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lgrave忽然醒了。
冷汗浸湿了枕头，胸腔还在剧烈跳动着，可他却再也记不起噩梦的内容。
天蒙蒙亮了，透过窗能看见被钴蓝色淹没的纽约城，橙黄色路灯像在沉浮在深海里的灯笼鱼，空荡的街道偶尔飘过一张废报纸或是塑料袋。
他看向身旁熟睡的Jessica。呼吸很均匀，蓝色的光线薄雾一样笼罩在她面容上，逆光能看见脸上的细小的绒毛。
他不由得又凑近一些，埋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让他收回些许安全感。
手在搂上Jessica腰的前一秒停住了，又默默收回到身前。
他习惯了Jessica的冷漠和距离感，她拒绝过多的肢体接触。于是他只能克制。除了做爱他们几乎没有触碰。
Jessica一直在回避。一开始他以为她在回避伤害和依恋。后来发现她其实在回避爱。她从未主动地索取拥抱和亲吻，每次无意的肢体接触她都像被火燎了手。
他很想摸摸Jessica的头发，手感一定很好。她一头大波浪卷发黑得发亮，杂乱地披在肩上，衬得她过分苍白。他喜欢逗她生气，生气时她很像一只炸毛的猫，刻薄又愤怒，张牙舞爪，情绪失控地扑过来揍他，发尾扫过他皮肤让他发痒。
他想起无聊的时候看的肥皂剧，里面的情侣似乎会依偎着陷在沙发里看电影，或者是在厨房里相拥，在晚霞里散步。他觉得这些似乎不会发生在他和Jessica之间。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让他有点牙酸。
他把手枕在脑后，天花板的裂缝随着天光变得愈来愈清晰。想想他们似乎的确是没有约会过的。作息也不怎么一致，难得一块吃饭。
他其实很缺乏安全感。他早就控制不了她，他也觉察出她对自己学不会当英雄的失望。他不知道Jessica什么时候会决定离开。于是在那之前他只能在摇摇欲坠的恐慌里尽可能多的爱她。
他试图列举Jessica爱自己的表现：她最后没有杀死自己，还和自己相处了四百六十二天零三小时四分。他们共享一张床，他们因为鸡毛蒜皮吵架，他们容忍彼此的小毛病，他们…好吧，他还是恐慌。
或许是Kilgrave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太多了，Jessica睁开了眼。她看见Kilgrave躺在两个枕头缝之间，双手规矩地缩在胸前，凝视着自己，不知道多久了。他胡茬没有剃干净，深棕色的头发散在床单上，天光给他涂上悲伤的藏蓝色。他眼里反射着窗外橘色的路灯，低垂着眼皮掩饰水光。
“你还好吗？”Jessica上下扫了他一眼，挑眉加上刚睡醒的迷糊嗓音。
“也许吧”Kilgrave小声回答，似乎是不想打破这份天亮前的静谧。
他们陷入沉默和对视。Kilgrave 仔细辨认着Jessica浅棕色眼睛里夹杂的绿色，脑袋有些空，微微的困意中夹杂着不甘和怅然。Jessica则是在对视中几乎被困意的海浪吞没，眼皮越来越沉。
就在她回到梦乡的前一秒，Kilgrave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爱我，对吗？”
“什么？不。”她又睁开了眼睛。
“那你为什么在这？”
沉默再次充满整个房间。天光似乎又亮了些。路灯熄灭了。白色和橘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淌进几缕。
Jessica认为自己有很多可以解释的理由，但她把此刻的沉默归咎于困倦。
“你爱我”Kilgrave低声咕哝着，像是拿着积木自言自语的小孩。
“等下午你睡醒了，我们去逛超市吧”Kilgrave再次抬起眼和她目光相接，发出邀请。他想试着和她成为情侣。
“唔”Jessica含糊地回答。至少没有拒绝，Kilgrave想，这对于她来说几乎就是答应了。
在Jessica再次想阖上眼睛的时候，Kilgrave把手轻轻环在她腰上，试探着问道：
“可以吗？”
Jessica默许了他的得寸进尺。
于是他们最终在天光布满整个房间前拥抱着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