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死者是一名成年男性，拥有自己的律师会所，平日里独来独往，基本没有朋友。”格温合上手里的档案信息，随手把死者照片钉在了白板上，快速分析她得到的信息，“他应该结了不少仇家，你去看看有没有最近服刑出狱的。”
“不用去了。”米格尔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推门而入，他叫住了正准备去查阅档案的迈尔斯，把那张照片移到了另外一块挂满照片的白板上，相当笃定地指了指悬在最顶端的那个神秘问号，“是他做的。”
看见米格尔进来，格温立刻端正了站姿，她能不能安稳度过实习期不被调岗全凭米格尔一句话，当然她不会想在对方那里留下坏印象。本来大家认为这是一起简单的案子，局里才分配给了她，没想到她连警官证都没捂热几天，就要直面那个最棘手的麻烦。
纽约市近期一直算不上太平，加上格温正负责的这一起，已经发生了五起凶杀案。死者年龄不等，男女都有，职业各不相同，死法也完全不一样。整个警局上下都一筹莫展，没有人知道这个凶手的杀人偏好，以往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基本都有固定模式，可这个人造成的每一起都像是激情犯罪的结果。凶案现场也尽数被破坏了个彻底，除了死者本人留下的生活痕迹，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人的存在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看他们破案辛苦，以凶案现场做景，每一次都画成了画，又流传到了拍卖场上。真当他们把画买回来的时候，却又发现画上的细节与现场完全相反。尸体不可能说谎，只能说明是作画的人刻意改动。
警局的经费在这段日子里都被用去买那几张画了，格温尊重每一个人的喜好，但她真的无法理解那群人会为这几张画竞拍出天价。狂热的收藏家成了培养凶手最好的温室器皿，格温甚至猜测过是不是凶手只有在特定场景下才能有灵感作画，而凶杀案带给他的那种兴奋就是最好的颜料。
“你负责今天拍卖场上的竞拍。”米格尔给格温指派了任务，他一般不会让新人直接负责连环凶杀案，但这段时间局里人手有限，他只得从中挑了一个危险系数没有那么高的任务交给了格温。
竞拍行有他们的规矩，再加上凶手也足够谨慎，那几张画上没有任何属于凶手的生物成分，但画面里的血却是真正从死者身上取材来的。拍下这些画也不算是完全无用，至少他们了解到了凶手的一个作画癖好。
“好。”格温点了点头，她正欲叫上迈尔斯一起，就听见米格尔交待了另外的事情给他。
米格尔对迈尔斯算不上喜欢，严格来说他不喜欢任何会带来变数的东西，也不喜欢有人去打破他定下来的规矩。偏偏迈尔斯总是在计划外做事，偶尔还会搞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
诚然格温觉得她这位搭档还是有些优点的，但她阻止不了米格尔已经做出的决定。
新出来的那副画已经在大收藏家之间掀起了一阵波浪，不乏有人对它势在必得。前几次警局可以拍到完全是侥幸，在经费更加不足的情况下，想到得到最新的那一幅画几乎是不可能的。烫手山芋被抛到了格温手里，直到出发去拍卖行的前一刻她还在心底打草稿，如何第二天向米格尔解释她没能把画带回来。
前几件都是玉器摆件，对它们感兴趣的人也不少。格温的神经高度紧绷，僵硬的肌肉开始发涨发麻，她不清楚凶手会不会前往拍卖现场亲眼见证自己的画被拍出天价，坐在这台下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隐藏的凶手。
终于等到了那副画，格温强撑着听完那一通冗长的介绍。周围已经有人跃跃欲试，随着牌子的举起放下，加价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她捏着手里的牌子，第一次抬起过后她就再也没有举起来了。位置不算靠后，足以让格温看清画上的细节：浴缸里的冰块、边缘处放着碎掉一半的酒杯、地板上流淌着不知道是红酒还是献血的液体、画面的主人公垂着手臂、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这与格温看见的现场完全不同，这张画与前几张相比也存在着过分美化的问题。红酒杯的确是碎了一半，可剩下的柄部却插进了死者的胸部，溅得半面墙都是血。浴缸里放的也不是冰块，除了死者刚开始流出的血以外，里面再没有多余的液体。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推算，案发时间应该是夜间九点到十一点，可这幅画里的窗外是明晃晃的太阳。画里唯一正确的内容只有死者的姿势，脸上的那抹微笑才是让这幅画的性质彻底变味的原因。
本次竞拍已经结束，得主也已经产生。格温望向坐在前方的那位女士，她正挺直胸膛向别人展示她作为优胜者的气度。
她不可能是凶手，格温否定掉了先前的一个猜测。单凭这位女士的力量不足以让她完成现场的所有工作，而她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这方面经历过特训的样子，除非她还有其他搭档，但多人作案不可能留下这种现场。人多也意味着有更多的不定因素，更何况这位女士还有着一副外国人的面孔。
格温微微摇了摇头，旁人看见也只会认为她是因为错失那副画而叹惋。她起身离座，这场拍卖会于她而言已经与结束没什么区别了，她也不可能拿着警局的经费去拍一些没用的东西回来。不如趁早回去把画里面的细节记下，她不保证能够模仿得完全一样，但整体大差不差还是没有问题的。
工作人员大部分都在忙着内场里的事，走廊里并没有几个人。格温脚步匆匆，影子在光的间隙里飞速跳跃。
“刚才那幅画很好看，对吗？”
一道男声从格温的背后响起，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