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纽约最近难得的好天气。
蓬松的云朵，羞涩的太阳，吵吵嚷嚷的游乐园，和坐在过山车上倒立吃棒冰的Spidey。
Tony的视线从那些印着超级英雄的气球上移开，努力忽视自己西装外套上小男孩留下的痕迹，一点草莓冰棒的融化物，有着劣质的糖精味。
座位前方的小孩子在高声尖叫，Tony很羡慕他们可以和过山车一起歇斯底里，在最后一个旋转完成后，Peter也吃完了那根棒冰。
似乎是为了迎合快乐的氛围，Peter今天终于放弃了他那些古老的格子衫和印着我爱物理的卫衣，年轻就是好，简单的白色T恤和短裤就能让他整个人焕然一新，既不是Tony印象里有变态握力的蜘蛛侠，也不是那个面对他时支支吾吾的高中生。
他看起来更小了，和这个该死的游乐场是如此相配，无论Tony再怎么精心打扮，年龄都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Tony后悔自己做下的那个无聊赌注，到底为什么要和变异人类比谁能先吃完一个汉堡？
Rhodey嘲笑他放水，Tony愤怒的让他闭嘴，那天他只是刚喝完酒没有胃口，并不是存心想让Peter赢。
男孩对于打败钢铁侠这件事显得极度兴奋，连眼角都晕染上薄红。
“别太高兴了Spider ling，如果是毁灭世界的要求我不会答应的。”Tony泼他冷水。
“我不是小孩子！Mr.Stark我们去游乐园怎么样？”
真的是个Baby。
出于一种无奈又奇妙的纵容心理，顶着Rhodey好爸爸的嘲笑声，他还是开车带着Peter来到了游乐园，男孩雀跃的身影像装了十个太阳，Tony毫不怀疑他能在下一秒将自己麻木的灵魂也点燃。
愣神的间隙，Peter将一根绳子塞进Tony手里，Tony抬头看着印有蜘蛛侠图案的氢气球，大大的白色眼睛也笑着望着他，没有人比他再熟悉这个眼睛，战衣是他做的，战衣下的人———。
Peter的表情和气球上如出一辙，快乐的像是一颗苹果树，正由青涩的绿转为诱人的红。
“好看吗？”苹果，啊不……Peter说。
Tony的墨镜很贵，这让他的表情都能藏在两张镜片下，似乎也将他的心隐藏起来。
他几乎是放肆的打量面前的男孩，那双棕色眼睛里是从不掩饰的喜欢，浓烈到要将Tony溺毙在巧克力的海洋。
“气球很好看。”Tony慢悠悠的回答。
当然你也是。
2.
Peter是个很让人省心的青少年，课业上不需要Tony操心，义警生涯也一样。
他有强烈的责任心和弥赛亚情结，这种妄想拯救全世界的信念总有一天会伤害到他，但Tony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Karen 的婴儿监护协议响起的时候，Tony正靠在实验台上盯着纽约的晚霞发呆，手里的酒杯被警报声吓的掉在地上，深红色的酒液打翻在衬衫下摆，看上去像是蜘蛛侠战衣上干涸的血渍。
他按照定位找到了躲在天台哭泣的Peter，青少年的自尊心总是很强，听见Tony战甲的喷气声就转过身，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
“Mr.Stark。”
Peter的声音湿漉漉的，尾音像是沾满水的海绵，念出他的名字时就像是挤压着内部的泪水，让Tony的心也跟着下起雨。
Tony已经通过Karen记录的画面知道了全过程，一个混身捆满炸弹的失意中年男人，绑架自己的妻儿来到时代广场，想让这个世界为他陪葬。
Peter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及时疏散人群，救下孩子，却没能挽救那个母亲。
Peter在火光里看清了女人最后的话。
“她对我说谢谢，我明明没能救下她，我本来能更快一点，射出蛛丝时不该犹豫的。”
看吧，他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总是责怪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勇敢、总是不遗余力的为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付出自己。
可什么时候才是终点呢，死亡吗？
Tony手因为脑海里的这个单词而颤抖，腕部酸麻的胀痛让他下意识按住手腕，Peter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带着青少年特有温度的指尖轻轻按了上来，用恰到好处的力度缓解Tony的旧伤。
Peter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Tony不知道，他望着男孩的侧脸几道泛白的痕迹，那是蜘蛛能力下刚刚愈合的伤口。
你做的很好，如果能不让自己受伤就更好了，Tony想。
“你救了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希望。”Tony说。
Peter的眼睛因为这句话又红了，他们离得很近，一个安慰的拥抱来的顺利成章。
“你也会哭吗Mr.Stark。”Peter咕哝着问Tony。
“I'm not baby.”
粘着酒渍的衬衫混合着眼泪贴在身上，摩擦着反应堆附近的皮肤，Tony学着Peter刚才的动作，一下下拍着男孩的脊背，直到他渐渐冷静下来。
他没有离开Tony的怀抱，而Tony仿佛又闻到苹果的香气。
Peter即将17岁。
苹果快要成熟了。
3.
上一次返校节Peter抓住了想劫持飞机的女友老爸。
而这一次似乎纽约的反派们也在照顾这位年轻的英雄，返校节前纷纷销声匿迹，于是Peter有了更多的时间腻在Tony身边。
他缠着Tony教他舞步，男孩过于亲近的肢体动作对Tony来说简直是惩罚，他不得不微微弓着腰掩盖尴尬的突起，在男孩第七次踩到他脚的时候维持成年人的体面说没关系。
男孩的温莎领结系的歪歪扭扭，Tony耐心拆开然后一点点重新系好，他的手指抚过Peter的喉结，不出意外的看见他触碰过的地方浮起绯红。
矛盾、青涩、有琥珀色眼睛的孩子。
Tony带着隐晦的情绪望着Peter，他穿着Tony买的西服、Tony搭配的鞋子、Tony系的暗红色领带，整个人看上去也像Tony的所有物。
苹果才不是无聊的水果，Peter也不是无趣的男孩。
曾经的一夜情对象说Tony天生擅长让别人喜欢他，此刻Tony深深的怀疑这句话，如果真的是这样，Peter就不会离开他的副驾迈进灯光绚烂的舞厅。
他会有年轻漂亮的女伴，会有荷尔蒙碰撞下的亲吻，反应堆的光芒是养不活玫瑰的，Tony血管里流淌的勃艮第酒也无法浇灌苹果树。
Tony狼狈的逃回他的避难所，实验室里机械的碰撞声也无法消磨他的焦虑，于是他开始喝酒，把自己变成一个存酒柜，这个方法简直太神奇了，Tony在迷蒙的月色中抓住了那个让他难受的罪魁祸首。
男孩离开了伊甸园，选择回到撒旦身边。
苹果真的成熟了。
累累的果实压弯了Peter的脊背，明亮鲜红竭待采摘，Tony用嘴唇轻轻碰一碰嫩色的叶片，潮湿的夜色里，苹果酒的气味变得格外强烈。
男孩像是最小巧的夜莺，振翅的频率带动Tony的脉搏，他从没有如此满足过，拥抱着Peter仿佛拥抱一整个夏天。
噩梦依旧来临，梦里的Tony抬手触摸自己的脸颊，他从前以为自己不会哭，但现在眼尾传来的触感如此真实，他睁开眼，男孩依偎在身旁，软软的发梢扫过Tony的眼睛。
原来不是眼泪，是我的救赎，我的红色苹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