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racters
Summary
暴乱紧绷的肩膀立刻松懈下来,脑海里随之浮现一段记忆,他见过照片的,照片上德雷克一家在镜头前微笑。卡尔顿和老德雷克西装革履,他的母亲则身着颜色华丽的民族服饰,戴着大把的手镯与镶嵌着绿宝石的项链。他们长得像极了。暴乱还记得那张照片放在卡尔顿贴身的钱夹里。他再次看见那个皮夹时,它已经被烧焦地无法打开了。
Note
去年写的,没有debug,可能有错别字和语句不通.
April 30, 2025 at 06:18 AM
- “真是一条华丽的项链。” 熟悉的嗓音在暴乱身后悠悠响起,钻进他的耳朵。他立刻停下了脚步,猛的转过身。声音的主人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几步之遥,站在街边透明的橱窗玻璃前。在共生体热切地视线中,卡尔顿偏过头,望向暴乱,面带微笑。 “好久不见。”他露出一些整齐的牙齿。暴乱没出声,他忙着贪婪又全神贯注地注视人类,他们太久没有见面了。卡尔顿的头发长长了两公分,用发胶固定着,维持着以前他们共生时利落的发型。胡子依旧刮得很干净,鬓角整齐。但他少见地穿着毛呢大衣和麝皮靴子,棕色的格子围巾松松垮垮地搭在脖子上,一顶帽子夹在肘间。除去那脸上的神态,他看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胸腔里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膨胀起来,他挪不开眼。 接着暴乱意识到卡尔顿听不见他思潮中流动的话语。他应该打招呼,但他们的关系曾经如此亲密,显得借助舌头说出来的话单调无比。一个个不同的句子选项呛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喘不上气,尽管他并没有气管。 本能代替他行动起来,他的喉咙里发出持续而低沉的颤动,眼角高高提起,闪烁起健康的蛋白色。 “好久不见。”他从呼噜地缝隙里挤出回应。卡尔顿脸上绽放了更大的笑容。 暴乱走上前去,站在他身边。久别重逢,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事想问。但最后他只是在人类饱含笑意的目光中说: “你在看什么?” 卡尔顿朝橱窗抬了抬下巴,暴乱顺着看过去,暖色的灯光下,有一条玉石项链环绕在正中间的黑色人偶脖子上。大得夸张的绿松石镶在金线包络成的花苞中,彰显着富丽堂皇的气息。“真是美极了。” “这是一条女士项链。”暴乱说。 “是的。”卡尔顿说。“我要买下它。”他朝商店的正门走去。暴乱抢到他身前,为他拉开了门。这贴心的举动换来了卡尔顿惊异的目光。 “贴心的简直不像你了。”他挑起一边的眉毛说,欣然走进商店,暴乱紧随其后,带起一阵风铃声。 店主从柜台后走出来迎接他们,被暴乱抬手阻止,识趣地回到他的工作台前。 “为什么你要买这条项链?”暴乱跟在卡尔顿身后问道,想知道这是否暗示着对方是否有女伴了。严格讲来,这不关他的事,但暴乱就是想了解。卡尔顿弯腰凑近那颗鸽子蛋大的绿松石,仔细端详着。 “这让我想起我的母亲。”他站起身时回答。暴乱紧绷的肩膀立刻松懈下来,脑海里随之浮现一段记忆,他见过照片的,照片上德雷克一家在镜头前微笑。卡尔顿和老德雷克西装革履,他的母亲则身着颜色华丽的民族服饰,戴着大把的手镯与镶嵌着绿宝石的项链。他们长得像极了。 暴乱还记得那张照片放在卡尔顿贴身的钱夹里。他再次看见那个皮夹时,它已经被烧焦地无法打开了。 他很理解卡尔顿希望留下一条项链。 “我希望你能从我手上接受它。作为礼物。”暴乱不假思索地说。卡尔顿眯起了眼睛,但预想中的欲拒还迎没有出现,人类只是透过幕布般的睫毛盯了他一会儿,便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如果这不会对你的账户造成太大的损失。” 于是他们从暴乱的账户中划走了一笔骇人惊闻的数字,并将包装精美的礼盒挂在他锋利的爪子上。当他们重新站在人行道上时,暴乱好像还舍不得将项链送出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共生体问。 “没有。”卡尔顿干脆地回答。这倒是有些令人惊讶,他从没见过卡尔顿的日程表里“没有计划”的时间段。不过这正中下怀。 “能共进晚餐吗?”于是他问。 “天呐,你在这半年里学到了这么多社交内容。”卡尔顿大笑起来。“我想给予你们作为独立个体的权力确实是让你快速上手了人类社会学。真让我刮目相看,当然,我会和你共进晚餐。” “那我们现在出发。附近有人类喜欢的饭店。”暴乱迅猛地抬手鞠躬,急于表现自己所学的社交礼仪。可能做的有些太过了,卡尔顿嘴角的肌肉轻轻抽动着。 “所以,你这半年都在做什么?”暴乱直奔主题。他太想知道卡尔顿去了哪里。半年前,他们因为一次意外剥离共生,在那之后卡尔顿再也没有出现。虚弱的共生体被搜寻发现,成为了史塔克实验室里的样本。史塔克研制了仿生芯片,能让他们以本体状态在地球大气中存活——芯片抑制了共生体的大部分行为能力,现在也许他们也不该再被称为“共生体”了。暴乱现在必须以符合人类形态学的拟态出现在公共场合,就像其他长着章鱼头或者斑点的外星人,按规定以一对下肢直立行走,并保持能标志种族特征的面部。 暴乱现在算是半个地球公民。 在史塔克集团绝对的武力压制下,曾经在卡尔顿面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暴乱开始变得务实,接受环境的特性,推迟最初的计划,学着让步妥协,学着适应人类社会的步伐与节奏———这是共生体的天赋,他们社会化的很快。 “你和那种芯片融合的不错。”卡尔顿开启了新话题。“你甚至取得了部分政治权利。我听说他们将要为目前在地球的所有外星生物都装上类似的芯片。” “是的。”暴乱干巴巴地回答。这是一种耻辱。 “我必须承认,在机械制造什么的方面,史塔克是个天才。仿生芯片......人类的科技总是在效仿真正的的生命和活动,用简单的算法替代复杂的生理过程。虽比不上自然的奇迹,但至少,有一部分控制权是完全掌握在人类手中了。” 卡尔顿放慢语速道。大概是在体谅暴乱的理解能力。他们肩并肩向前走着,随着人潮经过十字路口,横穿街心花园的小广场。广场的地面上有一大片灰扑扑的鸽子,他们走过时,鸟群扑棱起翅膀四散离开,卷起一地灰尘。 “鸽子们与市民倒算是相处融洽。”卡尔顿说。他们走过后,鸽子飞回原位,在地上啄食。“也弱小的可怜。如果他们再勇猛凶残或者智慧一些,人类说不定会捆住他们的翅膀。” “如果他们的翅膀能变成两把钢刀的话。”暴乱说,人类爆发出一阵大笑。 “暴乱,你对此满足了吗?”科学家仍在微笑,声音紧绷,他在酝酿着什么。“希望你记得你说的,我们能改变这一切。” 这句克林塔语说的并不标准——人类的喉咙共鸣不够,也没有能震动的上颚。共生体听懂了。 “我一个人无法做到。我必须要你的帮助——”共生体选择了沉默不语。在芯片的监视下,这样的对话足够引起注意。他真怀念与卡尔顿共生的时刻,他们不必担心想法会被他人窥见或误解,也无需担心被语言束缚住本意。现在,即使他最信任的人类就在身边,他也无法开口告知内心的真实想法,让他的心有如火焰灼烧。 “我们到了。”卡尔顿在目的地餐厅门前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来吧,看看你的社交本领。” 暴乱便走上前,领着卡尔顿走进餐厅,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坐在大堂昏暗的角落里,光源只有头顶的小灯和桌上的枝形烛台。服务生为他们燃起蜡烛,倒上香槟。卡尔顿只是用手背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将一切全盘交给共生体,任由对方为他们点餐。那条项链就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的黑丝绒上,被牛皮纸包裹地严密又精美,装在黑色的小手提袋中,此刻正放在暴乱右侧。 主菜上得很快,暴乱维持着勉强的文明啃咬着羊排,期间没有吐出一根骨头。卡尔顿见状笑着让出了自己的那份牛排。 “我更情愿就这样看着你大快朵颐。”于是暴乱毫不客气,他在面对食物时一向如此。 “事实上,我很好奇你的经济来源是什么。”卡尔顿隔着烛火朝他眨眨眼,摆出倾听的姿态。“你今天真是慷慨非凡。”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不要隐瞒:“我参与史塔克的仿生芯片实验,他们给了我一个银行账号和信用卡。”短暂的沉默,他停下了口中的咀嚼。不知道曾经的首席科学家兼基金会总裁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他其实很在意。卡尔顿也许会觉得很讽刺,说不定会鄙视他,他想要为自己辩解,说这是当下的无奈之举以减轻屈辱感。 卡尔顿轻啊了一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说:“这么说来,我想他们也取得了很多我没能取得的进展。但很可惜,史塔克对于研究共生体的潜力并没有那么大的热情。” 隔着烛光,这话听起来晦暗不明,暴乱望着暖光下人类柔和的脸,他只是在微笑,光线模糊了细节,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好像就遮蔽了他眼中跃动的怒火。暴乱觉得自己好像被责怪了,他不舒服地动了动,内心烦躁不已。 在晚饭结束前,卡尔顿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关于未来的计划,暴乱不能说得太多。他好几次想问对方能否留下来,待在纽约一段时间,总是不知不觉被岔开话题。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已经站在暴乱目前居住地楼下了。 “留下来过夜吗?”暴乱再一次地,提出了要求,希望把对方留在身边更久一些。 卡尔顿为难地停下了脚步,思考着:“我很乐意这么做,但换洗的衣物怎么办?” “我为你在衣柜里放了一些套装。”暴乱说。 卡尔顿闻言轻笑了起来,他没有深究为什么他准备着他的衣物,但他微笑时低垂的眼睫,侧过脸的角度,让暴乱感觉他们之间流动着不言自明、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是真的如此吗?在上行的电梯里,他望向卡尔顿,人类的视线牢牢粘住楼层按钮上方跳动的数字,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伸出的手,他感到一阵恐惧,他不知道他竟然也会恐惧。 当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们时,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暴乱提着礼物袋,站在客厅中间,望着卡尔顿自如地在他家里走动,欣赏他挂在墙上的一幅幅画作,就像在参观美术馆。 暴乱将那条项链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望着黑色玻璃里巨大的倒影,他忽然觉得那个倒影比他现在经历的更像现实。他转头看向他的人类,卡尔顿站在一副摄影作品前,相片里是黑白的悬崖,悬崖下方是岩石海滩。 “我不知道你偏好这样的作品。”他说。“你对艺术有什么见解吗?史塔克还培养了这个?” “我不知道。”他感到烦躁,他不想再听见史塔克的名字。而且他觉得这照片看起来蠢极了。 “这些都是你自己选的吗?”卡尔顿指了指墙上一排的画作,暴乱一眼扫过去,每看一张都让他心烦意乱,头痛欲裂。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 “你这半年去哪里了?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整个晚上,他们都在绕着这个问题兜圈子。暴乱逼近一步,卡尔顿便向外撤开。直到共生体像一堵银色的墙挡在他面前,退无可退。卡尔顿叹了口气,说:“我不能回答你。” 共生体白色的眼角失落的垂下来,他仔细观察着前搭档的神态,确认他是否有所隐瞒,但那张严丝缝合的假面上看不出东西。卡尔顿转过身去,面对墙上的挂画是更轻松的选项。 “以后你会留在这里吗?”暴乱不甘心地问,望着人类的背影。无灯的客厅角落,他像一个看不清边界的阴影。卡尔顿侧过脸,抬眼与他视线相接,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相顾无言。 “这个问题你也不能回答?”暴乱上前一步,他情绪有些激动,后颈处的芯片隐隐作痛,警告他控制自己。 “我很抱歉。”卡尔顿没有退缩,暴乱发现自己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片空白。“但你对我的行程有些关心过度了。我想你该专注你自己的计划。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但是你说过,那该是我们的计划,我们!我们以前说好了的。是你提起了这一切,那就该遵守你的诺言!”他嘶吼着,顾不上芯片里电流逐渐加大——如果他再做出过激举动,芯片将自动断连,他会暴露在氧气中直到重新镇静下来。他现在不在乎。或者说那样更好,卡尔顿就在这里,芯片算什么。“如果你不打算兑现承诺,那为什么这时候要出现?” 卡尔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身绕开情绪失控的共生体,朝客厅退了几步,站在与他相隔一臂的地方对峙。 “你知道吗,你真是个足够残忍的领导者,暴乱。你总是很擅长把问题转移到别人身上,把你搞砸的一切说的好像是应当由我承担。我尚且与你共生的时期,我就一直在想,你是否真的需要同盟?你是否会信守承诺?我们的合约到底有没有一分一秒存在过?暴乱,容我再提醒你,我们是平等的。”那双黑眼睛流露出的神态暴乱并不陌生,只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嘲讽的口气会用在自己身上。更令暴乱惊讶的是,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受伤。 “你是最没有资格提起'我们'的那个,你背叛了我,抛下了我们的理想。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吧。在这一切发生之后,你仍希望我回到你身边,真是可悲。”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愤怒在他的血液中熊熊燃烧,但除那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像利爪刺进心脏,他一方面想要将眼前的一切撕碎,以停止对方尖锐的指控扎伤他,另一方面,疼痛胁迫他放轻呼吸,好像卡尔顿是什么一吹即散的雾气。 “注意你的言辞!”他说着,又忍不住亮出尖牙,喉咙里泄出威胁的吼声。 “否则你要咬掉我的脑袋吗?”卡尔顿嗤笑着,“这一点倒是没怎么变化。每当坏事发生,就有人要掉脑袋。那么又是什么阻止了你现在这么做?” “因为我们之间存在着爱!” 这有力的一句一离开暴乱的牙齿,理智立刻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在说什么?不,这不是最好的答案,卡尔顿不会喜欢这个答案的。人类的脸色随着这句话更加变幻莫测,他勾起了唇角,让暴乱更加确定自己说错了话。 “难以想用你的口舌还能讲出爱的发音。”他嘴角的笑还在,神情却愈来愈冷,“你不会爱,那是我的爱。” “你只是借用我舌头的小偷,你并不爱我。”他声音越来越大,身体发着抖。“但我爱过你。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你记得吗?” 卡尔顿向前迈了一大步,几簇发丝散落在额前颤动着,他举起一根手指直逼暴乱可怖的面孔,黑棕色的瞳仁中燃烧着怒火:“你甚至不敢想起来,省省那些荒唐的话吧。”接着他伸长手臂,用力推了一把暴乱的胸前——人类的力量根本没法和共生体抗衡,很显然卡尔顿这是不自量力。而下一刻,暴乱跌进了冰冷的海水里,清晰地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寒冷一下一下地挤压他的骨头,要把他按进暗无天日的海底。他奋力挥动受伤的手臂,不顾全身巨痛,把自己拖向岸边。他游到潜水区域了,这一片是岩石海滩,锋利的礁石遍布着鲜少游客涉足的海岸,每块岩石上又生活着无数坚硬锋利的生蚝,向岸上移动的每一步都是致命的折磨,脆弱的,血肉模糊的四肢在地面刮擦,在粗粝的坑洼里夺走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的视野忽然跳出了躯体的束缚,他看见自己从伤痕累累的身体上退开,宛如潮水退下沙滩,露出底下破损的衣物,淌血的躯体。毫无疑问那是卡尔顿。 “你现在对我没有用了。”他听见自己说。 “不... ”人类在火焰的暴露中已经面目全非,他无法张嘴说话,意识活动却很剧烈。“别放弃我,你不能这么做... ” “结束了,我的朋友。我会去寻找更好的更合适的宿主,而现在,我需要你的身体来补充能量。” “但我们的理想,暴乱,想想未来,这不是终点,我们可以——” 他们的链接断了,共生体没有理会他的遗言,锋利的牙齿切开了人类的喉咙,吞吃了他的胰脏与大脑,然后一摇一摆地离开了海岸,寻找下一个目标。这具残破的尸体就这么躺在礁石上,直到有人经过报警,并从他身上搜出那个被火箭驾驶室里的烈焰烧焦的,放着小卡尔顿一家三口合照的皮夹。 绿松石项链就挂在德雷克夫人的脖颈上。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