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1 思念此生无缘人
雨水是秋天的眼泪。
朦胧的灰色天幕伴随着瓢泼大雨,像是要洗去人们难耐的悲恸,最终却只是适得其反。雨水混合着泪水,淅沥的雨声也遮盖了同行之人的啜泣声。我撑着黑色的雨伞站在人群当中,木然着,即便黑色的西装与胸前戴着的白色菊花都已经被雨水所打湿却依然不为所动。我盯着飘落的雨丝,那雨水似乎也在我眼前所凝固。不断滴下的雨珠、永远的无声与肃穆,我好像一个置身银幕之外的旁观者,冷漠地注视着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悲惨仪式。
我为何会来到这里?摇了摇头甩开繁杂的思绪,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在这片石碑所构成的丛林之中,东云绘名的名字并非是多么特别的那一个,但对于在场的众人而言,她又的确是那个最特别的。她也曾是一位爱耍脾气、活泼爱笑的女孩,如今的她却被装在面前的长木盒子里,静静地躺在尚未填埋的泥坑中,只留下那块书写着她姓名的长方形石碑。
“真冬。请节哀。”
瑞希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撑着黑伞走到了我的身旁,轻声宽慰着我。而我却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连几分做作的泪水都无法挤出。
是啊。绘名走了,身为她女朋友的我不是应该很难过才对么。
“节哀吗?我怎么没看出她有多难过呢?”
正想着,眼睛却忽然对上了一双桃红色的眸子。桃井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泪痕,粉色的瞳孔里却燃烧着火焰。她似乎对我的表现感到愤怒,尽管我并不知晓那份怒意的来由。
“小爱莉别生气了,朝比奈小姐只是没从悲伤里缓过劲来而已。她一定也很难过的。”
“对吗,朝比奈小姐?”
一旁的雫赶紧拉住了爱莉的手,又转头望向我,柔声问道。
“嗯。”
心中莫名地涌起几分似乎被称为歉意的感情。我知道我对着那双真诚的青色眼瞳说了谎话。面对重要之人的离世,我的内心竟然如此平静。回想起曾经与绘名所经历的林林总总,我似乎再也无法体味到当时对绘名所产生的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我曾经爱过,却不知何时失去了爱,到最后我竟连对逐渐失掉感情的折磨感和恐惧感都一并丢失了。
我的病究竟恶化到了什么程度呢。
“我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绘名选择你做她的女友。”
桃井轻叹了一口气,便拉着日野森的手远离了我。只留下身旁强忍着泪水的瑞希与哭泣着的奏。我转过头望向绘名的墓碑。在东云父母和彰人留下的花束旁,摆放着写有朝比奈真冬名字的,献给绘名的白色玫瑰花。
而雨,越下越大了。
“绘名。到喝药的时间了。”
我坐在洁白的病床前,手里端着同样洁白的瓷杯。而穿着病号服的绘名躺在床上,艰难地爬起身。我能感受到她的那双咖啡色眸子里所流露出的、与窗外盎然春日所格格不入的落寞与无助。而对于那份无助的来源,我也同样心知肚明。
“真冬,你还爱着我么?”
她并没有接过我手中的药,而是忽然毫无来由地发问。或许向自己的爱侣提问道“你是否还爱着我”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对于我和绘名来说却不是这样。我患上了难以治愈的心理疾病,让我本就寡淡的感情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不知道哪一天开始,我对于无论是喜爱还是憎恶、快乐还是痛苦的种种情感都变得无法察觉。心灵逐渐平静,成为了无底的深渊。哪怕再重的巨石沉入其中,也只是无声地沉默,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其中也包括对绘名的爱。
起初我感到极度的惶恐与不安,我在意着绘名,深爱着绘名。我不愿忘记这样珍贵的感情,但爱意却依旧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褪色,连带着与绘名一同经历的时光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我发了疯一般不断翻找着与她一同留下的、饱含着回忆的照片,却丝毫体会不到当时或微笑着、或面无表情的那个紫发女生究竟在想着什么。我的心被什么东西给锁上了,那把能让我找回所丢失的珍贵之物的钥匙却任凭我如何拼命找寻,却依旧无法寻得。
我只能装作依旧还爱着她的样子。可绘名不是傻子。
“现在的我有些不明白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但我们姑且还是恋人。”
于是我诚实地回答道。
“你滚吧。”
白皙得有些病态的手一把打翻了我手里的瓷杯,滚烫的药液泼洒得到处都是。我拿出纸巾轻轻拭去了水手服上沾染的污渍,又擦干了地上残留的水迹。手腕被热水烫的有些发红,但我的心里依旧升不起一点点感情,哪怕是气愤。看到我面无表情地收拾着残局的绘名再也无法忍住泪水,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连生气都不会了!”
她眼里噙着泪水,咆哮着质问道。
绘名所问的问题,就连我也无法给出回答。我轻声道别后就起身离开了病房。我知道此时绘名的病情很严重,需要来自我的照顾。可我也知道,现在的她看到我恐怕只会更加难受。心中隐隐作痛,但我也只能选择离开。
这天以后,绘名删掉了我的联系方式。社交账号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已读不回。
那是我最后一次在高三期间瞒着家里,偷偷去病房照顾绘名。
真冬,你还爱着我么?
和绘名断掉联络的那半年里,我不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仍然记得我们还相爱着的时候一起看过的电影、一起逛过的商店、一起吃过的餐厅。平心而论,绘名真的很麻烦。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想去逛街吃甜品,还是只是想拍一张好看的照片方便她发到SNS上。那些珍贵的过往我从未忘记,但当时所怀着的感情就像这面冬日里的玻璃橱窗,凝结着水雾,渐渐模糊。被日益沉重的课业所压迫着的我没有余力去挽回我们的关系,而绘名也十分默契地避开我,从未主动联系。再后来,我如母亲规划的那样,考上了她所心仪的医学院。而就在这时,绘名发来了一条短信,约我去神高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我们分手吧。”
这是当我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后,她说出的第一句话。我能看出她扶着咖啡杯的手在轻轻颤抖着,时不时的咳嗽声也证明了她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可她还是把我约了出来,并提出要和我分手。我怔怔的望着绘名的脸颊,在胸口红色的领结映衬下似乎显得更加虚弱般地苍白。
“我明白了。”
没有任何挽留亦或是狡辩。我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目送着那个穿着神高制服的咖啡色身影从面前离开。褪下了宮益坂校服的我将成为大学生,而绘名也从病院里回到了高中上课。我们似乎已经不再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终将远离彼此,渐行渐远。
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绘名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她不愿死在洁白而孤独的病床上,而是选择在平淡的高中生活中为自己的人生画下休止符。
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我和绘名分手的事情,而当我得知绘名病逝的噩耗后,友人们依旧为我冠以“绘名的女朋友”这一称呼时,我才明白。她也并未和任何人提起过,我们已经不再是恋人的这件事。尽管我也从未想过去澄清这点。
侍应生微笑着为我端上了一杯爱尔兰咖啡。特制的高脚杯,装着酒精、咖啡与鲜奶油所调制出的饮料。寒冬中的火焰让两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饮品融合在了一起,可我心中的火焰却早已熄灭了。我轻轻用手掌拂去橱窗上的水汽,玻璃模糊地显露出了后方街道上闪烁着的灯火与行人。曾经,那个咖啡色的女孩就坐在这张桌子的对面,向我提出了分手。如今,我仍旧坐在这张桌前,我的前方却空无一人。轻轻饮下这杯情人的眼泪,我却并未从那深色的咖啡与酒液中尝出恋爱的酸甜与苦楚,正如我早已记不清我对绘名的爱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绘名,我们是没有缘分的人吗?
“绘名,你在干什么呢?”
推开门走进东云家的客厅,我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厨房里那刺耳的搅拌机的声音。走到厨房门前,映入眼帘的是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厨房。搅拌器里搅动着深褐色的液体,桌子上则洒满了白色的糖粉。而玻璃碗里则盛放着黄色的像脂肪的固体。
绘名见到我,惊讶地差点松开了握着勺子的手。她气鼓鼓地放下工具,用沾满了糖粉的手把我推出了厨房。
“绘名不要用脏手摸我的衣服。我没有带换洗的校服。”
我小声嘟哝着,绘名却只是更加生气了。
“我也没请你来我家住!”
她恶狠狠地关上了厨房的门。绘名神秘兮兮的到底在做些什么呢?我并未深究这个问题,但很快我在情人节那天知道了答案。二月十四日的黄昏,结束了社团活动的我提着包走出校门,却看到绘名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前,似乎是在等着我。
“绘名,你怎么在这里?”
我明知故问道。
“呐。你说呢真冬?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第一颗GPS卫星发射升空?”
“......”
“那,贝尔获得电话的专利?”
“我怎么会找你这种人做女朋友的?”
绘名生气的转过身就要走,我却拉住了她。
“情人节快乐,绘名。”
我从书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装着香水的礼盒,轻轻递给了我的恋人。绘名脸上的愠色消退了几分,也将手里的礼物盒子交给了我。
“绘名送了什么给我。”
“巧克力。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我的好奇心换来的是绘名得意的笑容。
“反正我也吃不出味道,绘名好啰嗦。”
“哈?不吃就赶快还给我!”
“才不会还给绘名。”
将那盒珍贵的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收进了书包里,我才想起前些天把厨房搅得一团糟的绘名那副笨拙却可爱的模样。我靠到绘名的耳边说我爱你,她在轻声回答我也同样爱你后便亲吻了我的脸颊。并没有留下吻痕,但滚烫的余温却始终未能消退。
Chapter-2 朝比奈与亡灵猫
我是在一个雨天里遇见的绘名。
哦,可不要误会。此绘名非彼绘名。我刚刚说的那只绘名,是一只咖啡色的猫咪。我还记得那阵子的东京总是下着绵绵细雨。电视里传来播送天气预报的声音,但可惜的是依旧没有任何太阳将会露面的消息。窗外灰色的雨云卖力地倾泻着雨水,落在地上、打在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湿漉漉的水珠,熄灭了心中的烟火。
好吵。我想。
随手关掉了电视机。我走进厨房里,想找些食物果腹。作为医学生的我没有太多时间花费在料理这种奢侈的事情上。冰箱里放着便利店买来的方便食品,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甚至仅需要在微波炉里“叮”一下,便可以端盘上桌。我打开冰箱的格层,翻箱倒柜,然后惊讶地发现,家里的速冻食品已经全部吃完了。
或许是最近功课太繁重所以忘记及时补充?总之,我不得不在下雨天出门,去商店采购食物。我走到玄关前,穿上了皮鞋,又拎起了那把黑色的雨伞便推开门。汇聚成流的雨水顺着黑色的路面滑进排水渠中,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车水马龙,车灯与霓虹被水雾散射着,照亮了倒映在雨水中那光怪陆离的镜面世界。我撑着黑伞艰难地穿过人群,聆听着不知是雨水打到我的雨伞上还是身旁人的雨伞上的啪嗒声。
便利店已经很近了。
把伞上的雨水甩干,放到店门口的雨伞寄存处。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对于我这种带着目标而来的顾客并无太多诱惑力,更遑论我本就吃不出食物的滋味。我在购物篮里装好了我需要的食物后便走向了收银台,正欲结账时不知为何却又折返了回去,往篮子里放进了几瓶牛奶。
再次撑起那把黑伞,我从温暖明亮的便利店里回到了那覆盖在雨幕之下的灰色人间。黑夜悄然临近,繁扰的街市却与我来时的样子并无二致。星空点缀着名为夜的幕布,洗涤着心灵,将一切噪声都与我隔绝开来。
可我明明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猫的叫声。
一股不知名的魔力牵引着我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直到我在街边看到了那只咖啡色的猫。它趴在墙边,大概是在躲雨吧。我走到它的身边,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牛奶喂给它喝。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它并没有躲开或是拒绝。明明以前遇到的小动物都很怕我的。
它似乎很愉快地喝着我喂给它的牛奶。
“我,可以摸摸你么?”
嘴上这么问着,手却已经摸到了它的身上。猫咪瞬间炸毛,发出不快的“喵”声。但它依旧没有逃离我,只是耀武扬威地挥舞着爪子,好像在叫我别招惹它。这副可爱的模样,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绘名。”
“喵?”
猫咪警惕地看着我。我却只是轻轻抱起了它。
“你很像绘名。就叫你绘名吧。”
沉默了片刻,我低语道。
我是东云绘名。
好吧,的确,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一只猫而已。关于我到底是如何变成一只猫的这件事情实在是说来话长,我也只好尽可能长话短说。在从医生的口中得知我的生命只剩最后三个月的时候,我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我不愿蜷缩在这间整洁而孤寂的病房里默默走完最后的光阴,而是决定回学校去。我没告诉除爱莉外的任何友人我就快死掉的这件事情,当瑞希和奏为我这么快就出院而感到疑惑时,我也只是随便编了点理由就搪塞了过去。至于真冬,我依旧没有主动联系她。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被夕阳笼罩的黄昏时分。我正端坐在神高的美术室里,埋头于眼前的画布。桃井坐在我的身旁,盯着我聚精会神的样子,忧心忡忡。
“我说,绘名。你还没有和你女朋友联络么?”
“有什么可联络的。”
我撇撇嘴,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和朝比奈同学好好说清楚才对。”
“说清楚什么?告诉那家伙我就快死了,咱们好聚好散吧?”
我翻了个白眼。爱莉则摇了摇头,她拗不过我。
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有多难受。和真冬断掉联络的日子里,我痛苦万分,既不想看到她那张清冷而可憎的脸,却又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曾经一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不思念,痛;思念,则更痛。是啊,我去告诉她我就要死掉了又有什么作用呢?让那个渐渐失去着感情的真冬徒增烦恼?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自己承受一切。
“我们分手吧。”
我对着面前那个紫色马尾的漂亮女生说着。她先是一愣,却也没有反驳。轻轻嘬了一口咖啡后,她抬起头看着我。
“我明白了。”
依旧是波澜不惊般的平静。我不禁嘲笑起了自己,为何我会寄希望于这个没有感情的家伙会拒绝我主动提出的分手呢?那一副简直要把“请你保重”写在脸上的可憎面目,我已经不愿再多看下去了。我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我们分手的事情,但我和真冬的恋人关系也就在我起身离去的那一刻,在真冬的注视之下彻底终结。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死掉的那一瞬间,我感到自己沉入了黑暗的大海,空无一物的大海,令人窒息的大海。时间和空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因为这里一无所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终于再次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绘名。”
那是真冬的声音,就算让我失忆一百次我也不会忘掉那家伙的声音。我看到了一束写着“朝比奈真冬”名字的白色玫瑰,而那个紫色长发的漂亮女生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可我却无法升起一点恨意。逐步丧失着对我的爱,我大概也能猜出这个过程中她到底有多痛苦。
尽管如此,我却依旧有着一个小小的心愿。我希望她仍能爱我。这时,一阵白光笼罩了大海,或许是神明知晓了我的心愿。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只咖啡色的猫。
“你很像绘名。就叫你绘名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紫色长发。她依旧是那副冰冷如雪的模样,我却不敢相信我竟还有机会能再次看到她的脸庞。
不过,谁允许你摸我了?我张牙舞爪地威吓着真冬,她却只是轻轻笑了笑。
真是的,这家伙永远都是这么的令人讨厌!
我已经渐渐习惯了绘名的存在。
那天把绘名带回家后,我仔细地为它清洗了身体。在雨天里流浪的它,毛发上粘连着许多泥沙。我小心将污物一点点地从绘名身上洗掉,而绘名似乎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它满足的喵喵叫着。洗干净身体的它看起来更有活力了,优雅地在我的房间里迈着步子,好像视察自己领地的贵族小姐。我再次伸出手抚摸了它,它不满地叫嚷着,但最终也没有反抗我,像是认命了。
到了休息的时间了。我在地板上为绘名简单做了一个温暖的窝,它却死活不愿意躺进去,只是不断喵喵的叫着。接着它便跳上了我的床。
“你想待在我的床上吗?”
我问。
“喵。”
它答。
好吧。于是我任由绘名在床上趴着休息,便自顾自地熄灯睡去了。后来的日子里,我去宠物商店买好了猫粮和猫砂盆,成为了绘名的饲主。不得不说,这只猫真的好像绘名——和绘名一样麻烦。除了照顾绘名的饮食起居,我还要容忍它的任性。在我忙于学校的报告的时候,绘名总是毫不顾忌地跳上我的桌子,在那喵喵叫着,赶也赶不走。甚至有时竟然在昏暗的台灯下呼呼睡去,让我没法专心学习。
“走开。绘名。不要在这里睡觉!”
“喵!”
好吧。我拿绘名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眼前那只对我不理不睬的任性猫咪,绘名的样子也浮现在了我的眼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读大学后离开了家,不必再承受那股高压的缘故,我的病情似乎好转了许多。
我似乎有些怀念绘名了。
风平浪静的日子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月。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平凡的午后,我交完了报告从学校回到家里,却发现储物柜的门被绘名打开了。杂物散落一地,而绘名蹲在柜子旁边,一副无辜的模样。
“绘名,你在干什么。我要生气了。”
“喵。”
“喵也没用。今天不给你喝牛奶了。”
我毫不客气地提起绘名,把它放到了沙发上。然后自顾自清理起了地上的杂物。
直到我发现了一个礼物盒。它一直沉睡在我的储物柜里,我舍不得扔掉它,却也从未再次让它见到柜门外的阳光。就像我对绘名的爱,被尘封着,被锁链锁着。我感受不到它,但它却一直存在着,从未消失过。
“绘名...送给我的巧克力...”
我伸出手,轻抚着不再装有巧克力的空盒子。回忆渐渐涌起。
往事如云烟,可我却从未遗忘过它们。
“绘名不要用脏手摸我的衣服。我没有带换洗的校服。”
我轻轻拂去水手服背后被绘名手掌所沾上的糖粉,用似乎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语气说着。但是我的心中却并非如此平静。可可粉、可可脂、糖。我知道绘名在瞒着我做巧克力,只是她的掩饰实在是太拙劣了。不过,既然她打算给我一个惊喜,我最好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我也没请你来我家住!”
绘名气鼓鼓地说着。沾着可可粉的秀美脸庞上,怒意呼之欲出,一副“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讨厌”的表情。
我也还记得那天在宮女门口,轻轻倚靠在我肩膀上,对着我耳边说着“我也同样爱你”的你,那副可爱的模样。早春的冷风吹散了你的咖啡色秀发,脸颊微红,你的棕色眼眸和若隐若现的淡然笑意都是那样的美。你吻了我,我的脸上那滚烫的、并不属于无感症的朝比奈真冬的温度,也正是因你而躁动。
“绘名。我喜欢你。”
“如果你可以回来,就好了。”
我轻声说着这句再也不会被绘名所听到的告白,怀念起了尚未离去的她。我心中重新燃起了复苏的爱意,可是我又能与谁去诉说这份迟到的爱呢?
“嘛,如果你跪下来求我,我倒也不是不能答应。”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而我却怔住了。难道是幻觉吗?我难以置信地回过了头,望见了赤身裸体的你正微笑着向我走来。于是我便也快步跑向你,当触及你那光滑白皙的肌肤时,那股真实的触感告诉了我这一切并非幻觉。泪水无声地淌下,而你只是轻轻抱住了我,默默承受着我无法止住的眼泪。
“哭够了吗,真冬?该给我找几件衣服穿了吧。”
片刻后,你戏谑地笑道。
“绘名...”
“你这家伙还要盯着我看多久啦,快去给我找衣服!”
带着几分羞赧,你将我推进了房门。
尾声 不笑小姐与爱的巧克力
后来,我从因为裸体被我看光而羞红着脸的绘名那里得知了她变成猫咪的这件事。
绘名回来了,而似乎历史也被重新改写。绘名从未病重过,自然也从未死去。在身边友人们的视角中,绘名的身体一直很健康。而我,从高中到大学,也一直是绘名的女友。
我时常会怀念起那年情人节,绘名送给我的巧克力。尽管我尝不出那巧克力的滋味,但心中却莫名地泛起幸福的甜。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再制作一次巧克力吧。”
你提议道。
“我只希望这次绘名不要把我的厨房搞得一团糟。我会监督你的。”
我用似乎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说着。
“你这家伙真的一直都很讨厌,从来就没有变过!”
你面露愠色的揉捏着我的脸颊,而我只是不在不乎地从商品货柜上取下制作巧克力需要的材料和模具。很令人讨厌吗?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令人讨厌的人,毕竟,我的感情总是很淡泊,因此只是凭着直觉在做着事,说着话。或许,从未改变的不止我总是善于激怒绘名这点,我对绘名的爱,也从未变过。
我曾经以为,我对绘名深沉的爱,终结于目送着绘名离开的那个背影中。我错的很天真。
我与绘名的爱,开始于东云家七零八落的厨房里,开始于那个从未被我遗弃过的礼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