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Pete佇立在路邊的咖啡機前，凍得發紅的手指在機器的屏幕上點選著飲料的種類，他偏好加了大量巧克力和擠上飽滿奶油的摩卡咖啡，那種濃稠溫厚的口感總能令他感受到一絲生活中的慰藉。
看着巧克力色的液體靜靜淌入紙杯中，Peter想起Loki從不喜歡這種甜膩膩的飲品，他只喝黑咖啡，而那烏黑如墨汁從未得到過Peter的歡心。他曾為迎合Loki的口味而嘗試了一次，那苦澀的口味令人無法理解為什麼這樣的飲料也會有它的忠實支持者，正如他永遠無法理解Loki內心的想法一樣。
或者他們的分開是的正確的選擇。Peter捧著暖烘烘的紙杯走在路上，他看到馬路旁那間自己期待許久的甜品店終於開張了，他下意識想發短信告訴Loki，卻想起那樣做已不再合適了。
Loki大概早已忘記自己曾提及過這間甜品店的事了吧，那個人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毫不上心，彷彿除了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不值得他花費精力去關注，交往前Peter曾以為只是自己沒看到他為人付出的一面，現在想起來，那大概是自己把他過份理想化了。邪神出眾的外貌和魅惑性的聲音總是讓人認為他應當事事完美，一貫的傲慢與冷漠也只是他對內在的掩飾——自己強行把這種幻想加在他身上，簡直自私得荒唐。
Loki會為自己走遍各家專門店購買黑咖啡豆，卻從不會記得在路旁的咖啡機為Peter帶一杯摩卡咖啡。
他會靜靜地聆聽Peter説話，可當中那份心不在焉卻是肉眼可見的。
他摸不透Loki的想法，既然不愛自己，為什麼還一直裝下去呢？
——可能他只是不想損失了這個合心意的炮友——Peter惡劣地想，但轉念一想又馬上意識到他並不缺自己一個，以邪神那張迷倒眾生的皮囊，只要他想隨時便會有一大群女生向他撲來吧。
……他曾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Peter想大喊「騙子」、「虛説家」，卻突然想起Loki從未給予過自己任何承諾，就算決定交往他們也沒正式確定過關係。
——如果是這樣，那那晚算甚麼？
Peter不甘心地咬著紙杯的邊沿，冬日的晚風吹得他有點冷了。
他微微瑟縮起來，捏著失去溫度的紙杯在路邊的公事站等待著，直到他的電話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Loki煩躁地攪拌著碗內的鮮奶油，發起來的奶泡濺得桌子到處都是，長桌上一片狼藉地散落著咖啡豆和巧克力粉，彷彿在召叫著一場在兩個棕色種族間的血戰，結果當然是兩敗俱傷，落得一個雙方都爭持不下的緊張局面。
作為始作俑者的Loki看著這片雜亂的景像感到越發鬱悶起來。
奧丁在上，這不講理的世界就是不能讓他如願地完成任何事，包括一杯平凡的摩卡咖啡。
他第一次嘗試因買錯咖啡豆而失敗告終，他那天特地跑遍了紐約的咖啡豆專門店，並固執地拒絕了所有店員的協助，結果理所當然地買錯了最苦澀的黑咖啡豆。
他從來不喜歡中庭的飲料。中庭人總愛喝那種名為咖啡的褐色飲料，Stark甚至當那是續命劑般一天喝上好幾杯，那癮君子似的行為愚蠢得惹人發笑，不料Peter倒是學上了他這股惡習，一天到晚都要捧著那改良後甜得發膩的飲料到處晃，還要扯上自己一起喝。他迫於無奈配合著買了一杯黑咖啡（ 畢竟拜託，當Peter Parker睜著那雙小狗般的眼睛看著你時，要拒絕他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寡淡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不過迎著Peter期待的目光，他只好乾澀地回了一句「尚在自己接受範圍內」。
Peter捧著紙杯輕輕地笑了起來，彷彿Loki的認可是甚麼會令人高興的東西似的，男孩有時候實在傻得令人擔憂。
看著他小口小口啜飲咖啡的樣子，Loki無法抑壓想揉揉他腦袋的想法，不待他細想，自己的手便已撫上了那頭柔軟的小卷毛，在Peter抬頭用那雙淌著蜂蜜的棕色瞳仁看向他時，Loki想，或許自己可以為他做一杯巧克力摩卡。
不是街角咖啡機產出的那些便宜貨，也不是咖啡店那些借他人之手獲得的成品，他想送給Peter的是完全由自己雙手做出來的，包含溫度和誠意的作品。
經歷了幾次的失敗，他曾開玩笑力般想過自己會因做不好這個而被Peter甩掉，不過現在他似乎不用再擔心這件事了。
因為無論他成功與否，男孩不再需要他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他只是固執地不願相信，幻想Peter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曾以為他一直留在自己身邊。
想到這裏，Loki不耐地放下了手中的器具，猛然瞥向門口語氣不善地説：
「你還要站在那裏看到甚麽時候？」
「我在想你還要多久才發現我。」
依在門口的紅髮女人懶懶地回了句，絲毫沒被Loki不友善的態度影響到，她在對方帶刺的目光下逕直走向了廚房的冰箱，在瞧見裏面的景象後嘲諷般挑了挑眉。
「認真的？大厨，你趕在FRIDAY補貨前用完了冰箱所有的牛奶。」
「閉嘴，Romanoff。我愛做甚麼與你無關。」
「你在用公共廚房的牛奶，這可是關係著Stark Tower所有人明天早餐的存亡。」
Natasha聳了聳肩，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罐汽水。
「……」
Loki沒説話，他把雙手撐在桌子的邊沿上，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面前的不速之客。
「別這樣看著我，我可不是惹你生氣的人。」
Natasha自顧自地喝著汽水，Loki在注視間發現那好像是Peter喜歡的那款橙汁汽水。
「所以你和小蜘蛛之間發生什麼了？」
「那與你無關。」
「如果是別人，那的確與我無關，但那是Peter。我們當初把他交託給你時你保證過絕不會傷害他的。」
我傷害他？別開玩笑了。
「Peter這幾天看起來不太開心，還接了很多危險的任務，我很擔心他。」
Natasha正色看着Loki，碧綠的眼睛中閃着嚴肅的光芒。
噢當然，他們當然會懷疑、當然會發現。邪神Loki從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一個能令感到信任的情人。
「是他自己説要分開的。」
「他自己説的？」
如想像中一樣，女特工的眉頭隨即繄皺起來。好極了，Loki想，接下來她將會好管閒事的、像每一個擔心是自家孩子的母親般詢問詳情。
「為什麼？」
短短的句子仿如敲響審判的鼓槌，短促的餘音迴響在空中，寂靜卻篤然地催促着Loki的回答。
「我不知道。」
「你做甚麼了……」
「我説了我不知道，可能是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應該跟像我這樣的罪犯在一起，可能是他終於意識到我還是那個陰險狡詐的騙子，根本從未像他所説的那樣變好過！」
如同被推倒的塔米諾骨牌般，一直旋繞在Loki心中的鬱悶像是終於找到宣洩的出口般傾瀉而出，偽裝的平靜以這句話為引子逐漸分崩離析。他想起和Peter剛認識時的一個午後，那時男孩對他嘲諷式的自我否定感到不滿，柔軟的雙頰因激動的情緒泛起夕霞般的淡紅色。
「沒人生來便是為人帶來痛苦和悲傷的，就連Mr Loki你也無權否定自己的存在，就像我就覺得你很好啊。」
他想到當時男孩眼中閃爍着的篤定和信任。
「你問我為什麼？因為我從來只會令人失望，我生來就注定只會為人帶來痛苦和悲傷，沒人會真正想親近我！」
他想到Peter手心的溫度，他那在陽光下透着虹彩的眼睛和許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溫柔。男孩毫無顧忌的觸碰和無條件的信任令Loki心中湧上一陣陣溫熱，驅使他變本加厲地貪戀着那份善意和溫暖。
而現在，那一切都完結了。
「這就是我的回答，現在你滿意了嗎？」
Loki聽到自己聲音中的顫抖，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後悔讓別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抱歉，是我失態了。」
他硬咳了一聲，像是要咳出哽在喉嚨的那份酸澀，又像是要掩飾那些在心中叫囂着的那些負面情緒。
「……」
過了很久，直到Loki忍不住動身離開這個房間，Natasha才終於打破了這份蒼白的沉默。
「你有對Peter說過謊嗎？」
聞言，Loki緩慢地轉過身，臉上掛着一貫嘲諷的笑容説出最令他自卑的話。
「我在他面前展現過的全部就是一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