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应该出现在这。”杰克回到山洞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背对着洞口站在陈列着伤害过他身体的物件的柜子前，穿着过于宽松的睡衣，头发凌乱地翘着，“你听到我说的了吗？你不应该在这里。”
史蒂文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山洞里阴暗潮湿，几乎没有明显的光源，来人的帽檐几乎遮挡了他的上半张脸，但他仍能从他下颌的弧度识别出他们共享了同样的相貌。
“你是谁？”史蒂文皱起眉毛反问。
“从内心深处，你知道我是谁。”杰克把手臂抱在胸前，“问题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史蒂文老老实实地回答起来，“梦到了孔苏，还有…我杀了哈罗。”
杰克缓缓抬起一边的眉毛。
“感觉太真实了…想着可能因为今天是满月的原因，看了眼窗外然后就发现了这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史蒂文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着杰克，“噢，不…你不会…你不是…”
他快步走到杰克面前，看清帽檐下杰克的眉毛不置可否地高高抬起。
“你和孔苏达成了协议！你现在是他的化身？！”史蒂文不可置信地盯着杰克，“那个老秃鹫在利用你！曾经他这么对马克，你不知道？”
“不幸的是，我从始至终都知道。”杰克摘下帽子，帽子下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一个背头，“这个决定我经过深思熟虑，孔苏利用不了我。”
“天哪。”史蒂文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开始不安地来回踱步，“马克会崩溃的，他废了那么大力气让孔苏还我们自由，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马克当然会崩溃，”杰克横跨一步挡在史蒂文和洞口中间，“所以你不能告诉他。”
“孔苏让你这么说的？不要告诉马克？”
“我这么说的。而且我不是在说孔苏的事。”
“马克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不知道。”
“在开罗大开杀戒的是你！”
“我就知道你和马克之间，你才是那个聪明人，史蒂文。”杰克举起手夸张地拍了两下，“还救了差点被哈罗杀了的你俩，不用客气。”
“你存在多久了？”
“够久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先于你存在，却在你之后才有真正的‘我’。”
“怎么会…？”
“你不觉得奇怪吗？”杰克歪了歪头，“温迪第一次打你，明明是你在掌控身体，你却丝毫不记得？你以为是谁遮住了你眼睛，捂上你的耳朵，最后带走你被打的记忆？马克吗？拜托。”
“我不明白。”史蒂文摇摇头，“你存在这么久，为什么马克一直没有发现你？你一直在这里，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吗？”
“相信我，我试过。”杰克脱下手套给史蒂文展示自己的双手，手心的皮肤因为泡了水而发皱，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他说，仿佛在回答史蒂文没问出口的问题，“我们还小的时候，我一直很讨厌这里，迫切地想和你们联系上，做了很多伤害自己的事，但都没有用。后来放弃了、想明白了，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管这叫最好的选择？”
“是啊，你和马克达成一致，没有孔苏的控制，现在还有了一个花哨的控制台，真不错。”杰克点点头，把手套戴上，“你们现在非常平衡，过你们平和的日子吧，我只在晚上有活的时候出来——只要你们白天不作死，不把自己陷入危险的情况。放心，我动作很快，你们醒来的时候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像被车碾过似的。”
“你说的可是杀人！”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史蒂文压低了声音，好像不这么做就会吵醒马克一样。
“有罪的人。”杰克强调，“这就是我和你们的不同，对于那些有罪的人，他们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正义。这也是我最终同意孔苏的原因。”
“这血不光是沾在你的手上，是沾在我们的手上。这样的事——尤其马克之前就对此深恶痛绝的事情，难道不需要让我们都知道吗？”
“哈！”杰克爆发出一声大笑，“哇哦，当马克决定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他问过你的意见吗？他因为悲伤想要沉睡就强行把身体的控制权让给你，而你一无所知的时候，问过你的意见吗？当他每天晚上出去当月光骑士‘行侠仗义’的时候，”杰克举起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在空气中弯了两下，“他问过你的意见吗？在塔沃瑞特的船上我那么用力敲击被困的棺木的时候，你们有过一丁点的好奇吗？——没错，我听得到外面的说话声。而现在住在这个恐怖的山洞里的邪恶杰克和孔苏达成了协议，即便没有影响你们白天的正常生活，但突然间，我们三个就必须坐在桌边开上一天的会讨论这件事？这公平吗？”
“我不觉得你是邪恶的，”史蒂文说，“我不知道很多事，但我知道在我断片又醒来的时候身体都完好无损。我觉得...你是在保护我们，现在你还想保护更多的人——”
“听着，史蒂文，”杰克打断他，“省省你的演讲。你发现了这里，或许说明是你准备好了，那你很了不起。但马克没有，你要是贸然过去强行让他知道了我，他无法承受这些的。他不能承受的话，身体也无法承受，你我都不会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即便是你，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们两个也不是和和气气的，那还是在马克希望把最好的都给你的情况下，而我除了愤怒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算算吧。”
杰克本来一丝不苟的背头随着他的动作垂下几绺碎发，湿漉漉地贴在了太阳穴上。史蒂文才反应过来之前让头发听话的不是他以为的发蜡，其实是水而已。
“如果能让我选择，如果我能拥有自己的身体，我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你们没有我会更好。但很显然这不能实现。嘿！”看到没有说话，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在听的杰克猛地扯过史蒂文的领口，“你听到没有？马克，不能，知道。至少现在不行。”
史蒂文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他只是看着杰克的眼睛。“是不能，还是不想？是马克没有准备好，还是你？”
杰克松开史蒂文的领口，把他往洞口推了推。“回去吧，史蒂文。天快亮了。”
“我真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史蒂文离开后，孔苏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你分享太多了。”
“我会拿走这个梦。”杰克说，“以前我能这么做，现在也可以。他不记得这个梦，也就不会有这段记忆。”
“最好是这样。”
“我不需要你居高临下的意见。”杰克靠着墙壁坐下，“我做你交给我的任务，你离我们的私生活远一点。”
孔苏沉吟一声，紧接着是一阵风，山洞里就留下杰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