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burn

X-Men (Movieverse) Wolverine (Movies)
Other
G
Sunburn
author
Summary
关于晒伤一些狼3的碎碎念cb向,但可能也许有微量狼查提及inspired by flim《Aftersun》

---
有时候罗根会突然在夜里惊醒,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阵阵作痛,痛得连他都忍受不了,像渗入肌理的金属一样冰冷黏腻。他恨透了这种纠缠不休的折磨还不如一刀砍了来得利落干净,只是他明白再生能力让自残变得毫无意义,并且这甩不掉的包袱还有个名字叫做衰老。没人喜欢变老,换作以前的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时间还是追上他了;起先是一根白头发,皱纹,关节迟钝,查尔斯说他像被艾德曼合金咬了一口似的,怎么不算是呢--哦,那个时候查尔斯还能开开玩笑。衰老对罗根而言是从内到外的疲倦。倒不是说他们是什么枯萎的花儿,不如说他们几个顽强地活到现在已经生命力强得跟蟑螂一样了,查尔斯可能比较像花,他确实虚弱得风吹就折。但罗根,还远远说不上虚弱,即使是离群的老狼也能轻易撕碎不自量力的野狗,除非他懒得动牙。
他早就忘了自己的生日,但查尔斯还记得清楚,那是最后一次罗根收到生日祝福。查尔斯吃了药,细碎的暮色透过铁皮上的小洞落在他的身上,斑驳细碎犹如星光洋洋洒洒,而查尔斯那双少有清明的眼睛还是和年轻时一样蓝,罗根看着,觉得几十年的岁月就像胡扯一通;查尔斯很轻微地笑了一下,罗根听见自己耳边响起阔别已久的熟悉声音说生日快乐,他分辨得出所有人。好年轻啊,琴,斯科特,查尔斯,汉克,瑞雯…他自己。浩浩荡荡宛如不可阻拦的潮水,他觉得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差一点就要热起来,但他只是握住查尔斯冰凉的手。谢了,查克,他从对方缓缓阖上的眼睛里看见自己苍老的笑意,但一切并没有因此变得不同。

有时候下雨,罗根的旧西装给淋得湿透,他连声咒骂,第一件事是慌慌张张地去看查尔斯的情况,对方总是安静地倚在有光的一小片地方,尽管雨水从那里倾泻而下。他脱下外套搭在查尔斯身上,揽住他的肩腰把他抱起来,每当此时,罗根都会叹一句,他不记得查尔斯以前有这么轻啊。查尔斯一到雨天浑身的骨头就开始痛,一般没心情和罗根聊些有的没的,所以他们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阴影里,看着雨水落进铁皮桶,叮叮当当,寂寞又清脆。人老了就是容易回想往事,穿着制服、年轻气盛,痛苦和爱恨都那么鲜明深刻的时代,故事的末尾却落进尘埃里,漫画格子背面铺满了陈旧的伤疤。偶尔,只是偶尔,查尔斯的眼睛里那么深重的悲伤会让罗根心惊,他怎么就忘了,他是查尔斯,他绝不会放过自己,铭记是罪孽,是责罚,每天一遍的祈祷着疯狂中停歇的宁静为逝去的往事哀悼。他像一座碑。

劳拉强行把粉色镜框的花哨墨镜塞到他头上的时候,罗根浑身都在拒绝,但奈何她太敏捷,顺带还用纸炮轰了他满脸亮晶晶的闪粉。寿星先戴,她口齿不清地嚷,罗根丝毫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不远处安详地靠在轮椅上微笑的查尔斯授意的。女孩翻了便利店的杂志,非要看海,他们不得不在逃亡途中拐个大弯来这个偏僻的海滨,住破旧的旅馆,没有金色的沙滩和地中海和煦明媚的橄榄味阳光,此刻仅有的是暮色四合中翻涌灰色泡沫的大海和遍地嶙峋的黑礁。叫嚷着要看海的小家伙似乎心满意足,紧接着就来作弄他这任劳任怨的老骨头。劳拉的烟花棒在缓缓沉落的海岸夕阳里融化、融化,她像小兽一般在高大的岩石间穿梭,火光闪烁跳跃,广袤的蓝色荒原上她是唯一跃动不歇的生命体,此时此刻罗根才真正明白查尔斯的话是什么意思。查尔斯一直都是对的。
这一年罗根的生日也收到了祝福。尽管那副眼镜最后也还是被劳拉征用了去,她得逞地坏笑着,揽住查尔斯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对罗根做鬼脸。拿她没办法。

晒伤具有滞后性,显然女孩不懂得这个道理,启程后的第一天,她纤细的胳膊和小腿就开始泛红脱皮,伴随着隐隐瘙痒的温暖,阳光似乎还没有离开她的皮肤,但下午时,只剩下灼伤般的疼痛。她咬着嘴唇什么也不说,瞒不住查尔斯,他们在镇里买了药膏,药膏有一股清凉的薄荷味,劳拉一闻到就像动物一样皱起鼻子,死活不肯涂。查尔斯说不擦这个手脚的皮都得剥下来重新长,才老实下来乖乖擦了药。晚上他们在车里过夜,查尔斯轻声给劳拉念着什么故事,罗根反倒先打起盹来,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他粗糙的脸,像阳光,像眼泪,像爱人的吻,像生命,他在破碎的梦魇里抓住那一丝温暖,终于如愿陷入无梦的安眠。次日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副驾驶裹着查尔斯的毛毯,天色已是傍晚,劳拉稳稳地开着车,车窗敞着,晚夏的风吹进来,查尔斯揶揄地对他说早上好。罗根觉得,有什么轻如羽毛的东西扫过他疲惫不堪的灵魂,它很难说清楚,很难去定义,终于在这么一个傍晚落下来,如同柔和的黄昏;那种感觉,过了很久很久,金刚狼也没有想明白,这种感觉叫做…?于是他耸耸肩,说,这简直是瞎胡闹,赶紧让我来开车。

在劳拉已经不再是个小女孩之后,还要再过很久,她才懂得晒伤的滞后性。被太阳晒过的一切都包裹在温暖的迟钝之中,被单、毛毯、山谷的橡树,小臂和面颊,回忆也是昏黄的,濡湿了的手心和薄荷味的药膏,灼烧般的疼痛从内而外,一寸一寸不曾略过任何。他们本该去海上,他们有一艘船,劳拉从未对罗根说过,其实她也愿意一直这么逃下去,怎样都好,无所谓,如果留下她一个人,他们都是混蛋。那时她还太年轻,以为自己什么都懂,错过了告别,错过了说爱,错过了早早拉下衣袖和裤腿的时间,她是个迷恋阳光炽热的孩子,追逐片刻的温暖而不惜代价,在夜里因为晒伤而疼痛哭泣,咬着嘴唇不告诉任何人。有的时候劳拉会在夜里惊醒,数着城市的灯牌和楼顶的广告,想起他们开着车在海边的公路上超速行驶,浅紫色的黎明仅在前方咫尺,彼时他们奔驰在蓝色的荒原上,破旧的汽车是他们的逐日号,他们可以就这么一直跑下去,仿佛了无牵挂,将她所有的明天从孤独中解救出来。

但她不是、也不会是沉湎于过去的那种傻瓜,永远也不会是。永远。毕竟她有一天也会变老啊,劳拉想,但仅有一刻……她怀念阳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