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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凤鸣宫里该点的烛火与熏香一样也没落下。
坐在主位上的女子体态雍容，身着正红色宫装。
精心护理过的丹蔻也是同宫装相配的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漆木茶案面上。
脸上却不见什么喜色，反而带着些困倦之意。
等宫外出现同是一袭红衣，但浅了几分的海棠红色倩影，正红宫装的高位女子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好妹妹，快起来。”潘皇后喜形于色。“夏妹妹还没有用过早膳吧，不如同本宫一道用了。你也知道，最近皇上提倡节俭，我作为皇后自然也是得做个表率。只是厨房送来的那些素菜看着着实让人没胃口。”
夏妃是法家的嫡女。虽然法家素来同牛家也不和，奈何自闺中夏妃就得潘皇后看中，牛家自也是有意抬举，让夏妃随潘皇后入宫做了个伴。
夏妃的确也是有姿色的。
就算不是皇上心悦的那位，但也是能笼络住皇上心思的。
在拉塞尔入宫之前，潘皇后倒也乐得让皇上多去夏妃那儿待待。
只是潘皇后不知道，牛家那些人已经因此不悦，并且背着她给夏妃灌下了不孕的汤药。
夏妃的姿色，不笑的时候就已经很美了。
笑起来就更是美得耀眼。
夏妃坐在那里，只是对皇后浅浅一笑，“娘娘都这么说了，妹妹也就恭之不却了。”又从自己身后的侍女手中提过食盒，温温柔柔地说，“正好前月从皇上那得来了几支小人参，我便用蜜酿了，做了这蜜参糕给娘娘尝尝。”
“你呀，老是同我这般客气。”皇后一听，心里更是欢喜，抓过夏妃的手，就拉着她去刚布好膳的餐桌前坐下。
大宫女已经给蜜参糕摆好了盘，用银针试过毒。
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安静的早膳过后，潘皇后同夏妃都用过茶才继续了对话。
夏妃看着皇后眉宇间并不舒朗，试探地问了声，“娘娘可是在担心昨日进宫的那位？”
潘皇后转过头来看着她，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本宫同皇上本来就无任何感情。更何况那位同皇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被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皇上为了让她入宫体面些，这三年来兢兢业业，无论是为国还是为——牛家，都卖命似的，就为了能在她入宫规制上破些个例。更别提她身边的侍女也被破格提为大宫女，都快赶上我身边这些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了。”
夏妃白皙的手掌覆盖到潘皇后的手背上。
“娘娘，既来之，则安之。哪怕皇上同您无甚感情，就是这三年来，他给您的体面也是足的，也不至于像先帝同铁佛寺里那位一般。皇上既是这样仁善的，想来他看中的，也会是位有分寸的。”
潘皇后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听到夏妃的话，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有你这么说，我就心安了。况且，就算没有陛下，你也总是在我身边的。”
夏妃微微颔首，浅笑着说，“能同娘娘交好，才是嫔妾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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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本起身时，拉塞尔就醒了。
被内侍服侍了换上朝服的阿尔本轻声和拉塞尔说，“你再睡会，时候还早。等会儿给皇后请安莫要迟了就是。”
“臣妾知道。只是贪恋昨晚，舍不得陛下。”
还缩在被窝里，拉塞尔小脸也红扑扑的。
阿尔本又何尝舍得。
只是他为了如今已经忍了太多。
当下局势都不明朗，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妾身知道是自己任性了。今儿一定早早给皇后请安，绝不让陛下为难。”说完，又带着些淘气地亲了阿尔本脸颊。
阿尔本看着意中人，眼里尽是藏不住的欢喜。
也亲了亲拉塞尔的额头。
“你等我。”
阿尔本走后，殿内似乎冷清了很多。
虽然本来也没有多热闹。
一旁的奥康看着自家表妹，心里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这是多喜欢热闹的小姑娘。
而今进了宫里，要恪守宫规，为的就是旁人抓不住把柄，为难陛下。
奥康掐着时辰，看差不多了便轻声对还窝在被子里的拉塞尔说，“娘娘，时辰到了，该起了。”
“几时了？”
“寅时三刻了。”
拉塞尔叹气，还是被奥康搀扶着起来了。
换上了浅蓝色的宫装。
倒是衬她那双碧蓝的眸子。
拉塞尔盯着镜子里正为自己梳妆的奥康，突然问道，“姐姐，当初大王爷结婚时，我问你可心有不甘，你为何，就认命了呢？”
奥康拿着梳子的手顿了顿，很快又顺滑地梳起了拉塞尔的长发。
“有些缘分，强求不来的。我同大王爷，许是没有娘娘同陛下这般缘分。”
奥康眸子里闪过一些情愫。
拉塞尔或是没注意。就算她注意了，也未必看得懂。
她只是笑着又继续同奥康说，“那日后若是有机缘，我同陛下讨个恩典，把你赐给大王爷可好。”
奥康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拉塞尔只当她那是喜的。
“奴婢何德何能，让娘娘为奴婢这般操心。”
拉塞尔手搭在奥康腕上。“你是我姐姐。都说了人后就别来这一套了。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不好吗？”
奥康手腕绷得僵硬。
声音却是软了下来，“娘娘，礼不可废。”
“可你看陛下同我，私底下也无甚架子呀。”拉塞尔漂亮的蓝色眼睛盯着奥康。
奥康叹气。她向来拒绝不了自家表妹那样的眼神。
“我知道了，拉拉。”
“这才对嘛——”拉塞尔笑眯眯地看着奥康。像一只精明的小狐狸。
“娘——妹妹，梳妆完毕。可是先用了早膳再去皇后处请安？”
“都听姐姐安排——”
奥康看着拉塞尔有些雀跃的小背影，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
明明是那样精明的女孩子，有些事却不愿意操心。
真是不怕自己哪天把她给卖了。
但是，我会吗？
奥康愣了愣。
她知道，自己当然不会。
甚至，有必要，会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妹啊。
-
“拉嫔到——”
门外的小宫女赶进来传话。
后宫清冷。
这会除了早就到了的夏妃，也就到了一个低品级的小答应。
“宣。”
正在和夏妃下棋的皇后头也不抬。
拉塞尔走进殿，全程低眉顺眼。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又给夏妃也请了个安/
直到被三子过后被夏妃暂时逼得还不了手了，潘皇后才从棋盘上转过目光。
先是夏妃笑着说，“姐姐，你别说，这位妹妹长得还真是别致，怪不得陛下念念不忘。”
“恩，是不错。”潘皇后挥了挥手，身边的大宫女就把茶具递给了拉塞尔。
“久闻梅家也是世家大族，一向风雅。不知本宫今日可有福喝上一口拉嫔妹妹亲自煮的茶？”
“能为皇后娘娘烹茶，是嫔妾的福气。”
拉塞尔倒是不卑不亢，走到茶案前开始准备。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不过片刻光景，茶香满室。
拉塞尔端着茶杯走到皇后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说，“请皇后娘娘用茶。”
潘皇后又审视了一番拉塞尔。
她也确实无意为了一个女人同皇帝闹什么。
她不是她那在铁佛寺被剃光了头发的姑母，天真到以为牛家的嫡女嫁进了宫还能同那孤家寡人的帝王有什么真情，自然也不会因为妒忌而闹腾。
她看着拉塞尔，心底了然。
这女子是个聪明的，应也有些手段。
若是用好了，对大家都好。
她开心，皇帝也高兴。
遂接过茶杯。
入口，茶香果然不同寻常。
然后从腕间摘下一只温润的羊脂玉镯子套在拉塞尔的手上。
“今日本宫喝过你的茶，你接过本宫的镯子，从此就是后宫的一员了。大家都要竭力服侍皇上，也都要好好相处。”
“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潘皇后越看越觉得拉塞尔也是个顺眼的。
谁叫她对美女素来没有抵抗力。
就是可惜了大王爷。
长得那么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却偏偏对雷家那个心心念念着。如若不然，那人就是现在的九五之尊了。
可那又如何呢？出了事之后，那人终归是个滥情的。
维斯塔潘那一瞬间又感到庆幸。
如果当年当上皇帝的是加斯利，她也未必不是曾经的姑母。
“拉嫔妹妹这茶闻着真香，我都忍不住想讨一口了。”
夏妃声音一如既往柔柔的，像是要钻到潘皇后心窝里一样。
“这有什么，让她给你斟一杯就是了。拉嫔妹妹，你不会不愿意给夏妃倒一杯茶的吧？”
“自然。”
拉塞尔脸上保持着之前的微笑。
维斯塔潘开始怀疑，她到底是真人还是人偶。
“只是可惜了，我今天没有什么见面礼赠予妹妹。”
夏妃接过茶，面上带着些歉意。
若是真的不讲理的人在这里，就得说是夏妃故意不给拉嫔面子了。
拉塞尔倒像是没事一样，“妹妹听说夏妃姐姐素来爱做各种精致小点，下次再去同姐姐讨要一些，不知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夏妃闻言，脸上笑意更甚。
“只是不知，这茶，我可有缘也讨一口吃吃？”
似是一直被忽略的小答应这时开口，弱弱地道。
“那这茶，就当是我给妹妹的见面礼了。”
拉塞尔愣了一秒，旋即又笑。
小答应感激地冲拉塞尔笑了笑。
刚入口，脸上也浮现了惊艳的神色。
稀疏的其他妃嫔也都陆陆续续来了。
给皇后请完安，也都撤了。
知道拉嫔是陛下看重的，更何况下面位分都是更低的，也没几个没眼色的敢造次。
顶多咬咬舌根说这位拉嫔也太获圣宠，有些逾矩。
但真要说逾矩，也都是牛家点了头的。
左右没什么实质性的把柄能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