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克从浴室里走出的动静，史蒂文偏过脑袋朝他望了一眼。他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抓着森夫石棺的星图纸，像个刚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舍不得放手，史蒂文看着马克朝自己走来，于是把头转回来不看他。
“你醒了。”马克抹掉从发梢垂落的水珠，用手梳了梳头发。他的上身赤裸着，皮肤上带着热腾的水汽和淡淡的薄荷香味。马克走到镜子前，在床尾坐下，他的双肘撑在大腿上，手臂和肩窝露出迷人的曲线，一副显然是想要和史蒂文谈谈的姿态。
史蒂文尝试把注意力转移到纸上，但在发现马克离自己越来越近后宣告失败。他用鼻子小声地叹了口气，把星图纸放在一旁后再次扭过头对马克说：“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了澡的，马克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松弛了不少，似乎收起了白天里的暴躁。史蒂文盯着镜子外的马克，他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俩拥有同一个身体，但马克有时候看起来的确比自己结实有力。
“你好多了吗？”马克问道，他指的是在史蒂文沙漠里晕倒那件事。
史蒂文点点头，说：“应该没什么事，更何况我有这个！”史蒂文把星图纸在马克面前晃了晃，“我可以保留它吗？”
每当史蒂文特别开心的时候，他说话的尾音都会上扬。马克已经观察这一点很久了。
“我们已经有了坐标，所以这张纸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可是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得到马克的同意后，史蒂文变得更开心了，“我应该找个干净的袋子把他装起来，等我回到伦敦……”
“听我说，史蒂文，”史蒂文的话还没说完，马克突然打断了他。他起身走到镜子前，想要和史蒂文离得更近一点，然后继续说：“或许我今天脾气有些糟糕，但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我真正想说的是，你最后真的做得很棒。”
马克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史蒂文愣了几秒。他从未想过这些话能从马克的嘴里说出来。
“马克？现在和我说话的人是你吗？”史蒂文一脸不敢置信地说道，“还是在你和我之外出现了第三个人格？”
“我是认真的。”马克的眉头微微锁紧，撇了下嘴角。
“这个嘛……”史蒂文突然变得得意起来。他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用手撑住脑袋看着镜子外满脸认真的马克，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把马克此刻的表情录下来。
“可是我今天对你挺生气的，你甚至都不让我出来。”史蒂文开始得寸进尺。
“在马场里我让你出来了。”马克说，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但却柔和了不少。
“只有几秒。”史蒂文反驳道。
“马场里很危险，”马克说，“更何况你自己出来后又吵着回去了。”
马克说的的确是事实，史蒂文无法辩解。尽管他也得到了孔苏的力量，但还是和马克不一样的，史蒂文心想，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两根棍子究竟要怎么用。
就在史蒂文走神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刺眼的白色，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马克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而不是镜子外。
史蒂文立刻知道他又打开了那扇门。
“还没习惯吗？”马克垂下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史蒂文，“我是主人格，我随时都能找到你，和你面对面。”
“我知道，只是……”后半句话被史蒂文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马克弯下腰让自己能够和史蒂文平视，语气平缓但包含着肯定地说道，“上一次强迫你的事情我很抱歉。”
马克突如其来的柔和让史蒂文突然觉得很不适应。当他正想往后躲时，马克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臂，刚好让两人的脸靠得更近。
“今天我说了谢谢你，你做得很好，同时也想要和你道歉。”马克说。
“我不需要。”史蒂文轻轻摇头，他开始看不懂马克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我想要给你你一份奖励，和上一次不一样的。”
“我已经有了，你给了我……给我了星图纸。”史蒂文的舌头开始打结，马克靠得实在是太近了。他的眼睛、睫毛、鼻梁，全部都倒映在史蒂文的眼睛里，这让他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感到紧张。
“我还有别的东西。”
话音刚落，马克突然搂住了史蒂文的肩膀，嘴唇凑近，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给你一个晚安吻怎么样？”马克低声说。
“只是这样吗？”史蒂文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给了马克别的暗示，于是又立刻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只有晚安吻也挺好。”
“你在期待别的吗？”史蒂文脸上一闪而过的窘态可逃不过马克的眼睛。
“没有。”史蒂文抓紧身边的毛毯，他突然觉察到马克一定是猜到什么了。我真是个白痴，史蒂文忍不住在心中如此抱怨道。
“那么，晚安？”马克说。
“晚安。”
两人的话音刚落，史蒂文的四周立刻恢复了安静。马克回到了镜子外。
史蒂文躺在床上用毛毯裹住自己，马克留下的吻似乎还在脸颊上发烫。他看着马克的背影，看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那一瞬间会产生那样荒唐的想法。
“希望马克不要知道。”史蒂文用毛毯遮住了脑袋，躲在里面暗自祈祷，刚好错过了马克临睡前投来的含着笑意的目光。
毕竟雇佣兵出身的马克·史贝特，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