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马】Passer-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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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左马】Passer-by
Summary
*催眠麦克风 山田一郎/碧棺左马刻*有原创山田一前女友注意避雷(?)*青春伤痛复婚文学(?)

月明星稀的夜晚,码头的应急灯也鲜少亮着,星星点点地散落在低矮的建筑从间,忽明忽暗,与倒映在海面的星星混作一团,分不太真切。

横滨港是日本最大的港口,近海,因而晚间的风尤其的大。少女顺着堤岸一路脚步轻快地走着,裙摆不断拍打着她光裸纤细的脚腕,在风中猎猎作响,散下的鬓发用手拢到耳后又被风拂落,于是她索性不再动它,任由海风吹乱她的一头银发。

轻车熟路地拐过几个弯,她在一处护栏边见到了倚在那儿的碧棺左马刻,他指间捏着一支烟,脚边一地的烟屁股。她有些意外地发现他没有喝酒,在较远的地方踌躇了一下要不要走近。

“合欢。”

他发现她了,简单地叫了她一声算是打招呼,视线远远地落在海面上,又把烟蒂咬在嘴里。

碧棺合欢走向她的哥哥,靠在他的旁边,顺着他的实现朝海面看过去。

她看见盘旋在海上的白鸥猛地一头扎进墨色的海水中捕起一条鱼,在海面上拍打着它洁白的羽翼,激起翻着白沫的浪花。

 

新历XX年的春天是个百废待兴的季节,中王区的高墙像南极融化的冰层一般轰然倒塌,苍白的阳光刺破薄雾打破坚冰,残垣下的新草冲破层层桎梏破土而出,几双隔着阴谋与误会的手也终于冰释前嫌得以重新相握,一切都在迎接新生。合欢买了菜回到家里,从菜篮里拿出的蔬菜沾着新鲜的露珠,左马刻抽着烟走过去看了一会儿,问她一会儿家里是不是要来客人。

合欢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说她在菜市场里碰到了山田一郎,等会他会带着他的女朋友过来吃个饭。

左马刻手里的烟掉了。合欢抬眸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眼睛里明晃晃的担忧和其他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左马刻没别的反应,用脚尖碾灭了烟头捡起来丢进烟灰缸里,挽起袖子来说我给你打下手吧。

合欢颇为意外地皱着眉头打发他出去,怕这个暴脾气的往菜里下毒拌刀片,毁掉她挑了一早上的小白菜。

 

他们还没有和好。

 

石头掉进湖里激起涟漪后湖面很快就能恢复平静,可是砸在镜子上就只有一声脆响落得一地狼狈。破镜是不会重圆的,这点当年那个摇摇欲坠的原生家庭早已给他以血的教训。更何况多少年来在原地徘徊的一直只有他左马刻一个人罢了。山田一郎是年轻的飞鸟,飞鸟不会流连于一处歇脚的春天,他的眼底燃烧着青年人独有的志气与光热,灼灼的目光始终向着前方,远方。越过左马刻,山田一郎面对着比过去万般美好的崭新的未来。

年轻的飞鸟带来了一只同样年轻的雌鸟。她是一个娇小甜美的姑娘,胸很大,头发蓬松蓬松的,笑起来嘴角有浅浅的酒窝。面对陌生人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一直怯怯地挽着一郎的胳膊,后来和合欢说了两句聊开了,才渐渐放松下来。一郎打量了下四周在合欢的指引下在餐桌边坐了下来,其间和左马刻打了个招呼,左马刻本来下意识低头找烟想假装没听到,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摸出烟塞在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又开始找打火机。

似乎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那姑娘笑着转过头来朝他走近。

“您好,左马刻先生~”

“一郎经常跟我提起您。”

“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叫——”

“喔,你好。”

左马刻从不记闲杂人等的姓名,占内存,只依稀记得是个烂大街的名字,就像“山田”和“一郎”。不过考虑到叼着烟跟小姑娘说话还是不太礼貌,他把烟取下来冷淡而不失礼节地轻轻捏了一下那姑娘的手,抬起眸来注视着她。

——真是郎才女貌。他凝视着那姑娘的眼睛,估计是眼神太凶,那姑娘不太舒服地瑟缩了一下。在合欢的眼刀甩过来之前左马刻先一步讪讪地移开了目光。

——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确实是会讨男孩子喜欢的姑娘类型,甜甜的让人想起庙会上的苹果糖。她会挽着一郎的手踮起脚贴到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跟他讲悄悄话,柔软的胸部贴到他的手臂上;她懂得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会被一郎没头没尾的笑话逗笑;她不会跟他乱发脾气也不会没事干让他瞎操心……确实他妈的郎才女貌。左马刻想着又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酸你妈,矫情得像个姑娘。

整顿饭下来左马刻都没吃什么东西,打火机动得比筷子勤。那一天合欢很罕见地没有大呼小叫地让他不要在饭桌上抽烟。恍惚间想起一郎好像什么时候也这样劝过自己,左马刻的眼神随着飘动烟雾涣散开去,指尖一点火光的猩红。

太久了,忘记了。

其他三个人的胃口还算好,合欢做饭的手艺也不赖,三个人边吃边聊也还算比较开心。左马刻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三个年轻聊动漫和纸片人,听两个姑娘讨论这个季度流行的裙子和包包。他的视线落在一郎的筷子上,他刚刚给他的女友夹了一筷子鱼肉,正在认真地挑着细小的鱼刺。

他忽然想起来,那姑娘说山田一郎经常跟她提起自己。他说了什么呢?一位曾经敬仰的前辈?一位因误会而不欢而散的队友?还是,一位曾经相爱的恋人?

她知道山田一郎也曾经这样为他夹过菜吗?

她知道山田一郎是用吻过他的唇来亲吻她的吗?

他恶劣地希望她知道,又意识到她总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也只会温柔地接纳他包容他,他们还是恩爱如故。左马刻的心胸还没狭窄到那个地步,没打算去故意膈应人家,但又死要面子,总之祝福前男友幸福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到。想都不要想。

 

聚完餐后左马刻回到房间想起什么似的摘了一郎送他的项链随手丢进浴室的抽水马桶,毫不犹豫地按下冲水键,整个过程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么多年他陆陆续续丢了很多跟山田一郎有关的东西,像是旧的唱片和发黄的情书,有的是不小心弄丢的,有的是自己扔掉的。这个戒指串了的项链应该是最后一样,内侧刻了他和一郎名字的缩写。

或喜或悲的记忆也随着丢掉的物品一点点消散。左马刻盯着马桶中项链消失的地方水留下的漩涡,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

 

他们不会再和好了。

 

远处港口昼夜无休的装载车还在不知疲倦地搬运着大大小小的集装箱发出隆隆的轰鸣,浪花随潮汐拥抱礁石亲吻长堤,像小美人鱼般碎成泡沫,隐隐的浪声后依旧是义无反顾的奔赴。

春天的昼夜温差很大,左马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海风高高地掀起他的衣摆,使他看上去像一只被什么困住的鹤。明明正在振翅,却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

“郎才女貌,他俩还挺般配的。”

注视着捕到鱼的白鸥远去,左马刻喃喃着开口,不知道把话说给谁听。风声和涛声几乎把他的呢喃淹没,就连合欢也是勉强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也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扼腕感慨,他左马刻没那么矫情。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他不应该成为他的初恋,仗着山田一郎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屁孩做了个失败的白月光,这大概会成为山田一郎为数不多的情史上一记惨痛的败笔,他左马刻还挺荣幸。要如果那个姑娘先自己遇到山田一郎会怎么样?他们是不是根本连在一起的可能都不会有?

想到这里左马刻还是会舍不得他们在一起的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舍不得那个跟自己共享同一对耳机,一起在电玩城打电动,一起在无人的街头接吻的山田一郎。他想起那天站在事务所门口的青年,怀抱着一束如同他爱意般火红而灼眼的鲜花,大喊出的那声:“左马刻前辈,请和我交往——!”

想起那天青年因紧张而紧闭的双眼和烧到耳根子的红云,左马刻有些发笑,又笑不出来,眼底被记忆中的一抹抹红烧出一层泪来。

又是一支抽完的烟,他顺着护栏蹲下来把烟头按灭在脚边,白色的衣摆落回身上,像是一无所有疲倦了回巢的鸟。

他垂着头,合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哑了嗓子:

“我真的累了。”

他妈的,大意了,最该被扔掉的应该是这颗还为他人而跳的心才对。

 

“我们分手吧。”

山田一郎咬了一口的汉堡从手里掉了下来。“啊?”他慌张地拽过餐巾纸擦拭着溅到卫衣上的沙拉酱,眼睛睁得很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杏子勉强地朝他笑笑,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可乐的吸管,眼神直往窗外飘,显得有些局促,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们还是分手吧,一郎。”

“怎么突然——我是不是——”一郎无措的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声音降了八个度,面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是不是左马刻对你做了什么?”

“笨蛋一郎喔——”杏子笑了,站起来凑过去用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像往常一样。一郎平白挨了一下,吃痛地揉揉眉心被弹得发红的那一块皮肤,声音又正常了回来:“啊那是为什么啊,杏子?不要开玩笑了,又不是愚人节。”

“因为愚人节,所以并不是玩笑喔一郎君——”杏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指尖夹起一根薯条蘸了蘸番茄酱,用抽烟的姿势塞进嘴里。山田一郎盯着她的动作半天没做声,又看见咽下薯条的杏子歪着头含着笑问他:

“坦白从宽,一郎君刚才在想着谁呢?”

“谁也没想。”

是实话,脑海里只有一双更为宽大而骨节分明的手轻挑地夹起烟尾,凑近嘴唇作势要抽时一对薄唇嘴角挑起勾人的微笑。

一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神情不大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杏子不满地撅起嘴,像只生了气的小熊布偶:“一郎君总是这样,以为自己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杏子没搭理他,扭头看向麦当劳的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游人如织。喧闹声成为室内音乐的底噪,他的视线很轻易地被一个高挑的银发姑娘捕获,习惯一样。但那也只是停留了片刻,便转了回来。一郎捡起掉在桌上的汉堡,闷闷地咬了一口,嚼了两口抬头想说什么又猝不及防地迎上杏子漂亮的大眼睛。

“……如果是问左马刻的事情,是,我们以前是在一起过。我现在已经放下了,他不会影响到我们。”一郎咽下口中的食物,语气真切笃定到没有任何人能怀疑他。杏子又是一声叹息: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了的时候都在喊谁的名字。”

山田一郎一愣,这次他把汉堡放下了。

“……抱歉。”青年没有被甩的经验,但也清楚自己今天估计是被甩定了。杏子人很好,两个弟弟也很喜欢她,他态度最好也认真一点,就算谈不了了以后做朋友也是不错的……青年的思绪像春天的柳絮一般飞满了天,挽回的话和答应的话都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能是又道了声歉:“真的,很对不起。”

“真的不用道歉的,一郎。”杏子有些苦恼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裙边,“我……我还是很喜欢一郎君……从你和波罗夷空却一起加入MCD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你了……”

新生MCD时期的少年还没有长开,稚嫩与成熟两种完全矛盾的气质恰到好处地融合在同一张俊俏的小脸上。少年的胸腔里装着满腔的中二病热血,像春天拔节的竹子一般肆意生长在东京的街头。带着满脸勃发的朝气与意气,少年在光中前行。

少年做好事不留名,也记不住那么多曾在他的麦克风下受过帮助的人。因而他也从来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在几个小混混手里救下一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清楚地记得,在战斗结束后少年曾接起一个电话:

“左马刻哥——”“哥”字还没完全出口,对面不耐烦的声音已经从听筒中传来。

“慢死了。怎么还没来?”

“出了点状况……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他抱歉地朝那个女孩挥挥手。示意自己要先走一步,让她也赶紧回家,行色匆匆地又从风里走了,就像来时那样。殊不知就是他刚才接电话时的笑颜像阳光一般照进了她的心里,一待就是那么多年。

杏子是个善良天真的姑娘,但是她不笨。她知道阳光或许是无差别给予的,但太阳也可能只为一个人点亮。她喜欢一郎那时的笑容,她也想带回那个笑容。

在山田一郎答应了她的告白之后她高兴了好多天,她也以为一郎走出了TDD解散的阴霾,但直到她亲眼见到了他喝醉的样子,她才知道,一个人的喜欢原来可以藏得那么深,在骗过所有人包括自己之后,还是能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跑出来,来势汹汹杀得人兵荒马乱。醉了酒的山田一郎靠在杏子的肩头,哭得相当没出息:

“明明当时连个正经的分手也没有说……”

 

“既然你还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说?”

 

“喜欢就一定有结果吗?”陪你跳第一支舞的人未必会陪你跳到曲终,一郎一直懂得这个道理,“放下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尽管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显得有些无力而沮丧。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山田一郎。”

说杏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山田一郎的女人也不为过,她杏色的漂亮眼睛看透了青年心中的弯弯绕绕,一句话正中要害。

在一天天渐长的皮囊下一天天小下去的是胆量,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粘在左马刻屁股后面喊“左马刻哥”的小尾巴了。他甚至不太明白自己该怎样处理这段苟延残喘的感情,那束盛放在回忆中的玫瑰到底还是谢了。他自以为看得很开,在黑暗中本能地趋光前行,却始终没有发现,自己的心还被攥在点灯人的手心,像牵引风筝的轴线,兜兜转转,才发现有人一直等在自己身后。

在害怕什么?默契般的,山田一郎和碧棺左马刻都选择了冷处理。只是因为各自都害怕那句没有说出口的分手,把一切藏在暧昧的沉默里,一个做了无头苍蝇,另一个做了望夫石。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都知道他们都彼此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却没有人想要做什么努力和改变。他们始终在下意识逃避,那个能让他们重新相拥的可能。

 

“左马刻前辈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一郎君大概没有认出来吧?”

杏子恨自己喜欢了块木头,从手机相册里翻出新生MCD时期一郎和左马刻的照片,开始庆幸自己是考据党。

“——虽然我以前一直没信,不过现在……你们这个是情侣对戒吧?上次在跟前辈吃饭的时候他串了项链戴的,我确认了好几次应该不会有错。所以我想,或许你们……”

杏子话还没说完,一郎已经站起来给她深深鞠了一躬,站起来太急椅子脚在地上摩擦发出声响,引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投来目光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杏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也是确实很喜欢你的!”

在一起的快乐回忆不会骗人,杏子莞尔。她只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那个如太阳般明亮温暖的山田一郎,一直迷失在过去的那段回忆中罢了。尽管多少有些遗憾,但她完全不后悔这么做——作为一个具有良好素质的山田一郎单推人,她最大的希望就是一郎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河边的柳树又抽出了新的枝条,春燕该回巢了。

 

红色的耳机扣在头上,里头放着wowaka的《SLEEPWALK》,山田一郎把头靠在地下铁座位的靠背上,两只手随意地搭在敞开的腿间,很放松的姿势。渗入大脑的困意让他轻轻闭上眼睛,呼吸也跟着慢慢放缓。

他没有睡着,在听歌,又好像也没有在听。忽然感觉脖子有点发酸,朦胧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能给自己靠着睡觉的肩膀。

TDD时期满日本跑rap battle,也常有那种赶飞机挤地铁的经历。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零点一过眼皮子就开始耷拉下来,已经成生物钟了。常常是人坐在座位上,手还在往备忘录里输歌词写rhymes,忽然头一歪毫无防备地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广播里的女声提醒乘客到站,头戴的耳机被摘了挂在脖子上、音乐已经关了。他和左马刻的头不知什么时候靠到了一起,黑发和白发纠缠了也不知道多久。左马刻通常还闭着眼睛,他就轻声叫他,那时候他叫他还加敬语,左马刻先生,左马刻哥,一遍不够再叫一遍,叫到人烦了一只手戳上脸叫他别bb才停。

然后两人就并肩迎向拥挤而疲倦的人潮,十指相扣着,步子迈得很大,走出一副亡命天涯的架势,慢一步就要私奔失败在这里殉情了似的。

那时候的一郎也不是没有担心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从他和左马刻身边经过,他们会不会被人流冲散,会不会哪天突然就出现了更好的人,把彼此从身边带走。会不会我们才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相处的时间过一秒就少一秒,到了特定时间注定要分道扬镳。

他跟在左马刻的后面,抬眼看向那个银发肆意飞扬的背头,心跳得很快,只知道左马刻前辈真好看啊,真想一直一直都和左马刻前辈在一起。

那时的一郎再担心也只能傻乎乎地把十指扣得更紧,也没想过噩梦真的能够成真。如今的山田一郎终于鼓起当年的勇气独自一人走下抵达横滨地下铁,溯溪寻觅,想找到那条在时间里搁浅的鱼。

冲出地铁站他看见了熟悉的鲜花店,老板娘兜着条围裙正站在一片花团锦簇中裁剪花枝做新的插花。一郎走过去的时候老板娘认出他来,弯着眉眼给他展示她新进的一批玫瑰。

“要不要拿一束给女朋友?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老板娘盛情难却,一郎最终还是坚持付了钱才抱了一束花走。他微微低下头嗅着玫瑰的幽香,思绪飘到很遥远的过去。

如果花瓶里的玫瑰枯萎了,那就换好水插上新的吧。

 

合欢现在是左马刻手机里唯一的特关,还有一个在互删了好友后就没再加回来过。听到提示音后他打开手机看见她告诉自己一郎和他的小女友分手了,然后是劈头盖脸的长长一段话,看得左马刻眼晕。他皱着眉扫了一眼,大意是说让他把握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山田一郎了。左马刻看得好笑,又把手机揣进兜里。

笑死,山田一郎分手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山田一郎就算换十个女朋友也跟他碧棺左马刻无关好吧?看上次那位姑娘身上可是一点儿他左马刻的影子都没有,明摆着那小子不好他这口了。你左爷累了,不奉陪了。

事务所的窗外被合欢种了点吊兰,长长的叶子从冷白色的瓷盆中垂挂下来。左马刻注意到这四季常绿的植物竟也在春天发了新芽,嫩绿的一点点怯怯地躲在中央,讨喜得可爱。

窗外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吵得左马刻心烦,长腿一扫从办公桌上放下来,走过去关窗时在楼下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手上抱着的玫瑰艳得辣到左马刻眼睛了,他按下了传呼机。

“楼下那个自称山田一郎的,别放他上来。”

两分钟后手机被打通了,似乎没想到会被秒接,对面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左马刻?”

左马刻没应,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开合时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倒想听听这小子又想说些什么。

对面有声音就代表有人在听,山田一郎张张嘴,开始组织语言。思来想去,话到嘴边最后只剩下一句:

“楼下风好大,我能上去见你吗?”

隔着电话告白太逊了,山田一郎就算再木头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况且,他现在确实很迫切地想见到左马刻,很想很想。

左马刻“啪”地合上打火机的盖子,思忖了一下:“花留下,人上来。”

“一个伎俩想放倒我两次?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他喃喃着掐断了电话,不知道这句话也被对面一字不落听了去。

 

人上来了,左马刻没想让他进屋,倚在门框上等他。于是山田一郎一入眼就是左马刻倚靠着门框支起一条腿抽烟的模样,让他想起以前TDD时期他们曾在巷道并肩跟人rap battle的事情。尘封的回忆鲜活地动起来,像尘埃般在阳光下翩翩起舞。他尝试着把回忆中的面容与眼前人的重合在一起,却发现做不到,一如破镜难重圆。

当一郎在看左马刻的时候左马刻也在打量着他。是长大了不少,长开了的五官被更加硬朗的线条撑起来,更有男人味儿了。他看见他红绿色的眸子里暗流涌动,视线在自己身上飘来荡去,心下当即知道他在找什么,呼出一口烟来答的云淡风轻:“那个,我扔了。”

虽然也不是为着这个来的,听了这句话多少还是有点失落。一郎收回目光开始办正事,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除了把自己送出去好像也没有什么选择了。

“我不同意。”

左马刻听见山田一郎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诧异得烟差点没拿稳:“你他妈在说什么?”

“分手的事情啊。”他倒是说得理直气壮,“这种东西是要双方同意的吧。所以如果我不同意分手我们现在就还是在热恋……”

左马刻给气笑了,烟在手上折成两半。

他不太想在复合第一天就把男朋友揍进医院。

 

如果一切都不能回到过去,那就重新开始啊。一簇一簇的花谢在暮春的街头,明年春至时再开的跟今年的肯定不会是同一朵。

花谢了可以再开,戒指丢了可以再买,没捕到鱼的鸥在海面上盘旋,时刻准备着下一次的进攻。

形形色色的人从生命中路过,有些人一生只能见一次,有些人见了这一次就没有下一次。春天的燕子冲破寒流来到温暖的南方,只为寻找曾经在这里一点一滴筑成的爱巢。

 

百废待兴的开春时,有谁凋零的心头重新开出鲜花?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