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几乎在艰难同意史蒂夫抱起他而不是自己勉强行走的下一秒就昏倒在史蒂夫的怀里。
史蒂夫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差点大叫起来，星期五及时提供了安慰，表示这只是病人筋疲力竭的正常表现，只需要提供暖和舒适的睡眠环境，并不需要医疗介入。托尼的体重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轻，因为长久的太空辐射和营养不良，加上托尼的固执，大概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照顾生病的托尼。
他们是复仇者，他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严重的伤势和疾病，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托尼沉沉靠在他的肩膀，呼吸轻浅心跳微弱，没有那些夸张语气的抱怨、不合时宜的玩笑，托尼甚至没有和他争论哪怕任何小事。
他应该把托尼送回托尼自己的房间里去，那里有病人需要的一切。然而等史蒂夫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床边。
“很冷，罗迪。”托尼咕哝着说，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厨房发生的事。
史蒂夫没有出声，他装作自己只是詹姆斯罗德，沉默着用被子将托尼包裹起来，搂进自己的怀里，把脸轻轻埋进托尼的颈窝，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他有多想念托尼。
自从史蒂夫适应了二十一世纪，理解了复仇者联盟这些事，托尼总是在那里。无论在工作间，在会议室，还是在战场上，在媒体前，作为顾问，作为工程师，作为钢铁侠，作为......托尼。即使是在他们反目成仇不再说话的那段时间里，他仍然能够收到斯塔克国际公司例行公事的问候邮件，还有研发部对通用战斗配件的升级通知。
托尼永远是托尼，托尼应该永远是托尼。
他无法形容电话那头响起班纳声音时他的困惑和恐慌，以及当满世界的媒体都在报道TONY STARK MISSING而使用一张媒体镜头版托尼照片时他有多煎熬。他可以承受指责、或者抱怨、或者冷漠或者一切托尼提供的合适的或者偏激态度或者情绪，他可以不是美国队长，不是复仇者，但......
他不能承受失去。
托尼看上去不再是托尼，摸起来也不像是托尼，那瘦弱的几乎下一秒就会被折断的手臂一点儿也不托尼，他想念那个打起架来能把他整个人掀翻的钢铁侠。
胡思乱想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
托尼在噩梦里挣扎起来，一拳打在史蒂夫的下巴上。史蒂夫收紧的手臂被当做禁锢，托尼几乎用上了所有力气试图推开。
"嘿，托尼，醒醒。"史蒂夫轻轻摇晃。
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半夜三更在厨房恐慌发作，噩梦，他应该能想到的。史蒂夫拉开距离，在床边半膝跪下，让自己的矮下来，等着托尼在剧烈的惊惧中回过神来，认出自己。
"我怎么在这？"托尼恍惚着问。
"你昏倒了。"史蒂夫轻声说，将手贴着床单小心翼翼地伸过去示好。"差点把我吓坏了。"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史蒂夫下意识地回答，然后意识到他并不喜欢发展下去的话题，他试探着在床边坐下，观察这托尼是否对自己感觉厌恶。"因为我关心你，托尼。"
托尼虽然移开了目光，身体却是放松的。
"想谈谈吗？"史蒂夫问。
"不。"
托尼不想继续睡觉，所以史蒂夫向之前提到的那样，翻出了他画了一半的新复仇者基地训练室设计图。那里不仅有即机关设计、训练计划、战斗系统，还有休息区——他在示意图里画上了气喘吁吁的托尼，穿着紧身的训练服，抱着水瓶躺在长椅上，正高兴地说着什么，而史蒂夫坐在他身边歪着头听着，用棉布擦拭盾牌上的灰尘。
托尼的手停在那里，盯着它看。
画作里他们那样快乐，那样年轻。
"你还有十一节课没有上，我记得很清楚。"史蒂夫轻声说，"六节格斗技巧，五节军事战术。"
"十二，事实上。"托尼发出短暂嘲讽的笑声，"上一次我带着一整天的宿醉，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应该记得你在被过肩摔的时候试图吐在我的领子里。"回忆总是那样好，所以清晰得一点儿也舍不得忘记。
"你的反应比娜塔莎还快，差点把我直接扔出去。"托尼显然也记得，棕色的眼睛里终于带上了一点笑意。
"我只有一件正经的训练服，托尼，剩下的是你设计的'美国队长炫酷紧身套装 '比我卖国债时的戏服还要花俏。"
......
托尼和他依偎在一起。
或者说，当史蒂夫再次把托尼拉到自己胸口的时候，没有遭到反抗。
托尼很快就疲倦起来，眯着眼睛枕着史蒂夫的胸口打瞌睡，平板的屏幕上放着最新的战斗训练系统设计图，已经增加了不少批注。史蒂夫轻轻搂着托尼，把平板从托尼的手里拿走，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托尼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指，然后又松开收进自己胸口。
"六年了。"托尼忽然轻声说。"不，七年了。"
"什么？"
"灭霸，他已经萦绕在我的脑海中，七年了，自从他给纽约送来了那些外星人军队。"托尼试图蜷起身子，但史蒂夫的手正环在他肩膀，所以看起来似乎托尼正想要躲进史蒂夫的怀抱更深处。"我不知道要怎么办，队长，我......我失败了。"
"不，托尼。"史蒂夫拒绝这个结论，他低下头用脸颊紧贴托尼因为汗水而湿冷的额角，"别这么说，我们没能阻止他，我们，你不能丢下我们，不能丢下我。"
"你根本不在那。"
"我应该在，我本应该在。"史蒂夫轻轻抚摸着托尼的卷发，用收紧的手臂来安抚颤抖，"我憎恶政客在《协议》里写下的那些条款，但我从未这样看待你，托尼，你是我的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战友，我最敬佩的人之一，"
托尼没有应声，但偷偷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