛苦？”
Roslyn避开视线。他知道其他人在听，平时喧闹的场所突然静得出奇，而且他知道Roslyn也发现了，从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呃…不是？这只是…”
“她没日没夜地运行搜索软件寻找你，”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犀利又专业。他缓缓转过身，仔细打量着Chandra。她正抱着双臂，以他熟悉的方式倔强地皱着眉头，但他认为他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宽慰？“毕竟，她正是那个整合代码的人。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Roslyn，Loki心想。文静，不爱出风头，好奇心强的Roslyn。他应该想到的。这个念头与其说是生气更接近懊恼，不过，替他做出决定的是却他回头时对方脸上的神情，双眼圆睁，紧张，还明显带着疲态。
“那么我猜我该感谢的那个人就是你了，”说着他继续朝她转去。她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考虑到背后正盯着他的那双眼睛，Loki抬起她的手优雅地行了个完全没必要的礼。“看来我欠你个人情。”
Roslyn的脸唰的红了。“哦，”她尖着嗓子。“什么？我。不，我不认为—”
Loki的嘴角忍不住想弯曲，他克制住自己。“我之前脾气太过恶劣，”他平和地说。“我希望你—你们所有人—能大度地原谅我。”正当他松开她的手直起身并转身时，Roslyn窘迫至极的表情给令Loki隐隐感到愉悦。Chandra正窥视他。除了几声低语外一片寂静。都在等她的信号。
最终，她笑了笑，幅度不大。“欢迎回来，”她说，于是Loki感觉气氛缓和了下来。
他任由自己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容，其余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叫嚷着问他各种问题，他几乎没在听，而是在她耳边说了句，“但记住，别再拿我做测试，”等她点头后他才转身，对着一群某种意义上依然站在他这边的技术人员微微一笑。
当他终于从实验室抽身，逃脱话题从私事（你去哪儿了）到公事（你说过能给我解释变形术，是不是还…）大相径庭的洪水般的问题时，他的大脑和血液中都产生了一种愉悦的嗡鸣，而且他感觉又变回了自己。
不过，他想起拜Doom的干扰所赐，他还错过了另一场约会。
这一次，去Foster实验室的时候Loki绕了点路。也就是说他瞬移至入口处几步之外，然后走完了剩下的路。这意味着他差点撞上了大步走出实验室的Foster，她正带着怒气冲着电话喋喋不休。
“不，我不会去—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卑微的科学奴隶而且我不会—艹！”Loki敏捷地让道，但她依旧抬头盯着他，双眼瞪得老大，明显受惊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看着她。“回头打给你。”Foster说完挂断了电话，从震惊地瞪着双眼转为疑心地眯起双眼。
“很抱歉，”Loki优雅地说，“我来晚了。”
“只晚了一星期左右，”Foster说。撇开惊讶不谈，她和他说话时的烦躁语气比打电话时好不了多少。“你去哪了？”
Loki抿紧了嘴。“忙别的事。”她的双眼又眯起了一点，他瞬间有种强烈的欲望想为她原封不动地描绘出那些可怖的细节。不过，十有八九她会用同情的目光看他，而这个念头令他心痒难耐。
“忙别的事忙到都没空取消预约？”Foster质疑。Loki脑中瞬间闪过她眯起双眼与Thor对峙的样子，充满挑战，尽管她比他矮三头而且体型只有他一半大。这促使他想笑的同时又感觉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这种体验相当独特。
“准确来说你并非我最优先考虑的对象，”Loki出言尖刻。“我没想到你对我的缺席会有这么大反应。”
奇怪的是她的脸微微泛起了粉色。“我以为你会来，”片刻后她说。Loki的嘴角勾了起来，眼中却毫无笑意。
“失望了？”
“对，”Foster的回答令他意外。“我很失望！”Loki眨眼看着她，未能完全掩饰住脸上的惊讶，但她似乎并未发现。“但现在—好吧。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她转身迈开步子朝实验室走去。Loki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像是一脚踩进了沼泽，而他本以为会是坚实的土地。
“我—什么？”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她完全打乱了他的阵脚。她扭头朝后看的眼神明显很不耐烦。
“你来不来？”她质问。“我想我弄清楚了一些东西。”
Loki试图抹去脸上的表情。“是吗。”也许这个女人疯了。也许这正是吸引力所在。这是她的成果，最终Loki决定。她想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你，同样，也曾为了知识和讨厌的人合作过。最后他动身跟着Foster几步踏入了她的实验室，而她已经开始在一堆堆纸张中翻找了起来。正在角落吃着外卖的另一个先前见过的女孩朝他挥了挥手。
“嘿，”她说，“你回来了。”
“是的，”Loki说，目光再次朝Foster移去。
“如果我问你去哪了你会告诉我是机密吗？”那个女孩—Darcy，他记得是—问道。Loki并未朝她看。
“不，”他拉长了调子说。“我只会撒谎。”
“你们这些神盾局的人真没劲，”Darcy发起了牢骚，而Jane直起身，正朝他挥舞着一张纸。
“看这个，”她说，那种点洋洋得意的挑衅令Loki扬起了眉毛。“我正好闲着没事就—”
“连续熬了三个通宵，”Darcy带着几分阴郁嘀咕道，但Jane都没有看她一眼，于是Loki也没去理会。
“—然后我想我可能解出来了。好吧—并非其本身，而是能量的问题—它的去向，我是说，如何释放的，我认为…”
Loki皱眉轻轻走了过去，拿起她手中的纸，仔细检查起塞满空白处的一系列横七竖八的潦草字迹和公式。量子场发生器？？？一角上写着，而在另一角是但热量释放去哪儿？下面还杠了几道横线。不过，他猜圈出来的才是Jane想让他看的，于是他眯起眼来回看了几遍后走到桌边拿了张空白处稍多一点的纸，半阖着眼亲自动笔以感受其模式。
Loki睁开眼。“哦，”说着他抬起头。他能感觉到嘴角勾起的笑容。“哦…那么。Jane Foster。”
“什么？”她的声音带着点焦虑和锋芒。“怎么了—？”
Loki在纸上扣了扣手指。“过去曾经尝试研究彩虹桥的少数学者正是困在了这个问题上。然而你似乎…”他又检查了一遍公式，随后不禁克制地笑了笑。“你似乎解决了这个问题。或者至少解释了它。”
Foster眨眼看着他，随即咧开了嘴。“所以这没错，”她说。“这其实就是—”
“或多或少。”Loki重新稳住阵脚。他的笑容略显狡黠。“你让我看。我可以告诉你，至少在我看来，你对彩虹桥某些原理的理解要比我们之前谈话时表现出的深入多了。”
“所以‘少’的那部分是什么？”Jane质问，她的双眼放光。“你说了或多或少，所以这里面哪一部分不…”
“其一，”Loki说，“你没有对—”他打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不同世界间的流动。我不清楚你们用的是哪种说法，做出足够的解释。”
“不同世界间的流动？你是不是指某种跨维度的—”
“他妈的给我慢着，”一个洪亮的声音插入，而Loki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忘了屋内还有一个女孩。“并不是说我在偷听，但你那神盾局科学怪咖是不是说了彩虹桥？就像是—”Loki感觉自己的牙齿磕在了一起，他想骂娘。Foster看他的眼神界于非难和恐慌之间。“你！高个儿，黑发，帅得离谱，你是不是来自那阿斯啥的？Jane，你是不是瞒着我勾搭外星人？”
Loki绷紧下颌双手平铺在桌上。“给我个充分的理由，”他低声说，“为什么我不该直接抹掉她的记忆。”
“等等，什么？”女孩抗议，而Foster立刻紧张了起来，喝道，“不。先—先说清楚，我会—不！这你都会？”
“谁来告诉我是我听错了，”Darcy说。“因为我真心希望是我听错了。”
Loki弯起手指嘀咕了一句咒骂命运女神的话，管她们身在何处。说到底她们为什么如此喜欢作弄他—“你没听错，”说着Loki摆出无动于衷的表情后转过身冷眼瞪着她。Darcy退了一小步，停住，然后看了Foster一眼。
“我想我还是更喜欢金发的那个，”Darcy说道。Loki有股想呲牙的冲动。大多数人都是，他边想边抬起手，不确定自己是打算将这个女孩放逐到其他地方—另一国度，大概—还是抹去她脑中关于这次谈话的记忆，当Foster拉住他的胳膊时他一惊。
“不，Loki,”她的语气略显慌乱。“别，没事的，你要是敢碰她我对天发誓我会—我会—”她似乎正在努力寻找合适的威胁，而Darcy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她说，“你刚是不是叫他—不会吧，你不可能是说真的—”
“你要是动手，我就直接去神盾局，”最后Foster放话，尽管面带惧色但表情固执，他当然可以抽回胳膊，轻而易举放到她们两个，从她们脑中抹去整次事件。有何不可？
出于和之前一样的理由，Loki几乎麻木地想，并放松他的胳膊。“行，”他大声说，于是Foster重重地长吁了一口气。“现在放开我。”Foster匆忙松开手，而Loki的目光又一次回到了Darcy身上，后者此刻正眯起眼看着他。Loki对她微微挑了挑眉，而Darcy瞥了瞥Foster。
“所以这是—”
“没错，”Jane疲惫地说。“是的，Darcy，这是…Loki。Thor的…嗯。”她停下来看向Loki，但他并没有帮她解围。Darcy的眼缝眯的更小了，但Loki认为她是在掩饰紧张。
“好吧，” Darcy说。“自带巨型爆炸机器人杀人成性的那个，对吧？行了，行了，我大概能理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Jane—”
“这与你无关，”Loki打断，保持他的语气沉着平稳。“或是，与这件事，不是吗。”
“当然有关系，”Darcy怒了，转身对着他。“我在这里工作！而且我是Jane的朋友，所以你最好记住她是不是跟什么—疯子外星人之流来往绝对跟我有关！”Loki感觉自己的下颌又绷了起来。
“说话小心点，”他的语气并没有很尖锐。“否则我会让你闭嘴。”
“你要是再威胁我的实习生我就把你踢出去，”Foster绷紧了声音说。“然后再通知神盾局，说不定还会抽空联系几家报馆。”她绕了一圈来到Loki和Darcy中间，嘴唇撅成倔强的弧线。“清楚了？”
Loki来回看着Darcy和Foster。他不耐烦地扭了扭头，“所以我要—怎么，相信她什么都不会说？你得原谅我对此表示怀疑。”
“你说话比Thor还奇怪，”Darcy嘀咕，随后又大声补了句，“还有别再当我不存在一样地谈论我，顺便说句。我在呢，而且我能管住我的嘴。”她看他的眼神很警惕，但不仅仅如此。“不管怎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非常确信这与你无关，”Loki简洁地说。他将关注点放到Foster身上，一只手在身侧张张合合。“她能吗？”
Foster点头前犹豫了极其短暂的一瞬。“能，”她说，“她可以。我们没事了？”
Loki再次看向Darcy。“我有很多问题，”过了很久后Darcy才开口。“但我决定随它去了。这就是我的风格，见怪不见。我会回头再问Jane。鉴于你们在忙科学。” Loki瞪着她，于是她摆了摆手。“没事了，真的！尽情搞科研去吧。我就…在这待着。”
最终，他转向Foster，后者一副松了口气想长叹一声的样子，但只是挺直了后背。“…所以你刚说到公式的问题…”
“我只是想问下，”Darcy的声音突然插入。“是不是所有阿斯加德人都诱人的过分，还是说这只是…”
“Darcy,”Foster出声，并紧张地看了他一眼。他忍耐着皮下刺激的怒火没有发作。
“这是种精心打造的幻觉，”他的语气温和得过分。“事实上，我们全身都覆盖着鳞片。”你也相差无几，他无视了脑海深处阴暗的窃窃私语声。身后先是哑口无言继而放声大笑的反应几乎物有所值。
“好吧，”Darcy说，“好吧，杀人成性加上尖酸刻薄，我应付得来。”
“你刚说到哪儿了，”说着Foster朝身后犀利的瞪了一眼。虽然紧张，但她在听。而且她已经揣摩出了这么多…她很聪明，或许甚至比他之前勉强承认的更聪明。
“对，”最终他开口。“所以，跨维度流动，”并告诉自己他一点都没有沉醉在她急切的关注中。
插曲（二十一）
Carl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看吧，”他略显得意地说。“我就说我妈能帮上忙。”
Loki瞪着他，但没能坚持多久。“仅此一次，”最终他让步，“我认可你的观点。”Carl笑了，样子说不出的得意让Loki不知是该缩瑟还是该大笑。Loki再次敲了敲那张纸。“集中注意力。”
Carl低头皱起眉。“为什么？”
“因为我要给你辅导，而且我不打算忽视自己的职责，”Loki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现在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自己导师的烦躁了，不过他几乎立刻就抛开了这些思绪。“我不是很想惹恼你母亲。”
“对，”Carl咬着笔杆承认，“她发起火来超恐怖。”
你该见见众神之母，Loki腹诽，这才想起他不该想，而它在他的脑海中灼烧，令他心口发紧。Loki将其一并抛开。“我可不想跟她作对。”Carl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学数学，”他抗议。“这太蠢了。”之后，他表情一亮，在椅子中转了个身。“你能教我魔法吗？”
Loki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能。”
Carl微微有点泄气。“是因为我不能学还是因为—”
“不，”Loki更加坚决地重复道。“专心学数学。两个问题。我知道你会解。”
“不，我不会，”Carl说。他眯起双眼，表情变得略狡猾。Loki从鼻腔出了口气。
“你真是个可怕的小孩，”Loki说，尽管不带真情实感。“我不会教你魔法。原因有很多。你可以尝试骗我教你，但我向你保证绝不管用。”
Carl重重叹了口气把头搁在桌上。“这不公平。”
“大多数事情都是，”Loki说，或许不够淡然，因为Carl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我们非得一步步来吗？”
Carl来回摆弄着手中那张纸。“你比Asher原来还遭，”他的话并不是太含糊，而Loki眨了眨眼。他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Asher？”他谨慎地说。Carl没有看他。
“我哥哥，”过了会儿他说，而Loki发现自己绷了起来，他想起Andrea曾跟他提过她另一个儿子。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但这似乎…Carl已经陷入了郁闷的沉默中，而Loki的胃诡异地拧了起来。
“你们…很亲密？”他小心翼翼地说。Carl点点头，然后停住了。
“好吧，”他说。“曾经…是。他比我大很多而且有时候不太想跟我玩，不过大多数时候他貌似都不介意。而且他总是追着我让我做作业。”Carl向后靠去用两只脚支撑椅子。“只是后来他越来越奇怪然后…”
Loki无需多问。他的背脊蹿过一阵奇怪的凉意。“我很抱歉，”他尴尬地说，因为这似乎是唯一恰当的反应。Carl闷闷不乐地耸耸肩。
“妈妈不喜欢说那些，”他说。“我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知道—他惹了麻烦，不知为何，然后某些人杀—杀了他。”说到那个词时Carl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们现在都在牢里了，我猜。”
他该说什么？Loki本想伸手搭上Carl的肩膀，但却缩了回去，不确定这一动作将被如何解读。我也曾经有个哥哥。或者说以为我有过。然而，仅仅是想到说这些都令他恶心得想吐。
“有时候你让我想起他，有点，”Carl突然说。“除了你比他大，还有—还有魔法，但…”
该死的小鬼，Loki心想。就像心口被人重重捶了一拳。之后，他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搭在Carl肩上。“你想他，”Loki静静说。“这不是件…坏事。”
Carl扭头看着他，他的双眼看上去泛着微光。“你有兄弟姐妹吗？”他问，Loki几乎弹了回去，但稍后他露出了笑容。
“没，”他说。“没有。”
Carl再次别过头去抹了把眼睛。“抱歉，”他含糊地说。“是我犯蠢了。”
Loki用力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眉间的皱纹在加深。“一点也不，”他的语气比他的本意要强烈些许，Carl看了他一会儿后弓起肩膀趴到桌上。
“Carl，”Loki小心翼翼地开口，但又闭上了嘴，他缩瑟了一下。他依稀觉得自己理应知道如何应对，也许曾经知道，只是他不停地想到—不。“你需不需要…”
Carl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几乎是将自己甩入了Loki怀中。Loki低头看着他，片刻后用他尴尬的不知该放在哪里的双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他什么都没说，即便是在感觉到上衣前襟开始泛潮后。
该死的小鬼，Loki心想，但这一次这个想法要温柔得多，于是他闭起双眼，心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