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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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几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朴载赫起身离开宽大的沙发，他休息得很好，而金光熙也是。安静的环境和舒软的床让金光熙陷入了睡眠，他也没想到自己能真的睡着了，他的警惕性降低了，金光熙检讨着自己。他一边走一边轻微扭动着被铐住在墙而有点麻的双手，感觉着自己因软骨麻醉剂而消失的力气好像回来了一点。

装潢华丽的升降梯缓缓下降来到地下，全密封的建筑隔绝了外面肮脏的空气。一群带着蝴蝶面具的人往前走，眼前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市场，里面只销售一样东西——地下奴隶。

隔着单面透视的玻璃，里面的地下人跪在地上，脖子被粗大的锁链链着，同时挂着一个大大的编号牌子，他们脸上是面无表情的麻木。

点开对应编号能看到奴隶们的基因腺体等级信息和价格。

一群带着蝴蝶面具的人挑挑拣拣，奴隶被买回去的未来是未知的，可能讨得主人欢心乞得生活，也可能快速死亡。就像不远处发生的那样：身着华贵的男人在购买一个omega之后不满意，直接当场把他给杀了。

朴载赫拉着金光熙在尸体旁边走过，市场的喧嚣逐渐在身后淡去。左拐右拐了很长一会，朴载赫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和进来奴隶市场时的门相比，面前的这扇门就简陋多了。朴载赫右手带上一只手套，在门的中心按下，随后机器声响起：“检验成功，请通行。”

开启的门让两人顺利离开奴隶市场。地下外面的空气和里面有着明显的差别，真正的地下城空气浑浊且刺鼻。

金光熙回头看着眼前这个与地下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建筑，说：“我以为你要动手。”他看的出来，藏在朴载赫漫不经心的表情下面，是藏得很深的厌恶和恨。

朴载赫噗地一声笑出来：“长官，我们也认识没多长时间吧，怎么感觉你很了解我啊？我要是动手了长官你会帮我吗？”

金光熙一愣，是啊，他明明和朴载赫不熟，为什么却又一种他们认识了很久的熟悉感呢？难道是因为朴载赫对他完全不像对待一个俘虏吗？至于朴载赫的后一个问题，金光熙下意识的忽略掉了，他不能想这个问题，想就是一种错误，他是王庭一级执法官，他是王庭的人。

朴载赫的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是啊，我很想毁了这里。但不行。”三星组织没有救世的能力，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盲目地出手。相比于庞大的地上王庭，三星组织只是夜空中一颗普通却闪亮的星。三星建立的初衷，那个一直想毁掉的目标，只有一个。

朴载赫面无表情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半明半暗， “长官，下次带你看看真正的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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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熙被朴载赫领着往前走，逐渐远离刚影集团建筑的耀眼光亮，凭借那稀疏的路灯，所看到的环境也越来越恶劣。

一条散发着刺鼻味道的黑水河面覆满垃圾，瘦骨嶙峋的女人在地沟边匍匐寻找食物，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粗言秽语地斗殴，长虫发臭的尸体烂在路边。巷子里两个人在强奸一个满脸痛苦、下身血肉模糊的omega，糜烂的信息素味道混杂着空气中刺鼻的臭气，令人恶心。

还有，一只像小型犬那么大的变异老鼠。朴载赫掏出枪，将那只正在啃食尸体的变异鼠一枪爆头，咀嚼的进食声消失。

微弱的光线下，朴载赫并没有注意到金光熙本脸色的不对劲。这段短短的路，颠覆了他26年对地下的认知。

在他的印象里，地下虽然贫困，但不是这样的。他去过城北的地下，那里在炼金男爵的统治下井井有条，各式各样的工厂给予了地下人大量的工作，地下人在困难地生活，而不是用命去生存。

金光熙看着巷子口那具小孩子的尸体。他在想，地上这么大的孩子会在干什么？在漂亮的商场里跟父母撒娇以得到想要的玩具？在游乐园快乐的游玩？在学校学习着各式各样的礼仪知识？

那他呢？在金光熙记忆里，他虽然自小没有了父母，但他有抚养他长大，对他要求严格的叔叔，也就是他如今的顶级上司金正均。漂亮的房子，精致的吃食，富裕舒适的生活，在金正均严格的要求和无忧的物质条件中一步一步成长为现在的一级执法官金光熙。

和地下的生活是两个极端。

巷子深处传来的细微咀嚼声让金光熙晃过神来。他反射性地侧头看过去。一个瘦小的男人顿着啃食地上的一具尸体。男人见到两个高大的来人惊恐地定住，他手里是还没吃完的一块血肉，血液一滴滴落在肮脏的地面。

金光熙脑海仿佛回荡着机械的咀嚼音，他的味蕾似乎存着血肉的腥味，感觉到那粘稠的肉粘在口腔上。反射性的呕吐感排山倒海一般袭来，金光熙一只手扶着墙不停呕吐，但一天没吃食物，胃液不断翻滚，他只能干呕出一些液体。

朴载赫扔给了男人一颗精粹币，对着男人说：“走吧。”

脸上还沾有大量血液的男人感恩涕零地捡起肮脏地面上的蓝色圆币，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一个精粹币，够他换一个月粮食了。

不停的干呕让金光熙全身无力，他用后背靠着墙，整个人缓缓滑下。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他的头痛的快要裂开了。男人吃人肉的情景不断重播，那生肉的味道不知为何一直在他脑海里抹不掉。

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尝过那味道。

“吃，吃下去才能活。” 衣服满是血迹的男人将一块肉往小孩嘴里塞，哭泣的男孩反抗拒绝着血腥肉块的靠近。“不，我不要。”

金光熙想努力看清男人和小孩是谁，但那面容他什怎么也看不清。

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会有这样完全陌生的记忆存在？他们是谁？为什么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朴载赫看见一边的金光熙手被青筋暴起，浑身颤抖的样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打了软骨麻醉剂的人不应该有力气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快步走到金光熙身边，用手往金光熙后颈处一劈，然后手臂扶住了昏迷倒下的金光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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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熙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在一个破烂的工厂里。这是一个制作玻璃一类的工坊，废气的原材料和碎玻璃零零散散地散落各地，头顶是一条条交错腐朽的管道。白炽灯的光线透过厚厚的灰尘在一旁的有色玻璃间交叉反射。

地下城没有阳光，这里从不分白天和黑夜，金光熙不知道自己昏迷的多久。他被结结实实地困在了一张椅子上，脖子后方传来隐约的痛，所幸的是，醒来的他终于不再头痛欲裂了。凭借着敏锐的耳力，他依稀听到门外的争吵声。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一级执法官...权限...”

但距离太远了，除了几句带着愤怒的的质问，其他的内容他并没有听到。

金光熙尝试着挣脱束缚，但肌肉无力的他并没有能成功。他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思考着，到现在为止，他遇到太多掌控外的情况了。还有最重要的，他的记忆问题。但金光熙继续往下想，头痛又开始了，他只好停下思考。再怎么傻，他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对经了。

“唧——”布满铁锈的破烂门被推开，金光熙抬头看见了正在走来的朴载赫和韩旺乎。

“哼。”韩旺乎发出一声冷哼，可爱的脸蛋上挂着不爽的神情，看向金光熙的目光完全和友善搭不上边。在他看来，地上人没一个是好人，所有人都是吸着地下人的血生活，尤其是王庭的人，王庭的人手上沾着地下人的命。要不是朴载赫说这人还有用，韩旺乎恨不得立刻把他杀了。

朴载赫将手里的饭菜盒子放到金光熙面前的桌子上，松开金光熙的手。见金光熙没有想动，他开口说道：“学长，你可是昏迷了好几天了，没我给你打营养剂你早就饿死了。”朴载赫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金光熙吃东西，“我可没那么有钱天天给你打营养剂。”

白色的塑料盒装着米饭和一点青菜和肉，和他地上吃的精致食物差距甚远。

金光熙看着朴载赫。过了一会，饿的乏力的他终于抬起手拿起了一旁的筷子。他并不担心被下毒，因为如今的他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下毒。金光熙端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吃掉了除了肉之外的所有东西，他现在看着肉类就恶心。

韩旺乎看着金光熙礼数十足吃饭的样子，还浪费肉类，实在是看不过眼。地上人实在是太装了，韩旺乎突然想起了以前在地上遇到过的那个人，也是一样的礼仪十足，只是那个人举止投足间更多的是上位者的味道。

韩旺乎越看越不喜欢地上人，他可不想盯着地上人吃饭，他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对朴载赫说：“准备一下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