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4
克里斯再次出门直接在走廊里遇见了塞巴斯蒂安，对方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色线衫，背靠墙壁，左手拿着一把伞，右手拿着手机，看到克里斯出来，他就把手机收起来。
“去哪里？”他问。
“保密。”克里斯故作神秘地说，又一次看到对方那种有点无奈的笑容。“放心吧，又不会带你去杀人放火。”他一本正经地补充道。
“我希望不会。”塞巴斯蒂安也一本正经地回应。他们已经走过安静的走廊，到了电梯前，塞巴斯蒂安按下按键。
克里斯大笑，手拍上他的胸，塞巴斯蒂安笑着摇摇头。
外面的雨变小了，只是风力未减，两个人虽然打着伞，但衣服上依然不可避免地湿了一片，地铁站就在前方，他们加快脚步跑了进去。
到达贝克街站的时候，克里斯提醒他到了，塞巴斯蒂安眨眨眼，没说话。
下了地铁，克里斯和塞巴斯蒂安一眼就看到了瓷砖上黑色的剪影，戴着帽子，叼着烟斗，那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
“福尔摩斯先生。”塞巴斯蒂安说。
而克里斯则像看见糖的小孩子一样，他脚步雀跃地走过去，坐到剪影前的长椅上，用手抚摸着福尔摩斯的侧影，“福尔摩斯先生啊……”他感叹道。
路过的人纷纷看他，包容又傲慢，克里斯和塞巴斯蒂安对视一眼，笑了。
出了地铁站，雨已经停了，一座湿淋淋的福尔摩斯的雕像赫然映入眼帘。
克里斯捂住心脏，一副快不行的样子。
塞巴斯蒂安从头到脚认真地看过，最后凝视着刻在基座的字：伟大侦探的纪念馆，后面画了一只指明方向的小手。
顺着指示出的方向走，克里斯看到了贝克街的街牌：“上帝啊……”他转头看向塞巴斯蒂安，激动道，“你能相信吗，这居然是真的！它就在这里！”
塞巴斯蒂安也有一丝不真实感：“不，我觉得我在做梦，而且我不想醒。”
他们沿着贝克街走向福尔摩斯博物馆，克里斯一边张望着四处都是的福尔摩斯头像，一边和塞巴斯蒂安说：“我高中时还演过《血字的研究》，哦，朋友，那可太爽了！”
“你演谁？”
“这个……我反串了郝德森太太。”
“……那一定很过瘾。”
“没错！”克里斯的伞在手中转一下，“《血字的研究》，我最喜欢的福尔摩斯故事。你呢？”
塞巴斯蒂安捋下头发：“《恐怖谷》。”
“哦，那个故事我也很喜欢！”
他们到了福尔摩斯博物馆的门口，克里斯明显更加激动：“快咬我一口，塞巴斯蒂安。我真的站在贝克街221号门前了吗？”
塞巴斯蒂安没理他作势伸过来的手臂：“是啊，是真的。”
他们付了门票钱，还和立在门口的苏格兰场警探合了影。克里斯深吸一口气，问：“福尔摩斯先生在吗？”
警探回答：“他在。”
塞巴斯蒂安和克里斯相视一笑，进去了。
门非常窄，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过，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布置风格完全按照书中所写，充满了英国的味道。
他们通过同样窄小的楼梯，上楼进入了起居室。起居室并不大，还有几分杂乱，墙壁上“VR”花体字的弹孔，堆着化学器材的梳妆台，壁炉里仿真的火焰，还有壁炉前的沙发椅和倚靠在壁炉旁的小提琴。一位穿着西装的老男士在给他们介绍，他们两个都听得很专心。
走出来的时候克里斯看到转角处放着一束花，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维多利亚女王的画像。
他们上楼，走进医生的卧室。
“为什么是《恐怖谷》？”克里斯稍稍靠近塞巴斯蒂安，问道。
塞巴斯蒂安正在看那座侦探的白色半身像，冷不防被克里斯一问，怔了一下。他盯着那座半身像，瘦削的脸上嵌着的一双眼睛也盯着他。
“大概是因为结尾吧……”塞巴斯蒂安说，“他就坐在那里，沉着地望着窗外……就是这个画面。”
“你知道吗，一开始我觉得我是被他神技一般的演绎法吸引的，但是当我年纪越来越大时，我就越来越觉得，福尔摩斯先生吸引我的是一种……怎么说呢，他的冷静，他的原则，他的……”克里斯的手小幅度地乱晃着。
塞巴斯蒂安接下去：“正义，”他看向克里斯，“他选择成为一个好人，选择做一个保护者，他不仅是一个伟大的人，还是一个好人。”
克里斯打个响指：“没错。”
他们走到了陈列室，由郝德森太太的卧室改成，塞巴斯蒂安看着浅蓝色碎花的壁纸，对着克里斯笑：“你把房间布置得很好看啊。”
克里斯一下就笑了：“可不是。”
房间里陈列着一些案件中的提到的物品，一个金属圆盘中放着《工程师大拇指案》中被切下来的手指，伤处血肉模糊，他们共同皱着眉头，发出一声“呃……”。
旁边一个地方还放着开膛手杰克的警讯，塞巴斯蒂安看了一遍，说：“其实我一直想知道，如果福尔摩斯先生和开膛手杰克碰上会是怎么样。”
“相信我，我也是。”
三楼是个蜡像馆，四楼更像一个杂物间，等到下午一点左右，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克里斯还沉醉其中：“我的天，我居然去过了贝克街221B，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一切竟然真的发生了！等等，塞巴斯蒂安，刚才那些事是真的吗？嗯，是的，一定是，哦，上帝……”
塞巴斯蒂安边听边笑，克里斯简直像个见了偶像的孩子。
突然，耳边的聒噪戛然而止，一秒后，克里斯努力压抑的笑声响起，塞巴斯蒂安疑惑地看过去，克里斯笑得几乎停不下来。
他问：“怎么了？”
克里斯稍稍平复，他的眼泪都要笑出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们在博物馆里看到读者来信吗？”
“记得。”
克里斯又笑了：“哈哈哈哈……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还往这里寄过信。”
“真的？”
“真的。”
塞巴斯蒂安有点好奇：“为了什么？”
“哈……”克里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我写信来问怎么把斯考特弄走。”
塞巴斯蒂安知道斯考特是他弟弟，他愣了一下：“哦，可怜的斯考特。”
克里斯没所谓地耸肩：“好吧，但当时我还小呢。”
风从街角吹来。
克里斯又兴奋起来：“哦，是东风！”
塞巴斯蒂安看一下晦暗的太阳的方向：“这个，我觉得风是从……”
克里斯假装没听见，他的声调沉下去，听着格外认真：“‘华生老兄！你真是多变的时代里固定不变的时刻。会刮东风的。这种风在英国还从来没有刮过。这股风会很冷，很厉害，华生。这阵风刮来，我们好多人可能就会凋谢。但这依然是上帝的风。风暴过去后，更加纯洁、更加美好、更加强大的国土将屹立在阳光之下。’”
说完，他还在自我陶醉。
塞巴斯蒂安在西南风里笑着点点头：“但这依然是上帝的风。”
克里斯对着他调皮地眨眼：“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我的荣幸，郝德森太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