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

渡鸦已经飞回，战事已经不远。

对外他们宣称这是一场庆功宴，为了露易丝·班克斯博士，她在七脚怪语言翻译上做出的杰出贡献，以及他们经过努力获得的七脚怪语言体系。他们也确实把着一场宴会做得盛大，而且繁华。

但对于有权限知道七脚怪传达的讯息的高层政客以及那些秘密机构组织，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些不过都是一层幌子。在庆功宴的背后，是另外几场更为紧急的会议的召开，关于即将到来的战争。

这是真正的前途未卜，真正的避无可避，没有退路。

庆功宴上的氛围意外的欢腾。他们大多数都对未来的战争一无所知，他们只是来这里享受荣光，分享荣光，在这里体验种种欢愉。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庆功宴应该的样子，他们款款而来，闪光灯闪烁，然后他们侃侃而谈。

漂亮的面庞，闪烁的衣裙，还有冒着气泡的香槟。

在这样欢欣的氛围当中，那些眉头紧皱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激动、多么喜悦或者骄傲的人在这样的情景下隐秘地交谈，安静隐秘地饮酒，看着那些欢笑的人群，暗忖他们是多么无忧，而未来又是怎样的悲欢未明。

托尼看起来是唯一真正享受这一场宴会的，哪怕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前途未卜。但或许他的骨子里就是带着一点挥之不去的享乐主义，作为过去那个荒诞不经的花花公子的一点残留。

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个联盟，一个保护罩。而等这一晚过后，他们就会各自行动，奔赴未来。或许他们当中会有人质疑这份讯息的真实性，也许他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也许他们反而还会加速这些的发生。

难道要他们什么都不做吗？

托尼已经有过那幽深黑暗的宇宙一瞥。

那些军队，那些力量，那不知名宇宙之处的巨大的外星飞船。

他拒不承认，但这些恐惧夜夜来吊唁他的梦境，就如同黑暗中的巨兽，紧紧攥住他的心脏。

而现在迷局揭晓，他竟也感觉到放松，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无论如何，这注定将会是一场艰难的，浩大的战事。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把全人类联合起来呢？就像班克斯博士问的，这个庆功宴正好巧妙地把各国的领导齐聚，为了一个人类联盟，为了人类自己的生存。

美国自己内部就有自己的情报机构和特工组织，虽然都说是同事，但到底是谁也不怎么见过谁。这下倒好了，一张桌子聚齐了。

布兰特跟在部长身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首席参谋的角色，然后他看到了拜尔。

别误会，艾伦和那个实验，他们并非真的一无所知。拜托，他们可是有首席参谋和神盾局七级特工。虽然布兰特不允许克林特偷溜进实验室偷出实验数据和报告来让他们家的小教授看看，但不代表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好吧，至少拜尔看起来并不知道。在看到布兰特的时候，参谋优秀的观察能力看到他明显瑟缩了一下，那双无机质一般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幅度地转了一圈，查看四周。然后他注意到了部长，随后，布兰特又看见那眼睛暗了下去。

这倒是个新闻，他从来不知道拜尔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们家的这个弟弟。毕竟，要下通缉追杀的，不也是他么？

他听说过这个人，永远国家至上，永远忠于国家，永远都这么面无表情，这么冷漠，就像是一台精准的机器人，随时为国家献身，仿佛没有什么私人情感，也不知道私人情感为何物。

但这就有意思了。因为在布兰特看来，艾瑞克·拜尔明显很关心艾伦，超出一个项目主管对一个成功的优秀的实验对象的那种关心。他听到过一点风声，关于CIA内部就杰森·伯恩的事情吵了一轮又一轮。

拜尔力主先处理伯恩。

在他们把艾伦偷出来，藏进他们家宅子的时候，其实他们都有种感觉，他们知道有人在暗中帮他们，悄悄地放松一些关注，调走一些组员，稍微在追查力度上放松一些。现在他们知道了，这可能就是拜尔。

克林特同样察觉到了，他毕竟是神盾一线出生入死的特工，毕竟有着“鹰眼”之称，他不会错失任何一点线索。在艾伦的事情上，克林特向来容易有些偏激。

这很好理解，他们是一起被Remy捡回来的，在遇到他们之前的许多年里，艾伦一直是克林特的耳朵，而克林特也一直尽己所能地保护艾伦。他们之间的联结比他们家的其他人更为紧密，也更为特殊。

毕竟，还是肯尼斯的艾伦在拼读还磕磕绊绊的时候，就能用手语和克林特交谈了。而克林特还在孤儿院或者马戏团的时候，就已经会为肯尼斯和比他大的男孩打架了。

有时候布兰特不得不怀疑，他们家的特工天赋是否都来自这些幼时的干架。所以，他现在是个参谋，而不是个外勤。

托拜尔那一点点放水的福，他还没有被克林特整死，只是进行了一些不轻不重地恶作剧和惊吓。突然翻动的文件，或者扮成艾伦在某处出现，故意被发现，引着人去结果是一场空。

只是一些小小的折磨，布兰特放任了克林特这种程度的胡闹。

不过现在也是一个好时机，战争当前，是他们可以把艾伦重新翻到明面上的好时机。让他帮点忙，让他活下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布兰特看了一眼拜尔，无端知道，他会配合他们的计划的。

他并没有看到一个如传言般的冷漠机器，他只看到一个破碎苦熬的人。

或许，该给他一点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