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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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点上，有数百个人在等着被分配。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对着手里的数据点人数，“9区要ABO三种个各20个。”

金光熙和朴载赫被身旁的警卫推着向前，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其他从F仓过来的人。

大门前，另一个穿着相同白色制服的人核查点数。从F关押仓来的这群太弱的“小白鼠”只适合去9区或者10区。很快，在审查通过之后，科技感十足的大门缓缓打开。

里面的环境好像和他们现在所站的环境没什么不同。但朴载赫自然下垂的手指在慢慢用力弯曲成拳头，他感受到自己血液在翻涌沸腾。时刻注意朴载赫动作的金光熙自然是察觉到了朴载赫埋藏在袖子下的拳头。而且......

金光熙目光看向大门后的一个警卫，一个站在运送车旁再普通不过的警卫，但是就在刚才，朴载赫和这个警卫眼神交汇过。

押运车很快将人送到9区的关押房。只是朴载赫和金光熙并没有被关进去。金光熙看着那个和朴载赫眼神交流过的警卫向警卫队长说了些什么。于是，他俩就被警卫带走了。

走在前方的警卫，也就是姜赞镕，带着两人来到一个警卫房。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金光熙，随后从柜子旁拿出一个背包和一只手表递给朴载赫，拍了拍朴载赫肩膀。说：“小心一点。”

姜赞镕也是三星组织的人，他潜伏在实验基地几年了，终于等来了今天。可惜潜伏在其他区的队友都死了，只剩9区的自己。今天，他们要让9区这残忍肮脏的实验区焕然一新。

朴载赫笑着点点头，他给金光熙和自己套上白大褂，背起鼓鼓的背包，往手表显示的地图红点走。

升降梯缓缓往上升，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半圆状的防弹玻璃罩着一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深坑。电梯停下，深坑的全貌也展露出来，大坑的底下，层层叠着满满的人，更准确来说，是尸体。基地周围整洁的实验环境干净得仿佛没有细菌，与巨大尸坑格格不入。

见到金光熙怔怔地看着下面的尸坑，朴载赫声音慢慢响起：“你看，这就是小白鼠的命运。”也是地下人的命运。

走出电梯，他们的脚步停在了9区中央控制厅的大门前。朴载赫示意金光熙站上去，按下手印，射线光全身扫描了一遍金光熙。

“一级权限，通过。”

看着9区中央控制厅的大门缓缓打开，金光熙心底一直悬着的猜测终于落地，金光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基地和王庭用的是同样的权限系统。换而言之，这是王庭旗下的实验基地。

朴载赫在总控室门打开之后就没再管金光熙。他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总控室里面人并不多，几个人在消音枪的射击下很快全都倒下了。

朴载赫跨过倒下的尸体，快步来到总控电脑前插入磁盘，按照金泰敏当初教的那样一步一步导入病毒，复制数据。

忽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朴载赫猛地回头举起手枪，这是个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他颤颤巍巍地半蹲呈投降状，嘴里发出的声音带着哭腔与颤抖：“别杀我别杀我。”

朴载赫沉默了片刻，正当他想扣下扳机时，身边的金光熙握住了他的手臂。朴载赫侧头看着金光熙，他的脸色似乎白的有点不对劲，实验室恒温的环境下他的额头竟然渗出了汗液。

因为药物的原因，金光熙说不了话，但他明显不想让朴载赫杀了这个孩子。因为金光熙认出了这个孩子。

他是金玎玟家族的孩子。

见金光熙执意如此，朴载赫举着枪的手缓缓放下。但突然，他扣下了扳机，两颗子弹精准的射穿了小孩双腿的膝盖骨。在哭泣痛呼声中，朴载赫对着金光熙耸了耸肩膀。能放过，不代表能轻易放过。

朴载赫转身继续忙他的操作。而一旁的金光熙关注点再次回到屏幕上。眼前的大屏幕里，有9区各个实验室的实时监控。每个实验室里，实验对象都是从关押仓送来的地下人。手术台上医生操作着刮取出地下人的性腺、被注射了药剂的地下人癫狂自残......

主屏幕还有9区的攻克主题:腺体挖取存活。详尽的数据不断更新展示，不断跳动增长的数字，冰冷地见证一个个实验者的死亡。

而一旁屏幕上还有整个基地各种各样的研究主题：腺体等级检测、促分化、信息素提取，腺体浓度提升. ..还有，腺体移植。

腺体移植...

脑袋嗡嗡作响，头痛欲裂。金光熙将自己下唇咬出血，青筋暴起的手撑在桌台上，他在逼自己想下去。

就在金光熙痛苦回想，朴载赫忙于偷窃数据时，那个倒在地上的小男孩悄悄地拿出了藏在桌下的应急枪械。男孩举起手枪，他记得眼前这个人是王庭医院常客，是王庭一级执法官，更是哥哥金玎玟的好朋友，男孩小小的脸上都是恨意。"金光熙，你背叛了王庭。"

黑黝黝的枪口对着自己，像是脑海中的黑洞。电光火石间，金光熙回想起了过去，也曾有过一个男孩拿枪指着他，说:"金光熙，你背叛了我们。"

就如同封闭的大门打开了缝，随后，一些被遗忘的记忆片段逐渐一帧一帧地浮现在脑海里，金光熙愣在了原地。

小小的子弹以高速的冲力向金光熙袭来。就在子弹已经快要迎面之时，金光熙向着一旁倒下。

他被朴载赫推倒了。

"砰——"

子弹撞击后方的实验台，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随后， 朴载赫的子弹毫无偏移地射中了男孩眉心。

朴载赫转身揪起金光熙衣领，平时玩世不恭的脸现在满是盛怒:"为什么不躲开。"他知道，以金光熙的身手，躲开这个称不上偷袭的子弹轻而易举。但他没有。

就差一点，再晚上一点，他就要死了。

朴载赫的怒吼让金光熙回过神来，极近的距离，他看到了朴载赫眼底那藏在盛怒下的关心。而记忆里那个举枪对着他的男孩慢慢和眼前朴载赫的脸重叠起来。

金光熙笑了。他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人，但他笑起来很漂亮，眼睛完成细长的弧度，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朴载赫一把推开说不了话却在笑的金光熙，咬牙切齿地说:"疯子。"

见金光熙回过神来不再愣住，时间紧迫的朴载赫便没在管他。背包里的微型炸弹被快速安在主控室各个角落。朴载赫放开了所有关押19区实验者的门锁。挤压的人群，枪声，炸弹声让外面混乱成一片。9区基地的自动报警声响起。

看见生存的希望，被关押的人们纷纷逃窜，而很多负责镇压的警卫被突如其来的混乱和几个警卫长官的死亡搞得手足无措，在胡乱射击耗尽子弹后被众多实验人活活打死。

监控里，众多装备齐全的武装人员正从大门外快速赶来。朴载赫拉响警报，这两声的警报是三星撤退信号，通知埋在9区各部门的三星队友开始撤退。

拔出磁盘，背起已经空掉一大半的背包。朴载赫在路过金光熙时停下了脚步。他的语调平稳，像是在问金光熙，又像不是。

"你走不走。"

朴载赫知道金光熙身上的软骨麻醉剂药效已经退的差不多了，他可不想在现在这会和金光熙再打一架。

话音一落，朴载赫自己都觉得荒唐。他利用金光熙的权限准备毁了王庭的一个实验基地，而金光熙是王庭的人。他竟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而更荒唐的是，金光熙点了点头。

朴载赫看到金光熙的回应属实愣了两秒，但他很快就回复正常。两人走出总控室，准备撤退。但走了没多远，朴载赫就停下脚步，他转身用枪指着身后，沉声说:"出来。"

拐角处慢慢走出一个双手举过头顶呈投降状的人。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离开这里。"孙施尤言语真诚，他的状态明显不好，本就受伤的他被抓来之后情况更恶化了，不过所幸的是他还没上实验台，不至于变成尸坑中的一员。

但可惜朴载赫并不相信这个有心机能够跟踪他们的人，而且他也并没有要乐于助人的心思。

"不要跟着我们，不然.. "

面对枪械赤裸裸的威胁，孙施尤沉默了一会。他不会像人群一样往大门走，因为外面肯定会有集结赶来的警卫，从大门逃走只会是死路一条。所以在听到不一样的警报声时，他就知道总控室肯定有弄出这次行动的人。

而果不其然，他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个人和慌乱求生的其他人不同。孙施尤决定赌一把:"我会高级电脑运算。就算你们炸毁了仪器设备，很快新的基地就会重建，但我能毁了云端的实验数据。比起其他东西，数据信息才是最重要的。"

孙施尤话音顿了顿，接着说:"条件就是，带我走。"

看着眼前的男人思考了一会后点了点头，孙施尤就知道他赌赢了。这些破坏基地的人就是地下反抗军，而他的价值能让这次破坏行动最大化。

孙施尤在键盘上手指翩飞，许多朴载赫看不懂的程序数字快速翻滚。

总控室有人进来了。朴载赫一枪解决掉进来的基地长官，而一旁的金光熙，则是用手扭断了一个警卫的脖子。朴载赫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金光熙。金光熙选择和他走他能怀疑是有所图谋，但金光熙帮忙杀基地警卫这点，朴载赫实在是想不通了。

但此刻并不是能浪费时间细想的时候。朴载赫看着手上的表，耳机里是同伴催促的声音。他对着孙施尤说:"快点。"

"再等一下，快了快了"孙施尤头也没回地说。电脑不停弹出入侵警告的消息。

很快，屏幕出现了“正在删除数据”的弹出框。

而监控里，武装大部队正在赶来，朴载赫可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赢他们。正当朴载赫想要放弃毁数据选择撤退的时候，孙施尤已经站起来了:"快跑，基地要自毁了。"

数据已经被毁了大部分，9区每个电脑此时都是黑屏崩坏状态。但孙施尤也没想到主系统有自毁模式。刺耳频繁的警告声回荡在基地，并且三分钟倒数的声音开始响起。

"三分钟后，所有的门和基地通风系统就要关闭了，这玩意要放毒毒死里面所有人。"孙施尤一边解释一边往主控室大门跑。

朴载赫给其他同伴发出信息:"三分钟后基地要放毒自毁，你们立刻先走。"

"收到。"

"那你.. "

"我从第二路线走，到时候找人接应我。"

朴载赫掐断通讯，按原本的离开计划，三分钟内他肯定赶不及逃走，他只能换个方式，一个更为危险的方式。

"走这边。"朴载赫带着金光熙和孙施尤往一条偏僻的路走。在路的尽头这个略显简陋的门背后，是那个巨大的尸坑。尸坑有一套独立的通风系统，在这里，他们还能躲避那已经四处开始蔓延的绿色毒气。

三人快速跳下尸体坑，在落地踩到黏糊糊的尸体时，孙施尤就忍不住呕吐出声，整个坑里到处充满了腐烂堆积的尸臭味。虽然金光熙和朴载赫并没有呕吐，但两人亦是紧皱着眉头，衣袖捂住嘴鼻在忍耐。

朴载赫开口说：“忍忍吧，等到了8点就能离开了。”

9区每隔三天就会处理尸坑的尸体。而处理的方式亦是非常的简单粗暴，打开尸坑的底部，让所有尸体掉落悬崖，成为海里噬人鲨的美味食材。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上方微弱的光线在到达坑底时已所剩无几，昏暗让尸坑更显阴森恐怖。

金光熙在看脚下的尸体，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孩子，散瞳了的眼睛睁得很大，她后颈的腺体处被挖了一个洞。金光熙走了一圈，除了小部分尸体是的四肢残缺死状惨裂，这里绝大部分的尸体都是和女孩同样的死法，被挖去腺体后死亡。

金光熙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平滑的后颈。

朴载赫说的没错，这对于地上来说是科学进步的基地，但对于地下来说，这就是炼狱。

而这满坑的尸体，仅是炼狱的冰山一角。

尸坑的安静被朴载赫的声音所打破。"时间准备到了。"朴载赫抓住了金光熙的手。他得带金光熙回基地。至于隔壁这个还在反呕的陌生人，朴载赫本来不想管他，但念在他最后阴差阳错启动了基地自毁毒死后面来的一群武装部队，朴载赫还是决定救他一把："掉下去之后还活着的话往南边游，见到游艇就说暗号。"

牢牢记住暗号的孙施尤手在自己身上滑动几下作出虔诚祷告。一开始听这个反抗军说具体离开的方法，他还不觉得什么。但事到如今即将掉落悬崖遇见噬人鲨鱼，孙施尤觉得自己有点脚抖。他保证，这次活着回去他肯定不乱跑了。他甚至发散思维想到活着回去该要怎么解释，朴到贤才不至于打断他的腿，是不是应该得要卖个惨呢？

没等他想好解释的话语，巨大的机械运转声响起。坑底打开了。

"咚咚咚——"

大量的尸体落入水中溅起巨大浪花。冲力和尸体的撞击让朴载赫在落水的瞬间松开了金光熙的手。

鲨鱼的背鳍在海面上消失，随后水浪翻滚，附近整片海洋快速染上血的颜色，海风也吹不散浓烈的血腥味。

"操"朴载赫咒骂了一声，他用手中的利刃在鲨鱼头部划出一到极深的痕迹。受伤的噬人鲨很快就被另一头噬人鲨吃掉，毕竟冷血动物可没有感情。

朴载赫深吸一口气往下潜游，他可没忘记金光熙说不了话。要是出事了... 要是出事了...

在朴载赫努力寻找的时候，不远处的金光熙情况可不好，恢复了体力的他本不应如此虚弱，但他脑子一直刺痛，身无武器。

最重要的是，他恐水。

金光熙在恢复记忆的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恐水。少时溺水的情景不断重现，铺天盖地的恐慌席卷而来。他咬住舌尖刺激自己清醒，踢了一脚旁边的尸体，借力躲开鲨鱼的血盆大口，他还不能死。

但在挣扎了好一会后，筋疲力尽的他终究还是呼吸衰弱，身体慢慢下沉。正金光熙意识消失那一刻，迷糊中好像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朴载赫抱着金光熙上快艇的时候，他的手是抖的。他在水里看着金光熙无意识下沉时心已经悬了起来。朴载赫伸手去探金光熙的鼻息，并没有气流，金光熙现在已经呼吸了停止。

朴载赫握了一下拳头再松开，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将金光熙仰躺放平，托起金光熙下巴让他头轻微后仰，双臂伸直进行胸外心脏按压。按压几次后，捏住金光熙鼻子进行人工呼吸。

终于在几轮交替救助后，金光熙咳嗽着醒来，恢复了自主呼吸。

朴载赫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的手紧紧抓住金光熙的手，眼睛则死死地盯着金光熙，像狼崽子遇到肉食。

去他妈的忍耐，朴载赫动了，他覆上前吻住金赫熙，胡乱啃咬吮吸一通。

但很快，朴载赫就离开了金光熙的唇。他是真的想发狠地吻，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金光熙还是个病人。

看着金光熙呼吸稍微不顺，脸泛起红的样子，朴载赫手指笑着摸了一下他泛起水光的唇，说:“9区这么多高清摄像看着你杀人，还有进出的权限记录。学长，王庭不会相信你是清白的了。”

"金光熙，你是我们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