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Erik至今也记不清当时他回了Charles什么，可能是一些客套话，可能只有一句干脆利落的好。但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被汗液浸满的手心和在他胸膛里怦怦直跳的心脏。
一团乱麻的思绪像是烟花，一下子在他脑海里炸开了，那些变成余烬的、零零碎碎的想法没办法支撑起他所有的行动。
等到他逐渐将那些碎片式的想法重新收回脑海里时，Erik才发觉自己恍惚之间已经收好了所有的东西，拖着行李箱定定地站在了XME基地门口。
Erik在原地踌躇，指尖落在门铃上，却迟迟未按，好像有堵无形的空气墙阻止着他似的。——要不还是算了。Erik忽然失去了勇气，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尽可能慢的速度将这口气慢慢地吐出，好像要将那些紊乱的、不安的思绪全部渡出去一般。
但他还是没办法按下门铃。
正当Erik犹豫不决之际，他的肩头忽然被重力压得一落，于是他看向肩膀倾斜的那侧——那头刺眼的银发。“哦天哪，Vati！真的是你。”Peter看了一眼那张熟悉的脸，用手捧着对方的脸左看右看，确信这个一脸平淡的人是自己的Vati，然后又看了一眼对方身旁的那个半人高的行李箱。Peter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眼皮缓慢地落下又抬升，然后那种惊讶的神色瞬间从他的眼底蔓延，如同落进干草堆里的火星，立即引燃了大火。喜悦和惊吓混杂的表情在Peter的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张大了嘴，一声虚弱的、含糊不清的尖叫从他的喉咙里被挤了出来，随之爆出来的是一声响亮的脏话：“我操！”
Erik又像平常那般皱起了眉头，“Peter，少说脏话。”他看着青少年恍惚地从他那身炫酷的银色亮面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了基地大门的钥匙，试图在手哆嗦的情况下将钥匙对准锁孔。Erik无奈地将钥匙接过来，转了一下，打开了基地的大门。然后他就见Peter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一路“飘”进了大厅，又“飘”到了训练室的门口。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训练室里的老狼、Sean和Scott，“我操！”
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二句脏话。Peter平常不爱这么说，但是此情此景，他忽然感觉到没有任何一种词能够表达出他现在的心情。
这成功引起了训练室里三个人的注意，他们看着一脸见了鬼的Peter，恨不得往他脸上pin信号。“Kid，你最好是见了鬼。”Logan咬着香烟，他的手正攀着Scott的椅背，像是被打断了什么好事似的，回头看向门口的青少年。
“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们的新中单是谁。”Peter睁大了眼睛。
彼时的Erik先将行李箱放在了大厅，打量着周围——这跟六年前天差万别，Charles将这里经营的很好，现在这里的条件要比六年前还要优越，他甚至都快认不出这个地方了。
他那聒噪到有点可爱的养子在训练室门口像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给Erik未来的队友们通风报信。
Erik还没准备好跟Charles打照面，于是他便饶有兴趣地走向训练室，看看他许久未见的老队友Logan。
“Pete，到底是谁？”Scott的椅子转了一圈，面向了门口的Peter。
“他就是M——”Peter未尽的话语在Erik拍他肩膀的那一刹那卡在了嗓子里，虽然没有能够说完整，但他同时也满意地看见训练室里三个人的表情惊人的一致。
Erik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上身就穿了个白色背心的Logan，“嗨。”他说，“好久不见，Wolf。”
Logan的烟都没叼住，那根只剩一半的香烟在空中转体三周半后成功地落地并在木地板上烫出了一个黑色的痕迹。在那一瞬间，看见Mags的惊讶甚至大过了会被Charles唠叨三个月的恐惧。
“我操！”Logan没忍住，“真他妈是你。”
Erik的目光又转向了他身旁看呆了的Scott，接着是Sean，“我是Magneto，叫我Erik就好。”
Peter有点语无伦次地扒着Erik的肩膀，“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Hank说是数字哥要来，怎么会是你啊Vati，你瞒着我把数字哥在路上谋杀了取而代之来找Charles是吧？”
Sean瞪大了眼睛——“等等，什么数字哥？”
Scott凑到他跟前去，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就是那个数字哥吧？”
Erik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诡异的微笑，然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了点头。“是啊。”他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训练室忽然沉默了一会，然后瞬间像是被扔下了一个F-word的炸弹，那句“我操”此起彼伏，三人一拥而上，有那么一瞬间Erik还以为自己要被打了。
——但最后他得到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Logan一手揽住他的脖子，将Erik带进怀里，用手没轻没重地拍了两下他的后背。
“欢迎回来，Mags。Charles在楼上。”
Erik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Logan被人调包了，六年前的时候他们互相斗嘴看不顺眼，六年后居然还能看见Logan这么感性的一面。Erik盯着Logan的脸看了几秒，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操。”他顿了顿，“你他妈不会被掉包了吧？原来那个能跟我打起来的Wolf在哪？”
Logan脸上笑着，手上却立刻给他来了一拳。
“赶紧滚上楼去，老子看厌你这张蠢脸了。”
好吧。他做好了心理准备，Erik抛下了仍旧处于恍惚状态中的Peter，踏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一阶，两阶，这些台阶看起来像永无尽头一般，可当他踏上去的那一刹那，台阶像是瞬间被缩成了短短几阶，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在二楼的平台上站稳了脚跟。
Erik本来寄希望于这段台阶又烂又长，好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组织措辞。
当他站上二楼走廊时，非常出乎意料的，他与Charles直直地打了照面。Erik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它们贪婪地掠过那些因未经打理而翘起的棕色发丝，平静的、像一汪清泉的湛蓝眼眸，挺翘的鼻梁，以及那双红润的、泛着水色的艳丽嘴唇。Erik忽觉喉咙发涩，薄薄的嘴唇张了又合，却几乎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Charles。”他说，眼睛慢慢垂下，视线聚焦在遍布着树木纹理的地板上，试图用双眼丈量他们之间所隔的距离。木地板的竖向纹路似乎在向两段不断地延伸，像是在渐渐拉大他们之间的距离。
Charles抿起了嘴唇，同样的，他在用视线描摹着Erik的脸，目光沉着而又炽热，像是要将那张消失了六年的脸刻印在他的脑海里。“Erik，”他尽量放平了语气，不让声音里面有一丝颤抖。“欢迎来到XME。”
这画面实在是太他妈熟悉了。Erik恍惚地想着，视野内的Charles慢慢与八年前那个像未熟的苹果般青涩的、意气风发的小少年重叠在了一块。那时的他也是这么向沉默寡言的Erik说，灿烂的笑容如同梵高笔下的向日葵，黄昏似的用色将一切融进了里面，迸发出活力与生机。
“Erik，”他笑着说，眉眼弯弯，像一轮狡黠的新月，对方向他伸来了手。“欢迎来到XFC！”
Erik眨了眨眼，那些幻觉又重新收进了他的眼底。“好久不见。”他的嗓音干涩得几近沙哑，“我……”
“行了。”Charles把手揣进外套的口袋里，他没有看Erik的眼睛，极为刻意地、快速地结束了寒暄的话题。“我们去签合同。”
未尽的话语忽然被打断，只得被迫重新吞咽进喉腔中。
Erik抿起了唇，多余的神色在眨眼间被收敛。“好。”
楼底下的四个人在直面了一个令人震撼的事情之后——Scott，准确地从刚刚短短的一段记忆里捕捉到了他们都忽视的一个点。
Scott慢吞吞地看向Peter，然后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面露“和善”地问他：“你刚刚叫他什么？Peter。”
Sean和Logan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在了银发青少年身上，Peter紧张得忽然咬到了舌头，他疼得眼泪汪汪的，还得大着舌头，努力跟面前的队友们说清楚话来：“呃，沃不系故意瞒着你们的。”
“你刚刚叫他Vati。”Sean震撼地看着他，“Pete，你可从来没提到过你的Vati是Magneto。”
Peter委屈得想哭，“你们也没有问过我。”
Logan用手指了指楼上，“小子，你跟他说过吗？”话语里的他不言而喻。
Peter立刻摇头，“没有，你知道Vati他……呃。”他思考了几秒是否要抖出Erik的老底，最后还是看在他那可怜的单亲老父亲脸皮薄得惊人的份上没有说出来。“他俩不是关系不太好嘛。”Peter委婉地说。
但是Logan，一个跟Charles、Erik都相处过几年的人，极为敏锐地嗅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关系不好？一个怀旧的，一个死脑筋的，他敢赌50磅，这俩人迟早有一天又搞在一块。
因此Logan用一种“我懂你意思”的眼神看着Peter，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辛苦你了，Kid。”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俩谈过的内幕。作为目前在场的“唯二”知情人，Logan在Sean和Scott困惑的目光中走回了电脑旁边，然后卖掉了Scott在云顶之弈里好不容易D到的三星五阶弈子。
好了，这下话题彻底从“Erik是数字哥”“Erik是Peter的Vati”转到了“Logan我他妈杀了你”，Peter喜忧参半地望了一眼寂静无声的楼上，祈祷他还能见到Vati手脚健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