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郁在心中已久的结被莫拉莱斯的拥抱所解开，迈尔斯再一次套上紧身衣时便确实体会到了对方曾说过的那句话，家人会让他勇敢。当然，莫拉莱斯也是自己的家人、朋友与搭档。
家人所给予的能量在第二天的战斗时化作了迈尔斯和莫拉莱斯共享的一股冲劲，让蜘蛛侠与徘徊者之间的配合比之前更精进了不少，令敌人几乎无法插手进他们二人之间，对待恶人就如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曾经团队合作和双人搭档的经验教会了他们不少，男孩们从中提炼了许多值得优化的技巧，再加上同位体之间独一无二的默契，迈尔斯和莫拉莱斯之间的合作已渐臻佳境，足以应对大部分不长眼的家伙。
只不过当技巧与默契都有了，两位男高中生有时还是输在经验之上，并不懂得要如何对抗某些刀枪不入的对手。尽管难得顺风顺水了一阵，稍显稚嫩的男孩们在曾与蜘蛛侠厮杀过上百回合的犀牛人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再心有灵犀的默契也都会被对方的蛮劲给统统拆散。
这一战败得足够难看，不止是莫拉莱斯原先坚不可摧的机甲被可怖的怪力破坏到无法再战斗的程度，迈尔斯这边的情况也糟糕得不逞多让。他精心设计的紧身衣已经不复原型，腰腹处破损得不像样，被犀牛人顶撞到的地方淤青一片，看不见的地方到底断了几根骨头更是无从知晓。
和迈尔斯不一样，没有超能力又失去机甲的莫拉莱斯便是什么也没有了。可现在还清醒的人只有他一个，他咬着牙看着不远处的犀牛人正弯着腰抬起身边的坦克，而抛物线的终点恰好是痛得一时睁不开眼睛的迈尔斯。莫拉莱斯顾不得那么多，拼了命地用被犀牛人剜了柳钉的金属手借着力往前爬动。就算单凭自己的肉身缓冲一下也好，至少可以让迈尔斯少受些伤，那样就够了。
迈尔斯受伤时总念叨着下次让莫拉莱斯体会一下，这回呲牙咧嘴的人换成了莫拉莱斯，他却没像迈尔斯一样哀嚎，而迈尔斯也自顾不暇，根本没空打趣他痛苦的模样。莫拉莱斯硬生生将钻心的疼痛忍了下去，靠着近乎无用的工具，用尽全力缩短自己与心上人的距离。
他费了不少功夫才贴近迈尔斯，气喘吁吁地虚虚压在了如婴孩一样蜷缩起来的蜘蛛侠身上，能够护着他了才放心地转过身来。莫拉莱斯转身这一下算是刚刚好，一下望见了空中的时空裂缝被骤然撕开的场景。熟悉的蜘蛛侠顶着满头的刺闯进来，一望到眼前的犀牛人就明白了这个宇宙发生的一切，毫不犹豫地骑在他的脖子上，同时用双臂扣住对方的脖颈，腿部不忘发力，一举将他往后扳倒。
霍比俨然已经是制服犀牛人的老手，骑着的巨物紧随之轰地一声向后倒地，骇人的重量使得迈尔斯与莫拉莱斯这边也震了震，更强化了这一幕在莫拉莱斯心中的震撼。霍比有多成功，就反衬出自己有多无能，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对方救了他们一命。莫拉莱斯皱着眉撑着地板起身，刚想出声道谢，却被身后的人抢了先：“霍比，你真是太厉害了！原来还能有这一招！太酷了吧，待会教教我！”
解决掉庞然大物的男人听了小朋友的赞美只是提起嘴角笑一笑，倒也没有说好与不好。反而是被迈尔斯抢了白的莫拉莱斯这才意识到原来迈尔斯的夸赞并不是自己专享的权利，而是他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的善举，自己并不是这之中特别的一个。
这也就算了，毕竟迈尔斯的确就是一个这样会对别人好的好小孩，莫拉莱斯早就习惯了。可无论被艾伦叔叔压着恶魔训练了多少次，自己唯一能够依仗的机甲也升级了多少趟，当真正大难临头时，自己刚才无力到没有办法保护喜欢的人的状态很是让莫拉莱斯生气。先前那些自认为保护了迈尔斯的自得与喜悦一下子便消失殆尽，甚至还演化为了对他自己沾沾自喜的无情嘲笑。莫拉莱斯不知如何应对面前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猛地拉下了脸，就算是被犀牛人捶打过的地方还在暗痛也无法让他露出太多表情。
不知如何应对，那就逃避吧。只是一刹之间身边的人就消失不见，莫拉莱斯一声不吭，就这么没礼貌地连告别都没留下就回了自己的宇宙当中，让留在原地的迈尔斯有点茫然。战胜敌人明明是件好事，他并不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抑或是穿梭宇宙这件事又有了变数。他攒起眉头，刚准备问一问霍比，面前的男人挑起一侧眉毛，反倒是比他先出声，语带打趣：“你们小情侣吵架了？”
“没有吵架，我们刚才是打架，”迈尔斯条件反射地回答他的问题，望见霍比了然的挑眉后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解释，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不、不对不对，我们不是小情侣啊！”
“哦？”见多识广的成年人闻言扬扬眉毛，刻意拖长了音调，让疑问句也掺进了许多不明的成分，“原来不是吗？”
迈尔斯本以为这只是一句调笑，依着霍比反问的语气回忆时也有些愣住了，连原先抬起来准备摆一摆的手都跟着放了下来。霍比哪里还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当即选择把空间都留给年轻人，双手插进兜里转身就走，只潇洒地给他留了一句话，“好好想想吧。”
大部分情况下都很听话的迈尔斯望着另一个蜘蛛侠消失的背影，按照霍比的话仔细回想起自己和莫拉莱斯的相处。他们之间从来不分彼此，在两个宇宙之间共享着喜怒哀乐，一同并肩打击犯罪。记忆的碎片逐渐像拼图一样连着嵌在一起，拼凑出了只有他们二人的画面，将一切都连起来了——涂鸦本里画有对方的那一页、装备室中被两个人都摸过的面具、卧室里小兽互舐伤口一样的拥抱、战斗时无需多言便心领神会的合作，竟然都与莫拉莱斯相关。
先前还不觉得，现在掰开了揉碎了仔细想一想，原来莫拉莱斯所做的一点一滴全都是因为喜欢自己。那自己呢？迈尔斯扪心自问，莫拉莱斯一消失，自己就变得前所未有的焦急。这种感觉与先前莫拉莱斯翻看涂鸦本时自己的紧张所重叠，原来自己居然这么在意他的一切。
他们虽然互为同位体，但却各有各的不同。迈尔斯也说不上来自己被莫拉莱斯的哪一方面所吸引，究竟是和自己相似的那一面还是不同的那一面？不管如何，这样的莫拉莱斯才是独一无二的、属于另一个宇宙与他的莫拉莱斯。
迈尔斯忆起那日莫拉莱斯靠近的脸庞与压低的声音，以及说不清楚的心跳，下意识地又摸向心口，现在那儿也仍是呈同样剧烈的频率跳动着。原来重要的并不是艾伦叔叔教的搭讪技巧，而是对自己做的那个人。迈尔斯越想就越确定莫拉莱斯是自己心中不可或缺的人，无论是聊天、打闹还是战斗都希望他在自己身边。他是家人、是伙伴、是搭档，而且自己……也喜欢他。
怪不得那天莫拉莱斯会误会自己说的是性取向。直到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的男高中生也顾不得腰上的瘀伤，草草按压一下伤口止了血就马不停蹄地往莫拉莱斯那边跑，盼望着立刻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他虽然走得急，但通往另一个宇宙的道路还是和之前无异，一样是那么顺畅，证明莫拉莱斯先前的消失并没有受到客观原因的影响。
既然不是宇宙之间扭曲，那就好办多了。在来来往往之中对另一个宇宙也熟门熟路的迈尔斯长出一口气，身边一辆辆警车闪着红灯嘶鸣着飞过，他想也不想地就射出蛛丝跟在警车屁股之后，心里笃定这就是莫拉莱斯的去处。
迈尔斯想得不错，莫拉莱斯就在同是被警车包围住的大厦顶层，脚边还倒了好几个奇形怪状的人。见他没有受伤，套上紧身衣的蜘蛛侠顿时安心下来，三两下荡到他的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先发制人地问话：“你怎么过来了？”
莫拉莱斯虽然语气不善，但迈尔斯并不在意，踢一踢脚边还在苟延残喘的人的肩膀，答得天经地义：“我来帮你的忙。”
面前的蜘蛛侠仍还穿着先前那套紧身衣，甚至腰间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一下就将莫拉莱斯拉回不久前对他来说失败得一塌涂地的战斗当中。自己的无力与霍比的强大反复在脑内重演，莫拉莱斯不禁咬住了嘴唇，把脸扭去一边，轻声道出了拒绝：“我不需要帮忙。”
迈尔斯却不被他拒人千里之外的话赶走，执着地跨过地上躺得歪歪斜斜的人，一步步地拉近自己与莫拉莱斯的距离，直到站在只离他一尺的位置才停了下来。他用双手将徘徊者的面具拨了上去，定定地看着莫拉莱斯还是忍不住瞟向自己的双眼，心中多少明白了这家伙的别扭。迈尔斯没忍住笑了一声，接着才认真地反对道：“不，你需要我。”
迈尔斯没等莫拉莱斯反驳就握住了他的手，继续往下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对吗？”
因他这一番直白的话语和眼神，本来还冷着脸的莫拉莱斯瞳孔忽然缩小了些，可算愿意把脸扭了过来和迈尔斯对视。他虽然下意识就要点头称是，但始终不如迈尔斯直截了当，到了这个关头还要坚持青春期男孩的自尊，过了一会儿才反握住男孩的手，给出自己的答复：“对。”
虽然心里已经明白对方的心迹，但得到口头的肯定时迈尔斯还是一下就绽放出灿烂的笑脸。他不忘夸上一句，空着的手轻轻抚摸上徘徊者机甲因保护自己而陷下去的弹痕，再指了指远处被徘徊者落下的那个家伙：“很好。莫拉莱斯，我们现在一起去解决他，如何？”
“好。”
莫拉莱斯听出男孩意有所指、落在“我们”与“一起”之上的重音，依旧回答得简洁有力，似是掩饰害羞一样跨开大步往前走，而在他身后的迈尔斯则弯起嘴角小跑着跟了上去。徘徊者与蜘蛛侠相牵的手就正正垂在中间，紧紧将他们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