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骑士|Marc/Steven/Jake】倒霉爱神

Moon Knight (TV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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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骑士|Marc/Steven/Jake】倒霉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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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这是关于高中生三胞胎的超现实魔幻主义冒险爱情喜剧。
Note
* 电影倒霉爱神AU(原片设定:全世界最倒霉的人和最幸运的人可以通过接吻交换运气。)* 预警:是我们喜闻乐见的欢乐文学。全文篇幅有点小长,私设很多 包括但不限于:JMS是三胞胎,人物性格与故事线清仓大甩卖和全 员 智 商 大 下 线。

1.

杰克的倒霉,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杰克出生时护士一个没拿稳,就差一点就殒命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这便是他倒霉的开端,他们的母亲抹着虚假的眼泪如是说,杰克点点头,手里的面包在怪力乱神的驱使下掉到了温迪新买的白色地毯上——果酱的那面下。他发誓他没有刻意报复,但这种事情他也控制不了,他可是被倒霉之神眷顾着的孩子。

杰克叹了口气,在斯蒂文惊讶与嫌弃共存的目光里把面包捡起来啃了一口,他秉持的人生信念是活一天是一天,大不了送进医院洗胃,然后洗胃的时候出现医疗事故而英年早逝。杰克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葬礼,他那两个该死的弟弟必须得大哭特哭——演的也行,这样才可以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他其实不那么卑微的家庭地位,不然他就掀开棺材板从墓地里爬出来,把那两个小崽子的腿毛拔光。

是这样的,作为家里的老大,他理所应当的承受了所有的倒霉。他人生中的几件大事包括但不限于:3岁的时候没留神,在滑滑梯上被马克的屁股推了一把磕伤了脑袋进医院缝了六针;9岁的时候被邻居莱拉家的杜宾追着咬,逃跑时被草地绊倒摔在花坛上失去了尊严和两颗门牙;11岁在影院看喜剧电影因为情节太好笑而把爆米花呛进气管,一张小脸憋得像僵尸被送去抢救;15岁他们全家去滑雪,杰克的滑雪板在他向下俯冲的时候无端断裂差点把他撞成高位截瘫……

诸如此类的事情构成了杰克这个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

 

2.

斯蒂文的古埃及占卜书说,人的倒霉一般是有极限的,到了那个极限以后就会变成好运。马克点点头,他非常认可书里的内容,于是他打破了餐桌上其乐融融的氛围:“杰克,这只能证明你不是人。”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杰克的叉子突然自由落体到了地上,还留在叉子尖尖上的小半块西红柿与刚抛过光的木地板擦出了双向奔赴的火花。西红柿摔烂了,半透明的橙红色汁水溅出了半米远,是彻底没救的一种形状,斯蒂文低下头对着那块死于非命的食物投去了怜悯的视线:“哦天呐,杰克,这,咱们大不了再切一个,就这真的不用捡起来——”

“要你管!”杰克气急攻心,对马克的脸重拳出击,马克是没有闪,但杰克坐着的椅子的腿却毫无征兆的断裂了,杰克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就这样摔在了地上,牙齿咬到了舌头,嘴唇皮正对着那块已经被斯蒂文宣布抢救失败的西红柿。

“啧啧,杰克的初吻啊,”马克评价道,他嘴里嚼着紫菜甘蓝,耳边回荡着杰克的痛呼,“灭绝人性,道德沦丧,西红柿真是太惨了,太惨了。”

斯蒂文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的心里升腾起了一种罪恶的快感,抱歉,但这真的忍不住。

 

3.

斯蒂文,家中最小的儿子,比杰克晚出生二十七分钟,他出生的时候胎儿位置不好,但主刀医生是个无比坚韧的资本主义战士,他救人心切,再加上月底得狠狠的冲个业绩,遂力挽狂澜,于是斯蒂文免于了被窒息在妈妈肚子里的命运,而护士们拍着手大呼医学奇迹的时候差点把杰克掉在地上。

所以斯蒂文的爸妈总是说,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运气爆棚,而他也从未辜负过老两口的期望。虽然其实他自己一开始没有这样的知觉,毕竟“人到底幸不幸运”这种比较玄学的事情需要有别人的对比才能凸显出来,直到他高强度见证了自己的好大哥杰克那无比倒霉的人生,他开始相信了父母的话。但马克反驳:“杰克那种情况就是不正常,但凡是个正常人运气都不可能差到那种地步,我的意思是,只要是个人在他身边都能显得非常幸运。”

杰克撇了撇嘴,没有做出争辩。马克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三个正在其乐融融的做着一些红丝绒味的纸杯蛋糕,明天是他们初中的环保义卖日,所有的收款都会捐给环保组织。

斯蒂文搅动着糖霜,马克用电动打蛋器打发着蛋清,而声称自己不信气候变暖那一套的杰克正在从事最安全也最幸苦的洗碗工作。之所以这样分配是因为去年的义卖日前一天的晚上,杰克是负责打发蛋清的人,打蛋器左边的金属棒子突然飞了出来砸在他的头上,他当机立断就被家人送进24小时营业的急诊度过了非常有意义的一天。

斯蒂文依然记得那天晚上急诊前台的大妈有一种鄙夷又诧异的腔调问:“又是你们仨,不会还是同一个吧?”

 

4.

马克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中等偏上,为什么会说是偏上就纯属是沾了点斯蒂文的光环,他是个聪明孩子,老早就发现只要他贴着斯蒂文走,幸运的事情就会发生。

当然相对来讲,如果贴着杰克,那么倒霉的事情也会源源不断。他就像是买一送一的那盒临期酸奶,和谁放在一起好像都行。举个例子,只要他和斯蒂文出门不带杰克,那路上绝对能捡到大额美钞,一到公交站他们要搭的车就缓缓驶来,再不然就是他们平时喜欢去的餐馆恰好会有打折活动,可以多加一美刀获得一份超大的草莓圣代。可要换成他和杰克出去,那么一出家门老天爷就会开始倾倒泪水,公交永远会因为前面的路段发生事故而迟到起码两个小时。

毫不夸张地讲,马克还真没遇到过比杰克更加倒霉的人,并且他有时候会感到疑惑,这种倒霉到底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缺心眼导致的。

最离谱的一次是他们三个14岁生日前一周的某天里,他和杰克在一个雨天里自行车打滑,双双摔倒在草坪上一路滚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坑,狼狈的就像是刚从地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样推着刹车失灵的自行车站在公交站里避雨,如同一场失败的万圣节仿妆。他们还没敢坐下,一是怕弄脏公交站的座椅,二是因为有对提着菜的情侣用无比惊恐的眼神盯着他们,那些声音极小的指指点点仿佛是教皇在审判肮脏的异教徒。

杰克很想吓唬一下这两个不太友好的家伙,而马克碍于人类社会的体面一把拉住了他,只可惜杰克已经一只脚迈了出去,马克眼一闭心一横抓到了他的裤子口袋,就这样买来不到一个星期的牛仔裤在情侣越发害怕的目光中光荣地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顺带一提,杰克的内裤是小熊图案的。

马克眼前一黑,微微颤抖的手里是杰克裹满了泥巴的一半裤子碎片,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大脑一片空白,果真倒霉是会传染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只是心里暗自决定再也不能和杰克单独出门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多少带了一点英雄救美的21世纪超现实魔幻主义色彩,首先是那对在杰克裤子被撕裂以后就开始不加掩饰的耻笑他们的小情侣走了,接下来雨也莫名其妙的停了。随后拿着三把颜色不同的伞的斯蒂文出现在了公交站前,这时天上的乌云又正好散开,正午的阳光洒在斯蒂文的背后,勾勒出了一圈金色的边。

那一刻,马克感觉自己看到了耶稣,不是,天使。

 

5.

“不是吧,谁还穿小熊图案的内裤啊?”

“去死,都去死。”

 

6.

倒霉蛋杰克成功地苟延残喘到了高中,高一他加入了校篮球队,上场五分钟膝盖抽筋了两下脸被砸了三次,投篮的时候用力过猛,球把篮板给撞烂了,在观众席上叫好的莱拉和他的两个弟弟都晒干了沉默,从此杰克与团体性运动无缘。高二前两个月的日子过得还算舒畅,除了自动饮水池在他把嘴凑过去的那一刻突然决定爆炸让他进ICU里躺了一周零三天以外,还没有什么特别倒霉的事情。

值得庆幸的是他一如既往的活着,但被爆裂的水管砸出了中度脑震荡,头上还喜提了一块非常大的淤青,附赠黑眼圈一枚。

斯蒂文和马克在他转普通病房的那天来看了他,杰克裹在被子里不愿意说话,天知道这几天他在医院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的——一晚上床平均塌两次,他这层楼在他做X光的时候突然断电,再加上昨天护士小姐把他的晚饭端过来的时候还把樱桃味道的果冻摔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病号服搞得像案发现场。

但当马克问:“你这段时间过得如何?”的时候,杰克却咧开嘴拉扯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舒服极了。”

 

7.

事情的转机还得是掉在地上没被完全擦干净的果冻。

斯蒂文在离他们大概有十步远的窗边扯开了蓝色的窗帘,随后小声的抱怨到:“噢,怎么是一堵墙?”

马克原本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一些“快让我看看你的大黑眼圈”之类狗屁不通的鸟话一步步走向了病床前的杰克,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幸运星的包围圈,所以他买一送一的魔法便立即生效了。就是那种爱情喜剧电影里的烂俗桥段,可怜的马克一脚踩在了隔夜果冻上,在杰克骂骂咧咧的散装西班牙语里用自己的嘴唇和他的嘴唇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这是马克体验感极差的初吻,现场的惨烈程度不亚于杰克与落难西红柿公主在木地板上亲热的那一次,马克撞翻了杰克本就摇摇欲坠的病床,肚子撞在床的铁栏杆上,然后被杰克的牙齿磕伤了嘴唇。准确的来说,不是磕伤了,马克能感觉到杰克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用力了但没完全用力,而现在他的大哥正躺在医院墙壁的白色瓷砖与侧翻的床的夹缝中间,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里必然带着些大仇得报的乐趣。

报什么仇?

为了那条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而提早下岗的牛仔裤。

护士冲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两个互相扯着领子准备对彼此重拳出击的高中生,和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试着在拉扯着想要把床扶起来的斯蒂文,情形仿佛一场大型的医闹,如果在一些奇怪的角度出发又有点像是前男友和现男友在为情而战。

“又是斯佩克特家的三胞胎!”

护士惊声尖叫道。

 

8.

马克从医院回来之后总感觉到一些冥冥中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吃晚饭的时候,缺少了杰克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餐桌前说起了医院里发生的闹剧。

斯蒂文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杰克的床是如何被撞翻的,马克伸长胳膊拿来了番茄酱的瓶子,用力倒了半天也没成功地让那些红色的酱料流到自己盘子里的肉饼上。于是马克用力甩了甩瓶子后做出了最后的尝试,结果瓶底炸开了,番茄酱甩了他一脸。后来马克坐在浴缸里大脑放空回忆起这件事,今天回家的路上踩到了口香糖,隔壁老奶奶家原本温顺的猫咪对他呲牙裂嘴,他眼睛一闭,十分确信,要不是斯蒂文就坐在他旁边一米不到,瓶底的玻璃碎片绝对会让他年轻的脸惨遭破相。而他被番茄酱弄上印子的好像还是他最宝贝的那件灰色帽衫。

马克倒抽一口冷气睁开了眼,一把接住了因为螺丝松动而脱落的差点变成杀人凶器的淋浴喷头。

完了,他从买一送一变成正品了。

 

9.

“你有没有什么活着的秘诀?”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活着的秘诀。”马克看着眼前拉环被掰断的罐装可乐,直觉告诉他,以后这种简单但容易被倒霉蛋们搞砸的小事或许都应该交给斯蒂文来代劳,他知道好心的斯蒂文才不会介意。马克挪了挪屁股靠到杰克旁边,把手伸进杰克的口袋里想要去摸他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众所周知,你的霉运传染性极强。”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就应该离我远点,你要是把刀掏出来我们三个人都得留堂加请家长,谁也别想逃。”杰克用肩膀撞开了马克,后者一个重心不稳从学校食堂的凳子上后仰着栽了下去。这样一个小小的意外引来了不少焦灼的视线,马克清了清嗓子,这个姿势正好让他的手摆到杰克的屁股上——后者的裤腰带上紧紧的绑着一条皮带,因为一些懂得都懂的原因。

“其实我感觉更像是转移了。”斯蒂文把马克拉了起来,然后小声的说道,“杰克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出过任何意外了。我是指,没有被突然冲出来的野猫咬伤,饭盒没有掉在地上,写完的作业没有被路过的小浣熊叼走,甚至这五天里他洗澡都没有叫过我们!”

“操!小声点!”杰克捂住了斯蒂文的嘴,他知道斯蒂文指的是他使用卫生间的时候总是会突然停水而需要两个弟弟去检查水管,但食堂毕竟是公共场所,他可不想被当成洗澡还需要自己兄弟陪着的怪胎。杰克最终在斯蒂文呼吸困难之前松开了他的幸运星弟弟,老实说,他很享受这种普通而平凡的感觉,没有怪力乱神24小时制365天不停歇地针对他,这样的生活甚至连呼吸都是美好的。

“那猜猜现在谁是倒霉蛋?”马克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弄得龇牙咧嘴,他刚刚被写着课程表的小纸片划上了大拇指,“我现在正在非常认真地考虑自杀这个选项。”

“马克,别这样。”斯蒂文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创可贴,这是他在杰克身边长期养成的习惯,虽然一般按照杰克的倒霉程度一般是直接被送去抢救,他还学会了心肺复苏和海姆立克急救法,这至少把杰克从死神的怀抱里拉回来了不下十几次。连救护车里下来的医护人员都对着斯蒂文直呼内行,说急救的要是再晚一点你的哥哥就要脑损伤了。

创可贴包住了马克受伤的手指头,为了让自己同样受伤的心应也得到安慰,马克含情脉脉的看着斯蒂文粘着美乃滋的嘴角,他开口:“我们凑近点走,我不确定我有杰克那么生命力顽强,说不定我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但是马克,我今天没课和你一起啊。”

 

10.

“杰克,坦白从宽,你到底为什么要打雅各布?”

“哈罗先生,我是马克。”

“但你穿着杰克的衣服,你看你衣服上的大字,‘我是杰克’。”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我晾在外面的衣服是一件干的都没保住,这是杰克整个房间里唯一剩下能穿的东西。”马克扯着衣角对着自己的校长百口莫辩,他从未设想过突然被带离课堂竟会遇到这样的局面,杰克打人他来背锅,这或许是倒霉的一部分。

“听着,两位小先生,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你们的家长。杰克的爸爸说会在30分钟内赶过来,”哈罗校长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男生,“而你的妈妈说自己正在来的路上,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对同学施展暴力的理由,好吗?所以你们为什么打架?”

“是杰克先开始的!”那个被称呼为雅各布的、他完全不认识的家伙正坐在校长办公室的另一张椅子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两个鼻孔里都插着染上了鼻血的餐巾纸,马克会觉得气氛更加的紧张一些。

“哦我的老天,抱歉,哈罗先生,我带错人了!”

女老师的声音打断了马克的思考,他回过头去,是杰克本人被带了过来,身上穿的是斯蒂文的旧毛衣,米黄色的那件,退休原因是杰克被绊倒时不小心泼出去的那半杯咖啡。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在很快地长高,毛衣穿在杰克身上有些显小,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滑稽。很显然那一晚的风雨不止摧毁了马克的衣服,还顺带着拉着杰克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件上衣陪葬。

马克对着杰克恶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他们今天早上刚刚为了这件永远洗不干净的旧毛衣而大打出手,杰克靠着他普通人的运气获得了胜利,因为马克在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掉下的床扭到了腰。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却给了杰克拿起毛衣就跑的机会,等马克重新振作起来追出门,杰克只留下了一个骑着单车在柏油马路上飞驰的寂寞如风的背影。所以他只能又折返回去,从杰克的床底扯出了这么一件印着‘我是杰克’的圆领短袖。和杰克交换运气的第10天,他体会到了杰克的人生就是一场难度等级被拉到最大的生存挑战游戏。

想到这里,马克拳头硬了硬,他的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这真的是杰克吗?他看上去很像,呃,斯蒂文?我是指这个穿衣风格。我们可不想再弄错了。”哈罗校长摸了摸额头,把三胞胎给认错多少让他感到了一些挫败感,虽然马克衣服上的大字确实很有迷惑性,但毕竟他前一天晚上还在群聊里和自己的同事炫耀自己从不记混学生,即便他们有兄弟姐妹。

“我还以为你把脏毛衣给脱了呢。”雅各布眯着眼睛看了看马克,又看了看被女教师押送过来的杰克。

“别逼我把你的肠子扯出来做我明天的午饭。”杰克挣脱了女老师抓着他胳膊的手,然后在再次对着雅各布重拳出击之前被站起来的马克拦了下来。

“好吧好吧,确认是杰克了,百分百正宗。”哈罗校长点了点头。

 

11.

杰克得到了三周的留堂外加清理学校杂物室的重任——和雅各布一起。

哈罗校长一直主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倡导要对这些如同迷失的羔羊一般的孩子进行爱的教育。所以对于这起纠纷案件,他查了学校监控又面谈了许多目击证人,最终做出决定,打人的和被打的都不是什么好果子,所以都得受到惩罚。

斯蒂文因为太过担忧杰克会在这三周的留堂时间里再次闯祸,所以主动加入了杂物室的清理工作,而可怜的马克因为不愿意离开斯蒂文的幸运包围圈也被动地在每天最后一节课结束以后出现在了杂物室里。

“说真的,我觉得哈罗把你派到这里就是故意的,怎么能有杂物室——” 斯蒂文看着面前落满了灰尘的无序的堆叠着的桌椅,歪着靠在墙上的铁柜子里似乎还放了很多被没收来的东西,“怎么能有杂物室这么脏。”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走还来得……”马克扯着斯蒂文的衣袖,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而在他即将吐出最后一个英文单词的前一秒,隔着紧闭的窗户都能听见的一声惊雷打断了他,随后就是催命似的雨声和拉开了储物间门的雅各布。

“算了,走个屁。”马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12.

“杰克,你为什么打人?”斯蒂文在铁柜子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弹簧刀,他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在扫地的杰克和在杂物室的另一侧擦玻璃的雅各布,然后把弹簧刀推到了柜子的角落里用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漂亮姑娘手里没收来的眼影盘遮住。

“他叫我饮水机。”杰克回答道。

“什么?老天,被炸伤又不是你的问题……这种人你不要理他就好,你不理他他自己就会消停的。”

“你不懂,这种人就算给他一拳他也不会消停的。”杰克握着扫帚的手停了停,避开了一处突起的木地板。天花板漏的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它们放在房间正中央的铁桶里,这里的空气混浊,灰尘大的让杰克想要流泪,但他们没办法开窗,现在外面又刮风又下雨的。

“所以你真的给了他一拳,然后我们就到了这,快说谢谢杰克。”马克蹲在墙角拿着抹布轻轻的擦掉了缝隙里堆着的灰尘,他刚刚在这个角落的墙壁上看到了一些可疑的液体痕迹,又找到了一根金色的长发,他向老天发誓,他可一点也不想知道这根头发是怎么到这里的,“哈罗先生不是说还会再来一个老师监督他们的吗?”马克问道。

“是啊,听听你兄弟们的话,你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饮!水!机!毕竟你是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是吗?”雅各布欠揍的声音传来,让杰克握着扫帚的手再次停了下来,但在他准备往雅各布的方向走之前,斯蒂文重重地把铁柜子的抽屉砸回去发出的巨大的碰撞声打断了他,等他回过神来斯蒂文已经抢先一步冲到了那个男生面前:“你不能这么对他说话,你知道吗。你不可以对他这么没礼貌。”

斯蒂文的分贝比平时说话的样子不知道大了几倍,杰克松开扫帚,拎起了一把躺在地上的坏掉的椅子,马克也警惕地站了起来,偏过头去快速地扫了眼杰克后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对面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怎么不能?”雅各布挑衅着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斯蒂文的肩膀,“哈,你们准备干什么,再打我吗?一个远近闻名的倒霉蛋外加他的两个废柴兄弟,我想我可以轻松应对,饮水机给我的那拳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别碰他。”马克说到。

“是蚊子在叫吗。”

“他说,”杰克做了一次深呼吸,“别他妈碰他!”

椅子猛地砸在雅各布脸旁边的墙上,墙面被砸出了一个不浅的坑,原本就不牢固的白色油漆瞬间掉下来了一大块,杰克歪着脑袋问道:“这回听见了吗,崽种?”

“扔椅子,真有创意啊。”

斯蒂文被离得更近的马克一把拉开,杰克活动了一下肩膀,一脚踩住被摔得不再完整的椅子,把金属制的椅子腿从最后连着它的一点点塑料上硬生生的掰了下来。他准备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眼前的混球,其实自己已经摆脱了霉运,再也不会在打人前突然踩到地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铅笔而滑倒提前结束战斗了,于是杰克吐了吐舌头:“放心,我会让你死的也很有创意的。”

“杰克!”斯蒂文叫道,一般杰克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揍人前的预兆,他想冲出去拉开杰克,而马克本就状态不佳的腰在慌乱中被他手肘狠狠的撞了一下。

“哦我亲爱的孩子们,抱歉我迟到了那么一小会,你们的清理任务进行到哪里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拉开了门,“哦噢,看起来各位的工作效率不是很高啊。”

 

13.

马克认识那个老师,他叫孔苏,学校里唯一的历史老师,马克曾在一次放学后在孔苏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正在和他大谈特谈古埃及文化的斯蒂文,他原本和斯蒂文准备放学一起去吃圣代,但当他在约定好的操场的一角等了超过40分钟还是不见人影后,便在学校的大楼里开启了搜寻模式。

那时候他还没有霉运缠身,问了校清洁工后幸运地在学校二层找到了他的弟弟。

而马克在见到孔苏本尊之前就从同学的嘴里听到过许多杂七杂八的关于他的劲爆绯闻,因此他从各种角度上对这个历史老师印象深刻,对方据说拥有埃及血统,并且最近正在和学校里的另一个埃及裔老师阿米特闹离婚——当然传闻里最紧张刺激的部分是说闹离婚的原因是阿米特老师婚内出轨了哈罗校长,而哈罗校长竟是孔苏之前在教育局工作的时候一手提拔过的旧情人。

这到底是什么都市奇幻三角恋文学,难道哈罗校长的醒脾是埃及人?

看到孔苏出现在这里的第一秒马克就反应过来,哈罗说的“主动请缨的来监督的老师”,八成是哈罗在故意针对,两成是孔苏为了逃避老婆找出来的借口。

阿米特帮马克的突然发烧的数学老师代过一节课,马克知道那女人可怕得很。

 

14.

“老师!他们对我使用暴力!我要举报他们!”

“听着,小蛀虫。”孔苏合上的手里的教案,“这里有监控吗?”

“呃,没?”

“那么我的答案是继续干活。”

“但是老师,你看这墙!”

“我看这墙本来就是烂的吧。”

“噗。”

是斯蒂文发出的声音。

“笑什么?对我英明的裁决有异议?”杂物室里又闷又热,天花板上悬着的风扇看上去已经年久失修,但凡是个智力正常的人估计都没有去使用它的勇气,孔苏拿着合上的教案开始当扇子扇风。

“没有没有。”

“我的腰还在痛,这正常吗,这真的不用去医院吗。”马克看了看表突然开口,距离他们结束留堂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坚强点,过个一两天就会好了。”杰克用力拍了拍马克的背,决定助纣为虐他的伤势。

“哦,我亲爱的孩子们,”孔苏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喝着里面或许是茶但也有可能是咖啡的液体,“你们两个的,额,你们三个,你们一个有两个心脏,另一个完全没……”

“没啥?”

“什么一个有两个?”

孔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马克猜或许是自己的霉运即将广泛传播,再加上那保温杯里的饮料必然是滚烫的,在斯蒂文准备发动他海姆立克急救法的被动技能的前一刻,孔苏终于保持住了一个成年人为数不多的尊严,不负重望的缓了过来。棕色的液体蹭在了他白色的领带上,孔苏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杯又疑惑地看了看马克,然后补完了自己的话:“另一个完全没有心脏,孩子,你是这一生都很倒霉吗?”

“不不,一生都很倒霉的是我。”杰克向前一步站了出来,他是个有担当的好哥哥,这意味着需要勇敢承认自己就是倒霉蛋,“所以什么两个心脏?”他无比直白的发问,照他在上次从医院出来前的体检报告来看,除了精神有点委靡身体上没有任何问题。

 

15.

“你真的相信孔苏说的那些屁话吗?我是指心不心脏的那一部分。”杰克躺在床上把自己摊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闭上眼睛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心脏正在一下一下地跳着,像任何一个鲜活的人类一样,如果他的心脏有一天突然决定卡壳那他的大脑将会在几分钟里缺氧致死,“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得尊重物理事实吧。”

“但是你的倒霉……”

马克发出了一阵怪声,他就躺在杰克身边,腰酸痛的厉害。两个高中男生不要脸的挤在自己弟弟的单人小床上,马克的一条腿还搭在杰克的身上。床的主人斯蒂文只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着一些有关于古埃及文明和占卜的书籍,那孤零零的样子看着有点可怜,虽然斯蒂文是完全自愿的。

“抱歉,现在是马克的倒霉,”斯蒂文纠正了自己,“但是杰克,你活的那么多年里面确实挺倒霉的,而且这个倒霉都挺致命的,比如你老是容易被车撞到,再比如我们全家去滑雪那次——”

“操,不要提滑雪了,你但凡再说任何一个有关于滑雪的单词我都会应急障碍。”杰克惨叫了一声。

“孔苏老师说的可能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他是实打实的埃及人,虽然这确实有点太魔幻了……”

“斯蒂文,他跟我说我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很显然在他的观点里心脏和灵魂有一定的关联性,但……这多少有点冒犯。”杰克又把手放到了马克的胸口上,后者的心脏也明显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杰克高兴地点了点头,在马克做出任何要攻击他的打算之前识趣地把手收了回来,“再说了他是怎么看得出我,哦不,现在是马克,他是怎么看得出马克没有心脏?透视眼吗,这太不科学了。”

“孔苏不会是什么邪教的狂热爱好者吧。”杰克补上了一句,“完了,这不会是阿米特要为了哈罗和他离婚的原因吧。”

“你也听说了这个?”斯蒂文瞪大了眼睛。

“我猜全校都知道,但可恶,别再讨论这个三角恋了!可别忘了孔苏还说,现在你的这种不完整转移了。”马克撇了撇嘴,“现在是我的所谓的‘心脏’在你那边,我觉得他的意思是,这让厄运转移了。杰克,你给我弄个清单吧。那种‘什么事情做了会有生命危险’的表格,出于我到底还能不能拥有下半辈子的考虑。” 此话一出,大家都想到了那个原本被扶正的铁柜子在马克走过去的一瞬间轰然倒塌,没人去碰那个柜子,甚至连雅各布都离了快十米远,但那柜子就像是被附了黑暗魔法一样砸向了马克。要不是师德标兵孔苏冲过去扶住了柜子,而杰克眼疾手快地把他扯出了柜子的阴影,他估计就要命丧杂物室了。

孔苏说:“哦我拥有悲惨人生的孩子,我想现在我和你的哥哥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了——我来当父亲。”

马克回给孔苏的是一句咬牙切齿的“谢谢老师”,附带一个白眼,这确实有些不尊重师长,但是他暂时还没办法接受杰克要当他妈妈这件事情。

“哦对,孔苏还说杰克的心脏在你的身上,但老实说,明明你才是一开始出生很困难的那个吧。”结束回忆的马克把目光飘向了斯蒂文,“但你又有两个心脏。”

“我放弃,就让我们接受我们中间有一个幸运星、一个倒霉蛋和一个普通人的事实吧。马克,我现在就去给你写‘不能做’清单,以后我们三个都挨近一点走,或许可以中和一下这种……妈的,操,我恨这个世界,中和一下这种该死的超自然力量。”杰克直起身子,越过马克伸长了手想要去拿斯蒂文桌子上的纸和笔,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他们的姿势更加扭曲。

“别说脏话!”斯蒂文拍了拍杰克的手臂。

“我以为你是坚韧的唯物主义信徒,杰克。”马克被杰克压得要喘不过气,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腰在死亡,床还没塌绝对是因为斯蒂文在旁边。

“我依然是,但如果要在你和物理之间做出选择……”杰克停顿了一下,“那我还是选物理,我尊重科学,眼见为实。”

“你什么意思!”马克立即意识到,这是一场唯物主义、唯心主义与一个只想活下去的可怜人的意识形态斗争。于是他猛地推了杰克一把,后者的肉身狼狈地栽回了床上,后脑勺磕到了墙壁,发出了一声闷响。

斯蒂文思考了片刻:“说起来,孔苏老师不是说有一些特定的事情可以让心脏、我是指运气互换吗。马克,你开始倒霉的那天我们有作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我们去医院里看了杰克。”马克回答,“然后回家的路上就开始变得不对劲,晚上洗澡的时候我还差点被淋浴喷头谋杀。”

“老天啊我想起来了!是你们在床翻掉的时候接吻了!”斯蒂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16.

“不,我做不到。”杰克摇了摇头。

“都是为了马克!小小的自我牺牲是值得的,再说了又没有外人看着。”斯蒂文鼓励道。

“但是,我真的下不去嘴。”杰克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很显然床另一头端坐着的马克也不那么的情愿。他们俩的目光在空气中灼烧着,尴尬几乎要钻出对话框。拜托,和你的亲兄弟接吻可不是一件非常容易令人接受的事情,所以杰克选择把压力甩出去,“斯蒂文,要不你亲他,孔苏不是说你有两个心脏吗,分他一个。”

“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其实吧,如果是和斯蒂文接吻,我心理上可能还没有那么难以接受。”马克看了眼正在往自己身边缓慢地挪动着的斯蒂文,“抱歉杰克,我无意冒犯。”

“滚吧,臭小鬼们,我走了。”杰克触电似的从床上一个弹射翻滚到了地上,“再见。”

 

17.

“我以为你们昨天晚上搞得惊天动地。”杰克看着马克手里断裂的杯柄,杯身的碎玻璃砸了一地,其中一块戳在马克没穿袜子的大脚趾上,杰克也刚刚差点一脚踩上去——不是对着碎玻璃,而是马克的脚。

杰克叹了口气翻出了家里的医疗箱,抬起了马克受伤的脚用镊子把那一小块玻璃碎片夹出来,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消毒和包扎,动作熟练的让人感到心疼。

“能别叹气了吗。”马克的脸是前所未有的铁青。

“是怎样?没亲?”杰克问。

“亲了。”

“不会就是那种额头上的晚安吻吧。”杰克又开始收拾玻璃渣子,普通人的运气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他居然连清理碎玻璃都没有被划伤手指,杯子里原本装着的橙汁渗在木地板的缝隙里,让清理的难度加倍,但这却他开始思考这样的生活是否对马克来说太过了,因为反正坏运气原本就是他的。

“不是晚安吻,我们就是,嗯,亲了。嘴对嘴。”马克耳朵尖泛红,这代表了他说的话如假包换。昨天晚上 杰克离开房间以后他和斯蒂文磨磨唧唧的坐在床上做了半天的准备工作,马克大概说了不下五十次你闭上眼睛我要来了,斯蒂文也闭上了起码五十遍以上的眼睛。直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在马克一声又一声的“你做好准备”里,斯蒂文把嘴唇轻轻的贴了上去堵住了他那些喋喋不休的表决心。

马克是睁着眼睛的,所以他完整的看到了斯蒂文在亲了他一下以后立马闪开,然后逃难似的连滚带爬地奔出了自己的房间。马克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角,是蜂蜜味的润唇膏。

这个吻很棒,还浅浅的带着青春期里的悸动,马克不合时宜的想,如果不是为了让他的运气变回普通人而迫不得已接的吻,那就更棒了。

“所以既然亲了,为什么你还在倒霉。”杰克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突然往后退了半步,“别吧,可别得只有我们两个才行吧。”

“我希望不是如此。”马克脸上挂满了担忧,“无意冒犯,但和你的接吻体验真的糟糕至极。”

“如果一定要说这个的话,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接吻的方式和我们在医院那一次不一样?我很确信你当时牙齿贴到了我的舌头上。”杰克尽职尽责地擦着地板,他们家经常购买的那款橙汁的含糖量高的离谱,如果不完全弄干净,很有可能会招来一些讨人厌的小虫子。

“你是指我需要和斯蒂文法式长吻吗?”马克的耳朵更加的红了。

“我觉得你应该先和我试试,不是说我很迫切的想要和你法式长吻的意思。”杰克摆了摆手。

但马克迟疑了:“真的得这样吗。”

“不想就算了。”

“今天周日,想去做点什么吗?”

马克抱着赴死的神态捧住杰克的脸的时候,睡眼惺忪地斯蒂文打着哈气从楼上慢慢地走了下来,杰克屏住了呼吸,斯蒂文全程闭着眼睛却依然安然无恙地完成了下楼梯的动作,这么几秒钟让他的灵魂感受到了震撼——不是说他承认灵魂存在,只是他以前即便是睁着眼睛扶着楼梯,能够安全的抵达一楼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哦天呐,你们在做什么?瞪眼比赛吗?”斯蒂文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了冰牛奶,“好诶,正好还剩一些。”

“是这样的,我们转运失败了,所以我现在需要和亲爱的杰克来一场紧张刺激的充满法式浪漫风情的接吻。”

“你们什么?”

 

18.

“我们还可以去试着拜访一下孔苏老师。”

“啊哈?你还有他家地址?”马克差点被嘴里的麦片噎住。

“是啊,我其实之前经常和他聊古埃及的东西来着,”斯蒂文拍着马克的背,“你没事吧,别吃太快了。”

“斯蒂文,我不知道这话该跟你怎么说,但是不要和中年离婚的男老师走得太近,你懂吗。”杰克捏了捏斯蒂文的脸。

 

19.

他们最终选择为周末休闲项目的是医院一日游,至于为什么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原因是马克和杰克照着油管上的接吻教程难舍难分的吻了那么好几下后,马克松开了扣住杰克后脑勺的手,他抽了张餐巾纸嫌恶地擦了一下嘴,提议他们利用宝贵的周末时光重启高一时放弃的乐队计划。杰克说自己没有意见,随后的两个小时里,他就被崩断的吉他弦砸到了眼皮,左右两只眼睛都砸到了,因为同时崩开了两根。

“太棒了,普通人生活体验卡结束了。”杰克语气里是无法被忽视的疲惫,他两边眼睛都火辣辣的烧着,吉他弦抽过来的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将在失明中度过。杰克咂了咂嘴,他费力地把眼皮咪开了一条缝,看见拿着手机正在慌慌张张叫车的马克和从地下室一路冲回厨房拿了袋冰冻青豆又气喘吁吁折返回来的斯蒂文,对方急急忙忙地把青豆袋子敷在了他的一边一条血痕的眼睛上,杰克刚恢复过来两秒不到的视线又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变回了倒霉蛋的杰克被他的两个弟弟紧赶慢赶地送进了医院急诊,杰克的眼前还是还是那包快要融化了的冻青豆,失去视觉让他的听力变得异常敏感,于是他听到了前台的值班护士那亲切的声音:“二十刀,乖乖交出来吧女士们,我就跟你们说过他们仨不出半个月肯定又会回来。”

我祝你穿着新鞋出门踩到狗屎,新鞋还得是好不容易抢到的限量版。杰克心中最阴暗的角落里低声下气地诅咒着。他其实有点想哭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体会到了那么点别人生活的甜头,强烈的对比在他的心长开了个大口,只可惜他挤不出任何一滴生理盐水。杰克现在对于这个时时刻刻都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发自内心的厌恶,他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有不尊重医护人员的想法,他十分感谢这群人每次都能把他从死亡的边界线上带回阳间,只是他这不正常的破运气确实每次都会变成白大褂们的笑料——大概半年前有那么一次,他睡醒了眼睛没睁开,听到两个站在他病床前的护士在打赌,赌他下次会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因而进来。

快滚,快滚。快滚!他记得自己在脑海里大喊。

杰克不愿再继续回忆这段悲惨到离奇的经历,他眼皮上的青豆袋子被拿开,融化的冰水粘在他的睫毛上,他的意志开始神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可能多少有点肿了,是一点也睁不开。一阵光亮的传来,是有人拿着小手电在照他的眼睛,赢得了许多二十美刀的那位护士小姐的声音再次传来:“先生们,你们是不是一人一拳——”

“是吉——”

“当然不会。”

“绝对没有!”

 

20.

他们三个人最终都在这个该死的医院里做了体检,马克紧紧的抱着斯蒂文,他扭伤的腰还在痛,痛得有些不太正常,痛得让他不禁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和杰克交换运气的这几天里得了什么无法挽回的绝症。

“杰克,你为什么如此拒绝去体检?”斯蒂文关心的问道,同样紧紧地抱着他的还有杰克,贴的比马克还紧,斯蒂文摸了摸他的后颈表示安慰,毕竟现在厄运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们三个就像是连体婴一样坐在医院等候区的蓝色铁皮椅子上,紧张地等待着自己的体检结果。

“呃,你知道的,我很倒霉。”即便是一生要强的杰克也是会害怕的,再加上他的眼睛上缠满了白色的纱布,彻底阻断了他可以看见任何东西的可能性,“虽然吧,我不信这个厄运真的有那么厉害,毕竟我感觉我平时都很健——”

“斯佩克特?斯佩克特家的三胞胎在吗?”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应该是个成熟而稳重的知性女医生,医生呼唤着他们的名字,斯蒂文身上挂着他那两个不幸的哥哥,勉勉强强地把屁股从椅子上移开,费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在!我们马上就来。”

“说真的,杰克,马克,快松开我。”斯蒂文挣扎了一下,但他们三个抱的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连体婴儿们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缓慢地挪到了狭小的会诊室里,稳重的女医生开口:“嘿,孩子们,这可能需要通知你们的爸妈来,因为这个消息多少是有一点难接受的,你们家长的电话是多少?我想叫他们来了以后一起说可以吗?”

“是这样的,我们爸妈现在都在旧金山出差。”

“他们把你们独自留在家里?”医生皱了皱眉头。

“我们17岁了,这不犯法。”杰克补充到。

“嘿嘿,孩子们,放轻松,没说犯不犯法的事情。只是你们的体检结果最好还是由爸妈过来拿会比较……”

“没事的女士,直接说就可以了。”马克试着让自己看上去很冷静,他的心在怦怦地跳,而紧紧的抱着斯蒂文这件事让他在冥冥中变得更加的不安。

“杰克,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孩子。”

“可以的。”杰克把头转向的声音的方向,斯蒂文小心翼翼的他的脸推向了另一遍后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她在你的右边。”

“杰克,”女医生拿来了两张X光片并且用手指着图片上的一角,“额,虽然你可能看不到,但我们在你的身体里检查出来了肝癌,从这个阴影扩散的大小上来看很有可能已经是比较严重了。”医生背过身子去远处的电脑那边似乎是要找些什么资料。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我没想到我居然倒霉到了这种程度。”杰克重新抱住了斯蒂文,比原来更加的用力,现在是夏天,会诊室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医院的冷空调却直接吹进了他的心里。医生的脚步声结束,转而点击鼠标发出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他花了大概几秒钟接受这样的现状并且劝服自己就算是癌症晚期也可以尝试化疗,再加上反正活着也是不断地倒大霉和拉着自己的两个蠢弟弟一起倒大霉——所以癌症晚期他不伤心。

对,对,他才不伤心呢。

然后杰克只感觉自己的脸被十分暴力的掰向了另一个方向,接下来就是和油管视频教程里说的一模一样的法式长吻,杰克眼睛上蒙着纱布看不清吻他的人到底是谁,但他百分百确定,绝对,绝对是斯蒂文。这吻压根没什么技术,两个人的牙齿甚至不小心磕到了一起,杰克吃痛的叫了一声,斯蒂文把自己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口腔里和他互相纠缠了那么几秒,呼吸的节奏也非常的凌乱。

小处男。杰克在心里骂了一句,虽然自己也半斤八两,他太倒霉了,倒霉到根本没有女生看得上他。他接触最多的同龄女性还是他们的邻居莱拉,当然,他知道莱拉只对他们三兄弟里的马克感兴趣。

“差到爆的接吻体验。”杰克贴在斯蒂文的颈窝里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评价到,他可不想被那位沉稳的医生当成爱和自己的弟弟搞三搞四的坏家伙,“所以这是为了什么,垂怜一下我这个身患重疾的倒霉蛋吗?”

“为了把孔苏说的我身上本来属于你那颗心脏还回去。”斯蒂文回答。

“哦天呐!真是太抱歉了,孩子们。”突然提高的声调让杰克察觉除了一丝不对的意味。

“杰克,抱歉,不是你,我把你和马克的X光片弄混了,你是肩胛骨上有钢板的这个吧,你一切正常,甚至说是好得很!”女医生的沉稳不复存在,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有些语无伦次,“马克,对不起,老天啊,孩子,刚刚那个拿错了的光片是你的。”

医生再一次把头转了过去,又开始在电脑里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她把键盘按的哐哐响:“我建议你去拍一个CT,那么癌症的这块区域我们可以看的更加清楚一些,你现在可以联系你的父母尽快赶过来吗?真是奇怪,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肝癌啊……”

“靠,该死的,马克,快亲我,快!快把好运拿走!”杰克挣扎起来,拼尽全力往马克那边靠,虽然马克的接吻技术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实在不想让马克再承受他的厄运了。终于在他们隔着斯蒂文,一阵嘴吧对嘴吧、舌头贴舌头的负距离交流过后,女医生那无比暴躁的同事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凯特琳,你是第几次拿错了我的病患的X光片了?嗯?我说怎么我的马克·斯佩克特才化疗了一次癌症就完全没了———连颈椎增生都完全消失了,你知道这让那老人家有多害怕吗!真是不可理喻!”

“噢天呐噢天呐,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名字相同的人!我看见是马克·斯佩克特的就拿走了!”

哈哈,妈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杰克不合时宜的、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在两个医生的注视下无比欣慰的大笑了起来。

不加掩饰的笑声回荡在了面积不大的会诊室里,他条件反射的那根弦早就崩断了,他才不管隔壁的马克·斯佩克特是不是癌症晚期呢,只要他自己的那个没事就好。

 

21.

“那是谁?怎么感觉有点眼熟。”斯蒂文指着一个方向。

“那是雅各布,杰克拿椅子砸的那个。”马克说道,“这家伙怎么也今天正好就在这里。”

“完了,他的嘴比谁都大。”斯蒂文咬着牙齿。

“没事,”杰克狠狠的吻了一下斯蒂文的嘴,“扶着我,我双目失明也可以再揍他一顿。”

他迈开腿,然后脚一崴摔倒在医院白色瓷砖的地板上。

“亲错人了杰克,好运应该在我身上。”马克沉痛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拍了拍杰克的肩膀准备把他拉起来。

“那现在厄运在谁头上?”杰克问。

“你的。”

“靠,这玩意是真的。”杰克挣扎着抓住了那只象征着救援的手,“快,斯蒂文,快带我们去找孔苏。”

 

22.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长着鳄鱼头的女人,穿着一条和自己风格极不搭配的粉红色围裙,手里还拿着金属锅铲,铲子的顶端还有一小块没有融化的黄油正在顺着地心引力一点一点的往下掉。这样在科幻大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让即便是每个季度准时参加动物保护游行的斯蒂文也尖叫了起来,当然,马克也不例外。

两个音高完全不一样的叫声形成了一种此起彼伏的调子,杰克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接受他的两个弟弟对于他心灵以及耳朵的折磨。

“斯佩克特三胞胎?”鳄鱼女人眨了眨眼睛,“孔苏!有人找你!”

“阿米特老师?”马克认出了那个带着浓重埃及口音的声音,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阿米特给他数学老师代课的一小时里地狱般的折磨。

三胞胎最终目瞪口呆地坐到了孔苏家客厅的沙发里,沙发垫子很软,屋子里飘着芝士蛋糕和柠檬挞的香气,但现在的情况让马克不止一次地觉得他同意让斯蒂文带着他们去拜访这个老师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毕竟现在坐在沙发对面的是左手拿着报纸、右手端着一杯加了两块方糖的热茶的哈罗校长。

校长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然后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对他们招了招手。

马克开始不理解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发展,他的脑子里卷起了那些都市奇幻题材的绯闻的风暴,哈罗和孔苏不是旧情人的关系吗,阿米特不是出轨了哈罗吗,孔苏和阿米特不是要离婚了吗。不过当然现在最让他震撼的是,孔苏的头没了。或者也不能说是没了,孔苏依然穿着他平时出现在学校里最常穿的那套白色西服,只不过脖子那块儿空空如也,他正翘着二郎腿拿着一张湿巾纸,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仔细地擦拭着一个巨大的鸟类头骨的每一道沟壑。

而阿米特就在不远处的厨房里烹饪着一些食物,看上去绯闻中心的这三人似乎是准备要享用一场完美的下午茶——直到被从医院打了计程车风尘仆仆赶来的这三人打断之前。

“哦,孔苏,你没跟我说过你今天会有学生来找你。”阿米特用平底锅精准的表演了一次不用铲子的空中翻松饼,斯蒂文不禁有点庆幸杰克没有看到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不然他倒霉的哥哥肯定会非常的嫉妒。

“我的孩子们,你们想必非常的好奇,我们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孔苏幽幽的开口,放在他膝盖上的那个鸟头骨脏的离谱,那已经是他用掉的第三张湿巾了,于是他从包装袋里抽出了第四张,“不过以你对于古埃及神话的了解,你想毕也对现在的情况略知一二吧。”

“斯蒂文,为什么孔苏的声音带着回音特效?”杰克戳了戳斯蒂文的胳膊,他从刚刚进门开始就对现在的场景一无所知,以至于进门的时候差点被一格楼梯绊倒。

“老师,当您说您的名字叫做孔苏的时候,我没有想到过您是真的孔苏。”斯蒂文没有理会杰克,“阿米特老师也是真的阿米特,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被无视了的杰克默不作声的开始撕扯脸上被医用胶带贴住的纱布,先前医生给他喷的消炎药估计已经生效了,他的眼皮没那么肿了,虽然依然疼得厉害,但杰克是个坚强的孩子,身体上的劳损并不能拖垮他的意志。坐在杰克旁边的马克按住了他的手,马克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语气说道:“杰克,听着,要是把这玩意拿下来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你懂吗。”

“你干嘛。”

“杰克,别这样。”马克开始采用柔性劝导。

“你想和我强调什么?”杰克不耐烦地甩开了马克的手。

马克又不依不饶地捏住了他手腕:“我的意思是,贴回去,还来得及。”

“除非我们面前是把拐杖插在地里然后大跳特跳钢管舞的哈罗校长,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感到惊讶的。”杰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马克沉默了,他看见哈罗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抛向杰克的视线里不乏谢熊熊燃烧着的期待。马克决定不再抗争,他寻思听天由命吧。就象原本决定罢工的油漆厂工人因为生活所迫而再一次回到了岗位上一样,他往后一躺,和斯蒂文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捂住了耳朵。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大无比的、气贯长虹的、颤抖着的夹杂着恐慌与不安的:

我操!!!!!!!!!!!!

 

23.

“所以你真的是古埃及的神。”杰克唯物主义的价值观在短短几个小时里被打得粉碎,他甚至开始思考是否要把选修的物理课换掉。

“如假包换。”

孔苏彻底擦干净了的鸟类头骨正在一种极度不科学的方式悬浮在他的衣服上面,杰克猜,这或许是他真正的头。

“我不信,你喷个火球给我看看。”杰克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被斯蒂文踩了一脚。

“你为什么不让阿米特喷?”孔苏勃然大怒,“不对,你当我是龙与地下城吗!”

 

24.

斯蒂文记不太清他们三个为什么最后会亲到一起了。他醒来的时候脑瓜子嗡嗡的疼,他和他的两个哥哥像是叠叠乐一样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方式睡在了他那张小床上——都衣不蔽体。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斯蒂文的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暂时没办法回忆起任何有意义的内容,他最后的记忆是他吻了杰克,又吻了马克。蜻蜓点水的浅吻和拉锯战似的法式长吻都有。于是他环视四周,在自己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直立着的酒瓶。

哦。操。

他死去的记忆复苏了,一切的一切开始于孔苏的家里,孔苏告诉他们自己是古埃及掌管月亮的神,斯蒂文问他:“那你有没有办法改变这些关于运气的事情,我是指你之前不是说到过什么我拥有杰克的那份心脏的事情吗?”

而孔苏给出他的回答是:“我亲爱的孩子,我也很想帮助你,但很显然我专业不对口,我不负责管灵魂的完整性这一块,况且……” 孔苏的目光开始变得玩味,“你们自己不是已经找到了一套平衡的方法吗?现在拥有两个心脏的人可不是你。”

“我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阿米特在旁边点了点头,“怎么会有人天生就是不完整的呢?”

“说起来,古埃及的神为什么会跑到美国芝加哥来教书?”马克问。

“看在你的天平是平衡的份上,”阿米特金色眼睛里尖锐的瞳孔微微地放大了一下,斯蒂文知道这位坏脾气的女神刚刚在不知不觉间就审判了他们,“我们是被流放而来的——和众神的理念不合,再加上犯了点事,被处罚永远不得踏足故乡的土地。”

“所以就到了这,”孔苏接上的话头,“净化人类从孩子抓起。”

“哈,青春期荷尔蒙旺盛的孩子。”杰克小声地说了一句,“但说实话被流放还挺倒霉的。”

“说到这里,你们清理杂物室的工作执行的如何了?你和雅各布有在好好的相处吗?”哈罗校长喝了口热茶,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清理的不怎么样,哈罗先生。我们弄掉了很多灰尘,但是十分抱歉,扶正的柜子又倒了,还差点砸伤马克。”斯蒂文回答起了这个问题。

哈罗点了点头:“至少你们努力过了,这很好。孔苏和我说了不少关于你们的事情。”

“什么?不少?”杰克警惕的抬起了头,他有些害怕孔苏会把他们和雅各布的事情告诉哈罗——就会让他们得到更久的留堂。况且,经历了钢管舞的那段话,他暂时还没有脸面对这位和蔼可亲的校长。虽然哈罗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还和他说以前有很多学生说过更加过分的话。

孔苏和阿米特盛情邀请他们留下来一起吃晚饭,但是三胞胎找了些驴唇不对马嘴的烂借口溜走了,在回家的路上斯蒂文念叨起了孔苏在他们临走前和他们说过的话:“既然找到了维持平衡的办法,为什么不共享你们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心脏、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或许是被神明的话术蛊惑,马克提议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他们三个应该每天晚上都和对方接吻从而打破一个人一直拥有好运或者一个人一直拥有厄运的魔咒。

斯蒂文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但是他点了点头,因为这个提议很公平公正,杰克和马克也确实需要一些好运。再说了,他自己非常懂得急救,包里随身携带纱布碘酒止痛药,他深信就算承受一些威力强大的倒霉事件,十有八九也可以幸存下来。

但是杰克摇了摇头,力度大的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甩飞:“我觉得我还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设定,我是指,能分到好运和正常人生活体验卡很赞,但……”

“但什么?”

“但,”杰克抿着嘴,半响才憋出了一长串单词,“我想我清醒的时候没办法做到和我的两个弟弟胡搞。”

“那你今天在医院是怎么回事?”马克舔了舔自己嘴唇皮上即将演变成口腔溃疡的牙印,“主动地和个变态一样。”

“人慌张的时候总是会做出出格的举动,医院里那个有至少百分之八十以上不是我,”杰克看了一眼斯蒂文,“就像要不是我要癌症晚期了,斯蒂文也绝对不会主动来亲我一样,懂了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没那么难猜了,为了能让杰克在心理上更好的接受,马克不负众望地用一根回形针撬开了父母的酒柜精心挑选了一瓶被放压在角落里落灰的、看上去已经被完全遗忘了的红酒。他们拿了三个杯子回到了斯蒂文的房间,然后在一声声的碰杯中一边开着哈罗校长和那两位古埃及神明的三角恋玩笑,一边在实操中重温油管上法式长吻的教程。

斯蒂文的回忆到此为止,忽然涌入的信息量让他头痛欲裂,他抬起手臂看了看顽强地挂在他手腕上的表,早上10:34分,完了,他们第一节课第二节课都迟到了。

“操……我的胳膊被压得没知觉了,斯蒂文,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斯蒂文甚至不用回头就能分辨的出这是杰克的声音,所以他问道:“你屁股痛吗,杰克。”

而杰克的宿醉在一瞬间结束了。

“你屁股痛吗?”斯蒂文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什么屁股痛,”马克也醒了,他的眼皮沉重,“谁的屁股在痛?”

 

25.

“我和你实话实说吧,我全身都在痛,尤其是我的腰,比昨天更痛了,这正常吗,医生说我只是肌肉拉伤而已。”马克揉掉了眼角的污垢,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头也快要炸开了。

“很好,”杰克打量着那瓶酒,他们作为三个经历旺盛的青春期男性,昨天晚上充其量只倒掉了一整瓶的三分之一,不知道是谁的杯子里甚至还可耻的剩了那么好几口,但大家隔天早上的状态却是一种统一度极高的烂醉如泥。杰克甚至觉得他们不用新开一瓶,拿已经开了的直接喝就行了,反正酒量小到肯定不会被父母发现,杰克闭上了眼睛,“现在我们知道了,我们多少应该是都有点酒精不耐受。”

“杰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屁股痛吗?”

“如果你执意要知道,那么是有点,”杰克脱下了刚刚穿上的裤子,“我的大腿根上还有一个手印不知道是你们两个中间哪个混蛋掐的,都紫了。”

“天呐……你别动,我去拿药来给你擦一下。”

“等一下。”杰克一把拉住了斯蒂文,只可惜滑落在地上的裤子在他试图向前走的时候绊了他一脚,杰克一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活像是一个被分手了却还在试图挽留女友的可怜虫,“斯蒂文,那你屁股痛吗?”

“额,不痛……?”斯蒂文的声音越来越小。

马克抬起了头,眼神里泛着狐疑,而杰克松开了手:“不,我不能接受。”

 

26.

他们至今都没搞清楚那天晚上到底是谁上了谁,还是谁也没上谁。

但在睡前把彼此吻的七荤八素的习惯保留了下来,虽然按照国际惯例,杰克在做这件事情之前需要坐在床的边缘上至少花半个小时劝服自己。

 

27.

他们加入了学校的戏剧社,当然,与其说是加入,倒不如说是被胁迫——莱拉找到了一段小时候的杰克穿着可笑的燕尾服被她家的杜宾追着咬的模糊录像,至于为什么会有模糊录像,是因为他被咬的那天他们三兄弟被邀请去了莱拉的生日会,生日会当然全程都有录像。

不过这事情说起来倒有点伤感,杰克在被分配到好运的某个早上与莱拉的杜宾达成了和解,他没被咬一口就摸到了它的头,那会儿杜宾正懒洋洋的躺在屋子前面的草坪上晒着太阳。过去杰克一直觉得那狗是来索他命的胡狼怪兽,是美国版的阿努比斯着急着要把他送入死后世界。只不过时间过去了太久,他长高了,杜宾早就没有他记忆的那么大只了,也不再是个喜欢追车跑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

杜宾的毛又短又硬,远没有想象中的手感那么好,但是杰克笑了,因为他早上煎鸡蛋没有被锅烫到手指,也没有被飞出来的热油炸到脸。

他们被莱拉骗过去出演的舞台剧名字叫月光骑士,大体情节是关于一个患有人格分裂的可怜雇佣兵被古埃及的月神选中作为化身去惩奸除恶的故事。三兄弟需要演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莱拉说,你们本色出演就行,因为基本这这就是三个不同的人。马克不遗余力地的吐槽了这个名字太中二,杰克只觉得这个剧情就是神在压榨劳动力并且自己的戏份太少,斯蒂文听了直摇头,说:“可是我记得在古埃及语中没有骑士这个单词吧。”

莱拉回答:“剧本是孔苏老师想的,我记得他是埃及人,而且他教历史对吧。”

马克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彼时他正在给莱拉的道具服穿珠子,莱拉演正在和雇佣兵闹离婚的埃及女侠,孔苏和阿米特老师来友情出演两位站在对立面的古埃及的神。而他的角色就是那个可怜的被老板长期pua的雇佣兵,马克至今都没有搞清楚那两个老师和哈罗校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绯闻是越传越猛,最新的版本是孔苏和哈罗又复合了,现在哈罗脚踏两条船加入了孔苏与阿米特的家庭。

远处是搬道具时踩到地上的球而摔了个狗吃屎的杰克,马克随手捞起剧本那一沓纸看了看,‘第四幕第一场:埃及女侠与雇佣兵的第二人格博物馆售货员背着雇佣兵在一片沙漠中偷偷热吻’,白底黑字的内容就好像是天书一样令马克大为震撼,他不得不怀疑孔苏写的剧本是按照自己的现实生活改编的,含沙射影罢了,大家懂得都懂。

“莱拉,斯蒂文和你演戏的时候是需要真亲吗?”马克问。

 

28.

“照我说我们应该多买几张体育彩票放在身上,每次亲完就拿来一张来开奖,确认好运是不是在自己身上。”马克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口三明治,看在每天醒来都会被随机分配到运气的份上,他学会了细嚼慢咽,“今天早上我被楼梯绊倒的时候,就还挺突然的。”

三明治里的黄芥末酱掉到了他的衣服上,马克眼神里夹杂着迷离,他这段时间衣服的报废率明显变高,他们都是。日子再慢慢地过去,杂物间在一天一天变得更加的整洁,负责监督进度的孔苏老师还是照例每天迟到三十分钟,雅各布依旧称呼杰克为‘饮水机’,他看他们的眼神里带着非常大的敌意,但杰克再也没搭理过他了。

斯佩克特家的三兄弟创建了一个群聊方便在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沟通一下到底谁才是倒霉蛋。

但这样每天早上开盲盒一样的生活里杰克找到了一种投机取巧的方法,斯蒂文在历史课上翻出手机看到他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是愤怒的。消息的内容是:【Mayday Mayday!今天谁有好运来着快来亲我一下,我下午西班牙语课有随堂考,但我光顾着彩排就没复习。】

马克回复:【不是我,我不是刚刚吃东西弄衣服上了吗。[照片] 】

斯蒂文看了眼讲台上睡眼迷蒙、基本进入了带薪休假状态的孔苏老师,迅速而偷偷摸摸地发了一条语音:“杰克,你不是不喜欢被人亲吗?不对!你不能这样,这算是用超自然神秘力量作弊!”

他抗争的结果是杰克把他拉到了学校侧门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角落里给亲了,杰克的吻变扭的很,一副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得到一个好成绩的模样,他一向如此,做什么事都不情不愿的。围观群众有衣服上还沾着黄芥末酱的痕迹的马克,斯蒂文大喊:“马克!你难道也认同这种行为?”

马克点了点头:“是的,我下下节课考数学,你和杰克也不希望我挂科吧,我准备都选C。”

 

29.

“那是我喜欢的女生。”

“什么?”马克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谁?莱拉吗?”

“是的,莱拉,你们这群该死的基佬。”雅各布在斯蒂文惊讶的目光中逐渐变得咬牙切齿,“对,别用这种意外的表情看着我,我都知道,我看见了!一开始是在医院里!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结果你们在学校里也,妈的,太恶心了!真的。”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觉得你们这种玩弄女生的败类都该去死。”雅各布的脖子很红,但脸色惨白,情绪癫狂。很难让人不看出来他喝了酒,或是喝了酒又吸了某种不提倡食用的绿色桑科植物。

“额,你搞错了吧,我们和莱拉只是——”

 

30.

谁也不知道雅各布是怎么发现被斯蒂文藏在那个铁柜子抽屉里的弹簧刀的。

在刀尖冲向离得最近的斯蒂文的时候,刚买完水回来的杰克正好推开了杂物室的门。

“妈的!斯蒂文!让开!”

没有那种超级英雄似的救场,塑料水瓶掉在地上,杰克大吼着冲上了上去想要把刀夺走,他和雅各布扭打摔到了地上,狼狈的要死。雅各布在要被马克拉开之前使出了全身力气朝着杰克的腹部捅了两刀,而肾上腺素消退的其实比想象要快一些,在杰克吃痛的倒在木地板蜷缩成一团以后,被推到一旁的雅各布丢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嘴里无意识的重复“对不起,我一开始没有想这样的”,看上去是酒被吓醒了。

粘着血的刀掉在了一边,斯蒂文脱了外套压在杰克的伤口上尝试给他止血,这下他学的海姆立克急救法用不上了。救护车花了整整六分钟才赶到学校门口,抬着担架的工作人员又花了四十几秒才找到地理位置偏僻的杂物室。

作为家属,没受伤的两人被允许一起跟在车上去了医院,斯蒂文握着杰克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了他的衣袖上。可能是出于他们三个里其中一个那超乎寻常的幸运,救护车漂移在马路上一路绿灯,畅通无阻,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到了医院的大门前。担架床被从救护车上移下来的时候杰克发出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很痛苦的哀嚎,今天的医院就像平时任何一天那样的忙,杰克被两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实习医生推进了电梯里要去四楼唯一剩下还空着的手术室里做抢救。

“快。”

杰克在吐出了一个音节后开始咳血,血溅到了他新买的白色卫衣上,看样子是要永远洗不掉了,他其实很少拥有这种亮色的衣服,因为他总是知道自己有吸引番茄酱或是美乃滋的倒霉磁场,这件衣服还是他在他们决定公平的分享运气以后特意买的——现在看来还真是自寻烦恼。

“我的衣服,”杰克把嘴里的血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厄运之神休想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的嗓子也疼的厉害,但此时想说话的欲望战胜了对生存的渴望,“气死我了,我的衣服脏了。”

“该死的!别管衣服了!”斯蒂文的叫声大的让杰克的耳膜希望提前退休,“我去刮大乐透再给你买十件一样的还不行吗!”

“那快点。”杰克又说。

“快刮大乐透?”

“妈的,快亲我一口,”杰克的手指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我出了手术室你可以再亲回来,但前提是我得从那里面出来,所以……”

尴尬的氛围弥漫在小小的电梯里,斯蒂文在两个实习医生大眼瞪小眼的注视中把嘴唇贴了上去:“你不用拿回来,好运给你,一直给你都行。”

“我只需要那么一会儿就够了,再说了,我其实……”

电梯突然卡在了三楼半不再前进,手里还拿着吊瓶的实习生紧张地大喊了一声:“血压在降低!”

“等一下,好运应该在我身上。”马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难怪他上学迟到但点名时没被发现,中午去学校食堂买薯条也没有排队,“今天倒霉的是斯蒂文才对。”

实习医生们移开了目光,他们似乎已经洞察了剧情的走向。马克俯下身子深深的吻了杰克,他们的舌头纠缠到一起,杰克想到了马克之前说每天早晨应该确认一下谁才是倒霉的这件事。如果他是在一个普通人运气的情况下还被捅了,那他只能说是心甘情愿。算了,死就死吧。杰克闭上了眼开始享受这个吻,马克的吻技大有长进,不知道这是不是偷偷地对着斯蒂文练习的结果。恍惚间杰克又想起了医院永远不保暖的被子和护士的调侃,想起了15岁时那块断裂的滑雪板,想起了一到下雨天就会隐隐作痛的肩胛骨,想起了孔苏说他的灵魂残缺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弟弟拥有他那份的心脏。

还有掉在地上的冰淇淋球,没法再穿的牛仔裤,被球砸碎的篮板和崩开的吉他弦,还有一切的一切。

杰克其实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冥冥中有过那种“是斯蒂文偷走了他的运气”的感觉,但无所谓了。因为他是哥哥,因为他爱死那两个臭蠢蛋了,因为冰淇淋球可以抢他们的、牛仔裤可以再买、那篮板确实是没救了,但乐队计划可以重启—— 一遍又一遍,直到他们能在脏兮兮的地下室里唱出一首完整的歌,所以,他不介意。

电梯在那可怜的实习医生即将拨通911急救电话的最后一秒决定自己应该继续往上升,马克挠了挠头:“你不用亲回来,说真的。这太肉麻了。”

“我会的。”杰克舔了舔嘴唇。

他被推出电梯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叫道:“我不想这是最后一次你们亲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