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的退伍是众望所归。
在经历过无数流言蜚语锤打之后，身处囹圄无法脱身的那位，相对而言要冷清许多。朴灿烈在韩国的风评不太好，准确地来说，在这个改朝换代更迭速度比掉头发速度还快的娱乐圈里，很少有人能禁得住赛博公检法和互联网警察的鞭笞后屹立不倒的，前辈们发消息过来宽慰他，成员们也早就与他说过不要在意。对此朴灿烈曾经宽慰自己，两年可以清扫很多事情，总会过去的。
他当初是这样想的，但是事实总没有他那样单纯。厌恶与喜爱从来是不离不弃的光与影，在唾弃声逐渐平息之时紧随其后的就是粉丝的抽离，在排除了谩骂之后，收获的喜爱也在不断减少，从来也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
很难说朴灿烈究竟乐意不乐意，但是在退伍直播里睁大眼睛彷徨不安的也是本人，在镜头背后松了一口气的也是他自己。充其量是在时间推移之下不断消逝的一切，很快伴随着潮起潮落，四代五代甚至六代，在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造星工厂里他们也会成为过时的那一批人，逐渐退出聚光灯最足的舞台。最好是能留下足够深刻的回忆，这一点目前来看其实他们还做的挺好。
大部分时候都比较诚惶诚恐，但是工作室和组合的工作也都要继续做，百废待兴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要用中文那句老话，叫什么“收拾旧山河”。
朴灿烈在没什么通告的时候会忙着准备频道后续的内容，或者自己闷在studio里写一些歌，填补服役期间漫长的空白。而边伯贤彼时还在军队里面，公益兵嘛，工作还是蛮轻松的，也经常能碰到手机。灿烈退役的周末两个人还一起下班时间去吃了部队火锅，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素颜的两个人难得没有被粉丝认出来。
“恭喜退役咯。”边伯贤举着一次性塑料杯，眉眼弯弯还是当年模样。
当年是哪一年，朴灿烈也说不出来，只好举起杯子跟那人碰杯，再将烧酒一饮而尽。
酒精的味道其实是不太好的，烧酒顾名思义，其实是入口就会烧起来的酒喔——第一次喝酒的时候灿烈爸爸说过的话。浓郁的烈酒和粮食发酵的香味，最终都抵不过接触舌苔苦涩而辛辣的味道，这样又痛苦又快乐的感觉，却又有着叫人欲罢不能的能力。
边伯贤曾经在喝醉的时候找朴灿烈倾诉过，而喝酒达人灿烈深知酒精灼烧胃部的痛苦，温柔地倒一杯热蜂蜜水递给伯贤，看他小口小口喝着的时候再去给他做醒酒汤。
他们过去是这样做的没错。但是前后脚入伍的灿烈和伯贤在即将迈入三十岁关卡的时候选择了告别恋人身份，在那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当着对方的面露出宿醉的辛苦了。
分手的时机挑得超级好，边伯贤没有得到朴灿烈的摸头礼，服役期间也没有互相拜访问候过，最好的是不用明明是分手冷战期却得在镜头面前装出亲昵的样子了。
“谢谢啦。”朴灿烈不自在地摸摸鼻子。“伯贤的话，还有几个月才可以退役吧。”
“就算在役也可以溜出来吃部队锅不是吗kkk。”边伯贤笑得很开心，像这样的加餐并不是常有的事，说实话，他也不清楚究竟是庆祝灿烈退役事大，还是自己想开小灶的私心更多。
那天他们出乎意料地还聊了蛮多的，比起刚分手时候的冷战，在经过将近两年沉淀之后也不由分说地长成大人的样子了呢。
朴灿烈很少有公开提及三十岁这个概念，与边伯贤一直努力在展现30代魅力不同，朴灿烈作为落后半年的弟弟，反倒是更加从容地迈过年龄关卡，25岁也好30岁也好，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情，而时间本身也没有在某一个节点产生跃变的能力。“只要保持现状做下去就好了。”灿烈一直是这样想的。
要各回各家的时候他们才被姗姗来迟的粉丝围堵，而这个时候都醉得不轻的两个人只好落荒而逃，无数偶像剧里上演过的桥段，甚至在古早电影里自己亲自扮演过的桥段，此时此刻朴灿烈几乎没有犹豫地拉着边伯贤的手腕扭头就跑。
“所以...和边伯贤结婚了？”没头没尾在朴灿烈脑海里冒出来的改编影片名。【*注1】
身高逼近190，同时拥有盛世美颜和优越身材的朴灿烈如果不去当明星的话一定会走上模特的路途。甚至在为数不多的影视作品里也能够力压群雄得到偶像巨星一类的角色，配上狼奔和西装简直是霸道总裁的现实版。
等等，话题扯远了。
看着没什么运动量，现在正累得直喘气的边伯贤同志，朴巨星无奈地摇摇头，弯下腰有一搭没一搭拍着那人的背脊。他还是一样的瘦，因为疾病和饮食的原因永远显得消瘦的伯贤，在这个时候就会缩成格外小一只。
虽然在很多时候都已经有“这家伙长大了啊”的错觉，但是这样看来确实还是小泰迪没错吧。
“不是在部队有训练过吗，为什么还是这么差劲的体力啊？”灿烈这样嘟哝着，果不其然收到了来自伯贤毫不留情的拳头攻击。
边伯贤再抬起头的时候显得很狼狈，不仅是体力的缘故，嘴唇也变得惨白。“刚刚喝太多了，一跑就想吐。”
——那就吐到旁边垃......
还没得到呕吐许可就已经很没形象吐了满地的边伯贤，如果被人拍到的话应该会上世趋吧。
朴灿烈最终擅自把边伯贤带回自己家里，并给这人的kkt备注再填一行【酒量很差】。
20岁的边伯贤睡觉会像小狗一样哼哼，这一点朴灿烈不管是亲身体会，还是作为网民在论坛里看到同人女八卦时都深有体会。而30岁的边伯贤依旧会像小狗一样哼哼，灿烈盯着他看了很一会儿，确认了这一事实。这一点已经不是论坛同人女们能够知道的程度了，毕竟有谁十年还会如此长情地喜欢一个人呢。
不过啊，要说朴灿烈对边伯贤的喜欢，十年也不止，太肤浅了。曾经一厢情愿的朴灿烈以为喜欢就要在一起，而真正在一起交往之后又发现感情这件事如此脆弱，他们只是该死的彼此喜欢，本质上却无法相似相溶，只会在不断的拉锯和冷战中消磨，在意见和矛盾的分歧中彼此怒视又缄默。或许喜欢本身无罪，但是在喜欢的基础上是否能够作为长久的伴侣，这件事还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朴灿烈遭到最严重的网络暴力时，和其他人一样沉默的伯贤，与其他人一样只会用浅薄的语言表达关照的伯贤，以及怎么看都像是在自保的伯贤。朴灿烈其实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他的边伯贤不是芥蒂不是怀疑，恰恰相反是他的最佳无罪辩护，而金牌律师却不能在大众视线里曝光，不能为被告激情辩护，只能够用沉默、沉默、和沉默将一切交托给时间。
他们在那段时间里彼此也只有沉默，太好笑了。
边伯贤想过要以各种方式逗朴灿烈开心，让灿烈重新振作起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徒劳的，灿烈很暴躁的时候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用喧闹的架子鼓或者吉他来发泄，他也不想看见伯贤，这样子的关系被动又无力。
那段关系就这样一直悬在岌岌可危的枯绳上，每一天都有断掉的可能，可是他们谁都知道，不属于普通人的他们，从来也并不具备正常人恋爱的资本，竞争、压力、舆论，在这些时候他们只能够独自面对，即使是最亲密的恋人也只能保持沉默，丢下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发生。
分手的时候朴灿烈说，“如果可以希望不要以这种方式遇见。”
然后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他们还有稍微的默契，或许边伯贤和朴灿烈都得慢慢经历过一切才知道苦果和后果，什么人能够在一起什么人不可以，什么人保持着最深沉最热烈的喜欢却必须学会内敛，在逐渐成长成独立的大人之后，把所有的青涩过往和一无所知都埋葬。
又或者，如果他们并不是闪耀的明星，并不是曾经如日中天的组合，并不是在多少众目睽睽之下的聚焦点，他们会不会迎来不一样的结局？一遍一遍想着没有如果的如果，一遍一遍学会懂事和让自己妥协，放手再放下，炽热的情感到最终都会燃尽，变成温存或是冷灰。
朴灿烈的手停留在距离边伯贤嘴角上方一寸的空间，那人的下垂眼从来没变，睡觉时显得格外可怜。在醒着的时候将所有笑容无私地送给任何人，而睡着时候却是如此低沉着。
他们并没有否认过喜欢，但爱的方式太不同，那些情感不是可以轻易磨灭掉的东西，就算伤过痛过分开了也依旧留存在心底，可能在某时某刻闪现，却再不会开花结果。
别做出太荒唐的举动。
朴灿烈的手没有落下，最终他抱着空出的棉被在客厅沙发里蜷缩着睡去。连床都不够睡的人，想来第二天应该会腰酸背痛到动不了才对吧。
——
回到最开始聊到的话题吧。
边伯贤退伍之后，粉丝们叫嚣着的重整KPOP并没有想象中的飞驰而至，都说了时间不是跃变的节点，就算是边伯贤也做不到吧。上一个这样说着的人应该是传说一般的G-DRAGON，现在已经很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不过啊，在两年之内超过边伯贤的KPOP第二人至今没能出现，到此时此刻为止都稳坐神坛的天才爱豆依旧手握最强的资本。
边伯贤最近挺忙的，退伍直播和fanclub，以及马不停蹄赶来的回归活动和周年演唱会，说起来也算是造化，在边伯贤回来之后正式迎来完整体的EXO算是暂时告别军白期，蓄势待发玩一波大的。不过全球疫情推动之下的全面数字化时代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封闭，媒介增加意味着工作量的庞然激增。
在团建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火锅，不能吃辣的单独列出，不爱喝酒的没有人。成员们的话题从金钟仁的solo到都暻秀最近准备接的影视剧，92line在一人率先脱团之后逐渐变得沉稳起来，期间吴世勋从他家的狗狗聊到金钟大的女儿越长大越可爱了。
朴灿烈在边伯贤马上要吹第三瓶的时候拦下他，警示意味分明。边伯贤则是喝得正嗨，还想像从前那样嘚瑟两句“管我干嘛”，却被朴灿烈截胡。
“还要像上次那样喝到吐才高兴吗，三十岁的人了。”
这话压得很低，除了他们俩之外就只有同样低气压的金钟大能够听见，另外一旁金钟大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轻笑了一声。这个笑挺意味丰富的，说不上来是自嘲还是讽刺，总而言之让人发怵。
大家都不是那时候纯真无知的追梦少年了。至少不可能单凭热爱和执著的梦想就自发组织在一起，在舞台上奋不顾身地唱着跳着直到要靠吸氧和加强止痛药来维持了。
朴灿烈有点不悦地看着金钟大，他们俩的关系处在十分尴尬的很好很坏，不太搭噶的两个人却总会因为对方的外出邀请而聚在一起，啤酒炸鸡也好，爬梯子旅游也好，意外的独处时光还不少。
“只是觉得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以前一样需要被照顾啊。”金钟大有些怅然地说着，举着啤酒杯朝边伯贤虚空碰一下。
边伯贤也乐的跟他碰杯，搞半天自己一直都是“被照顾”的角色么。“不像钟大，已经要照顾一个家庭了啊。”
这两人还真是意外的......不对付呢。
虽然说同为92line，边伯贤跟金钟大的关系搞不好可能是全队里最僵的，无论是在年长的俊勉或珉锡面前撒娇卖乖的伯贤也好，在吴世勋和金钟仁面前完全没有哥哥模样的伯贤也好，拉长尾调喊着都暻秀“偶妈，饿了”然后换来一顿暴揍的伯贤也好，总之印象里果然还是没有跟钟大的相处啊。
话说回来钟大结婚这件事成员们一直是知道的，绝大部分成员都在深思熟虑(?)后选择理解或者无所谓，不过边伯贤并没有这么想过。虽然结婚是成员的自由，但是作为现役爱豆要承受的势必很多，谈个恋爱都心惊胆战，更不用说把女朋友肚子搞大了于是赶忙结婚这种事情了，怎么想对自己对组合都是极其不负责的态度吧。
那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就下降到冰点了，而面对边伯贤的不支持意外展现出强硬态度的金钟大，甚至在私下两个人产生纠纷时候还会蹦出来一句，“明明自己身为爱豆也在恋爱不是吗，交往对象还是同组合的成员，都一样啊边伯贤，我跟你都一样。”
一样吗？在那之后边伯贤陷入很漫长的自我怀疑，隐瞒的婚姻隐瞒的恋情，所有的一切不可见光的事物都被一层层埋葬，粉丝眼里光芒四射无比耀眼的超人气天团，居然一个未婚先孕一个是男同性恋吗？
就算在fanart里被无数次放置在一起，拥有最庞大的同人粉丝群体，但是当这些幻想中的粉红真的摊牌摆在面前，又有多少人会惊呼着“搞到真的了”，又会有多少人谩骂着“同性恋真恶心”然后走开呢？
这些话边伯贤甚至都不敢想。
“好啦你们两个，怎么听着都不太对劲呀。”金珉锡突然从旁边蹿出来，在缓解气氛这一块果然还是大哥拿捏得最老道。
无论如何不会不给珉锡面子，92line最后还是打着哈哈继续维持和平，边伯贤很快加入了钟仁那边的部队锅堆高高活动，朴灿烈则被忙内威胁(?)去拿海鲜蘸酱。金珉锡看着分道扬镳的两个人，再看了看埋头吃蔬菜的金钟大。
“他们俩还是老样子啊。”金珉锡这样感慨着。伯贤和灿烈的关系在组合里并不算是太大的秘密，也许唯一为之操碎了心的只有俊勉一个人，无论是最先发现秘密的都暻秀还是在某一刻突然心领神会的金珉锡，似乎都选择了用沉默应答一切。
吴世勋却不满地插话道，“明明应该是分手了吧。之前灿烈还找我出来喝酒来着，感觉在军队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有太多交流。”
“又不说敬语啊世勋。”金珉锡在偷笑，塞了一块年糕进嘴里。
“你好像很清楚他们的事情咯。”金钟大也加入八卦队伍，退伍之后他和吴世勋因为没什么行程经常出去玩结下了不算浅的友谊来着。
“就像我也很清楚哥你的事情一样吧，明明都是成员要多一点关心才对嘛。不过主要也是伯贤哥他们两个，感觉从出道那时候关系就已经很不一般了，就算正常交往再分手的话十年时间也差不多该到头了吧。”吴世勋手里飞舞着筷子，侃侃而谈着。
然后被朴灿烈一个爆栗打在后脑勺上。
朴灿烈很少打吴世勋，那可是出了名的团霸，朴灿烈对这个跟自己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从来也都是溺爱有加，向来任劳任怨，哪里还舍得动手打人。这一出手，想必确实是动了几分气，吴世勋登时见好就收，讪讪噤声不再讲了。
金珉锡和金钟大两个人也觉得有点尴尬，沉默片刻还是最后被那头的边伯贤一句“吃完饭去卡拉OK吧”给牵去注意，一行人叽叽喳喳又是一番讨论，最后离席的时候依旧是金俊勉买的单。
他们一直唱到深夜，吴世勋抱怨说明明马上就要在练习室里泡个地老天荒，怎么还要专门跑到外面花钱唱歌。
麦霸边伯贤第一个不同意，说《咆哮》怎么可以和《说出愿望吧》相提并论。金珉锡点头，东神就是东神永远不可辜负。似乎在这一代人身上又延续下去了kpop的骨与肉，在作为爱豆的同时也是fans的存在，狂热的躁动的青春终究还是以同样的路径献身，最后当仰慕着闪耀镁光灯的自己也最终登上盛大灿烂的舞台，与台下成千上万的粉丝一同高歌共舞。这或许就是偶像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的意义与归宿，让所有的梦想都能够成就其伟大，所有的舞台都闪烁着光辉。
朴灿烈没有太多的感触，跟都暻秀两个人慢悠悠走在最后面。他当时做练习生的初衷已经不太记得了，可能只是对音乐的热爱，又或者是享受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在姐姐也是公众人物的家庭里，灿烈的选择不论何时都没有遭到过反对，于是安安稳稳一路也走到了现在。
可能……再怎么说也已经十一年了，十一年可以磨灭很多东西，再算上练习生时光的话就是十五年，他迄今为止一半的人生，都献给了名为青春的一时脑热。
暻秀也是很爱唱歌的人，虽然平时低调又沉默不争不抢，但是确确实实是怀抱着同样炽热的梦想才来到这里。朴灿烈很喜欢听都暻秀唱歌，有一种意外的舒心感，好像只有在这附近时光的流淌才会慢下来，于是闭眼跟着摇头晃脑也成了一种享受。
“跟伯贤哥最近还好吗？”不过那人最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水平好像又有所长进。
都暻秀是第一个撞见秘密的人，在某天保姆车上阴影处的某个亲吻之后。他从不声张，在窥探到秘密之后也一如既往装作没事人，甚至没人知道他才是第一目击者，包括朴灿烈在内。
“入伍前就和平分手了啊……”朴灿烈颇不自在地挠着后脑勺。“现在嘛……也就那样咯，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差劲。”
都暻秀在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后突然站定，目光炯炯。朴灿烈被他盯得有点发怵，只好跟着他停下来。“怎么了偶妈，我也没做对不起伯贤的事情啊。”
在听见“偶妈”想要动手打人的冲动和正儿八经谈事情之间选择了后者，都暻秀只是朝朴灿烈象征性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关系还好就好了，经纪人哥那边好像又在安排粉红了。我们几个倒是无所谓了，主要是灿烈你和伯贤哥的话，也怕太尴尬了。”
粉红，得名于泰国行程的粉红色封面工作手册，上面密密麻麻交代着成员之间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做出包括但不限于同行牵手对视等带有性色彩的行为，其宗旨是为了培养一批坚实的王道粉丝群体。
朴灿烈还以为这东西早就死在2016了呢。
还别说，fanclub里面那么多cp粉都是靠这不公开不外传不为人知的粉红过活的。她们还天真地以为自家欧巴真的都是会和男同胞牵手暧昧的非直男。
——好吧如果有些人确实是非直男的话。
都暻秀说完就自顾自地跟上大部队了，朴灿烈咋舌，“其实粉红有时候还挺真的。”早年粉红闹得最凶的就是朴灿烈和边伯贤，其次是吴世勋和鹿晗。不过一方面吴世勋和鹿晗的关系是肉眼可见的好，鹿晗算得上吴世勋第二个哥哥；另一方面灿烈和伯贤在粉红剧本里也双双沦陷，即使在后来已经不需要靠cp吸引人气的地位，依旧顶风作案谈起了真的恋爱。在掺杂着剧本和真情的娱乐圈里连亲昵关系都可以被完美出演，最可怕的是分明手握剧本的当事人却同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人嘟囔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大部队脚步，酒精让人头脑发胀，灿烈晃了晃脑袋，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他们都喝了酒，汉江边的晚风虽然足够让昏沉的头脑清醒几分，却远不到可以驱车回家的程度。
“但是走路的话也太远啦！”家住得远的忙内line这样抱怨着。
看着弟弟们驻足耍赖不想走的样子，朴灿烈突然就想起来他们还在住合宿的那些日子，金钟仁会为了独占一间房而每次下班飞奔回宿舍，吴世勋则是一到KM合队时就跑得没影儿，如果想找到他的话只能去鹿晗房间。
那个时候、甚至在之后挺长一段时间里朴灿烈的合宿对象只有边伯贤一个。
而此时此刻边伯贤突然插进话题，“我家离得还比较近，要不然今晚去凑合一下？”
这样的合宿提议太久没有过，平均年龄都过三十的男人们还是为此热血沸腾，吴世勋第一个说好。
“但是伯贤哥家里也塞不下这么多人呀。”金钟仁数了数人头，8个男人的话挤在单身汉独居屋果然还是勉强了点。
“你们几个要不要跟我步行去我家，也不远。”靠谱的大哥珉锡提议。
四个人的话压力就会小很多了。金俊勉难得不用再操劳弟弟们，果断站到珉锡身后，很快跟过去的还有都暻秀。吴世勋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回归伯贤哥的怀抱，金钟仁则是一开始就站在伯贤旁边没有挪窝。
只剩下金钟大和朴灿烈了。难办的选择啊。
无论哪个人都会让边伯贤很头疼的。东道主金珉锡和都暻秀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哭笑不得。
“我跟珉锡走。”金钟大做出了选择。还是同队情谊更深，在M队共处时唯二的韩国人达成了最亲密的革命友谊，到现在看来也不曾衰减。
好吧好吧。“灿烈nee——要归我们队咯。”伯贤这么喊着他，拖长了尾音。正如灿烈也曾经最爱拖长语调喊着baekyunee——一样，这像是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密码。
朴灿烈的脑子有点木。直到收到金钟大的kkt之后才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
【钟大：其实我是回自己家^^。祝你好运喔。】
没别的意思，只是朴灿烈原本有自由选择权，现在也不需要在浴室门口和边伯贤大眼瞪小眼而已。
“怎么这样盯着我，还是说灿烈要一起洗澡吗？”边伯贤开着没轻没重的玩笑试图缓和气氛。就算是外人也都知道边伯贤是出了名的会用【一起洗澡】和【练习室脱裤子】这样的伎俩拉近关系的人，剩下两个忙内早在出道前就经历了洗礼——“忙内的话总比哥哥们更好下手吧”边伯贤语。
所以披着毛巾擦头发的吴世勋没觉得有什么，在洗手台卸妆弄得满脸泡沫的金钟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这句话唯一踩中的地雷是朴灿烈，且并非有意，而是行路人迈着轻快的步伐稍不小心就踏入禁区，让人连发怒的借口都没有。
灿烈的脸沉下来，平日里闪亮的大眼睛却分辨不出太多情绪。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在生什么气，是怪罪伯贤太轻佻？可那人分明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那是怪伯贤把他一视同仁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是可以随便洗澡的吗？在你看来也不过如此吗？
他的质问在脑海里打好草稿呼之欲出，冲动和不安填充着他的心脏，仅仅一句话的魔力就让他溃不成军。朴灿烈的嘴张了张，却在边伯贤无知的注视下什么也没能说出口。他没想过自己与伯贤的关系，前男友究竟应不应该同居，保持距离又要到什么程度，哪些玩笑可以被推敲哪些又是无心。缠成毛线团的困扰盘踞在他闷闷的心跳之上，压得人发慌发怵、却又不知所措。
“在走神吗？那就让我先洗好了。”边伯贤没得到灿烈的回答，也没再征求他的许可，只是闷声进了浴室。然后水流声响起。
吴世勋拿手肘撞了一下朴灿烈，朴灿烈龇牙，浓眉一抬面露不悦。
“你发什么呆呢？”吴世勋问道。他聪明得很，不像旁边的金钟仁还在嘟囔着【伯贤哥在superm也经常拉队员一起洗澡呢】这样的敏感话题。
心烦意乱的朴灿烈随意抓乱了头发，没理会吴世勋的问询径直回了客房。空调被是边伯贤刚拿出来换上的，开地暖的话就算在二月份的天气里也能勉强凑合，只是可怜长手长脚的朴灿烈要挤在这张跟自己差不多长的床上了。
空调被里有不算很浓的柑橘香，那是边伯贤惯常用的香水。比起中年男性钟爱的古龙水，边伯贤的口味倒是十年如一日的小清新，帕尔马的柑橘调基本上成了边伯贤的个人标识。对此，朴灿烈不会错认也不曾忘记，每个亲昵相依的日日夜夜从人后颈传来的淡淡清香。
但是这只是一床被子了。
他再无论如何不会闻到来自边伯贤颈侧的香味了。
————
或许吧。
朴灿烈想起来他之前和伯贤一起看过的同志电影【*注2】，里面的年上者总爱说一句不痛不痒的“LATER”，闹得小孩心神不宁。他想，LATER如果翻译过来的话，大概也就是那一句“或许吧”。
十一周年演唱会，在短暂地结束军白期迎来完全体回归之际，公司给每个成员的粉红手册都派发到位。其中灿烈和伯贤不由分说地被排在了头等位。
——其实根本没必要拿粉红来捆绑营销吧，人气什么的。
朴灿烈在楼道里听到边伯贤这样跟理事争辩。不得不说，边伯贤几乎像是没有适应期，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好像已经完全适应长枪短炮的闪光灯和镜头，不管是泡泡还是ins都维系得太完美，像是......
一台完美的吸粉机器。
被这样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朴灿烈使劲摇了摇脑袋试图把这种念头驱赶出去。虽然被娱乐圈赞誉为【天才爱豆】，但是朴灿烈可不认为这种行为真的是天才。边伯贤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常常是玩了命的努力，跟上每一个实时热点话题，偷偷学着每一个火爆challenge，永远跟进粉丝动态永远掌握粉丝想要什么。不是天才，只是在其他爱豆练歌练舞之外，他太会用心去揣测和把握粉丝的心理吧。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拿莫须有的尴尬关系来极速填补军白期的流失粉丝。
出门的时候边伯贤跟正在偷听的朴灿烈撞了个正着。
他不知道朴灿烈听到了什么，在脑内快速复盘了一遍之前的谈话。人气、捆绑营销什么的。有点不妙。早在退伍之前就因为差距太大的人气而引起不满，如今这种敏感话题又被提及的话。果然还是大事不妙。
“灿烈也在这里啊。”糟糕的寒暄开头。
朴灿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如果没必要，粉红就......”
“理事说了不行。”边伯贤打断他，“哎呀，也没关系啦。大家都是在一起十多年的成员了，亲密一点也很正常吧。”
朴灿烈看着他，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从理事办公室里出来时的戾气，转而换上了一副完美的笑容。这种待人方式和他平时在镜头前的伪装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再说了营业关系，之前也没少做不是吗？”边伯贤的声音压得有点低。
没有再多说下去的必要了。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只要乖乖服从公司的意志做事就可以了，反正只是挨在一起坐唱一首歌而已，也不会掉一块肉。好歹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也该做一些成熟的决定了。
于是朴灿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难道我们的关系也会像之前一样吗？”朴灿烈在彩排的时候，趁着摄像机镜头不在，凑得离边伯贤耳畔极近。他又能闻到那阵熟悉的柑橘调香水味了，边伯贤还是没有换过。
这个距离和他们在热恋期时一样，和他们还在roommate时一样。他们曾经无数次以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亲密接触，谈恋爱时候在台下躁动不安的手，深冬的夜里依偎入眠的温度，紧紧贴合的背脊与胸膛，或是唇瓣。
他们的关系也会像以前一样吗？还是只有伪造出来的距离，分明离得那样近，却又仿佛隔了一整个京畿道一样遥远。
边伯贤被他的气息喷吐得有些发痒，却没推拒，反而偏过头去看向朴灿烈，他们的距离更近了几分，鼻息之间，只差罅隙就可以接吻。
也许有些过往的回忆一股脑全都冒出来了。伯贤看着灿烈的眼睛，那双总是被粉丝们称为“妖精”的大眼睛，里面盛着是边伯贤的倒影。
他就那样稍稍抬头，唇瓣在朴灿烈的唇上几不可察地擦过。太轻微，让人不敢界定那是个吻还是不小心的误触。
“或许吧。”朴灿烈听见伯贤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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