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弗里恩把灯打开,出租屋里面的光黄暗暗的,她局促地站在下面,显得像摊子上某种待价而沽的玉石,事实上我刚花了塞在她校服口袋里一千泰铢的十倍,从一个男人手里转收到她的一个晚上。我打量她刚及膝的校裙,穿所有女中学生一样的纯洁的长白袜,不怀好意地揣测她是故意要露出红红的膝盖,我这么想,就问她今年几岁了?年轻的中学生有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她把她们别过去,摸摸鼻尖说已经十七岁。不太意外,我点点头,继续问,弗里恩——这是从她校服胸前口袋上的刺绣看到的,那么流程是什么呢?她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尴尬地笑了两声说应该是进卧室吧。说着就踩着光脚丫拉开一小块布帘,在这后头是被隔出来的一小隅空间,摆放着一张可怜的单人床。您到这来吧,她望向我,就是有点小,她补充,脸红慢慢起来。
我没脱鞋,只踱步过去,途经墙上挂的日历,标注着十六,只不过从英国回泰国之后的日子每天都是复制粘贴,仅仅数字的变化太不值得我去投去一瞥。我看着弗里恩的脚趾乖巧地贴着木质地板,夏日里的私物被她搁置在床边的沙发上,带有她名字的校服被叠放整齐正面朝上,心软地想,她甚至懂事地保留了跟男人在一块时的求爱习惯。于是我也开始一件一件地剥落衣物,剩到最后一条内裤时候弗里恩凑过来,手指勾住欲坠的边缘说我帮您脱吧。我看着眼前这个欲望丰盛的中学生没拒绝,她就低着头弯着腰一点一点扯下去,等到我把脚伸出去的时候正好完全跪坐在地上,我心想,或许一开始我们该接个吻的,但现在这个姿势已经不合适了,只说可以做了吧。
这是一个错误的命令句式,我很快就意识到在此之前她的交易一定一帆风顺,还以为性爱是吹灭生日蛋糕上的一支蜡烛,双手合十愿望就能实现,而现下,弗里恩犹豫半天才小小声地讲我不会呀…我没有跟女…讲到这她就停了,抬起头不知所措看我——我说过,她的眼睛极为漂亮,那双大眼睛湿漉漉,不知道哭起来会不会像夜晚的湖泊。欺诈消费者的可恶小骗子,我想她长大应该适合去当一名销售,光站在那里她的业绩简直就是疯子,拼了性命蹭蹭往上跳,这样她就能衣食无忧啦。我怜惜地伸手摸摸未来销售冠军的眼皮说没关系的,能感受到眼珠在底下玻璃球一样轱辘轱辘转动,我说交给我就好,没关系。好就好在中学生的真理是月亮,走在大街上抬头看看就有啦,金科玉律是旧货市场里打烊前的促销物品,不如算作铜科铁律去发售,连笑话也能变成价值观教育课,我只说弗里恩把腿抬起来点吧,她殷勤地对折身体就像对折一张薄薄的考卷。真好,我是她为数不多的性经验老师,拿红笔在她洁白腿根做批注,蓝月亮下红光四射,满分,满分,到处都是满分。多听话的好学生呀。
弗里恩显然很紧张,不都说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因此她成心要我当一个无暇的人,也学会反过头做我的老师,使我第一次见识到人的脸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居然可以红得发紫。我猜她再过十道满分解答的时间就可能要窒息了,毕竟我是来买春而不是参与一场谋杀案的,于是我短暂放开她,讲你有近视吗,怎么总是想眯眼?弗里恩声音晃晃荡荡说是有一点,但也不是太看不清,不影响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岔开话题感慨说,您的鼻子真直真挺啊,您是外国人吗?泰语说的真好啊。我凑过去蹭蹭她鼻尖薄薄的汗,下意识想,汗只是腺体的分泌物,我们该用体液相交才对,然后为她解惑,我是混血来着。哦,这样,她原来还没有追根究底是不太礼貌的意识,她继续问,是泰国和哪一国呢?我心想她至少澄澈眼神里面懂得什么是轻,因此愿意告诉她另一半里淌的是英国的语言。不过是发育不良的混血嘛,这声音又响起来,而那些被诟病的遥远的东南亚的血液,是躺在我面前的金黄肌肤的中学生所拥有的,多么美丽啊,这一觉悟不得不使善良的我为那群暴遣天物的人感到可惜。
我还没去过英国呢,弗里恩瘦小的双腿死死攀住我的后背,好像某种生长时候需要支架的植物,她颤抖脚背着讲话。我心说当然啦,英国的雪只在泰国的电视里飘过,如果弗里恩是个聪明人,她现在的做法就应该是紧紧抱住我,让我带你去英国吧,让我为你配一副眼镜吧。我说弗里恩,你父母呢。我一个人住。她的双腿松下来,肉薄心窄的中学生毫无戒备心地沁出眼泪,我侧过头去看她,年轻的小女孩怎么会有泪沟呢,于是摸摸她的头说,今晚我就在这睡行吗?我会付钱的。弗里恩呆呆地点点头,好半晌又说,声音轻轻的,就算不给钱也可以的。
多么蒙昧的、纯美的一个中学生啊,我想,明天一早,就趁她还在熟睡,我应该会在她校服口袋里塞一笔数目可观的纸币,恰好当做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这样她可以配一副足够好的近视眼镜,然后再悄悄地走掉就好了,可惜她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