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类喜欢归因,喜欢造神,喜欢造出神再解构神。造出宙斯,造出欧罗巴,宙斯与欧罗巴生下米诺斯,米诺斯娶了帕西法厄,帕西法厄和波塞冬派来的牛操出一只米诺陶诺斯,21世纪的第17年,Image出版《杀死米诺陶诺斯》。宙斯是正义、激情、力量,欧罗巴是美丽、文明、爱,在人类的归因式的美好幻想里硕大无朋——那又怎样。他们的迭代版本和韦德威尔逊一样要供漫画公司生杀予夺极端应用。故事是怎么发展到神和牛操在一起的,他就是怎么和金刚狼操在一起的。韦德威尔逊收缩内里裹紧the worst wolverine宏伟的the best cock,朦朦胧胧地思考漫威会不会出一本他和金刚狼的双人刊,封面就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然后刊名是《杀死不死组》。
他们的性爱似乎也是不死的。韦德在漫长到让变种肠子都微微发痛的活塞运动里盯着金刚狼的头发,它们威风凛凛,一丝不乱,形如两只朝向斜后方的钻角。罗根买过发胶吗?除酒吧外罗根去过其他如“超市”“理发店”这种连人物小传都很少写到的场所吗?他朝那些狂野有型的毛毛伸出手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最近常有这样一种想法:一种寻常事物如果被突然注意到,就会措手不及般地立刻崩溃。
就像某一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给腿环背面缝过魔术贴。它们牢牢扒着他做过至少三千镜肢体搞笑,跳过飞机,兜过密度比肩艾德曼合金的高爆弹——用某种无法解释的摩擦力,世界上没有那种摩擦力——如果他的世界是真实的话。然后他的腿环掉到地上,在他得出这一结论的电光火石之间。
像中年男人的定制西裤,腰如水桶腿如麻杆,尿尿时一不小心就轰然坠地,摊成两个寂寞的收缩的圈圈。只不过中年男人有人来及体入里地关心生活细节,死侍没有,死侍的圈圈标准圆滑,内里空空荡荡,没有衣物褶皱没有物理定律也没有人被杀就会死,他有的是编剧,很多很多编剧。他抓起一把图钉把腿环扎在腿上,猜测死侍应该很快又要在全新的作品中面世了,这个补充设定就是一个很明确的预兆。他嘟嘟囔囔,又转为大喊,像是以便一群人听到,“操你的Fabian or Liefeld or Ryan or…随便你们哪一个!恶趣味的娱乐工作者,十恶不赦的G向资本家!……不过这个确实挺色的。”
他踩紧地面扭动腿部,感受臀中肌和半腱肌被图钉微微横向劈开的瘙痒,然后嗤笑出声来,“……天呐小瑞瑞,到底什么是真的,这是你的设定还是咱俩的共感?…我是说,这真的有点爽……很难说对吧?毕竟一个在大腿根上纹爱心的人——”
“什么?”金刚狼抓着他的胯骨,他抓着金刚狼的头发,金刚狼的艾德曼合金面骨抓着一张从不耐烦转化为发怒前一瞬的脸,“你到底在问什么?” 想搞清楚他有没有问问题问了什么问题这个问题就要先捋清他刚才想过些什么,他出声捋起来:“宙斯和欧罗巴,《杀死米诺陶诺斯》,Image和漫威谁更操蛋以及漫威会不会给咱俩出双人刊,你的头发,你的社交和健康问题,我的情趣制服和制服上的把手的补充设定,瑞安雷诺兹搞不好是个brat恋痛四爱男……”罗根不再问他“什么?”他在韦德连那个上书名号都还没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就选择了放弃聆听。他把头发从大号色情ADHD儿童手里解放出来,把鸡巴捅向更深处,这才是他们之间实在的事物,经过时间的沉淀,其意义已经超越甚至覆盖了互殴和挖苦——深刻的性可以更快地让韦德闭嘴。韦德果然不再废话,但也没有夸张地叫床,他安静地垂下情绪和身体,于是他们两个人的许多东西热乎乎地敷在一处:呼吸,皮肤,眼神。这个瞬间因为太过正常而显得异常陌生,而陌生是他们奇观式人生里的一抹鲜艳的空白。隔着黑色菱形中间的半透眼罩,韦德并不能看清罗根的眼睛,罗根更看不清他的,但他们都很清楚,在那一瞬间的空白里他们有意识地进行了一个短暂而错乱的对视。然而他们都不是会在做爱的时候温情脉脉关照对方内心的人,所以,为了什么?随便为了什么。
而韦德的手还搭在罗根身上,他顿了半秒钟,摘去了制服手套,然后在喃喃自语中让这双手认真地走遍他的全身:“这是金刚狼的手,在这个三维宇宙里八点三英寸长,不算很厚,左手手背比右手多一条凸起的静脉,这是金刚狼的妈生发型,很酷但有点过时,比我杀美国总统们那一本里的文化引用还老土那么一点点,这是金刚狼的眼睛、傲人双峰、野兽蛋蛋……”最后停在他们的交合处,“这是罗根。你知道吗在中文里你差不多就叫Lodick……”这是一种怪新的疯,罗根任由他发,尽管不愿承认,但确实有“至少能大概听懂他在说什么所以没那么烦人”的因素在——直到韦德开始试图把手指挤进他自己的屁股里去仔仔细细地摸“罗根”。被忍无可忍地拔出来之后那张面罩下的蠢脸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蚜虫吃青草,锈吃铁,dp吃臭狼狼。”“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读过契诃夫。”标准的金刚狼式poker face。
如意料中般,韦德惊讶地作少女捧脸状,“博士小狼狼!我真的要爱上你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各自溜号。
罗根回忆起在X学院最初的日子。人在任何境况下都可以产生性欲,比如眼下他和韦德,却只能在相对幸福中产生探索欲。在渴望与琴、小淘气,与所有那些曾经珍贵柔软的脸建立比变种能力还要牢不可破的联系的时候,探索欲同他的野性一起自然勃发,关于文字,关于对痛苦的审美的记忆几乎全部集中在那段时间,命定般方便着他在一切不愿回想的噩梦之后将之一同攥为齑粉。人擅于篡改自己记忆中的感受,成沓年头过去,罗根已经把那些书页,那些对文字中痛苦的品咂当作一种曾经染过的怪癖,类似恋孕癖:乐衷于饰演幸福而从未抵近过幸福的本质。他的生活就是一串不幸,中间的平静是酝酿不幸的过程。他没办法再去探索一本书就像没办法离开酒精去探索自己的痛苦。蚜虫吃青草,锈吃铁,对他来说,永生吃灵魂。
而韦德就真的只是在想契诃夫。
被设定为一个悲惨的疯子意味着,你会在一切思考中过度发散,随便什么都能让你想起自己超惨的然后触发保护机制开始喷垃圾或俏皮话。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试图对抗这个:靠爱,靠感受被爱,靠寻找他的世界里的第五面第六面墙。死亡,夏坷垃,内森,凡妮莎,小模,cap,蜘蛛侠……或许现在还有罗根,他忠诚如马犬一般爱过爱着他们。他还在成年后把性侵残遗的Daddy issue伪造成超级英雄情结好方便对着漫画书沉浸在热醺醺的被爱氛围里打手枪,哦队长,队长suck me,队长please——有一段时间他被自己的传送腰带搞得头昏脑涨,在tva的监视器里胡跑乱窜。他看着,那些属于他的锚定之人,有的就死在他旁边一页,他努力转过头去,只能看到二维世界的侧脸:一道细线。他疯疯癫癫地喷出半人高的黄色对话框来质问谁死我旁边了?狂乱的,被设计好的二维心脏泵出本刊信息:《x战警弥赛亚再临》。不,他才不要看内森为了保护别人而死,他超嫉妒——线条化成绕颈的锁链把他拖回骨血立体的福克斯。凡妮莎的死状微微惊愕,老狼露骨地躺在六尺地下。他吓得没日没夜地跳楼,不知道跳了多少次多少天,直到一切骤然恢复平静,错杂的死状在新愈合的大脑中忽而只剩残影。他在天台上寂静地坐了一个下午,纽约在他脚下铺展开来,毫无掩饰,毫无坦诚,对一个人形跳楼机器的出现和终止没有丝毫回应,他眯眼去看,他反复摔成树莓酱的地方没有一点痕迹。在那之后的很久,他才弄明白腰带把他搞进一个名为“trigger warning:you may have touched a nerve of your own when you know all these things about Wade Wilson(Deadpool)”油管视频里去了,直到视频被下架才逃出来,下架原因是一部分新观众反映该视频解码错误,死侍的superhero landing被卡在半空一上一下匀速抖动直到视频结束。
从那以后他突然就完整地接受了一切,即是一般所说的:尊重人设。疯帽子在他脑子里哼哼:这样想就对了,那些给你编台词的人都没有你的觉悟,他们十个里有九十九个不肯接受自己的命运。
所以,和生活保持暧昧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不过他仍然找到了一些可以稍微出界的地方,比如读书,spot on~需要大量喷台词的角色当然需要大量阅读。偶尔他会觉得自己这是在以另一种形式“在编剧们的大脑里打转”,这是又一个构陷,又一个消解。直到他读到Fabian记忆宫殿深处的俄国佬们的书。太他妈残忍了,但也解决了他的新焦虑,现在他认为自己和编剧们只是解构锁链中不同的一环。
他在想什么来着?对,契诃夫,真的只是契诃夫。早说了嘛,悲惨的疯子就是会过度发散,现在,蚜虫吃青草,锈吃铁,韦德威尔逊要做吃掉永生的人。他不要让永生吃掉他。
他在吃小狼狼,用屁股。
没办法啦,发散的同时跳脱难以避免,这个想法一在脑子里复现他就笑出声了。“小哥哥,你知道吗,异形又有新作上映了,我们就像——我是红色的火辣抱脸虫,你是被我深深suck的可怜小猫……”
罗根的眉毛上挑0.6毫米,像是注意到他回过神来又像是不置可否,在这了无意味的一两秒间韦德的面罩很突然地被扯下,“你知道你刚才也说了suck吗。”然后整个人被脸朝下翻过去,“只不过嘟囔的名字是史蒂夫罗杰斯。”
啊哦。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组织语言。”
罗根在想史蒂夫罗杰斯是谁,韦德有耶稣情结超级英雄情结俗称daddy issue他知道,韦德原来也和普通男人做爱,还叫得温情脉脉可怜巴巴十分甚至九分委屈以至于有点像gay片里的twink,他不知道且有点莫名不舒服。不是愤怒,只是——他想起这人常常念叨的怪词之一——是不是有点ooc了?
韦德在想罗根认不认识cap,应该是不认识的,这是mcu,就算有点bug般跨越宇宙的印象也该被他脑子里的酒精冲走了。于是他又有些伤感,为什么他不能建立自己的daddy联盟?又有些欣慰,他已经找到了一位和他一样永生的daddy,一个顶——不知道多少个!他刚刚抚摸罗根清晰存在着的身体时就在想,这是多么伟大的一个画面,一个最烂的永生体找到了一个最坏的永生体。如果劳拉在就更好了,他立刻会为自己换上一颗没有被内射过的心脏,立刻把自己从几把上拔下来,把场景调整为pg13,蒙上在天堂见凡妮莎的柔光滤镜,和她一起像小熊蜂醉情围绕着加百列大天使一样迷恋地、纯洁地围坐欣赏了不起的狼狼,耶稣般的狼狼加百列般的狼狼英雄狼狼,他是他俩共有的hot daddy和踏出壁龛的半裸天神,他就像——
“想好了没?” 被翻了回来,毫无遮挡的脸暴露在空气中,罗根居高临下,威严地挺了挺腰。 被打断思考倒不会让他生气,只是,“……啥?”
罗根长叹一口气,“…他是谁,史蒂夫罗杰……算了。never mind。”毕竟他们都不是会在做爱的时候温情脉脉关照对方内心的人,所以,那是什么,随便那是什么吧。
韦德眨眨眼睛,“噢…噢!噢——别吃醋嘛猛男,你只要知道那是个n线开外的编剧笔下随便哪个大胸美臀小喽啰,而我是真的真的只爱你!”
韦德很少摘面罩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的眼睛不会说谎。nah,不稀奇,很常见的催泪设定,但罗根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他是对谁说爱都这么认真还是表演型人格,罗根这样想,一些画面和声音闪过:十分钟前的韦德抓着他的头发带着细微的哭腔念叨真的吗真的吗。他不知道他是在问什么,他只是猜测:他也会像严肃文学里的角色一样深刻地痛苦,质疑永生,质疑生活的真伪是否是一体两面吗?
于是罗根豪利特的嘴唇很具探索欲地轻微开阖:真的吗?
韦德的心脏被狗侍快而明确地踩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最近常有这样一种想法:一种寻常事物如果被突然注意到,就会措手不及般地立刻崩溃。而他寻常台词中的示爱还没有得到过这样直击人心的call back。这次他没有崩溃,他马上衔接起了断掉的思绪:他就像他的锚点。tva远不能够成为他俩混沌人生中共同的最大宿敌,也就不能让他们因吊桥效应陷入某段狂热的感情。但是,但是,那又怎样,他们一同永永远远地供剧情,或说某种命运生杀予夺极端应用,这就够了。永生一早就将他们的交集设为彼此人生的锚点。
韦德觉得心尖那处被玛丽踩过般的地方在发麻,像是有一千万个微观宇宙中的蜘蛛侠在他的心脏上结网。微观宇宙是否存在,微观宇宙有没有漫威或者福克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此时此刻他想拥抱金刚狼。更过分一点的话,他想用一种很纯情的方式亲吻他。他莫名的很笃定,罗根不会拒绝的,就像笃定他们曾有过的那一个对视。他用四肢缠紧那具美丽如同古希腊悲剧的身体,图钉绞痛他运动的大腿肌肉。
尽管死侍的生活将依旧充满这样细小的碎痛。但至少这一刻——
韦德威尔逊不完整的嘴唇模糊地张开:“……罗根,我真的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