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冬/毛包】幕间 | 娱乐圈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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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冬/毛包】幕间 | 娱乐圈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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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他告诉Sam自己爱着他时,他所想的是这件糟糕而无可挽回之事还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那些日子,当风流韵事只是风流韵事。
Note
磕疯在金球奖但又搞不了rps(真的搞不过正主)索性搞点娱乐圈设定吃吃 看魅力四射的两个人搞搞纯爱真好啊毛包上身sambucky这不得香死 巨量毛包梗来袭大概是有点羞涩的暗恋bucky×很坦荡但有点迟钝的sam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睡了但其实真的没有的故事一些设定:冬寡过去式 绿寡现在时 布鲁斯是编剧用的是寡姐在铁人2的化名Natalie Rushman最后迫害一下Steve 老友记my eyes梗永不过时 BGM:Ruth B.-Dandel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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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The proposal is true!🌹🌹🌹

 

 

§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他听见颁奖嘉宾说出了那个名字,大屏幕上他的脸突然把其他提名者挤到了一边,他才忽然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名字。

他就像被点名出列的童子军一样走上了领奖台,从颁奖嘉宾手里接过奖座,和对方拥抱,在掌声和欢呼声的簇拥下开始感谢所有在那一瞬间跃入他脑海的人,影片的导演、编剧、所有工作人员,他的经纪人莎伦·卡特,以及最重要的,他的母亲和家人。他当然或多或少在心里想象过这个时刻会说的话,何况参加过这么多颁奖季,每个成熟的演员都知道这个时候怎样能表现得聪明点——但这也不妨碍他依旧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看到了娜塔莉,她冲他挥舞着自己刚刚拿到的影后奖杯,他看到母亲在抹泪,莎伦一边鼓掌一边为他欢呼,天哪,他从没意识到舞台亮得令人眩晕。

「另外,祝贺我的挚友娜塔莉·拉什曼,她值得一切。最后我想对所有正在努力磨炼自己的演员说:别错过机会,人生比你想象得要短。」他用一句漂亮话结束了这完全属于他的一刻。这一刻过去了。

周围瞬间掌声雷动,欢呼中间或夹杂抽泣——也许他听错了。他希望那掌声里或多或少应有几分是真的献给他,毕竟他自认那是他在好莱坞摸爬滚打这些年所能得到最好的奖赏。

下台的过程中他几乎和每一个迎面遇上的人打招呼甚或拥抱,那种热闹的氛围无论经历多少次他都无法适应。莎伦像台推土机一样走在他前面拨开人群,在他进入后台之前叮嘱他接受媒体采访的顺序:「ET、Access、Variety和IMDb,你是今晚的主角,所以保持住你刚才在台上的风度和做派,别想着从派对上溜走!」她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台比前厅更加拥挤,闪光灯和喧哗把每一条通道都填得水泄不通,他被记者要求和娜塔莉合影,尽管早些时候他们在红毯上已经拥抱过。然后,很突然地,他看到了山姆·威尔逊从候场通道朝他走过来。是的,他是下一个奖项的颁奖嘉宾,他们有整整一年没见了。

Sam很用力地把他拉进自己怀里,结实的胸膛挤压着他跳得飞快的心脏,让他的惶恐、慌张、雀跃、欣喜都无处遁形。「天哪,祝贺你,Buck,」他听见Sam在他耳边这么说,「好久不见,我想你了。」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并不想让除了Bucky以外的任何人听见。

世界突然在Sam怀里安静下来,今晚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生动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身体和气息。「我知道,我也是。」Bucky收紧了手臂,也许这才是他能得到最好的奖赏,也许千万人欢呼也抵不过这一刻这一人的一句想念。有工作人员在喊Sam的名字,催促他准备登台,但Sam仍然没有放开他,他们的脸颊仍然紧紧贴在一起,Bucky几乎疑心那是一种催人泪下的接吻,可他确信自己笑得由衷幸福。「我爱你。」他听见自己对Sam说。他们在无数不同场合下对彼此说过这句话无数次了,但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一样深刻。工作人员再次催促了,Sam松开他之前恋恋不舍地捏了捏他的小臂,轻声说了句:「一会见。」Bucky说好。

几年前Bucky被一个记者从红毯上匆忙拖走,Sam不得不在两米开外用「love you」和他告别——那时候Bucky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Sam会在学院奖的颁奖舞台上冲他大喊「我爱你」。

言之凿凿,心照神交。多年来媒体铺天盖地盛赞他们挚友情深,影评协会为他们的化学反应颁下两座最佳拍档奖,他们也从不吝坦荡表露对彼此的赞美与爱意。

那些鲜艳而盛大的、举世皆知又混沌不明的爱与被爱的幻觉,他已有很长时间不再去想,但就在今夜,在这个或许是Bucky人生中不会再有的、最辉煌的夜晚,看到Sam隔着人海用手捧给他的那颗爱心时,Bucky突然后悔了,在所有他说过、相信过的谎言里,他最不应该说这个谎,虽然它千真万确——「我爱你」。那是他对自己撒的谎,可惜直到今晚他也始终未能让自己完全相信:别错过机会,人生比你想象得要短。

 

 

§

 

遍地流金的名利场不奉行真心换实意的交易法则,好莱坞最不缺风流韵事、奇情八卦。在娜塔莉的诸多绯闻对象里,詹姆斯·巴恩斯的特别之处大概在于他们的过往并不是媒体的捕风捉影。如果说史蒂夫和娜塔莉是亲一口之后会做一晚上噩梦的损友,那他和娜塔莉就是因戏生情的年少初恋。真正在一起后他们渐渐发现友情比爱情坚固长久,于是体面分开,回到朋友的角色里,不再对任何人提起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背后的隐秘。留在赛博空间里的只有一段低清的排练视频,他托举娜塔莉完成双人滑的动作,红发姑娘神采飞扬地与他热烈拥吻。他的角色在电影里以堕落告终,而他们唯一的一次合作至今也仍为影迷们津津乐道,更别提时隔多年双封学院奖影后影帝。草根巨星识于微时,守于经年最后顶峰相见的故事总是最抚慰人心,热搜久久居高不下。真爱稀缺,真爱至上,为热度连年下跌的颁奖季画上一个俗套却万能的句号。

Bucky弄不清自己是怎么从记者们的狂轰滥炸里幸存下来的。无外乎是关于影片内核、拍摄感受和获奖心得的陈词滥调,第七次听到「你觉得这部电影在何种程度上反映了美国目前的现状」这个问题时,他开始感觉到面部肌肉逐渐僵硬。麦克风被掌心薄汗沾湿,滑得抓不住,就像空手接了白刃,血液顺着掌纹淌下来。如果Sam在这里的话,事情会轻松很多,类似的念头一度冒出,但很快又被Bucky打消了,尽管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他已经流露出这种焦虑太多次了:譬如不自觉地咬着嘴唇,眼神飘向后台的出口,脑海里浮现着Sam那令人放松的微笑,温柔的注视,以及总是搭在他肩上的手。这一晚远没有结束,但他已经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补光灯打在脸上,烫得像熔岩。突然间,他又只是第一次走进电影院的小男孩,把脸浸泡在放映机的白光中。他惊悉有些故事可以借光讲述,一大盆一大盆的光,一线一线的光,正史野史、四面八方,故事被透明的光赋予声色。有形无形的、不绝如缕的光,它们在黑暗中刺透他的皮肉,溶解在血液里,令他窒息般眩晕,落下泪来。

那时候母亲刚借假结婚越洋入境,只能找到洗衣店和快餐店之类的工作,还要时不时配合那位假丈夫应对移民局的盘查。他会把母亲给的零花钱攒起来,每月去看一次电影,只在那个时候,无人干扰他和寂寞相互撕咬。其实入行以前Bucky就明白,电影无非是一颗糖,它没有那么高深,不能治愈失眠或止痛,只是提供片刻甜头供人陶醉——这点甜头甚至也没有那么不可或缺。他如今是业内知名的演员,敬业且自知,勤奋且真诚,不过分依赖自己优越的外貌,也敢于摧毁和挑衅这些外在的条件。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甚至比许多常常大谈奉献和热爱的演员做得更多更好。可是人们也时常感觉到,电影似乎是詹姆斯·巴恩斯的逃生通道,他在这条路上不知疲倦地奔跑,只是为了躲避某些仍对他穷追不舍的事物。

兜兜转转,他发现自己还是回到了布鲁克林那间破败的老影院,还是独自与寂寞、空虚和格格不入之感缠斗,只是它们变小了,而他长大了。他在人声鼎沸处忍受着独一份的孤寂,让焦虑将自己腐蚀得更深一些,更溃烂一些。

 

Sam真的出现了,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之前,他带着他那有点狡黠的笑容和闪闪发亮的丝绒西装从人群中挤进他的采访——这种事从前就经常发生,所有记者们都习以为常,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几乎成为他们的某种固定风格。Bucky松了一口气,随便Sam跑马一样把话题带到任何地方都好,只要别继续像严刑逼供似的用同样的问题拷打他就行。

Sam总是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一种神奇的能力:不管多么夸张的溢美之词或即兴的胡编乱造,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确有其事——你可以说他深谙好莱坞的生存之道,也可以说这种超强的叙事能力正是他散发魅力的明证。Sam很自然地接过了话筒,插入了他们的聊天,捏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施力,望向他的眼神骄傲又温柔。也许他错了,他根本不该期待Sam出现,他根本没法面对那样一双眼睛,以及随之而来的、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伙计,你要是再多拍一部电影,他们就得把学院奖的小金人做成你的样子了!」Sam笑着转向女主持,游刃有余的样子该死的迷人。「听着,Sam,如果没有你,我今天不可能站在这里,我觉得我们真的得找机会谈谈所有这些事……」「哦当然,我们今晚就可以谈谈,你想聊什么都行!」「说得好像上个圣诞节没有回我消息的不是你一样!」「嘿,后来我道歉了!」主持人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所以你们今晚准备做什么?」「哦洛杉矶的疯狂之夜…不必解释了,上车再说吧!」Sam接下来又说了几个关于Bucky私底下有多「无聊」的有趣笑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逗笑了,包括Bucky在内。「毋庸置疑,我的宝贝值得这一切,看看那双美得出水的蓝眼睛吧,世界会为这样的美丽倾倒的——我知道他迟早会赢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性别,「今晚准备做什么」应该是一个非常暧昧的问题,绝不会有人敢把它抛给他和娜塔莉,也绝不会有人能理所当然地把Sam熟练的调情淡化成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不,Bucky必须忽略那句「我的宝贝」,那只会让他陷入更加自作多情的胡思乱想,而他现在完全没有心力来弄清楚这些兄弟情谊之下潜滋暗长的不明情愫。但他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悸动:「天哪,我的美梦和噩梦同时成真了——简直就像是回到了2014年,什么都没变。」

十年啊,长得足以让他或Sam中的任何一人因意外而猝死,也足以让他们各自与其他的人相遇相知,但爱是比死更难以捉摸的事。

十年前,他和山姆·威尔逊第一次合作,发布会上他带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穿过人群朝他走过来,那时候他不可能也不敢想今天。

他的噩梦,他的美梦。

 

 

§

 

世界上不会再有比Sam更不同于Bucky的人了,他完完全全是Bucky的反义词,另一个极端。Bucky有时很佩服史蒂夫和娜塔莉,他们究竟是怎么能同时跟他和Sam成为朋友的?在这个遍地风流的圈子里和合作的演员成为朋友或炮友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家春风一度,玩得再过火也只是游戏一场,Bucky在其中浸淫良久,应该知道游戏规则——问题是他们从来没有玩过这套游戏。Sam一直把他照顾得很好,好得他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这一切。

他们第一次合作翻拍《四十八小时》的时候没想到还会有后来的衍生剧,更没想到会连着续订了三季,这导致他们平均每两年就会有半年时间几乎天天厮混在一起。这期间Bucky绝对有过想掐死Sam的时刻,他曾经在访谈里把和Sam的合作形容成「在着火的马厩里骑着精神失常的马飞奔」,这不只是个比喻,大多数时候确实如此。奇怪的是,当他找不到方向甚至濒临崩溃的时候,Sam又总是那个最能安抚他的人——他确实激发出了Bucky身上最好和最坏的一面。

就是如此。每个人都曾被爱着他们的人锻造并一再锻造,每个人都是爱人的作品,哪怕对方始料未及,哪怕自己未必认可。但只要爱人们坚持不懈,任何友情或爱情在经过生命时都会留下永恒的一笔。

初次见面的记者很容易会被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带跑,接不住采访里的梗是常有的事,但老练的记者就知道应该把这种互动引向什么方向。当Bucky听到「你最想问Sam的一个问题是什么」时,他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你这段时间为什么在采访里都不看我了?每次我看向你,你总是只看着前面!」他甚至没有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多奇怪。Sam大概以为他在开玩笑:「伙计,我不能看你,我们得待在各自的房间里——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那次采访过后,Sam还特意和他解释了公关团队希望他们的采访能「收敛」一点。他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想太多:「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一天『四十八小时』盯着你看,你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呢。」

Bucky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不该在镜头前表现得过度依恋Sam——尽管这恐怕就是宣传期存在的目的。但这太多了,那些异口同声的回答、不约而同的大笑、世界上最有趣但完全是废话的笑话,以及意味深长的对视都太多了,多到Bucky几乎无法忍受失去它们。那是种得不到回应和满足的占有欲,是种酸恨、零碎的贪念和无处宣泄的性欲。你能一直看着我吗?你能只看着我一个人吗?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对你是特别的吗?他品尝自己的焦虑,仿佛愚人自赏自怜。他开始凭空嫉妒起Sam来,他活得那么尽兴那么坦然,甚至不会去计较这些事情。其实大的秘密即使邪恶也会很辉煌,就是这种无关宏旨的恶才小得不堪。

 

莎伦和他一起工作了快二十年,她能轻易看穿Bucky的一切想法,她在片场的房车上扔给他一打保险套:「注意安全。」「什么安全?」「你要是想和Sam上床,我没什么好说的,但记得不要被拍到——或者如果你觉得有问题,至少提前让我知道。」Bucky捂着脸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天哪,我跟他没有睡!没有睡!」「你的意思是你『想和他睡』,只是『还没有睡』?不管怎样,有备无患。」莎伦扬长而去,留下Bucky一个人面对那一打花花绿绿的保险套以及随之而来的奇怪情感波动。

坦白说,山姆·威尔逊是一个非常性感的男人。他们在片场已经不知道看过几次对方赤裸上身的戏份,在采访里也毫不避讳地提及那些有时劲爆有时滑稽的场面。Sam遵循非常严格的健身日程,即使拍摄再繁忙也会挤出时间去健身房。每次他在片场脱下衣服,Bucky都会听到工作人员玩笑般冲他吹口哨——好吧,深巧克力色的肌肤覆盖着灯光师精心调出的柔和灯光,饱满的背肌和胸肌泛着丝绒般的光晕,的确称得上赏心悦目。

等Bucky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那是他第一次因为Sam勃起。人与人之间总是需要靠触摸、拥抱、亲吻以及性吸引走到一起,他们这段关系里已经做过的事不算太少,但尚未做过的事也不多了。

 

剧终季开拍之前他们照例逐集开剧本朗读会。最后一场他和Sam都念哭了,那是一个非常圆满的结局,连喜极而泣也不必,所以那一刻他们都不是作为角色而流泪。拍摄的时候结尾的镜头被放在了第一场,也不知是不是导演有意为之。两个人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艰难险阻之后一起在暮色四合的码头上看海,浪花一开而谢,飞去如影,他们对视的同时路灯亮起——真是个好结局。

那天的拍摄结束之后,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Sam问他晚饭之前要不要一起去海滩上散散步。Bucky答应了,于是他们并肩沿着涨潮前的海滩走了一段路,他已经想不起他们那时聊了些什么,所有的细节都不坚实,它们深深沉入时间里,慢慢就融化了,最核心的残余也被浸泡得柔软。「你的梦想实现了吗?」「什么?」「那时候你不是说想和我在海滩上散步嘛,所以我想现在你也算是梦想成真了?」Sam扭过脸冲着他笑的时候,太阳终于沉到了海平面下,Sam的轮廓很奇异地与水天交界处那一道金边融合在一起,眼里有一团浓榛子色的火流过。这是Bucky在梦里也没见过的场景,但此时此地那种美梦成真的幸福感却绝不虚假。细碎的浪花在他们脚边像融雪一样消退了,他想让远处的海鸟闭嘴,想让汹涌的潮水把他们带到没有人的地方,也想平息心中正在躁动的、不可能的爱。

Bucky收到剪辑好的拷贝时第一时间去看了最后一集的尾声,他们在欢快的配乐里走向酒吧,画面淡出,音乐渐弱,The End。很久之后Bucky也常常想起那一幕,角色的谢幕意味着演员的旅程也将走向终点,他分不清Sam那时望向他的眼神里究竟有多少情绪来自山姆·威尔逊本人,正如他也在那一瞬间的演绎里附着了一部分本该藏起来的自己。这是技术也难以解决的情感流露,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终极的感情,大多数时候它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可一旦那个瞬间来临,它就是势不可挡的,任何伪装和表演在那一瞬间面前都会显得拙劣。它是无法替代也不可再现的某种绝对真实。

剧集结局播出的当晚,Bucky看到Sam在社交媒体上发出的剧照,配文是「我想不到还能和谁一起经历这一切,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时间尽头。」半小时后,他收到了Sam给他发的消息:「你太好了,我爱你。」Bucky打出了「我也爱你」,发送前又删掉,改成了「当然」。Sam没有再回复他了,也许他们都没有什么别的了。

 

 

§

 

年轻的时候对待任何人或关系都有一种吃威化饼干似的爽脆利落。和娜塔莉分手时,Bucky并不觉得她会是对待爱情如此不果决的人。或者说,娜塔莉很难去爱一个人,这是她支离破碎的少女时代留给她的后遗症,一旦发作既会令她痛不欲生,也会让爱她的人望而却步。娜塔莉的美让人可以忽略她的刻薄,可以不去计较她是否付出真心,但作为少数了解艳丽多情的表象下汹涌的罪疚和创痛的人,他能分辨出娜塔莉逢场作戏和真心实意的区别。他终究舍不得不让娜塔莉动真格地爱一次。

他们在为颁奖夜后的派对跳开场舞,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娜塔莉有些心不在焉,但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情人》是今晚所有获奖电影中唯一没有编剧到场的项目,提名刚公布,有关布鲁斯的流言就闹得沸沸扬扬,如果不是他迅速接受直播访谈澄清此事,恐怕就算今晚娜塔莉还能得奖,也免不了要在媒体那里吃些苦头。说到底,虽然都是这架造梦机器里的齿轮,但凭才华站稳脚跟的编剧和靠表演换取前途的人处境终究殊异。之前他并不理解娜塔莉和布鲁斯缘何如此戏剧性地相互吸引,看完布鲁斯的直播访谈后,他意识到那些让他们无可救药地迷恋对方的品质也正是这段恋情如此曲折的原因。

好吧,这就是好莱坞。这里的所有人过着的是一种你不可不相信其美好,又不得不质疑其荒谬的真实生活。

 

一舞毕,克林特和莎伦递来香槟,酒塞迸开的声音宣告了狂欢的开始,人群四散开来游入舞池,氛围称得上宾主尽欢。

「你和布鲁斯还有联系吗?」Bucky接过娜塔莉给他倒的酒,没有急着喝。「你怎么也问?想让我介绍你跟他合作吗?但他说暂时封笔了,我也不知道他下个剧本什么时候能写出来。」「只是觉得作为曾经配合你演戏让他吃醋的前男友还是有资格关心一下你们的感情生活的。」娜塔莉忍俊不禁,脸颊被觥筹交错的热烈氛围蒸得泛红,眼睛里蒙一层动人水雾:「我们偶尔会聊天,但也只是电话或信息,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Bucky喝了一口酒,太阳穴周围的神经几乎是立刻在酒精刺激下跳动起来:「要我说,他只是需要点时间,你也是。」「所以我答应了托尼,再和史蒂夫合作一次。」「我觉得史蒂夫说得对,你们都应该认真一点。」娜塔莉没有马上接话,倾身过来给他倒酒,眼神在房间里扫过一遍:「那你和Sam呢?」「我和Sam什么?」Bucky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突兀地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你和Sam不是认真的吗?刚才在后台那个拥抱——啧啧啧,小别胜新婚嘛,你们都多久没见了?」Bucky立刻被呛到了,很不雅地咳嗽,礼服的前襟还洒上了酒渍,这给了他逃离娜塔莉的借口。她当然知道那只是个借口,但她还是放过了他,转而挽着克林特去和制片人罗迪聊天。

他走出宴会厅,迎面撞上刚刚结束采访的Sam,走廊上没有别人,音乐被关在门后,他们之间少有如此安静的时刻。上一次这样还是四年前在剧组里,他们在布拉格结束了一整天精疲力竭的拍摄,Sam邀请他到他的房间喝酒,他们在二十个枕头的包围下分享两罐啤酒和一部国家地理纪录片,然后就这么靠在一起睡着了。

那是他生命里最混乱但也最有趣的四个月,他们一起为全剧组的工作人员租了一辆餐车,拍了一大堆毫无营养的短视频发布在各自的社交账号,为了一场戏尝试了几十种不同的即兴反应……和Sam合作应该是他的演艺生涯中绝无仅有的体验。

 

现在,Sam就在这里,这不是Bucky一厢情愿的幻觉。

 

Sam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来一枝玫瑰递给他:「我来给你这个。」Bucky目瞪口呆,只能用调侃来淡化自己的惊喜和心动:「用一朵花表白——天哪,你以为自己是迪士尼歌舞片里的王子吗!」「你要是更喜欢我吻你的话,我也很愿意,」Sam低沉的嗓音里充满轻松愉快的笑意,「醒醒吧睡美人,我们现在可是在天堂了,你得享受这一切。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忍不住不工作。至少让我的小鹿拥有这一刻吧,他为了这一晚已经拼命努力太久了。」Bucky伸手去接那枝盛放的玫瑰,它散发着好闻的香气,和Sam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他感觉安全又自在:「好吧,至少表白是真的。」「一直都是。」Sam又笑了,咧出那道可爱的牙缝。

我想你了,我很想你。其实Bucky很想这么说,但他们现在已经不再像初识时那样恣意欢谑,更多是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正如此时此刻。说不出什么担心或想念的话,现下的情境还禁不住过于厚重的表达,但两个人在如此浓墨重彩的夜晚,凭一朵花,温暖地彼此触及。那一瞬间,Bucky更加清楚地感受到内心最深处的某种渴望如何熊熊燃烧至化为灰烬,与全世界的所有尘埃一同落在他们之间,为这段关系增添了新的沉淀。多亏了Sam,Bucky真正接近了把自己与他人区隔开的边界——那曾让他敬而远之的边界如今充满了神秘的诱惑,他甚至想要跨越它,就像Sam打破他厚重的壳、不由分说地闯进他的生活里一样。

Bucky的心跳得很快,喉咙被心脏堵住,连舌尖都尝到心的味道了。他不想再和Sam说话了,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两片妙语连珠的嘴唇吻起来是什么感觉。

 

 

§

 

 

娜塔莉在他和Sam第三次合作的宣传期约他出来喝酒,上来就问他和Sam睡没睡,并且在得知答案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我多希望我分不出来你是不是在说谎。我和莎伦打赌你们采访之外的时间都在瞒着她滚床单。」「我还在想为什么我身边的女士都这么刻薄,连莎伦都扔给我一打保险套。」娜塔莉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睛亮起来:「你用了吗?」「没有!当然没有!天哪,拜托你们不要——」娜塔莉大呼失望,连连摇头:「巴恩斯,我真没想到你还相信那一套,就算你想睡他也不妨碍你爱他的。」

好吧,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只是不擅长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所欲。

事实上,他和Sam在工作之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Bucky总是对Sam提出的那些邀约感到惊慌:出海钓鱼、去打高尔夫、看橄榄球比赛、唱卡拉OK或者只是到他家里喝酒聊天。Sam在采访时总吐槽Bucky的拒绝如何令他伤心:「我希望他能全身心属于我,但他就是不让我得到他!」Bucky听着这种话总是会笑:天哪,Sam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想和他待在一起。每一次Sam邀请他出去,他都差一点就要答应了,每一次,他内心都有个声音在尖叫:到他身边去,你还在等什么!但是每一次,他都会想到这么做的后果,他知道他不可能和他躺在同一张沙发上却不去拥抱他,不可能和Sam近在咫尺却不去吻他,更不可能在吻他之后而不想和他在一起。

Bucky羡慕Sam无知无畏的坦荡,他羡慕Sam总是能在所有人面前毫不掩饰地表达对他的爱和赞美,羡慕他不用像自己一样狼狈地藏起那些不知缘起的好感——他因此无法忍受自己仅仅因为想见他到而见到他——总得有些别的理由。

即使是他们都受邀出席的活动,也会有碰不上面的时候,Bucky会控制不住地在人群里寻找Sam的身影,他总是微笑着,对所有人都亲切友好,也确保房间里总是弥漫着轻松愉快的气氛,从他们刚认识开始就是那样了。Bucky因为拍摄缺席了他们第二次拿到「MTV年度最佳拍档」的颁奖仪式,收工以后他看到Sam发来的照片,和他发布在社交媒体上的并不一样,他搞怪地亲吻那个属于他们的奖杯:「放心大胆地去当你的摇滚明星吧,这里有我呢。」Sam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任何人都很难抵抗这种能量的感染。Bucky忍不住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就在他坠入那些情景的一瞬间,他的脑子就会产生一种幸福到抽筋的感觉。那是一种生理上的快感,就好像他的脑子变成了某种性器官,通过不断重复的回忆感受到了欢愉。好吧,不只是脑子,他承认自己对Sam的感情里包含一些下流且不成熟的幻想,不只是因为他们时常在粉丝面前说些关于彼此的黄色笑话。

 

娜塔莉对于他们不常见面的事实大惑不解,那阵子她和布鲁斯不知怎么住到一起,她负气离家出走,到他的公寓里喝酒。给娜塔莉倒酒的时候,他驱散了脑海里响起的Sam的声音:「他太安静了,就喜欢坐在家里和自己的植物聊天」。他给娜塔莉调了台克利酒,那是他独处时的乐趣。他才不像Sam说的那样无聊,他有很多事可以做,但听娜塔莉聊她的风流债应该不在他的休闲计划里。

「你就不能去找史蒂夫吗?我真的不能总是听我的前女友聊她的现男友,这太怪了!」「史蒂夫最近不在纽约,你知道的,他女朋友是圈外人——多明智啊!我现在也觉得这才是健康的择偶方向。」他问娜塔莉这次会爱多久,她用一种诗人的口吻回答他「爱情在持续的时候是永恒的」。Bucky深感只爱一个人是愚蠢的,但更愚蠢的是只跟一个人过不去。

娜塔莉喝到微醺,忍不住问他Sam这几天正好在纽约宣传新片,为什么不趁机和他见面。「我们只是……比较亲密的同事而已。」Bucky很谨慎地给他们的关系定性,但娜塔莉并不买账:「你们竟然真的到现在都还没有睡过?真的一次都没有?老天,你甚至没用那种眼神看过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正是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巴恩斯先生的青春期是不是来得太晚了点?」

Bucky知道,只要不涉及布鲁斯,娜塔莉对任何人的感情问题都看得透彻。关于他对Sam的感觉,她也没有说错——他多希望她是错的啊,这样他就可以不去深究那种甜蜜而凌乱的欲望从何而来,也不会几杯酒下肚后就在娜塔莉的煽动下给Sam发消息:「我看不出你和我见面有什么好处」,更不会在酒醒后看到Sam的回复时恨不得用枕头闷死自己:「我没想过见面要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像中枪一样倒回床上,他想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无法忍受被Sam这样爱着,而Sam对于自己如何爱他却一无所知。

 

§

 

「现在呢,你的梦想实现了吗?」Sam非常认真地看着他,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从成为演员的最初开始,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就知道这个问题应该有标准答案,它是戛纳是威尼斯是柏林,是金棕榈是金熊银熊是金狮是学院奖。不可否认,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为这些荣誉奋斗。但与Sam相识的十年两个月零二十四天里,Bucky逐渐对这个问题有了不一样的答案,他现在终于能说出来了——「是的,只要你也爱我。」

 

Bucky把Sam推进了旁边的清洁间,他低头的同时Sam莫名其妙地把头抬了起来,他们就这样接吻了,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意外。Sam起初被Bucky那股堕落到底的狠劲与甘愿吓到了,但很快便从疑惑里恢复过来,开始享受这个吻。他们的手臂环绕着彼此,那感觉如同抱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稀有鸟类。焦躁的唇舌交换着身体的热度,颤抖,令人心痛的温柔,Bucky以为他的心脏要爆炸了。但随着巨大、难以承受的痛苦而来的是一种羞怯的欢悦,以及卑鄙地享受这种欢悦的耻感:他两腿间的东西恬不知耻地硬起来了。这不能怪他,Sam健壮的大腿紧紧贴着他,那对卷翘到不可思议的睫毛近在咫尺,和凌乱的呼吸一同抚弄着他的心——他不敢相信Sam竟然纵容了这股荒唐的冲动,甚至连手都在自己的头发里温存地抚摸——Bucky开始疑心这从头至尾只是他的一场春梦:被提名、小金人、玫瑰花、这个吻。小时候他一度认为奢侈品是珠宝,是金钱,是海边的别墅,后来他又觉得是一段胶片,一颗长镜头,一座金碧辉煌的奖杯。眼下他觉得奢侈是一种压抑长达十年的激情,一种不知餍足的爱欲。一个人怎么能有这样柔软的嘴唇?这一切都像是他想象出来的。Bucky无端感到心酸,泄愤似的在Sam唇上咬了一下。

在昏暗狭小的清洁间里,他们只是看着对方——带着错愕、惊慌和某种更深沉的宽慰,呼吸沉重。Bucky在颤抖,如果他不马上打开门离开这里,他会彻底迷失的。但Bucky知道他根本无法打开门,他知道已经太迟了;很快地,除了呻吟,做什么都太迟了。Sam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把他的腰揽在臂弯里;他的腿像果冻一样软得撑不住身体,整个人滑进Sam滚烫的手掌里。欲望的狂热袭来的瞬间,Bucky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尖声喊着「不」,但整个人却叹着气说「是」。

在Sam手里射出来的时候Bucky终于忍不住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完全顾不上考虑后果。喘息未定时他听见Sam贴在他耳边说:「记者问你我们今晚要做什么的时候,你脑子里在想的就是这些吗?『人生比你想象中要短,不要错过机会』?」Bucky羞耻得说不出话来,可高潮过后通体舒畅又不知足的感觉不会骗人——承认吧,他一直都希望这样,这就是他想从Sam那里得到的东西。「见鬼的,你非得在这种时候表现得这么混蛋吗?」「我以为你还挺喜欢我这个混蛋的,喜欢到要跟我在这接吻,多戏剧化啊Buck,这可不是什么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

Bucky伏在Sam的肩上,感受到他的胸膛因为轻笑而微微震颤,他和Bucky拌嘴的时候,手指仍然温柔地穿过他的发丝,指甲在头皮上掠出风过树林的沙沙声,令Bucky没出息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叹了口气,把自己深深埋进Sam怀里,无可救药地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他不想再纠结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只要能和Sam一直这么待着就够了。

「我不敢相信我们刚刚做了什么。」Sam用口袋里的胸巾把手上的东西擦干净,「我把这玩意儿塞在胸口的时候可没想到它今晚能派上这种用场。」他的声音听不出后悔或激动的情绪,Bucky终于忍不住颤声问道:「你一直都知道吗?」「你说得奖的事?我昨天才收到颁奖安排,这个次序不是我主动要求的,但我有预感,你一定会赢的。」Sam的语气很真诚,但Bucky合理怀疑他是故意答非所问来挑逗他,而他也很没出息地上钩了:「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看见Sam嘴角浮现一个熟悉的、恶作剧得逞的黠笑。天哪,他没救了,他竟然还是觉得这样的Sam该死的可爱。「唔,坦白说,我是刚刚才想明白的——确实有点迟了——但你的心思真的没有那么好猜。」「你……」 Bucky想说什么,但所有隐忍多年的复杂心绪最终没能找到合适的出口,他只能认命地缩进Sam怀里,字斟句酌地吐露心声:「你今晚在这真的太好了。」Sam偏过头很轻地在他额角落下一个吻:「我也很高兴能在这陪着你。」

他们沉默地拥抱了一会,Sam突然开口:「莎伦会不会正在找你?这是你的夜晚你的派对,我可不想你像个高中生一样扔下一屋子的人只为了跟我待在一起。」Bucky咬了咬嘴唇,声音里透着一种高潮过后的慵懒:「她和娜塔莉指不定在哪聊什么八卦呢。那时候她生怕我跟你搞到一起,还送了我一打安全套。」Sam压抑着笑声问他最后怎么处理那些东西:「别告诉我你从第一季起就一直带着它们。」Bucky没有马上接话,但过了一会他闷闷地蹦出几个字:「第二季开始。」他感觉到Sam的身体僵住片刻,然后便摁着他的后颈吻过来。Sam的手从他腰上滑下去,捏住了他被有点紧的高定时装裹住的臀肉,用点力揉了一把。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时,Bucky很清楚地感觉到Sam硬起来了。「既然这样,你知道在哪能给我们弄到一间房间吗?如果我想继续吻你然后把你操得乱七八糟的话?」

Bucky觉得Sam说这句话的表情是无价的,没有任何人能付钱让Sam摆出那样的表情,那种激情是演不出来的。这让他感觉很好。

那晚,似乎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够让他和Sam来完成爱的行为。人生实在比他们想象得要短。

 

 

§

 

Bucky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他甚至没有立刻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感受到Sam仍然横在他腰上的手臂。他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体,混乱的记忆像泡水的冻干一样在他脑海里活过来。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忍得比较辛苦的那个,没想到Sam一副快憋死了的样子,缠着他做了大半夜,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谁在敲门?Bucky拨开Sam的手臂试图撑起身子往外看,但卧室的房门虚掩着,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敲门声停了片刻,突然传来房卡感应的声音,Bucky后知后觉地想到莎伦有备用的房卡,但已经他妈的来不及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疯狂欢爱过后的气息,他确信地上到处都散落着他们的衣服,并且一定至少有三个用过的安全套和包装袋,被子上有一大滩润滑液——或者见鬼的别的什么东西——形成的深色水渍,Sam还在一边躺着,简直罪证确凿,Bucky绝望地想着。

「昨晚他离开得还挺早的,我猜可能他不太舒服。今早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真奇怪,小娜说他昨天离席之后就没回来了。我原本想约上Sam,我们几个人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但他也一直不接电话。」是史蒂夫的声音。天哪,Bucky不明白为什么他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之后紧接着就要处理最糟糕的情况,他想下床把衣服穿上,又想让Sam藏进衣柜里,还想把那些安全套扔进垃圾桶,但听到两个人在客厅里的脚步声时,他又意识到做什么都没用了。

大脑宕机的片刻间,Sam悠悠转醒,还没完全睁开眼就把他搂进怀里。「别——」Bucky努力伸手抵住Sam压下来的嘴唇,与此同时莎伦像掐表一样推开了卧室门。空气在那瞬间凝滞了。

「What the fuck…詹姆斯·巴恩斯你他妈做了什么!你昨晚离开得那么早就是为了上床吗!那是谁——我的天山姆…那又是什么东西,眼罩吗——fuuuuck!你们他妈的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了?」史蒂夫被莎伦的声音引了过来,等他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发出了Bucky自认识他以来听到过的最崩溃且失态的声音:「NONONOOOO!MY EYES!MY EYES!」他立刻转过身去,但想要忘掉刚刚看到的一幕实在太难了。就是这样,他最好的两个朋友搞在了一起,而且显然搞得非常激烈。天哪,他们的电话同时打不通明明有一万种可能性,但他看到的却是其中最不可能的一种。「Jesus…」史蒂夫痛苦地捂住眼睛,他不过是想来祝贺一下老朋友得奖,他做错了什么?他多希望回到十分钟之前,去提醒那个决定跟莎伦一起来找Bucky的的史蒂夫:不要走进那扇门,那将是你人生中最愚蠢的决定之一!

事已至此,任何解释都多余。莎伦扭头看了一眼默默崩溃的史蒂夫,很嫌弃地瞪了被窝里的两个人一会,闭上眼睛随便在地上捏着衣角捡起了一条裤子,啪地一声甩到Sam背上:「行行好吧,绅士们,就当是为了我,把你们那一身奸情的味道洗掉,然后午饭时间我们得谈谈你们终于不负众望地在颁奖夜睡到一起的事。」莎伦从包里掏出手机摁了几下,随后咬牙切齿地说:「巴恩斯,我知道我曾经说你们睡到一起也没关系,但你他妈都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再忍多一晚上很难吗!外面全是排着队等着采访你的媒体,你在这跟好哥们卿卿我我…不行,我头晕,我得出去缓缓……」莎伦把门狠狠摔上,留他和Sam以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在床上对视。

「她生起气来有点吓人。」「谁说不是呢。」他们四目相对,同时露出无奈的笑容,但那里面并没有后悔的情绪。「反正他们没在看,先亲一个,早安宝贝儿。」Sam很干脆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翻身到一旁裹上扔在床头的浴袍,然后把刚刚莎伦扔过来的那条裤子捡起来抖了抖:「我们还是分开洗吧,不然我真的不能保证不在浴室里再跟你来一发。」Bucky被这不合时宜的幽默噎住了,从床上坐起来准备穿裤子。Sam似乎没有受刚才被『捉奸在床』的荒诞一幕影响,心情很好地吹着口哨走进了浴室。Bucky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突然笑了——他也许不会再经历一个如此戏剧化的早晨了。

 

 

EN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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