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你知道,你可以不用强撑对吧?”格温拿着鼓棒从背后戳了戳霍比布朗的夹克,“我都可以闻到你身上的血味,甚至……”她顿了顿,见那个背影毫无反应就继续说“……我猜你的骨头断了。而且虽然闻不到,但从今天早上你出门的状态合理分析——你在发情期。”
“So sensitive.” 霍比终于回过头来行了几个敷衍的鼓掌。“你好像昨天打击犯罪时手臂上也划了一道口子?有这——么长。5厘米、6厘米还是7厘米?”他对着吉他弦比划,然后拍拍对面女孩的肩,“差不多吧。演出结束再说。”
好吧,格温看着霍比调试吉他也不再说什么。灯光渐暗,乐队准备就绪,盛大演出即将开始。
只是,在黑暗中看着零星的铆钉微亮,格温想。
他没有否认,他在逃避。
一如既往地激情燃烧,叛逆永不屈服的朋克精神,格温每次敲击鼓面都用上像要把它们击碎的力度。不能去见的爱人、提前预见的破碎的家、正义的定义、注定的孤独,只有在这个宇宙中——在霍比布朗的乐队中、在震耳欲聋的声浪释放中,才能把这些分不明黑白对错的东西从肩上卸下。
这场狂欢从晚上十一点持续到凌晨四点,太阳快要出来,幕布合上人群才悻悻离场。激情褪去,理性才逐渐从肾上腺素塑造的狂热假象中被分割出来。
回去了。格温冲台下喊。而台下的霍比正缓慢地踢动烟头和彩色扎带。
好。霍比布朗背上吉他应答。Go back home ~
(02)
背着吉他把霍比布朗飞快抱回去的路上,格温史黛西自嘲自己还好是蜘蛛侠。如果没被蜘蛛咬过,恐怕只能抗住这二者间的其中一个——说真的,你怎么做到这么瘦的?我觉得你的吉他都要比你重。
格温边说边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去够钥匙,也就是这瞬间,霍比头一歪靠在她右肩上。不正常的热气喷在Beta的后颈上,格温呼吸一滞,心跳不由自主地变快,对方塑型的头发戳在她的侧脸上有点发痒。
一路过来接触到的还算正常的体温只是表象。失血过多带来的身体发冷与发情期带来的高热形成诡异的中和。她错误地高估了霍比的自愈状况。一定很难受。Damn it,她之前甚至以为是霍比在她收拾乐器的时候偷偷磕药到不省人事。
把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安置在床上还要不碰到他的伤口,这花了格温不少技巧。她在堆满乐器和各种反资本主义横幅的屋子中穿行,熟门熟路从衣柜底拖出医疗箱。快速地思考了一下是先解决伤还是发情期,格温叹了口气,终究决定先处理两根断掉的肋骨和深浅大小不一的伤口。
处理伤口的这段时间霍比像具尸体一样一动不动毫无声响,太阳已经出来,透过窗帘照在脸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起伏的胸腹是还没死掉的证明。格温又叹了口气——原谅她在从男人身体内夹出一枚子弹时是真的控制不住情绪。天知道这是她这几天来的第多少次叹气!
“Hobie. Hobie Brown!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儿,这两根骨头差一点扎到肺里!说真的,今天就一定要去演出?”
子弹掉落在托盘上发出尖锐的金属嗡鸣,霍比侧过脑袋在枕头上蹭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格温一眼,看到她脏成灰粉色的头发没忍住笑出声。
“别这么紧绷Gwendy,我们都需要一点发泄对吗?猜你今天,不对,昨天。跟gov吵了一架?我大概都猜得到内容。你想去见那小子,而独裁者不允许。争锋相对怒目而视,那人工智能还在拍照挑事,最后又是不欢而散,你又一次带着满肚子对于是非的不同见解与怀疑回到这里。”
霍比打了个哈欠,露出点不带克制的自鸣得意的笑容。“看表情就知道我说对了。说真的,想去见他就见呗,何必通知那家伙。”
“我怕……”
“我知道你怕什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那男孩的命运改变了,怕一个不小心直接搞垮整个宇宙。如果一切都能这么轻松就被改变,那他、我们,还叫什么蜘蛛侠。客观点说Big Brother人没问题,但他的理论全然就是狗屎,因为自己失败的经历而害怕去挑战的、愚昧的同情心和经验主义。”
(03)
“米格尔也只是怕其他蜘蛛侠失去更多东西吧,试错的成本实在太高了。”格温低头收拾着镇痛药的包装壳和沾了血的纱布,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我肯定相信你,从第一次在基地碰面你说缺名鼓手让我加入你的乐队,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能托付后背的人。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有时甚至比蜘蛛感应还要灵敏但是——这次我说不上来。我能预见到只要和他碰面就肯定有什么东西会彻底改变,可是我真的不能确定是好是坏。”
这回轮到霍比接不上茬、沉默与长长地吐气。格温想,她几乎没怎么看到过他这样,沉默对每个宇宙的蜘蛛侠来说,要么是有super big event(s) happen要么是其已经不在人世……希望是好一点的前者。
“有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我不是在讽刺你,当然也不是在夸你,you know that。但你真的,确实,太敏感了。那么这位敏感的女士……”霍比双臂撑在床上支起上身,挑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在床头板上,“愿意来帮助一下你身边敏感的Omega吗?”
(04)
你的抑制剂们已经过期两个月了。我现在就出去买。这该死的朋克一如既往地洋洋自得。格温努力不去理睬男人语调中近乎是挑逗的上扬,想尽快收拾东西离开却被霍比抓住衣角。
“见死不救可不是蜘蛛侠的作风,哦我忘了,你还是未成年,Huh——还没有实现的teenage dream。”
“我知道这是激将法,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用,所以你最好在我真的决定把你丢这儿不管之前乖乖闭嘴,好好休息。听到没有。”格温带着点愠气说,霍比停顿一秒松开手,闭上眼睛,听到房门吱呀打开的声音才缓缓开口。
“性和音乐一样,也只是一种互相帮助彼此发泄的方式,格温。真的没什么,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可以教你,也不会碰你。我也没去嫖过。”
沉默。房门关上。霍比布朗感觉床侧微微下陷了一点,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女孩在一声不响地流泪。他按住格温的手,也不说话。格温压抑的哭声此时响起。
你不能这样。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看你。
霍比布朗。你不能这样。别这样说。求你。
我们都别这样好吗?
格温的手指最终还是探入霍比布朗的体内。那里不像生理书所教的那样因情动而汁水充盈,相反却干涩得要命,即使花了半天找到传说中的栗子状腺体也只带来一点微小的改变。空气中只有霍比杂乱低沉的呼吸声。
她的另一只手从霍比的下腹向上抚去,捂热那颗银质的脐钉,之后划到肋骨下沿的一小块洗到看不清形状的纹身,微微使力压住。她触摸到那条肌肉跳动的生命力、听到霍比的呼吸加快,喘息的尾调上扬,嗅到空气中的微不足道的潮气,格温这才真切地相信这个男人还活着,也才确信此刻的自己不是毫无归属的“异次元体”而是真实的活人
霍比直起点身子,双臂轻轻环住格温,格温也凑近,移开原本在抚摸身体的手揽住他。他们蜻蜓点水似的蹭了一下唇面,又交换摩挲着在彼此的脸颊和额头上吻了一下,随即便脸颊贴脸颊不去看对方的脸。格温手指施了点力同时提速。
没有时间概念。不知过去多久,霍比布朗的身体颤抖起来,他把格温搂得紧了些,胸骨紧紧贴着格温的身体。一声低沉的喘息中他高潮了,然后就只有努力平复的呼吸声。格温努力错开他的伤口避免压到肋骨,视线下移,看见后颈的地方是高低不平的一片瘢痕而非腺体。
无论是意外还是人为,别人干的还是自己做的,这些都不再重要了。对于蜘蛛侠而言“信息素的羁绊”带来的只是更多痛苦吧。格温垂下头去,亲吻那片疤痕。亲吻时她听到一两滴水珠滴落床单的声音。
她没有停下,更不愿意转头去看那是什么。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东西又何必点明呢?
(5)
Hobie,在你带我看遍蜘蛛侠与格温史黛西各不相同的坏结局时,在我预见父亲也许是注定的死亡时,你告诉我我就是蜘蛛侠,要爱自己,格温史黛西能够做到很多,格温史黛西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其实我也一直很想问你,Hobie,你爱你自己吗。
她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她说,霍比布朗,也要记得爱你自己。
她知道霍比能够懂得。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