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夏】蛀牙

Sherlock (TV)
M/M
PG-13
【麦夏】蛀牙
Summary
谢琳福特事件后,夏洛克找回了失去的童年记忆,连带着对麦考夫的感情...

00.

麦考夫的食指和中指掠过下巴的时候,夏洛克确信是根管治疗让他的哥哥吃了苦头。那不是他哥哥的常见表情——微微蹙眉、唇周肌肉紧张,抵抗疼痛的下意识反应——为了控制面部表情不反映生理反应和情绪状态,情报工作人员的基础必修课。

 

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右侧的脸颊有点肿,当然,是夏洛克意义上的不难,不代表常人就能发现,更何况今天这种情况更像是他潜意识的悄悄投射。

 

他看着麦考夫身着正装修长的背影,恰到好处的剪裁将肩膀和腿部的线条修饰得很好,深色细条纹彰显出成熟稳重的气质,略微俯身整理桌面上的文件时,可以看见外套里面贴身的衬衣,每件衣服都是没有一丝褶皱的得体,得体之下是无可指摘的礼数。

 

很难想象穿着这样一身正装仰卧在牙医的躺椅上一小时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那么根据统计概率,他的哥哥一定在办公室的更衣间常备许多套一样的衣服,从诊所回来后立马换上一套新的。

 

当他在思考同为亲兄弟,他的牙齿健康到无可挑剔,而他哥哥却频频遭受牙疼之苦的原因时,麦考夫转过身,随意挥挥手招呼他坐下,抬起眼皮,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夏洛克今天格外的安分守己感到意外。

 

“如果你能把你心爱的蛋糕戒了,你的牙医就不会总想着换新车了。”夏洛克翘着腿坐在麦考夫的贵客专用椅上,硬邦邦地说。

 

麦考夫打量着弟弟,莫名在这种熟悉的尖酸刻薄中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不用担心我的牙医账单,brother mine。不过考虑到你刚才盯着我看了整整两分钟,看来表达关心对你来说始终是个难题。”

 

“我又不是你,”夏洛克的脸可疑地红了。“我只是在观察,”他别过脸,生硬地补充了一句,“职业习惯。”

 

01.

谢琳福特事件过后,麦考夫或多或少察觉到夏洛克的变化。那是一种他极少在夏洛克身上见到的迟疑,就好像有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急需被表达,而他本人却在这方面相当不得要领。

 

这让他想起幼时的夏洛克,碰到解不开的谜题时会第一个找到他,并不开口寻求帮助,而是沉默地递上演算纸,抬头透过睫毛仰视着他,浅色的眸子中在阳光下像湛蓝的湖水,藏不住希冀。

 

那时,夏洛克这么做的原因非常简单,纯粹是出于对推理的热爱和答案的执着,而麦考夫是他所知的最聪明的人。而现在,他明白夏洛克的改变另有原因,这个原因肯定很隐秘、或许有点炽热,让他的弟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当最终的谜题顺利解决,他们在欧洛斯的小提琴演奏声中并肩走出谢琳福特的时候,他注意到夏洛克咬着嘴唇,看起来罕见的不安。

 

当他伸出手臂,让左手试探性地滑过夏洛克的颈背,轻轻搂住他的肩膀时,他发现夏洛克竟然在发抖,便叹了口气,任由弟弟悄悄把脸埋在自己胸口。情感和记忆、淡忘的童年,这些夏洛克曾经删除的东西在欧洛斯的刺激下不断回流,洪水般席卷而过,淹没了他的大脑。

 

麦考夫轻轻地摸了摸弟弟的卷发,偏头吻了一下他的侧颊,感受到夏洛克在他怀里平静下来的呼吸。

 

“It’s alright, Sherlock. I’m here. ”

 

他想,既然夏洛克已经记起红胡子的真相,那么他也应该想起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在麦考夫还是个胖乎乎的半大小子的时候,他们就对彼此许下的承诺。

 

I love you, Mycie. 那时,小小的夏洛克会扑到哥哥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着说。

对此,麦考夫的回应是那句十年、二十年如一日的:I will always be there for you.

 

尽管夏洛克在过去的十余年里遗忘了自己的部分,麦考夫却从未食言。

 

02.

夏洛克花了很多年才意识到,原来真的只要一瞬间,一个人的生活就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月过去了,谢琳福特的枪声依旧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他记得虎口抵在枪上冰冷的触感,也记得麦考夫在黑洞洞的枪口前故作轻松地张开双臂,脸上看上去有多不动声色,眼神就有多黯然神伤。

 

No flowers, my request.

 

这双冰蓝色的眼眸夏洛克注视了三十年,从裹在襁褓里的时候就熟记于心,怎么会分辨不出麦考夫激将法后的良苦用心。

 

欧洛斯的嫉妒像一个赤裸裸的昭示,她越是嫉妒夏洛克和麦考夫的关系,就越说明他们曾经是多么的形影不离。夏洛克想,他或许从未欣赏过麦考夫少年时在戏剧中反串的女性角色,但若要质疑他对他的爱,那一定是世界上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带着回溯的记忆和情感,再观察麦考夫如今的一言一行,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掴向夏洛克。我都从记忆宫殿里删除了些什么?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质疑。

 

离开谢琳福特的那个傍晚,麦考夫时隔多年再次将他揽进怀里,好像他还是那个面对生活束手无策的小男孩。

 

那是一个很短暂的依偎,却让他记起了童年的更多片段——晚春的樱花树下,小小的他坐在哥哥怀里做填字游戏,他将铅笔夹在耳朵上方,固执地要在下一片花瓣飘落前解开谜题。麦考夫身上散发着羊毛织物特有的温暖气息,他向后一靠,后脑勺就会贴在哥哥的胸口,依稀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整个人随之陷入一片安心的温吞中。

 

他睁开眼睛,发现麦考夫的眼底依然闪烁着和的从前一样的纵容和担忧神色。在潜意识的驱动下,夏洛克握了一下他没拿伞的那只手,惊讶地发现麦考夫的手比记忆中更纤细——相比他自己骨节分明的手,那其实是非常柔软修长的一双手。

 

安西娅从捷豹上下来的时候依旧拿着黑莓手机。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夏洛克,没有问他为什么牵着麦考夫的手不放,只是轻轻冲麦考夫低了低头,打开后座车门,示意他随时可以坐车离开。

 

麦考夫任由夏洛克拉着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上来吧,brother dear,我让安西娅送你回贝克街。”

 

夏洛克兀自站在原地,低着头没吭声。不知为何,他不想回贝克街,却也没理由让麦考夫留下来。

 

麦考夫的手指在车门上敲了两下,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他注视着夏洛克抿紧的嘴唇,温和地改口道:"或者,你也可以跟我回家,我可以陪着你。"

 

那双平日里机关算尽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I’ll do anything for you”,令夏洛克无法逃避地意识到,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他一直深爱着他,这一点从未改变。

 

03.

在那之后,麦考夫经常收获一些来自夏洛克的笨拙的关心——从他最喜欢的意大利餐厅外卖、突然出现在私人信箱里的偏头痛药,到推测出他会在今天去看牙齿而不请自来的夏洛克本人...

 

安西娅似乎对他俩微妙的关系接受良好,矜矜业业地把夏洛克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转身走进茶水间,端来茶和咖啡。

 

“别喝那该死的咖啡了,对你的牙疼没好处,只会像甜食一样加速龋齿发展。”夏洛克不怎么礼貌地夺过麦考夫的茶杯,有些急促地说,“我来是为了案子。Mycroft,有没有新的案子?”

 

他俩都知道这不是事实。看着夏洛克红红的耳尖,麦考夫挑了挑眉,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踱步到档案柜旁,抽出一个牛皮纸袋。

 

“苏格兰场的新案子,”麦考夫慢条斯理地说,“不过考虑到你最近对牙科医学的浓厚兴趣,我猜你更想讨论这个。”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X光片袋,里面赫然是他自己的牙齿X光片。

 

“药箱有打开的痕迹,”麦考夫微笑着捋了捋他的西装外套,“没有暴力撬痕,但药箱锁扣旋紧的角度比平时多了15度,brother mine。”

 

不等夏洛克回应,麦考夫突然向前一步,将坐在椅子里的弟弟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两人面对面,脚尖抵着脚尖,他一俯身便能看见弟弟微微颤动的睫毛。

 

“你知道吗,Sherlock?”他附在夏洛克耳旁,轻声说,“你关心人的方式就像在犯罪现场分析尸体。”

 

想到夏洛克曾经是一个那么善于表达的孩子,麦考夫感到有些痛苦,又有些骄傲。他叹了口,往后撤了一步,退出夏洛克的个人空间,将装有新案件的牛皮纸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

 

夏洛克眯起眼睛观察了他两秒,显然看出麦考夫在想什么,当即打断他:“Stop, Mycroft. 停止你无用的自责,那些记忆——欧洛斯的存在、维克多和红胡子的真相是我自己选择忘记的,跟你没有关系。

 

见麦考夫盯着空气里漂浮的灰尘不做声,夏洛克明白他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放缓语调,尽可能温柔地补充了一句:“你担心得太多了,Mycroft。 那些事发生的时候,你也没成年,不要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麦考夫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夏洛克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毕竟,听到他弟弟安慰人的概率简直比新手做千层蛋糕的成功率还低。他的目光在夏洛克脸上停留了片刻,接过他递来的医用冰袋,并不意外夏洛克在看了他的牙科预约单后,私自在他的小冰箱里藏匿了镇痛用品。

 

“Thank you, Sherlock. 谢谢你做的一切。我通常不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但是我觉得现在应该可以告诉你,不论欧洛斯怎么想怎么做,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弟弟。”

 

夏洛克太熟悉这种语调了,那是麦考夫在无数个童年危机中用过的、在谢林福特用过的、甚至在面对他的枪口时使用的语气。咋一听镇定自若,实则蕴含着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拯救他的决绝。

 

"你居然真的相信我会杀了你。" 夏洛克的声音有些颤抖。

 

“为了救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他看见麦考夫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那副永远游刃有余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暴露出内里令人心酸的柔软。

 

他抬眸,见麦考夫把冰袋贴在略微红肿的脸颊,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型少见得凌乱,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曾幼稚地认为哥哥是个完美的人,然而现在他意识到,要是上帝把超群的智力和社会功能都给了麦考夫,那他一定会拿走些什么,或许是一颗困扰多年的蛀牙,或许是一个具有某种神奇的导致灾难的潜能的弟弟,两者都有某种搅扰人心的威力,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他不相信上帝,也依然不明白所谓迷恋的机制——那个女人说的对,他在情感方面就是个Virgin;但当众所周知的“冰人”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时候,他明白自己无法抗拒。

 

他在麦考夫惊讶的目光中吻了吻他的额头。

 

“下次牙医预约记得叫上我。”

 

他退开一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直视麦考夫,避开他的眼睛,让视线落在他的胸口,伸手将方才被自己弄歪的领带扶正了。

 

麦考夫忍不住促狭道:“所以,苏格兰场这次悬案的嫌疑人是我的牙医?”

 

“不,是因为你。”夏洛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措辞——麦考夫几乎能听见他的大脑奋力运转声音。

 

他想说不用勉强自己表达情感,但夏洛克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以他那一如既往单刀直入的方式。

 

“I love you too, Mycroft.”

 

04.

如果你问,麦考夫会说,这句话构成了他人生中最幸福的瞬间。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