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凯酱在新年晚会跳舞，喝了不少（伏特加）
她看见玛利亚·安德烈叶维娜·瓦西里耶娃向她伸出手来，远远地，隔着姑娘们的裙摆和充满泡沫的香槟塔，那个姿势的意思是邀请，但凯尔希首先注意到那双白色长手套——一双崭新的，但款式已经过时几十年的女士蕾丝手套，充满层叠而无意义的花边与褶皱，冗余的镂空纹路，像出自上个世纪充斥维多利亚式陈腐幻想的黑白默剧，就连那条裙子也一样，由让人窒息的束腰、庞大而臃肿的鲸骨裙撑与更多褶皱与花边堆砌。她又透过香槟塔的缝隙望了一眼，玛利亚·安德烈叶维娜·瓦西里耶娃在与干员们交谈，人工营造的仿烛光照明顶灯斜斜地打下来，使得那张面容突然在她眼中模糊起来，变成一张因为年代久远而失真的肖像画，颜料已经微微结块开裂。
但她向这儿走过来了，不紧不慢地，穿过热闹的舞伴们，凯尔希瞥到那是一条没有后摆的钟形裙，佩斯利上的流苏几乎是过膝的长度了，松散地缀在裙边，微微地摇晃着，因为反射了灯光看不清颜色，散发出一种微微的昏黄光芒。玛利亚·安德烈叶维娜·瓦西里耶娃走到凯尔希身边了，凯尔希甚至从嘈杂的音响声中分辨出她停下脚步时高筒系带靴的靴跟敲在地砖上，发出微弱而清晰的“咔哒”响动；她像个发条玩具一样准确地停下了，而发条驱动着这只穿维多利亚式晚礼服裙的人偶向凯尔希继续伸出手。
“勋爵。”
凯尔希嗅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如果非要形容，可以被描述为至少放置一个世纪之久、始终被没药与乳香熏制的旧棺材），然后是浓烈的酒味。玛利亚·安德烈叶维娜·瓦西里耶娃的双颊透着玫瑰一样的色泽，使得她从未如此鲜活起来。凯尔希看到她的眼睛，从侧面看起来像弧面打磨完美的卡兹戴尔产红石榴石。她用凯尔希所陌生的语调理所当然地阐述，不，命令道：
“来跳舞吧，凯尔希——随便跳什么。”
医生的颞骨部位泛上一阵迟钝的闷痛，她暂时将其归因于连续的夜晚值班与白日工作，以及弥漫的酒精气味（与在医疗部的工作不同，这种气味无法让她感到平静）。凯尔希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眼舞池，到处是喝醉与即将喝醉的感染者、非感染者，罗德岛的干员们——还有喝无酒精饮料的未成年人，每个人都是醺醺然的，因为这是新年舞会——凯尔希认为，在这一天的放纵是允许的，于是她只是将目光长久地投在舞池另一边那对正因为兴奋而轻轻摆动的长耳朵的影子上，平静地推开那只执着地伸到面前的手：“博士，放纵对身体没有好处。”
但玛利亚·安德烈叶维娜·瓦西里耶娃飞快地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将她拖入舞池了。白色蕾丝长手套的纹路烙在凯尔希的掌心，她分辨出那是某个年代流行的玫瑰藤蔓花样，但舞伴并没有留给她更多思考的机会，几乎将凯尔希扯了个踉跄；她感觉自己过度劳累的肩关节几乎要发出声响，但舞伴已经自顾自地借着她的手旋转起来了，裙摆顺着向心力打开，凯尔希隔着衣物感受到那些花边与褶皱划过她身边的触感，仿佛那是割开空气的刀刃。她们像被发条牵连在一起摆放在八音盒顶上的一对小人偶，而凯尔希是其中稍显得笨拙的那个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大部分时间只需要待着不动，提供支点给单腿的女伴借力旋转。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她们了，起哄与喝彩声此起彼伏地从四面八方传来，与舞曲杂糅着；凯尔希听见通用语、维多利亚语、甚至乌萨斯语或者萨卡兹语都在欢欣地互相道贺：新年快乐！
阿米娅在兴奋地说着什么，但凯尔希没有来得及分辨，玛利亚·安德烈叶维娜·瓦西里耶娃似乎有些清醒过来，但仍然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向自己。别忙着庆贺。凯尔希听见她所更加熟悉的无机质感的声调，就像最早莱塔尼亚人发明的八音盒所发出的、由打孔纸带牵动发条弹奏自动钢琴的音色，缓缓地在她耳边流淌。她辨认出那是一位乌萨斯作曲家所得意的交响曲。
“勋爵。”玛利亚·安德烈叶维娜·瓦西里耶娃揽着医生的肩，用歌唱一样的乌萨斯语低声说：“我请您喝一杯水吧，勋爵。提前祝您新年快乐。”八音盒的发条转动逐渐加速，凯尔希不得不紧跟着她步入舞池的更深处去。过时的维多利亚式晚礼服裙摆旋转着，连同披肩上的流苏，被向心力展成完美的圆弧。凯尔希也几乎眩晕起来，灯光像某种迷幻剂，将医生身上来不及换下的白外衣变成舞会上穿着的燕尾服了——但现在凯尔希微微仰头，只能看见她被灯光镀了一层暖黄色的雪白睫毛。那双卡兹戴尔红石榴石色的眼睛因为逆着光，几乎看不分明了。她们仍然在跳舞，或许只是单调的旋转，拥抱，凯尔希回想起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画面：她同那个人并肩站着，而还是个孩子的瓦西里耶娃骑着一匹小马飞奔而过，用长铳从头顶射下路过的雁群。她的同伴用一种歌唱一样的声音称赞女孩，凯尔希到水井边剖开猎物，发现射穿它肚腹的只是一枚干瘪的野果。在那个年代，从乌萨斯到伊比利亚的宫廷里女人都以束腰上环扣的数量与鲸骨裙撑打开的角度作为攀比的谈资，就连卡兹戴尔也不例外，那时候凯尔希需要低下头，才能看见女孩编成桂冠式的发辫。舞曲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凯尔希听见一声微弱而清晰的响动：玛利亚·安德烈叶维娜·瓦西里耶娃所穿戴的那条古董裙撑，其中一根鲸骨终于在这支漫长的双人舞中，不堪重负地断开了。
经典维多利亚晚礼服装束（不是爱德华式）：紧身胸衣→衬裙→灯笼裤→长筒袜→衬裙/箍裙→裙撑→外衣部分
佩斯利：搭配晚礼服裙的披肩
八音盒是瑞士人发明的，捏他成莱塔尼亚，独腿芭蕾舞小人大概是经典款式的八音盒配件了
最后：名字很长的私设博♀酱是乌萨斯人，但在卡兹戴尔长大，种族是萨科塔，对凯尔希的称呼是凯尔希/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