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邀请一位从尸体到肉体都有一定了解的新朋友回家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韦德趴在床上想,在这之前我只跟18个红脖重刑犯一起睡过呢,而且监狱当老大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说话。
二十分钟前罗根作为客人走进韦德的家,带着一只不属于自己好像也不能说属于韦德的冠毛犬,还有一件从tva顺来的上衣,轻装入住。
狗侍一进房门就直奔客厅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狗窝,客厅放着张松散、一看就会被当成狗窝或者已经当过狗窝的红棕色沙发,来人几乎可以从海绵的凹陷一窥死侍喜欢什么坐姿——除了超级颈椎没人能做到的绝技。
罗根站在离卧室门口一臂的位置,有些局促。看起来是在打量浴室沙发和地毯哪个能睡人。
绿得要变成生态缸的浴缸和深红色地毯几乎要发展出智慧生命拒绝新客人的入住。
“你要跟我睡吗?”韦德终于从床上支起来。 “我这有床单、格子全棉被套……还有四年前的宜家年刊……”
“还有一张不知道为什么出轨过棒约翰的桌布。”罗根皱皱鼻子感谢韦德的邀约,试图收拾出自己的半张床。
“你跟泛性恋睡过吗,”韦德靠着他那半边床昏昏欲睡,“没有也没关系,玛丽狗平斯会当我们亲密关系指导的。”
平心而论,罗根是个好客人……好床伴,他能忽略韦德的梦话,在自己的半边床睡得像根陈年的木头,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从不转身,也不抢被子,同居的第一夜,雇佣兵和特种狼獾睡得就像两根筷子——除了他们都没睡着。
罗根是个很有礼貌的好客人——韦德再一次想,因为失眠第三天开始他就把公寓里的所有饮用水换成了黑咖啡,确实解决了他们把头塞进水槽就可以直接大小睡的问题。
其实韦德觉得这种兴奋剂对自愈群体没有意义,但忍不住一再好奇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难喝的东西,结局是在和金刚狼打架的时候被这种上流的白人精英饮料打晕在地。
“是我的问题还是我的手脚真的都无力了?”韦德问
“是咖啡因过量,蠢货。”
“我拿不动匕首和你伸不出爪子的日子——”他咏叹,还以为九十岁或者九十世纪才会来呢,“我们应该用跳舞取代打架吗?”韦德虚握着匕首横在罗根喉头,罗根握着韦德的腰,利爪堪堪顶上对方的剑突下,“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姿势可以跳闻香识女人。”
那场斗殴的结局是他们因过量的咖啡在地毯上倒成一团,再一次拯救那张颜色不明的旧地毯。
“一周内我会搬出去的”,两天后罗根揉搓着半干的头发宣告,“不用买多少东西”身上还穿着韦德施舍的hello Kitty痛t。
与此同时韦德穿着夏威夷风情藤蔓衬衫和短裤,原因是花纹和他身上的疤比较配。
“我们又不去Costco那种上流超市,毁容和变成舞伎没差,”韦德靠在罗根边上调整假发的角度,“我至今还不能进水上乐园呢。”
那天下午,他们在两元店服装专区被劳拉当场擒拿,手里还拿着好几件格子衬衫和00s百老汇主题文化衫。
小狼背着那个还沾着虚空之血的书包,穿着一件从tva掏的小号外套,无牵无挂的样子看起来和罗根确实有几分血缘关系。
“tva离这不是隔着整个伦敦吗?你是怎么过来的?”
全伦敦都没有几个会用18合1洗澡的人,这有两个,小狼说,一边往购物车里丢了罐真正的沐浴露。
韦德对大小狼炫耀嗅觉的样子表示鄙夷,虽然艾尔可以闻到烤焦的煎饼,劳拉可以顺着风向从纽约一头找到另一头的罗根,罗根可以从一百零一个韦德里闻出谁是原装韦德(“难道我也是一种斑点狗?”韦德没说出口),但韦德绝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闻过x教授轮椅坐垫和罗根棺材木的人,这话他也没说出口。
两个星期磨合之后,他们的睡眠质量有所改善,具体表现是罗根开始要求韦德关掉那个床头的小夜灯,而韦德又多买了一个。
“你就不能关掉那两只发光河马吗?”
“那是姆明和史力奇……”
“讲讲道理,你的河马发光得我睡不着”
“这个时候你又要表现动物本能了吗,狼獾?不在黑暗环境就睡不着”韦德看着那两只旧货市场买来的暗黄夜灯,翻了个身。“可你不是猫科也不是犬科,狼獾是鼬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跨宇宙磨合方式,比如劳拉要学着怎么用没有home键的手机,比如罗根在那晚之后终于学会怎么用小苏打和柠檬水洗带血的床单。
这就是同居,你在另一个宇宙收留了个朋友,再一个朋友然后你会失去睡眠质量、开小夜灯的自由、手榴弹柜子、还有对金刚狼所有的想象空间——金刚狼挤占我的芝麻街袜子区放衣服,死侍说。
第三周,他们的磨合开始出现一些真正的变化,韦德真的开始睡觉,而且做梦。
房间里用来垫披萨盒的《双峰》和《精神分析引论》里都提到过,梦是深度睡眠后大脑运动导致的,就像洞穴里的人看电影,或者说明你只是睡得很深……随便吧。超人快速眼动的话会把地球拆掉吗?扯远了,艾尔曾经说过韦德的卧室就是一间狭窄的流行文化奇美拉,suck it,韦德想,至少我做春梦的时候可以引用弗洛伊德假装我只是恋父。
油管上的心理医生曾经说过,记录梦境有利于心理医生和来访者交流。也许我也应该靠做梦促进医学进步了,韦德想,前提是心理医生看完不会疯掉。
这个世界需要持证的精神医师侠……还是已经有了,哈莉奎茵算吗?韦德见过最接近精神科医生的存在还是星巴克里备战期末的心理学生。
说实话那个学生看起来有点愤怒管理问题。
总而言之,韦德经常做梦。
比如和钢人游泳、比如和雪绪演杀死比尔,黄鼠狼回归剧本,或者有的时候,他会梦到一些连观众都忘记了的角色,比如坎宁安——变种人实验室里睡在他隔壁的那个。
“我想用强酸洗个澡。”
“我想和真正的金刚狼打架”他好像是这么跟坎宁安说的。然后弗朗西斯,或者angel?或者什么恐怖娃娃机器人闯进他们的茶话会给他们新一轮的折磨。
被关在冰柜之后,韦德又一次想起刚刚的对话,觉得金刚狼破水而出的样子实在不是很体面。
不过要是能来这么一次也是很有意思的。
进冰盒监狱的时候他才会想起自己得的是肺癌和一系列超晚期并发症,也许命运在肺癌病人上就是比较戏剧性——赋予了康斯坦丁驱魔的使命、沃尔特怀特制毒的伟业、韦德做反超级英雄的命运。
“你说我拿飞机上的尿当冰毒卖怎么样,稳赚不赔”韦德问坎宁安,“你要投资吗?”
“挺好的”坎宁安在他左边说
“你要拿固体尿威胁本地毒枭?”罗根出现在他的右边,靠着张金刚狼2的床。
梦里那场大火之后他就没见过坎宁安了,他们是不是都死了来着?
韦德后面也没去贩毒,造化弄人。韦德卖二手车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他,某个客户,还有摆在二手车上的盗版金刚狼funko,三个东西组成他最忠诚的脱口秀观众。
艾尔说过他说梦话的时候真的会讲脱口秀,梦里他坐在ted舞台上。絮絮叨叨他那些没有罐头笑声的内部笑话,正版金刚狼坐在台上不仅不笑,还拿爪子威胁每一个不笑的人。
后面好像是一场脱口秀斗殴,他和观众用铺天盖地的橙子对打,直到所有人都被打死了,罗根还在他旁边卖鲜榨橙汁。
为什么我总是梦到你?韦德问,因为你是个虚构人物吗,还是因为你手上长了叉子,还是因为你是叉男成员?弗洛伊德怎么说?
因为你看了12遍我的真人电影,一周内和我打了23次架,我在睡前还戳穿了你根本没看过《梦的解析》,你困在醒不来的噩梦里,而你睡前想的是我。罗根哼了两声,像个酒保一样继续榨他的橙子汁,慢慢地将整个空间淹没。
好吧,韦德喊着,几乎要原谅橙汁已经沾到了到他的腰上。
噩梦里的你还是挺有意思的。
韦德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发现罗根抓着自己的腰,钢爪在腹部划出了三道大口,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弄坏的睡衣和染血的床单应该是再也没办法愈合。
罗根睡得也不太安稳,韦德揉捏着罗根紧绷的手试图让钢爪回缩,像在玩某种肉垫。
才凌晨四点,韦德一边扯着罗根的衣服擦床上的血一边想,他可以偷偷溜出房间把饼干吃得到处都是,也可以直接挣脱罗根的怀抱和他打上三百回合。
为了床垫着想,他们早该睡防水布了,隔壁的黄片影星快搬家了,到时候可以叫罗根出卖色相要一块旧的。
劳拉说明天要买新的配件修她房间的天窗,彼得说要来再办一次生日派对,用报纸补上的窗户和罗根一起发出鬼一样的叫声,空气里飘荡着F-word和剩菜的气息。
罗根床头的招租广告不再变厚,劳拉开始往浴室买真正的洗发水,罗根甚至买了他在这个宇宙的第四件衣服。
来日方长,韦德想。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陷入无梦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