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有些紧张，因为他变成了一只小狗。不是跟女友艾丽卡玩情趣的时候的小狗，而是他真真正正地变成了小狗，那种肉乎乎胖嘟嘟，有着小狗眼睛小狗尾巴和小狗毛毛的货真价实小狗。他摇了摇自己的狗狗尾巴，汪汪叫了两声，他叫的是艾丽卡，艾丽卡。
现在他躺在艾丽卡旁边变成了一只小狗，汪汪汪还摇尾巴。
他用力从被子里面爬出去，然后蹦跳着下床。在下床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撞到了玻璃上，他对于自己的跳跃能力还没有什么把握。他的鼻子被冻着了，他抽了抽鼻子，闻到了雪的味道。
昨天晚上下雪了，这是很符合圣诞节气息的，在圣诞节前后刚好是这里下雪的时候，这很好。但是现在，他没有办法因此感到开心。他现在变成了小狗，可是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艾丽卡还在睡，昨天晚上她忙了一晚上的论文，她需要好好休息。但是她的睡眠很浅，她很容易惊醒。为了能让自己安稳地睡着，她吃了安眠药，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马特答应了来照顾她，顺便跟她来过圣诞节。他说好了明天他负责叫她，然后准备早餐，吃完早餐之后两个人去买点东西准备两个人的圣诞节。但是现在马特变成了一只小狗，他摇晃着小尾巴，从卧室里面窜到客厅里去，他在撞到墙壁之前停下，拍拍自己的小狗脸，咕噜噜了半天，无奈地接受了这一切。
是的，他变成小狗了，还是一只眼睛看不见的小狗。
马特有些沮丧，他耷拉着小狗耳朵在客厅里面走来走去，他什么都看不见，而且适应小狗身体也花了他一段时间。说真的，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傻了，他很纳闷被子为什么把自己都裹住了，马特没有蒙着被子睡觉的习惯。他喊了一声，听见了一声狗叫。这把他吓了一跳，他试探着再喊了一声，又是小狗的声音。
于是他从被子里面爬出来，到客厅里面去抑郁了半天。
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是如果他的生物钟还是正常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是七点半左右。他应该去准备早餐，然后准备把艾丽卡叫起来交换一个甜蜜蜜的早安吻。
可是现在他是一只小狗，在圣诞节的这天，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变成了小狗。这是天主的礼物吗？他不知道，主全知全能，一切自有深意，他没有听见主的声音，主总是在耳语，稍纵即逝。
马特摇着尾巴，他没办法停下，他感到有些累，没有一只小狗是一刻不停地摇晃自己的尾巴的。很显然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自己的小狗身体。他在艾丽卡的家里走动着，耸动着小狗鼻子这里嗅嗅那里闻闻，焦急地寻找变回去的方法。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修女常会给大家伙讲故事。她抱着马特把他放在膝盖上，然后对所有的孩子说主庇护我们，同时也惩罚恶人。所以说，你们可以把袜子放在床头，如果你们是好孩子，圣诞老人就会给你们礼物，这是主给好孩子的奖励。
马特每年都有圣诞礼物，他坚信自己是个不错的天主教徒，但是现在他变成了一只小狗，只会摇尾巴，他唯一的作用就是控制住自己不呜呜叫。
我是一只什么品种的狗呢？他突然想到了这个怪问题，但是他看不见。他塌着腰用前爪挠了挠自己的脸，感觉后腰又有点痒……他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只能来回转圈。在转到第四圈的时候，他终于学会操纵后腿去挠自己的腰了。
“嘿，狗狗！”艾丽卡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他听见了头发从睡衣上滑落的声音，艾丽卡披头散发，她睡得头发乱乱的。她扑过来一把抱住了马特，揉着他的下巴和肚皮：“狗狗，告诉我，你是马特送给我的礼物吗？我的马蒂在哪里啊？”
马特呜呜叫着，他不是礼物，他就是马特。
艾丽卡把他抱起来，兴高采烈地从二楼下去，她很兴奋，并且她认定了马特一定在楼下给她忙活早餐。马特在她的怀里挣扎着，艾丽卡的乳房蹭着他的脸，他感觉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天主教徒呜咽着用小狗的声音叫着天主啊耶稣啊基督啊玛利亚啊，只是没有人会听懂了。艾丽卡光着脚跑下去，她推开了磨砂的厨房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她喊着马特，抱着小狗，围着自己的屋子走了一圈，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她把小狗放下，揉揉狗头：“嘿，宝贝，关于我的男朋友哪去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马特汪汪叫了两声。
“马特出去了吗？好吧小马修，这是他第一次出去给我买早饭，平时马特都是自己动手的，我没那么喜欢燕麦粥……但是马特做的就不一样的多。也许他有些什么秘方。”她有些沮丧，艾丽卡亲了亲小狗的嘴巴，然后去梳妆。她要准备好一会跟马特出去买点什么装饰这里，让这里变成幸福的圣诞城堡。
她不说爱他，但是她就是如此，马特的燕麦粥简单得要命，只有恋人才会尝出里面的微妙。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无法自拔。
艾丽卡挑选着自己的衣服，马特就在更衣室外面难耐地转来转去，他非常想要让艾丽卡知道他被变成了小狗，但是他想不出来该用什么方法，这太荒谬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像是一个梦。
小狗马特呜噜着，他摇着尾巴走来走去，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小狗。他有没有吃中国餐馆里面的神秘小饼干？没有诶，他昨天晚上在艾丽卡家里下厨给两个人随便做了点什么，然后艾丽卡写论文，他把这个凌乱的公寓收拾了一遍，在收拾到浴室的时候，艾丽卡摸过来，抱上了他的腰。
他们两个双双倒进没有水的浴缸里面，艾丽卡骑在马特的身上咬着他的嘴唇，她亲吻她的爱人，亲吻马特的眼睛……难道平安夜和女朋友做爱会变成小狗吗？马特胡思乱想着，他有些难过，他不想做一只小狗。
“好看吗，宝贝？”艾丽卡喊着，马特叫了两声，他的意思是，我看不见。艾丽卡笑着：“喜欢吗？这是新买的，我早就准备穿着它过圣诞了。”她拎着马特的爪子让他摁摁她胸前的胸针：“M，E。这是定制的，我还有一个，你知道这要送给谁。”
马特又叫了两声，他的意思是，亲爱的，我知道，可是我现在变成小狗了，而且我还是看不见。
她光着脚继续抱着马特逗他玩，她的手指在他的身上挠来挠去，有的时候很舒服，有的时候他痒的难受，艾丽卡亲吻他，等待着马特从外面回来。她从八点多开始等，等到了十点，也不见有人敲门。
她有些慌乱了，马特蹭着她的衣角，他很想告诉她：嘿！我的爱人，我在这里，我是小狗，汪汪汪！但是他不能。
艾丽卡等到十点半就坐不住了，她开始给各种人打电话，然后翻找一些字条啊之类的。她对马特说，也许她亲爱的男朋友留下了字条，而马特绕来绕去，他躲过了两个人好不容易在电视机旁边立好的圣诞树，防止自己撞上去把那东西弄到。这棵圣诞树上两个人一起抬进来放好的，马特知道，它很沉。现在树上还没有什么装饰，因为他们两个原本是准备今天上午去买，下午一边准备大餐，一边一起装扮这里。
他失落地来到门口，那里还放着他的皮鞋。艾丽卡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拖鞋，所以他昨天下午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把皮鞋放在鞋柜里面了。
他咬着皮鞋跑过去丢在艾丽卡面前摇着尾巴坐好。艾丽卡看着马特的皮鞋愣了一下，她揉着马特的脑袋，给他顺毛：“马蒂不见了诶，你要帮我找找他吗？他把你放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啊？他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呢。”
马特几乎是绝望地咕噜了起来，我就是马特啊。
“你饿了吗？”艾丽卡揉揉他：“我们去吃饭吧。”
她带着马特出门，在出去的时候马特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因为他忘记他现在是四条腿了。
外面下了很大的雪，马特的脚踩在雪地上，脚掌和雪接触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艾丽卡把他抱起来放在副驾驶上，还给他系好安全带，她在开车之前还给弗吉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了马特并没有回去之类的。她看起来有些烦躁，艾丽卡甚至没有听她最喜欢的音乐电台。
她去便利店买了很多圣诞用的装饰品，那些东西能堆满他们的驾驶座。她不忘给马特买了狗粮，尽管马特已经很饿了，但是他没有吃。
他还不是一只小狗，心理上他还是马特默多克。马特默多克不吃狗粮，马特狗狗也不会。
“你吃过早饭了吗？”艾丽卡逗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这只小狗，她揉着小狗的肚子：“为什么我觉得你肚子瘪瘪的？你不喜欢这一款吗？挑食可不是好狗狗哦。”她揪了揪马特的耳朵：“也许你还太小了，我回去给你热点牛奶。”
马特默多克，哥伦比亚的律政高材生，现在变成了一只小狗，被揪住卡了三四个乱七八糟的圣诞发卡，还套上了一个麋鹿头套。他委屈地蜷缩成一团，被艾丽卡捞出来，灌了半瓶牛奶才放过他。
他悲痛地坐在地上，被艾丽卡拎着爪子站立起来，啊，直立行走的感觉真好，他想着，但是很快艾丽卡就把他放到了地上，她放了一些传统的圣诞歌，自己带上了很可爱的圣诞帽子，然后开始布置这里。
她念叨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马特聊天：“我给他准备了一些礼物……也许没有那么好……你知道吗，我给他做了一个小城堡，我拼了好多天呢。我的天，真麻烦，我时间还不够……真是的，虽然说不是很精致……但是他应该会喜欢。他说他给我准备了惊喜……”
是的，艾丽卡，他悲伤地想，我给你准备了戒指，我亲自打磨的，就在我的盲杖里面藏着。
他们都不吭声了，艾丽卡布置圣诞树，而马特咬着一些小道具，开始尽可能地帮助她。
“谢谢你，宝贝。”艾丽卡说着：“天啊我太喜欢你了。”她在笑，但是马特知道她并不开心，她有些难过，毕竟谁也不喜欢在圣诞节的时候被男朋友放鸽子。
在把装饰的彩灯挂好的时候，艾丽卡的电话响了，弗吉告诉她他已经把学校里面找遍了，就连垃圾桶里面都不能找出默多克存在过的痕迹，艾丽卡点点头，她挂断了电话。然后点亮了彩灯。
她不说话，继续去准备圣诞大餐，艾丽卡对于厨艺的研究并没有那么深入，她平时都是吃一些速冻食品。马特是说好了来给她做大餐的，但是他现在变成了小狗。他跑过去蹭着艾丽卡的小腿，他感到很抱歉。
“不是你的错啊。”艾丽卡揉揉他，她把各种食物丢进微波炉和烤箱，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把人还给我。”
“什么？”那边有些诧异。
“这跟我们商量好的不一样！”她有些愤怒了：“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我说了我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她们争执了起来，然后艾丽卡开门出去，她在外面踩着雪走来走去，跟对面激烈地争吵着。马特听不见，这栋房子的隔音好着呢，他焦急地转来转去，忍不住咬着那顶给他准备好的圣诞帽子磨牙，他摇着尾巴满屋子里面跑，挠着玻璃想要告诉艾丽卡，我就是默多克，我就是马特默多克啊！
艾丽卡终于回来了，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狗狗，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她脱掉了自己准备好的圣诞衣服，换上了一件马特没有接触过的衣服，他从来没有闻到过那种味道，血的味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艾丽卡会有这样的衣服：“我要去把马特要回来，我们要一起过圣诞节。”
她抱着马特：“啊，你把马特的圣诞帽咬烂了，不过马特应该不会生气，他只会噘着嘴耸耸肩。不，我的意思是马特会生气，但是马特很好哄的。”
“马特真的很好哄的，有的时候我以为他要生我一个月的气，但是实际上，他只需要三十分钟就能自己好过来，你亲亲他抱抱他他就不生气了。马特很好哄的。”她说着：“就像是小狗一样，就像你一样。”
马特汪汪地叫了两声。
“我的意思是，我很爱他。”她说着，艾丽卡几乎是要哭出来了，但是她没有，她不会哭：“我很爱他，我爱马特。”
马特的鼻子酸酸的，他叫着，我也爱你，艾丽卡。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让他回来跟我度过这个圣诞。”她撸着马特，搓着他的下巴，顺顺毛，然后用脸蹭蹭他的脑袋：“如果有圣诞礼物的话，如果圣诞老人还会光顾我们的话……最起码，让他出现吧。”
此时此刻天空开始落雪，有驯鹿来过，鲁道夫脖子上的铃铛响着，车子迅速划过天空如同流星，房间里面灯光闪烁，五彩的小灯亮着，艾丽卡穿着自己作战的衣服抱着一只莫名其妙出现的狗狗，她现在很思念自己的爱人。
烤炉！
微波炉！
烤箱！
还有计时器，还有钟表！
教堂也开始敲钟，一切能敲响发出声音的东西开始尖叫起来，它们一起嗡嗡作响好像在施展咒语，暖光洒在艾丽卡的额头上，她听着那些尖叫的家具，还有远方教堂的钟声站起来，她想她应该去关上微波炉，把里面的汉堡拿出来。
她伸手有点急了，艾丽卡被烫了一下，她把那只手指放进嘴里吮吸着伤口，感觉到一只有力又熟悉的胳膊环绕了她：“先关掉，然后用软布抱着把东西拿出来。”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艾丽卡转身用力拥抱了马特，马特抱住她，他们开始接吻，艾丽卡的嘴唇很凉，而马特的嘴唇很烫，他们用力拥抱在一起，胸膛相贴聆听心脏的声音。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