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技巧

明日方舟 | Arknights (Video G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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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兽技巧

长吻眠兽的驯养绝非一件易事。它们性格温顺,胆子奇小,却有着灵敏的听觉和迅捷的行动,让想要捕捉它们的人难以接近。

正因为如此,向夜半询问驯兽秘籍的人总是络绎不绝。面对他们迫切的表情,萨弗拉小姐往往只会丢下最为简短轻松的一句话:“靠近的时候小心一点,交流的时候耐心一点,夸奖的时候用心一点,不就行了吗?”

倘若来问的人再露出不解的神色,追问不止,她便会不耐烦地拍拍在她膝间玩闹的黝黑小兽,带着它们扭头走开。赏金猎人的步伐向来匆匆,时间非常宝贵,她可不想将它浪费在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但假如发问的人开始谈及她的几只眠兽,好奇地询问它们相关的事,夜半则会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向来者一一介绍它们的名字。

“凳子底下睡觉的是钻头,埋头嚼着什么的是阿灯。这是车车。喂,小帽,从别人的膝盖上下来,”她分别指向它们,顺便呵斥着最为淘气的眠兽,“抱歉,桑葚。小帽是最傻的孩子。”

灰发的黎博利伸出手抚摸小帽的头,眠兽的脑袋圆溜溜的,一边磨蹭着她的手掌,一边发出温顺的叫声。“它好乖哦,”桑葚由衷地夸赞道,“我可以抱一会吗?”

女孩那双不含杂色的湛蓝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夜半,流露出恳求的神色。夜半大方地点了点头,于是黎博利少女将呜呜直叫的眠兽抱起来,揉了揉它的耳朵。

怀里的眠兽就像一只笨拙但温柔的大型玩偶,光滑的皮肤摸起来凉凉的,想必在炎炎的夏夜里抱着它能让人做一个凉爽舒适的美梦。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见过野生的眠兽呢,它们有什么区别吗?”桑葚若有所思地说,询问的目光落在了夜半身上。

夜半笑了。“能让你看到就怪了,”她弹了弹黎博利的脑门,“眠兽都是胆小敏感的小东西,一有动静就躲起来了,怎么会让你轻易找到它们的踪迹。”

小帽的长鼻子蹭着桑葚的下巴,把她弄得痒痒的,不由得咯咯笑出了声。

夜半很少有看见这位医疗干员露出这样的神情,无论是在医疗部的岗位上忙碌时,还是作为自己向导的这段时日里,她始终将谨慎认真的态度挂在脸上,生怕一松懈下来就会做错什么似的。而现在,笑容绽放在黎博利少女的脸上,显得格外好看。

是吧,她就应该多笑一笑。

夜半盯着她看了一会,想了想,补充道:“下次一起去野外出任务的时候我带你去找找。”

“真的吗?”

——语气里立刻写满了期待。

“对啊,怎么了?”夜半奇怪地看着她。话音未落,桑葚就紧握住了她的手掌。她的手温暖而柔软,犹如小鸟软和的羽毛,松开之后在夜半的手心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它看起来像由某种灰色的毛发制作而成,看上去软和和的。

“你塞给我的护身符足够铺满一张床了,”夜半皱着眉头说,“我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桑葚眨了眨眼。“我……我用我的羽毛做的,觉得就算夜半小姐有一天离开罗德岛了,它也会带来好运,所以就……”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夜半愣在了原地。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是失落吗?

“好了好了,”爽快的萨弗拉拍了拍桑葚的肩膀,把护身符攥在了手心里,“我很喜欢这个,谢谢你。”

她看着黎博利少女的眼睛里重新充满了光亮,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趁着桑葚不注意,她低下头,把用灰色羽毛做成的护身符挂在了腰间。

 

夜半登上罗德岛的初衷是解决矿石病给她带来的燃眉之急,她并没有考虑过在这艘封闭的巨型舰船上长久居住。

是的,封闭。她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个地方。这里的空气并不新鲜,房间里门窗紧闭,黑洞洞的天花板堵在空中,将有星星的夜空阻挡在外,入睡前耳边回响的只有舰船行驶发出的轰隆声,这一切都让人感到烦闷不已。

而更加令人烦躁的,是这位被派遣与她同住的舍友,代号叫桑葚的黎博利。

先不提那些塞得到处都是的护身符,也不知道这位娇娇女是从哪学来的坏毛病,甚至把好几只放到了夜半的枕头下。它们的香火味总是充斥着整个房间,常常迫使夜半一边咳嗽着,一边推开窗户通气。更令人恼火的是,她总是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身边,带着胆怯的神情询问她需要什么、想去哪里,而一旦得到了夜半不耐烦的回应,就会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直到她心软下来,叹口气按她说的做。

有的时候也有异常坚决的抗拒。

“你非得看着我把药吃下去吗?”

“但是,假如我不看着夜半小姐的话,药就会被丢进垃圾桶里,”桑葚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这些药对缓解矿石病的扩散有好处,可不能把它们丢掉。”

夜半并不为自己被发现的丢弃行为而感到尴尬。“但是它们的味道太恶心了,尝起来就像坏了一个星期的果子。”

“怎么会?”桑葚惊讶地看着她,“我怕夜半小姐不习惯苦味,特意让医疗部加了糖分的。”

“你尝尝吧。”夜半不服气地说。

老实的黎博利把药丸含在了嘴里,喝了口水让它顺着喉咙滑下,发现没有异味,这才意识到这是萨弗拉不想吃药而编出的借口。她抬起头,只看见了对方得意的笑容,愣了一会才傻乎乎地跟她一起笑了出来。

“你也太好骗了。”夜半说,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事件的结果是态度坚决的桑葚重新拿了一份药,看着夜半喝了下去。

“你可真烦人。”夜半丢下药碗,抓住在房间里乱跑的车车按在怀里,一边给它清理耳朵后面的污渍一边对桑葚说。

“对……对不起。”

眼看着对方又要沮丧地低下头去,她连忙解释:“喂,我只是开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嗯。”

“……真拿你没办法。”

 

真正让夜半对这位舍友改观的事还是一次野外的救援任务。天灾过后的村庄鲜有幸存者,夜半甚至怀疑,罗德岛把她们派到这片就是白费工夫。直到桑葚的仪器检测到掩埋在废墟砖块下的生命体征前,她还村庄的四周转悠着。

“有人被困在下面了,大家都来帮把手!”

完全不同于平时战战兢兢的声线,此时桑葚声音坚定了起来,大声地召集着罗德岛的干员,指挥他们将一块又一块的废墟挪开。夜半怀疑地看了看她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小脸,又看了看堆积成山的砖瓦,最后还是加入了清理现场的行列。

最后一块砖瓦被刨开时,由一块斜靠在断墙上的木板隔出的安全区域显露出来,里面蜷缩着一位菲林老人。桑葚检查时发现,老人的手腕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晶体,一直危险地延伸到喉咙口。她决定给老人做紧急治疗。

于是直到搜救行动进行到了尾声,夜半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时,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依然蹲守在老人面前。她紧握着那只苍老的手,咬住嘴唇。旁边的仪器滴答滴答地响着,心电图的曲线低迷地悬在屏幕下方。

“怎么样了?”夜半问。

桑葚回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即把目光集中在老人的脸上。“会没事的。”她坚定地说。

她在老人的病床前守了一晚,睡在隔壁帐篷的夜半入梦前都感受到了那帐篷里闪烁的灯光,一直亮到了第二天早晨。所幸的是,老人在第二天中午终于睁开了眼睛,惘然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在绝望中将泪汪汪的桑葚紧紧抱住。

在那之后夜半对她的看法有了改变。她曾将自己的这位舍友与娇生惯养的莱塔尼亚贵族相比,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有着一大堆怪毛病的娇娇女,但她却从天灾的利爪下将那位老人家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令人不由心生敬佩。

 

下次再找个机会跟她一起去荒地出任务吧。夜半思忖道。

桑葚已经把眠兽放在了地上,告诉夜半自己还有一些工作,转头向医疗部的方向走去,临走前恋恋不舍地拍了拍小帽的脑袋。

她一离开,夜半就吹口口哨把眠兽们都召集过来,让它们老老实实地趴在沙子做成的窝里歇息,自己则靠在窗户边,盯着外面移动的景象出了神。舰船正好经过一片森林,她想象着树丛中跳跃的野兽,枝条间拍打翅膀的小鸟,并隐约地希望着自己能回到那里。她想得如此入迷,以至于没察觉到口袋里通讯嗡嗡的响声。

“喂喂?”

对面传来博士的声音。

她拿出通讯,却差点把它摔落在地。小小的金属盒子在赏金猎人的手里变得额外笨拙,她只好胡乱地按着上面的按钮——夜半还没有完全适应使用这种科技产品。

很快夜半就明白了博士派下的新任务,萨尔贡南部的沙地需要一支考察部队,而熟识野外工作的她无疑是最佳的领路人选。

出乎博士的意料,夜半做出的回应不是询问她有多少酬金,并狡黠地讨价还价,而是一口爽快地答应,唯一的要求是能不能带上一位自己选定的同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夜半就挂掉了通讯,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离医疗部下班还有几个钟头,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桑葚。

但直到时钟指向下班的时间,桑葚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在走廊上。夜半猜想她是不是有什么额外的工作,于是准备去医务室找她。

推开门后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倚靠在墙上的桑葚。灰发的黎博利眼皮紧闭,嘴巴微张,一副熟睡的样子。黄昏时的阳光温柔地落在她的侧脸,给长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是因为工作太累了,所以靠在墙上睡着了吗?她猜想道。

夜半静静地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桑葚,那一瞬间她看起来就像循着光飞去的长尾雉,睡颜安谧而美好。

不过,这样靠着墙打盹会感冒的。

夜半想了想,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把她的脑袋挪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将小小的黎博利稳稳地背起。桑葚依恋似地靠着她的肩膀,均匀的呼吸温柔地吹拂在她的后颈窝。痒痒的。

夜半背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路经几个打打闹闹的干员。放在平时她会对她们视而不见,而现在出于对背上熟睡者被打扰对担忧,她皱起了眉,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她回到宿舍,把桑葚轻轻地放在了床铺上,给她盖上一件外套,然后转过身,继续凝视着窗外不断移动的风景,直到身后酣睡的人开始窸窸窣窣地挪动四肢。

夜半回过头。

“夜半小姐?”灰发的黎博利迷迷糊糊地看着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好像在医务室里靠着墙壁睡着了……啊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偷懒的!”她猛地瞪大眼睛,朝着莫须有的对象道着歉。

夜半奇怪地看着她。“我看你睡得很沉,就让车车把你背回来了,”她指了指正在沙窝里打着呼噜的黝黑小兽,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你啊,已经很棒了,不用向任何人道歉。”

“诶?”

“几天之后我们要去萨尔贡进行一个实地考察,”夜半岔开了话题,告诉她,“那里的沙地深处可能是野生长吻眠兽的栖息地,运气好的话我还能给你看看我的驯兽技巧。”

“真的吗?”

黎博利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萨弗拉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夜半说,“我要去给眠兽们觅食了。记得收拾好行李。”

她走出门,留下桑葚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对于一头荒地兽来说,只有比它更强悍的人才能得到接近它的许可,也只有比它更权威的人才能得到它的服从。但野兽最终心属荒地,渴望雨后湿润的新鲜空气和在广阔大地上的自由奔跑。唯一能跟它们建立深厚联系的方法,是取得它们的信任。

以上为夜半的驯兽心得和技巧。当她布置好捕捉的机关,趴伏在眠兽洞穴旁的草丛后头,蹲守猎物时,压低声音向桑葚解释的就是这些。桑葚学着她的样子躲藏在草丛里,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信任是最重要的一环,”她悄声说,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笑了笑,“我想起来之前养一只小眠兽的事情,我把它带到营地里,让它吃最好的,喝最干净的水,还给它哼摇篮曲,甚至给它织了顶小帽子。”

“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它趁我出门觅食,逃出了营地,嗖的一下就跑的没影了,”夜半说,“野兽都是渴望自由的。只是那时的我还以为我能留住它呢,结果还是没赢得它的信任。”

桑葚低下头。“原来是这样,”她沮丧地说,“既然这样,人们为什么要去驯服它们呢?”

“我也不知道,”夜半耸耸肩,“但是能有一群像自己一样,同样渴望着野外和自由的家人也很不错。至少我的眠兽都是我的家人,我信任它们,它们也爱我。”

提及她的眠兽时,夜半的眼神突然柔和了下来。

桑葚轻轻地笑了,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

目光对准眠兽栖息处的洞口,耐心地等待一个长长的粉嫩鼻头探出来。它先是在空中嗅闻了几下,因为没有闻到猎手的气味——夜半所选的风向让它闻不到陌生的味道——而放松了警惕,然后伸出了短小的爪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桑葚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观察着眼前这只珍稀小兽。它走出了洞穴,突然暴露在阳光下让它显得有点慵懒,微眯起眼睛望向前方的世界,然后收紧前肢,一副要往前冲的样子——伸了个懒腰。

平时夜半会织一些小衣服给她的眠兽穿,生活在野外的它们便没有了这待遇,相比于夜半的眠兽,它们身上的疤痕更多也更精瘦,但它们的小豆眼里闪烁着一种桑葚从未见过的神情,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以及对野外生活的热爱。

她回过头,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同伴。萨弗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只出洞的眠兽,手指按在了机关的按钮上,只等眠兽的往前走几步就能落入网中。不同于平时在舰船上的拘束,她看起来自如开心,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光彩,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

野生的眠兽依然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一边走一边四处嗅闻,眼看着就要踩上夜半的机关。她正要按下按钮,突然,桑葚拉住了她的袖子,发出的动静让眠兽跳了起来,往回冲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乎乎的洞口里。

“你在干什么?它马上就要落网了!”夜半直起腰,抱怨道。

桑葚胆怯地看着她,下意识地绞着手指。“我……我觉得让它走是最好的选择,真的,”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无论怎么样,它们的心都是自由的,属于野外。夜半小姐也一样,就算最后要离开罗德岛,回到荒地,我……我也会做好准备跟夜半小姐说再见的。”

夜半瞪大了眼睛。这孩子想的真多啊,她想道,怪不得他们都说她心思细腻。

萨弗拉突然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黎博利的脑袋,动作轻柔地就像扫去珠宝上的灰尘。“没关系,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她爽快地笑着,“假如你有需要,我一直都在,小帽随时都可以给你抱。”

话音未落,桑葚就紧紧地抱住了她,柔软犹如羽毛的灰色头发蹭着她的下巴和脸颊。夜半愣了一下,想推开她,但桑葚的温度仿佛带上了神奇的魔力,让她难以拒绝。她就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任由温柔的黎博利紧紧抱住。

“好了好了,”许久,夜半才敲了敲桑葚的脑门,“该走了,速度快的话我们还能赶得上营地的晚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