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中忍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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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好啦!大家准备好了哦!”虽然距离很远,可鸣人的声音还是清楚地从前方传过来。“一——二——三!”金色的身影离弦而出。

  从那个身影冲出去的一刻起,佐助便半伏下身,聚集在手中的查克拉伴随着轻微的刺痛绽放出电光,比草薙剑稍轻的重量抵上掌心,然后在经过恢复成墙壁的树木前——劈开!就是这样。从鸣人的九尾查克拉解除这些木遁忍术之后,到佐助经过这里的时间刚好足够为后面的考生重新辟开道路,即使它们还会恢复,只要后面那家伙在,就不会有问题。

  周遭千篇一律的风景飞速从眼角闪过,刚开始还因为犹豫而有所踟蹰的考生也在短暂的惊讶中适应了节奏,不仅仅是水月和重吾,其他考生也开始在富有余裕的时候清理一些飞散向队伍的木枝和碎石——就这么一鼓作气的话,直接跑到终点应该也不是问题。佐助扬起嘴角,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大概也只有鸣人了——千鸟锐枪随着手臂的长度延伸,在空气中划出尖利的鸣响,熟悉的蓝色光线从眼前晃过,从枪身泄漏出的电流释放着酥麻贴上手心,然后,偶然中的偶然,佐助到鸣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完整的空隙,绽放着金色的背影在眼前奔跑,垂在脑后的护额带高高飞扬起来,连披风边缘破碎的布料也没法让他显得狼狈。

  佐助突然想知道,这么多年在身后追着自己的鸣人,是否也一直有着这样认真的背影。

  然后他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第一次在鸣人身后如此认真地注视着这个人。

  佐助摇了摇头,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情况当中。

  鸣人的九尾查克拉可以解除木遁忍术不算什么秘密,虽然在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时候鸣人与白绝的战斗佐助没能亲眼见到,但从战后听到的传言来看,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看到了木遁墙壁的鸣人会想出这样的办法,作为考场主要设计者的鹿丸不可能会想不到。他可能会利用忍术释放的速度来跟鸣人对抗,不过说到底,能够与鸣人的速度有所抗衡的除了已经死去的初代火影,现在大概就只有大和一个人了。要维持这么庞大的木遁迷宫,除了大和可以直接使用木遁忍术之外,应该还有水遁忍者和土遁忍者的配合,而这些忍者再怎么默契,也不可能赶上鸣人的速度。这样一来,以九喇嘛状态出现在木遁迷宫当中的鸣人就是无敌的。除非鹿丸真的笨到在设计考场的时候忽略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或者他根本就是偏袒鸣人,专门设计了方便他的考场。佐助对鹿丸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记忆,只是,如果过去的宇智波一族在木叶被认为与警务部队等同,那么奈良家则被看作木叶军师的产出地。

  在佐助的印象当中,忍者学校时期的鹿丸和秋道丁次,犬冢牙他们一样,都是时常逃课,考试不及格的学生。他们对于那时的佐助来讲简直丝毫没有关注的必要。鹿丸与佐助的交集——如果那真的能称得上是交集的话——就是佐助第一次参加中忍考试的时候。但因为咒印的影响,佐助对那时的经历也记得不怎么清楚,只是知道在清醒过来之后,眼前的人里面是有鹿丸的。再后来,他和鸣人都进入了中忍考试的第三轮,同样进入的也有鹿丸,不过,那时也好,现在也罢,鹿丸的实力都没能让佐助把他纳入需要考虑的范围。尽管听说在自己随着音忍四人众离开的时候,带领着临时组建的小队来追踪自己的是鹿丸,不过就从自己之后还是轻松离开了的情况来看,这个让鹿丸进入佐助视野的机会他仍旧没有把握住。再要说的话,应该就是第四次忍界大战了。在总指挥部被攻击之后,听说是鹿丸临时接任了总指挥的职务。在那样的情况下,以鹿丸的实力和资历,能够迅速反应,肩负起指挥全局的职责,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众多在实力和经验上都远超他的忍者信服,确实值得佐助对他另眼相看。而且从卡卡西老师在战后毫不犹豫地让他当上火影助手来看,鹿丸的能力应该也是受到了卡卡西那样的忍者的认同的。不过说到底,鹿丸的思维方式还有行事风格,对于跟他没有什么交道的自己来说,还是太难判断了。

  不过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佐助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没有想下去的必要了,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证实了年纪轻轻就能够当上火影助手的鹿丸并不是徒有虚名。尽管如此,径直冲上去的鸣人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等等!鸣……”

  整个队伍行进的速度太快,所以当鸣人的掌心再次贴上墙壁,而墙壁却并没有变成树木的时候,队伍的前半部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反应过来并且迅速跳开了。站在队伍中间的佐助在发现墙壁的不对劲的一刻起就已经有意识地减缓了步伐,即便如此,队伍后半部分的考生还是被撞得狼狈不堪。

  但是,由于陡然停止的行进而撞到一起的考生并不是此刻最大的问题——鸣人面前的墙壁突然流沙般地泼洒下来,而鸣人又被那些挤到他身上的考生压得动弹不得。如果是那家伙的话,想要强行把他身后的那些考生推开他应该也不是做不到,可是别说那样是否违反了考试的规则,光是鸣人那样的性格,要做出那种事就不可能。再这样下去,鸣人不仅会被那些砂淹没,还会被压到那堆考生的最下方。

  得在鸣人被砂石淹没之前把他拉出来——佐助猛地推动后脚跟,身体在这股力道当中飞奔出去。然后,就在他以为情况不会变得更加糟糕的时候,平稳的地面突然也陷了下去,佐助低下头,脚下的砂仿佛突然拥有了生命一样顺着他的脚踝蔓延上来。

  “啧。”佐助皱起眉头,听到来自于自己舌尖不耐烦的声响。

  突然出现的状况对于其他考生来讲当然是灾难,环绕在房间周围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墙壁此时就像是融化了,高高的迷宫墙在数秒之内就变成了大量的流沙,把本来就摔得七零八落的考生冲向各个方向。

  “鸣人……”视线捕捉到被慌乱的考生压在砂堆当中的鸣人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眼睑已经半阖上了,“这家伙……”佐助压低嗓音,初始形态的须佐能乎几乎在尾音还漂浮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伸出了手臂。

  砂的流动速度远超佐助的想象,即便是开启了须佐能乎的状态,他仍旧被冲得离鸣人越来越远。佐助将须佐能乎的左臂插进砂里,试图靠它减缓滑动的速度,然而这种方法很快就被证实没有什么效果。

  如果不能直接停下来的话,就只能顺着砂流动的方向靠近了。

  在四下观察了一周之后很快得出结论,难以判断方向的砂流可以通过被包裹在砂子当中的考生移动的方向来辨别。虽然砂子流动的方向乍看之下杂乱无章,但并不是完全没有规律。如果不赶紧采取行动的话,就会像这些考生一样大半个身子都陷进砂子里。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鸣人所在的方位——跟之前比起来,他已经顺着砂子滑出一段距离了,因为是以俯卧的姿势被卷进砂子的,这会儿就只能看见露在砂子外面的金发和已经完全阖上眼睑的半张脸。

  佐助的胸口兀地紧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砂遁忍术,这些能够流动的砂子应该和我爱罗的忍术一样,只是把查克拉注入普通的砂子来控制它们的移动而已。跟之前的木遁忍术一样,这种规模的忍术多半也是众多砂忍合作的成果,只要是合作就会有分工,所以这些砂的流动也一定是按照某种计划在进行。佐助把身体的重心调低,体内的查克拉向脚心聚集。和多年之前,他和鸣人一起站到树尖的那个夜晚一样,尽管他正在做的事情比那时候的要复杂得多,可硬要算的话,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脚下的砂子里果然充斥着查克拉,只要把脚底查克拉的量调到和砂子里的查克拉等同的程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困难——当脚底聚集的查克拉达到了他想要的浓度,佐助便轻易地站到了砂子的表面。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想出怎么把自己的查克拉注入砂子也说不定。但是眼下的话,只是需要进入能够到鸣人的距离而已——

  抬眼去看的时候就发现包裹着鸣人的砂子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佐助从砂流上跳起来,在跃上另一个砂流的时候一脚陷进砂里。因为是不同的忍者,所以控制砂子的查克拉量也会不同吗?对脚底的查克拉量进行微弱的调整之后,带着初始状态的须佐能乎的佐助跳到了鸣人旁边的砂流上——几乎是刚一进入须佐能乎的臂长,鸣人就被紫色的骨骼右手握在了掌心。空闲出来的左臂上突然多出的重量让佐助回过头,刚好就能看见紧紧抱住骨骼手臂的兜抬起一只手来跟他打招呼的样子。

  “可不能把我忘了哦。”兜笑着说道。

  

  *   *   *      *   *   *      *   *   *

  

  “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分身术。”站在讲台前的伊鲁卡把课本翻到分身术的那一页之后,把封面和前面的书页翻折起来压到课本下,接着又从讲台上拿了一支粉笔,“如果你们前一天有预习过的话,就应该知道,简单来讲,分身术就是一个运用自身的查克拉制造和自身看起来完全相同的残影的忍术。”边说边在黑板上用实线和虚线画出两个小小的人形图案的伊鲁卡又分别给两个人形图案加上了箭头和文字解释——“实体”和“残影”——“分身术是众多忍术当中最基础的一种,也是每个忍者必须掌握的忍术……”

  就如伊鲁卡所说,分身术实在是众多忍术当中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忍术。只不过是利用查克拉制造自身的残像而已,相比较于父亲教过的豪火球之术还有那个男人出神入化的手里剑之术,这种忍术看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尽管如此,佐助还是再次看过了课本,然后又一次按照书上介绍的方法制造了一个分身——镜子当中很快映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佐助抬起右手,身旁的残像也就同他一样把右手抬了起来,佐助把右手握拳,残像也握住了拳头,然后,佐助的拳头挥到了残像的脸上,这个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孔的身影便在拳头接触到的一刻“嘭”的一声变成了白雾。

  夜里的蝉鸣突然显得尤其响亮。

  佐助看着镜中再次变成孤身一人的自己,收起课本走向平日里他练习手里剑之术的树林。虽然天色已经很暗了,可是借着月光的话,应该还可以练习一会儿,之后还可以在湖边再练习一会儿豪火球之术。佐助这样计划着,最后也是这样实施的。

  所以,当伊鲁卡站在讲台上,从分身术最基础的概念讲起的时候,尽管没有必要,佐助还是再一次看向了课本上已经烂熟于心的那段解说。

  “也就是说,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学会分身术是必须的对吧?”正前方突然传出的声响让佐助抬起头,果然是坐在自己前面这个顶着一头金发的家伙抱着手臂打断了老师的课堂。

  “就是这样。”伊鲁卡回应了他,然后习惯般地继续下去,“想要使用分身术的话,首先得复习一下我们之前学过的内容,也就是将少部分查克拉……”

  “很好!放心吧,伊鲁卡老师,像这种基础的忍术有多少都一口气教给我吧!全部学完之后,我才能够学会更厉害的忍术,成为更厉害的忍者啊!”明明已经被老师用最节省时间的方式回应了,这家伙却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的那样,一只脚踏到桌面上,抱着的手臂也在途中转变成了直直伸出去的姿势。如果仔细去看的话,还能辨别出他脑后因为睡眠而绞到一起的发丝,还有永远被忘记翻好的衣领。虽然坐在他身后的佐助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光从语气判断也知道这家伙现在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再次被打断的伊鲁卡终于没法维持之前的冷静,即便是被鸣人的身体遮挡了大半的视线,仍旧能看到伊鲁卡额角那个僵硬的十字形褶皱,与之相匹配的还有伊鲁卡变得卡壳般的嗓音。“所以说……和变身术一样,分身术也是一个用于迷惑敌人的忍术,虽然很基础,但是在实战当中却非常有效,如果巧妙使用的话,即便是敌众我寡或者是实力悬殊的情况,也可以通过迷惑敌人的方法保护自己,趁机脱身,甚至反败为胜……”

  “对对!就是这样!所以说啊伊鲁卡老师,别这么多废话了,赶紧说说看要怎么做才好吧!”边兴奋地大叫边挥舞着拳头的鸣人就差没有站到桌上。

  教室里终于出现了窸窸窣窣的抱怨声,音量并不很高,可绝没有低到听不清内容的程度。除此之外,十几双视线也带着沉默的不满直直投射过来。坐在他后面的佐助支起手肘,交握的十指放到嘴边。鸣人倒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的一样,继续在座位上手舞足蹈。

  “废……话……”如果说之前的语句还能用那种尽管僵硬但总算连贯的嗓音说出来,这时的伊鲁卡简直就像是快要失声了。握在手中的粉笔“啪”的一声断成了好几截,猛然提起的肩膀让伊鲁卡的体型一下子变大了几倍。“鸣人!给我把脚从桌子上放下去!等我教完了分身术的使用方法,你第一个上来示范!”

  “好的!交给我吧!”终于好好坐回椅子的鸣人挺直了背脊,右手手肘的移动让佐助推测他应该是用食指蹭了蹭鼻尖。“你们也都等着看吧,我一定会使出最完美的分身术的!”有点沙哑却总是显得很有干劲的嗓音,即使已经没再说话了,前方明黄色布料包裹的身体仍旧像是把周身空气里的温度提高了好几度。

  那些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充满敌意的视线总算带着悻悻的意味收了回去,佐助重新将目光垂回课本。

  漩涡鸣人,一个让佐助无法理解的存在。他每天都会赶在上课铃响的最后一刻拖着那个破破烂烂的小书包冲进教室,再在伊鲁卡快要喷火的视线当中抓着后脑勺傻笑着走向座位。他的脸上总是透出一股不怎么健康的暗黄色,那多半是来自于饮食的不均衡造成的营养不良,佐助会知道,是因为他明白一个人待在家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只想躺在地上发呆的心情。不过鸣人和他还是不同的。比如到了中午的时候,当佐助从包里拿出只包了海苔的饭团,鸣人则会从包里掏出一盒他好像永远都吃不厌的拉面,再在期待的目光中等待着杯面一点点泡开,在冒着热气的纸盒面前用双手横握着筷子,以最认真的语气说出“我开动了”。偶尔,鸣人的杯面旁还会配上一盒已经开封了的牛奶,看得出牛奶的封口是被小心翼翼地折到一起的,只不过等到从书包里拿出来的时候,就难免变得皱巴巴的,这也是鸣人的书包侧面长期有一块淡淡的白色的印记的缘故。在有牛奶的日子里,鸣人在吃完杯面之后也会认真把剩下的半盒牛奶喝完,再在午餐的最后合着掌心以“我吃饱了”结束。每当看到这样的鸣人,佐助的心里就会腾升起一股莫名的烦闷。

  看着认真吃饭的鸣人会感到焦躁,看着他后脑勺上没有梳开的头发会感到焦躁,看到他没有翻好的衣领会感到焦躁,看着他像是没注意到那些带着恶意的眼光还傻乎乎地笑着跑过去要跟人家交朋友的样子会感到焦躁,看着他明明什么都做不好却仍旧干劲满满的样子会感到焦躁,看着他明明被所有人讨厌却还是在用尽全力让人们看向他会感到焦躁。

  鸣人这个人的存在,就是让佐助火大的。

  伊鲁卡像他承诺过的那样,在教授了分身术的方法之后让鸣人上去示范。鸣人走上讲台,屈起膝盖作出了凝聚查克拉的姿势。大概是因为他是班里第一个被叫上去演示的学生,也可能是因为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鸣人凝聚查克拉的姿势和眼神都显得尤其拼命,连结印的手势都僵硬得超出必要。查克拉的流动在鸣人身上若隐若现,这种原本应该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忍术,他却搞得好像整个人都要被查克拉撑满了一样。

  巨大的烟雾散开后,瘫软在鸣人脚边,很难被称之为“人形”的东西扭曲成一团,尽管仔细去看的时候还能找到一点鸣人的轮廓,可这跟完成状态的“分身术”几乎扯不上关系。

  分明是特别需要被顾及心情的时刻,教室里却爆发出了尤其响亮的笑声。

  站在讲台上的那家伙原本信心满满地看向身侧,在发现脚边那团不明物体的时候还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笑声响起的一刻才意识到分身术演示失败似地,带着猫咪胡须般的脸涨得通红,混在人们的笑声当中胡乱的一阵大叫之后,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儿了下去。

  “即使是第一次尝试这个也……”连伊鲁卡都没法找到安慰他的言语了,“啊……咳咳,总而言之,现在就该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忍术都不能小看了吧?”

  “怎么会这样……”鸣人抱着头,声音难得的有气无力。像是要配合他此时的心情一般的,堆在他脚边那个屁股高高翘到空中的残像也“嘭”的一声消失了。

  “呃……其实分身术并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困难,只要理解了忍术的原理,再勤加练习,掌握起来应该也是很快的。”大概是不想打击到他的积极性吧,伊鲁卡拍了拍鸣人的肩膀,“好啦,鸣人,别泄气啦,你先回到座位上去。”

  拖着软绵绵的步伐回到座位上的鸣人重重地摔回座位里,刚一落座就沉沉地叹了口气。

  “还有哪位同学想要为大家演示一下的吗?”与此同时,伊鲁卡的课堂也继续了下去。

  虽然前一刻还能肆无忌惮地嘲笑鸣人,这一刻却没有人主动要求成为第二个演示者。

  伊鲁卡的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周,最终落到佐助身上。

  “那么,佐助,能请你来为大家演示一下吗?不用有压力,第一次尝试,就算做得不够好也没关系。”

  交握在嘴巴前方的手指没由来地绷紧了一些,佐助站起身,很快把手指装进裤子口袋。教室里的大部分视线此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在鸣人失败之后在众人面前做一件他知道自己必然会成功做到的事情。佐助从桌子和座椅的缝隙中走出来,尽量不带任何表情地走上讲台。

  “嘭”,如同上一次,还有上上次那样,那个和自己有着相同面貌,相同身型,甚至相同神态的残像出现在了身侧。

  讲台下那一双双注视着他的眼睛对于这个和佐助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家伙似乎感到困惑,它们快速眨动了几下,接着便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变得神采奕奕。

  已经足够了吧?

  “嘭”,在佐助迈出步子的一刻,那个残像也随之消失。在他走向座位的过程中,教室里响起了清脆的掌声。佐助抬起头,视线刚好与金发少年的目光相接。他能感觉到,无论是自己还是对方,都因这个意想不到的对视而愣住了。接着,像是故意要让他看到一样,金发的少年用力别过头,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几乎与对方同时,佐助也把脸别向了反方向,鼻子里那声轻哼似乎是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自己跑出来了。

  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的佐助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恢复了十指交握的姿势。而坐在前面的那个家伙则赌气般地前倾身体,下巴磕上课桌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响。

  鸣人不擅长分身术,刚开始不擅长,之后也没有任何起色。他并没有像伊鲁卡老师说的那样,经过了练习就能好好掌握。他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拦了,什么事都没法做好,多努力都看不到成效。

  当伊鲁卡宣布,忍者学校的毕业考试项目是分身术的时候,佐助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身前的那个人。不出所料,那家伙果然抱着脑袋一副接近崩溃的样子。

  早早完成考试的佐助刚一离开考场就看见了在校门口聚集起来的家长,因为不需要寻找什么而得以径直穿过人群。原本都已经走上了回家的路了,却仍旧折返回来,坐到平日里练习豪火球之术的小码头边缘。

  伊鲁卡老师交给他的护额并没有被直接戴上,而是被折叠整齐,放在身侧。上午的阳光把湖水蒸腾出潮湿的气味,湖面映着天空的浅蓝,风吹过的时候就能看见几缕漾开的涟漪。

  忍者学校那边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起来,应该是考试接近尾声了。

  分别来自于成年人和孩童的欢笑声混杂在一起,属于男性低沉的嗓音也好,属于女性温柔的语音也罢,又或者是孩童稚嫩的语调,虽然因为相互掺杂而无法辨别内容,可仅凭风传来的微弱的喧嚣就能听出聚集于一处的喜悦。

  在太阳慢慢移向头顶的过程中,这满溢着幸福的人声也逐渐零散,到最后也就消失不见了。佐助低下头,湖中倒映着的那个自己的刘海被风吹到一边。

  直到太阳又从头顶移到微斜,佐助的身后都没有任何人经过。

  

  *   *   *      *   *   *      *   *   *

 

  “该不会是,因为想到今天要参加中忍考试,昨晚紧张得没睡好觉吧?”看着被佐助放到迷宫墙边睡得一脸安详的鸣人,兜眨了眨眼睛问道。

  佐助低着头没有回答。从考试开始就一直弥漫在考场的雾气到了这会儿终于全部消散开来,距离太阳落山的时间很近了,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而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鸣人被握在须佐能乎的手心里,歪着的脑袋刚好靠在须佐能乎凸起的指骨上,佐助环视一周,最终还是在墙边把鸣人放下来,又解除了须佐能乎坐到鸣人旁边。兜问出这话的时候佐助正低着头,斜阳被墙壁遮挡的影子落在鸣人小麦色的脸庞上,佐助想了想,抬起手解开胸前的纽扣,把脱下来的黑色披风叠成方块垫到鸣人脑后。

  “但是,真没想到鹿丸会为你们俩做到这种程度啊。”走到佐助旁边,同样靠着墙坐下来的兜笑着感叹。

  佐助回过头看向兜,知道他说的是鹿丸刻意增加了考试难度的事。

  卡卡西给他的书信写得含糊,可是像这样明明没有特殊的理由却传递出了希望他回到木叶的讯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照理说,在并没有紧急事态的情况下,或者说,分明有过更加紧迫的情形,在木叶遇到古怪的袭击时,佐助都选择了跟踪线索,追寻袭击的源头,而不是回来和鸣人他们一起保护村子。可是这次,尽管并没有必须回来的理由,但等到佐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踏上归途了。

  “连鸣人都倒下了的话,其他考生要怎么办才好?”

  兜的语气很轻松,这种一听就知道是玩笑的话,佐助却下意识地回答起来,“正因为是他才会倒下的吧。先是擅自延长了使用仙术的时间,后来又使用了那么多的影分身……笨蛋吊车尾。”最后一句,佐助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见。说了也没用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非说不可。

  身旁的人沉默下去,佐助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还以为对话就会这么结束了的时候,兜却自顾自地继续下去,“佐助你这两年在外面或许不知道,但我在木叶经营了一所孤儿院哦。”

  佐助侧过头看向他。兜经营孤儿院的事,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毕竟是直接发动了第四次忍界大战,又是唯一真正获得了大蛇丸的信任的人。尽管木叶高层对大蛇丸和兜的处置有着自己的安排,佐助仍旧在一定程度上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不过,兜会主动跟他提起这件事,佐助还是有些意想不到。

  “是我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似乎是猜到了佐助的疑问,兜没等佐助回话就解释起来。这种感觉让佐助感到熟悉,他突然想起来,他和兜之间好像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在大蛇丸身边学习忍术的时候,因为兜是大蛇丸的心腹的缘故,所以经常可以见到。佐助对于兜的态度通常都是不予理睬,即便是对大蛇丸也只维持了必要程度的交流,更不要说像兜这样既没有才能也没有自我的跟班。兜对于佐助怎样看待他似乎也心知肚明,不过这家伙就好像没有脾气一样,除了传达大蛇丸的口信,也时常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佐助。就算佐助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他也像是能看透他的想法一样把这种只有单方面出声的对话进行下去。“我回去的时候孤儿院都已经破败不堪了,原本经营着那里的工作人员也只剩下了一个,如果我再去得晚一点,说不定连她都会离开了。”

  孤儿院吗……真要算起来的话,待在大蛇丸身边的几年里,见到兜的次数绝不算少,彼此的对话即便不算愉快,却也绝不是毫无意义。然而,如果要佐助说说看他对兜的了解,那么除了他精通的医疗忍术和高超的制药能力还有他会为大蛇丸完成一些间谍任务之外,佐助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与之相反的是,兜对他似乎可以说是了若指掌。虽然对于兜来说只不过是大蛇丸布置的任务,宇智波佐助和兜需要了解的任何忍者一样,都不过是出现在忍识卡上的一串数据或是档案当中的一段文字,可不知为什么兜好像就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说出你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在重建孤儿院这件事上,木叶帮了我不少忙。实话说这次来木叶也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中途还能参加一次中忍考试。”兜笑了一下,有着紫色印记的眼角眯了起来,“这么久不回去,那里的小鬼头们应该会担心我吧?”

  佐助回过头看了看地下那个躺在自己身侧的家伙——鸣人仍旧睡得很香。太阳已经西沉,整个迷宫都被笼罩在了夜色当中,抬起头就能看到浩瀚的星河。鸣人侧过脑袋,蹭了蹭地上的披风,然后咂了咂嘴,重新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佐助站起身,从随身的行李当中拿了几个空卷轴出来架好,勉强做了一个小小的篝火。

  “这样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认识,也是因为中忍考试吧?”坐在旁边的兜把红色斗篷裹成一团,虽然是在对他说话,眼睛却平视着前方,“那个时候的鸣人就很信任我呢,一直‘兜前辈’‘兜前辈’的叫。”

  布置好篝火的佐助重新靠着墙坐下来,火光掩映在鸣人仿佛长着猫胡须的脸颊上,给小麦色的皮肤打上一层暖黄的光线。

  “佐助你就不一样了,明明是个十三岁的小鬼头,却对我诸多防范。”火光同样映到兜蛇一样的眸子里,那双原本就透着金色的眼睛此时看起来像是要被火焰燃烧起来了一样。“应该是和哥哥一样的才能吧?宇智波家的天才们,别人需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获得的经验,对于你们来讲就好像是原本就存在于血液当中一样。”

  并不是。佐助在心里否认。即便是天才,也需要刻苦的修炼。即便是天才,也有连刻苦修炼都逾越不了的鸿沟。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鼬其实共事过?”兜把手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撑着下巴。

  佐助再次看过去。在他和秽土转生的鼬找到了兜的时候,鼬说过并不想杀死这个人,佐助就猜想过两人之间的渊源。不过那个时候没有机会询问,之后又没有可能再问了。鼬在离开前把记忆交给了他,他知道哥哥是希望自己试着透过他的眼睛去看待这个世界。所以当佐助看向这些记忆的时候,他就像是鼬眼睛背后的另一道视线。他藏在那双瞳仁之下,在鼬作出抉择的时候躲在哥哥安全的眼眶里。他能看到哥哥看到的一切,但他无法得知哥哥心中所想。因为鼬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向他坦白一切,仍旧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

  “鼬应该是十一岁的时候加入暗部的吧?虽然我只比他大两岁,可是加入根的时间却要久得多,所以那个时候,我还是他的前辈。”兜把撑着下巴的手放下去,从斗篷里拿出几个卷轴加进篝火里,“虽说是前辈,可是因为所属的支部不同,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最多也就是在暗部偶然遇上的时候会打个招呼的点头之交而已。”

  佐助收起下巴,伸出手把盖在鸣人身上的白色披风折起的一角拉平。在鼬的记忆里,从身旁路过的兜的存在感总是淡薄得好像能够融入空气里。在和其他的暗部成员站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每个暗部成员都有着专属自己的图案的面具,连鼬也不一定连分辨出兜的气息。

  “而且我跟他太不同了。你哥哥虽然十一岁才进入暗部——实话说,也许对于其他忍者来讲十一岁就能进入暗部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但对于暗部的成员来讲,十一岁并不算年轻。”兜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下去。像他这样在意自己的言辞的人,会用这样随意的语调和没怎么修饰过的语序来讲话,对于佐助来讲也是一件新鲜的事。“但是,他的光芒仍旧不容置疑。这样说的话,其实很讽刺吧?明明加入的是暗部,却是这么光芒四射的人。”

  光芒……四射吗……篝火堆上的火星发出“啪”的一声响,佐助的额头上恍然就传来了隐隐的刺痛,跃动的火光在他眼里晕染开来,成了暖黄的一片。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哥哥练习手里剑的树林,那里的光线总是不怎么好,就算是艳阳高照的晴天,浓密厚重的树顶仍旧能把整个林子掩在阴影当中。练习着手里剑的哥哥总是一身黑衣,系在脑后的黑发还有手中冒着冷光的手里剑都如此轻易地融入到这些阴影里。尽管很想看清手里剑行进的轨迹,佐助的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被哥哥的身姿所吸引。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因为相互撞击而发出清脆声响的手里剑已经牢牢地钉在了靶子上,而原本试图隐藏气息的佐助也早就暴露在了哥哥的视线当中。

  “我原以为团藏应该不会看重你哥哥那样的人,毕竟他对根的成员的要求更偏重于能力和服从,你的哥哥太引人注目了。”兜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向佐助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我错得太离谱了。”

  对于鼬加入暗部的那段时间,佐助总是记得很清楚。从佐助有记忆起,鼬就一直很忙。忙着修行,忙着完成父亲交代的事情,忙着村子布置的任务。可是即便如此,在鼬空下来的时间里,总是会尽量跟佐助待在一起。鼬会策划一些有趣的忍者游戏,而佐助就会变成鼬设置的游戏中的主角,那个打败敌人,解决问题的英雄。鼬很聪明,也很用心,所以他为佐助策划的游戏总是新鲜而刺激。那个时候的佐助沉迷于突破哥哥专门为他设置的这些小小关卡,为自己一次次的成功感到无限自豪。那是玩耍,也是修行,即使是佐助对鼬的恨意最为深刻的那段时间,他也无法否认鼬为他设计的这些小游戏让只是个孩子的他获得了相较于其他人超前太多的先机。可是等到佐助得知了一切,回过头去想的时候,才发现这当中的讽刺。

  鼬看得太远,而之后的他无论以为自己成长了多少,到头来都不过是按照鼬的设计突破了鼬想要他突破的关卡。就像孩提时代那些有趣的忍者游戏一样,只不过全部通关的一刻,佐助需要杀死的是自己的亲哥哥而已。

  佐助拉回思绪,眼前的篝火溅起了更高的火星。

  正因为对于孩提时期的佐助来讲,无论鼬有多忙都总还能抽出空来陪他,所以加入了暗部后的鼬那种几乎快要淡出他的生活的存在感,才让佐助记得尤为鲜明。鼬为他设计的游戏,从需要两人共同完成,到佐助一个人去完成,到后来根本没有游戏——那时的鼬已经没有余裕了,佐助每天能够看到的,不是在清晨的光辉中离去的背影,就是披着星月的一脸倦容。然后从某个时刻开始,鼬不再是他温柔的哥哥——他仍旧对他微笑,可是他的眼里没有温度——他变成了一个佐助认不出的怪物。

  也许,正因为是怪物,要怨恨起来,才特别容易吧。

  “……鼬从加入暗部起就很有名气,毕竟是宇智波家的天才,无论走到哪里都很难被忽视。”

  兜的声音重新回到耳朵里的时候,佐助才想起他还在对自己说话。夜晚的冷风把空气里的寒意带进鼻子里,佐助深吸了一口气,让冷空气灌满胸膛。

  “我原本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的……直到后来,团藏把鼬借调到根,又把他编入了我所在的队伍。”兜的眼神很遥远,声音也轻飘飘的,他看起来就像是要睡着了。“我们共同执行了一次任务,其间我和鼬直接交谈的内容不超过三句话,待在一起的时间累计起来也没超过三天,但不过是那样短暂的接触而已,却让加入根之后沉溺于自己微小的才能的我再次想起一个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明白了的事实——平庸者的拼搏在天才面前一文不值。”

  佐助侧过头去看兜的表情,他以为他会看见愤怒,嫉妒,或是自嘲,可他在他脸上什么都找不到。

  “宇智波鼬是个讨人厌的存在,我们之间甚至没有任何能够起冲突的理由,可我就是讨厌他。”兜望着前方说道,“就像我讨厌你,讨厌鸣人一样。”

  佐助收回了视线。他已经不指望在兜脸上看出什么来了。过去的他没能做到,现在的他更加无法做到。相比较于过去那个因为找不到自我而永远藏在面具之后的兜,眼前这个找到了自我于是直接将脸变成了面具的家伙更让人摸不着头脑。所以他低下头,再次检查了一下睡梦中的鸣人。夜晚的风把他金色的头发吹得拂过额头,鸣人在梦里皱了皱眉,也许是头发掠过皮肤的触感有些痒,又或者是冷风灌进鼻子的感觉不怎么舒服。佐助想伸手去为他拂开落在额头上的短发,可是当想到发丝划过指尖可能的触感时,他就停了下来。

  “……所以当我有能力使用秽土转生,连宇智波鼬都不得不听从我的号令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兜的声音和着风一起飘过来。明明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着,这声音却被风吹得快要听不清了。“不过不愧是鼬啊,竟然那么快就找到了摆脱我的控制的方法。”

  佐助当然很清楚兜所说的是什么时候,因为那也是他认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鼬,却没想到两个人还可以并肩作战的一次。他甚至能够看到在那之前——直至远在那之前的记忆。比如鸣人和鼬竟然有过两次他所不知道的会面,比如在鸣人见到了秽土转生的鼬的时候,两人竟然可以如此默契地以战斗的方式进行交谈,又比如在更早的时候,鸣人竟然会用那么认真的眼神看着鼬,告诉他“至少比起你来,我更把他当成兄弟”。

  胸腔内的某个位置突然收紧,喉咙似乎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你知道我有次差点杀了你吗?”兜回过头歪着脑袋问道,接着他笑起来,似乎很满意佐助皱起眉头的反应,“你一定不记得,因为那时候你还在昏迷呢。”

  佐助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这种感觉很不好,但兜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一次我差点杀死了鸣人。”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唔,不,准确来讲,我已经杀死他了,只是他又被救活了而已。”

  佐助能感觉到自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烫。他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尽管他的大脑也立刻告诉他这没有意义,因为鸣人现在就好好地躺在他的旁边。

  “哦,那个时候你应该也在昏迷。”兜补充道。“你的表情真吓人。”

  在大蛇丸身边的几年里,佐助从未问起过鸣人的事。

  大蛇丸和他的相处模式很特别,大蛇丸会教他一些忍术,但讲解和演示的过程永远只有一次。他像是一心想要让佐助快些变强,但又享受着这个被称为“天才”的少年为学会一个新的忍术苦苦思索的样子。他会笑着称赞他是真正的天才,可他的称赞对佐助来讲毫无意义。

  “你的千鸟是卡卡西教的吧?”大蛇丸这么问他,“把大量的查克拉聚集在手中形成电流,然后通过长距离的突刺刺穿敌人。”

  “嗯。”佐助回答。

  “虽然千鸟是个很厉害的忍术,但并不算好用。”大蛇丸如此评价。

  他知道大蛇丸说的是长距离突刺的事情——就算大蛇丸这个人再怎么讨厌,在忍术这件事上,他的意见却很少出错——不过,这种事在卡卡西第一次教他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卡卡西也明确说过千鸟存在的弊端,但佐助仍旧只是回答,“嗯。”

  大蛇丸对于他这种过于简捷的回答方式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仍旧用他那令人不适的,沙哑而危险的嗓音继续下去,“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之所以聚集的查克拉会在手中形成闪电,是因为查克拉的性质发生了转变。宇智波家族的人擅长火遁,你在这个年龄就用出了第二种性质变化,该说真不愧是宇智波的后裔吗?”

  到这种时候,佐助会连回答都省略掉。不过他的沉默与其说是激怒大蛇丸,倒不如说是正和大蛇丸的心意。他知道“宇智波”这个姓氏对佐助来讲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后裔”这个说法对他来讲意味着什么。即便他提起“天才”,佐助的脑子里也只会出现一个人。

  “一直这样兜圈子,佐助你一定会觉得很不耐烦吧?”大蛇丸的优点在于他清楚佐助的底线,但他的缺点在于,他会一直越过这条底线。就像是清楚佐助永远不会放弃杀死他一样,大蛇丸对佐助也从无信任可言。既然不需要信任,也就不需要顾忌他的心情,于是越过这条底线的距离就成了大蛇丸与他交往中最大的乐趣。“背景介绍虽然是长了一点,可也不都是废话。与其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缩短千鸟的冲刺距离,还不如好好研究如何改变查克拉的形态。”

  左手的无名指深深嵌入掌心——这几乎成了佐助的习惯动作,他在掌心的痛觉里记住自己的失态,而不是去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他知道大蛇丸看到了他对于缩短冲刺距离的尝试,这就是大蛇丸的回答,一种建议式的嘲讽。

  然后,大蛇丸转身离开,就好像他已经把需要说的都说完了。

  想要改变查克拉的形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是在佐助无数次的尝试之后得出来的结论。在听完了大蛇丸的建议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雷遁属性的查克拉转变成可以握在手中当作武器直接使用的形态,这样就能够轻易解决攻击距离不够的问题。可事实证明这种想法的实施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得多。当佐助再一次在试图把雷遁查克拉化作剑握在手中,结果却把整条右臂电得发烫之后,他知道自己必须停止了,因为一小时前差点被他烤焦的左臂到这会儿还没法移动。

  残余的电流在右手手指上劈啪作响,佐助看着伤痕累累的掌心,记忆总会回到某个特定的时间点上——明媚的阳光,在风中飘舞的白色床单,但最重要的,是屋顶上那两个巨大的水箱。

  如果是他的话……

  如果是他的话……

  佐助总会这么开头,但也总会在这里打断自己。

  大蛇丸把草薙剑丢到他身后的时候,佐助连头都没有回。

  “这把是天布流剑,跟我的天从云剑一样,是仅剩的三把草薙剑中的一把。如果有实物作参照的话,训练应该会轻松得多吧。”

  他听见草薙剑锋利的剑刃没入地面,仿佛削开泥土的声音。他不想把它捡起来,并不是因为他的双手都疼痛得无法动作,而是如果捡起它,就好像是认输了一样。

  脑中倏忽出现了某颗明黄色的脑袋,佐助转过身,在脑中那个身影还未回头的一刻握住了剑柄。接着,就理所应当地看见了跟在大蛇丸身后的兜似笑非笑的神情。

  “……伊邪那美的事,我还一直没有谢过你们。”

  等到佐助回过神的时候,兜的话似乎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了。佐助睁开眼睛,看到了过去两年一直很熟悉的星空。

  “我听说你这两年一直没有回过木叶。”兜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一样接着说下去。

  佐助想起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如果是兜的话,应该不是没注意到,而是不在乎吧。他这么想着,没有料到接下来的问题。

  “是在寻找什么吗?”兜回过头——这是他这天晚上第一次看向佐助的眼睛,就好像之前的谈话都不过是打发时间的自言自语,真正的对话直到这一刻才算开始。

  “……”佐助张开嘴,想了想又重新阖上了。

  可是兜仍旧像是听到了答案般地追问。“没找到吧?”

  “……”佐助眯起眼睛,他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

  “……真可惜你们宇智波的伊邪那美没法用在施术者自己身上。”兜笑着说道。

  佐助皱起眉头,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清了兜的话。

  “有没有想过,有时候想要找到答案,并不一定要去很远的地方?”兜抱起膝盖,风灌进他的袖口,把大大的红色袖子鼓得满满的。“说不定答案近在咫尺,你却一直在往反方向跑。”

  “你到底在……”

  佐助没能说完,因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着某个猛然从地面上跳起来的身影从身旁爆发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天都已经黑了啊!!!!!!!”

  

  *   *   *      *   *   *      *   *   *

  源叶赶到迷宫终点的时候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下三小时,这个成绩算不上很好但也算不上太糟。他算是那个大部队的考生当中极其幸运的一类——当高高的砂墙瀑布般地坍塌下来,形成的砂流把考生卷到考场的各个角落的时候,源叶所在的那股砂流把他冲向了更加靠近终点的方向。他甚至不需要辨别方向和寻找路径,因为在这样接近终点的区域里,会有已经找到了迷宫出口却选择留在迷宫内寻求在第二轮考试中合作的考生。可是,源叶的情况要更加特殊一些,因为在他被砂流冲到这个区域的时候,和他同班的露娜和美琴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于是,源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和同伴们汇合,被她们带向了迷宫出口。

  半小时后,出口外的等待室里陆陆续续出现了他们那个“大部队”的考生,源叶踮起脚看向新出现的“合格者”,失望地发现他们之中仍旧没有鸣人。

  “也许他已经到了,只是我没有看见而已。”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的源叶踮着脚在等待室里环视了一周,也没找到那个理应很显眼的金发男人。“不会是登记之后立刻就走了吧?”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源叶决定将这个疑问抛给第一个找到出口的考生。

  于是,在询问了一大圈之后,他终于走到了一个在人们口中“第一个”到达终点的忍者面前——对方是个棕色头发的大个子,他的右边眉毛上甚至还有道短小的疤痕。

  “不,到达等待室之后是不可以擅自离开的,必须等到考试结束。”对方很快否认了他的那个猜想。“而且,我应该不是第一个到的。”

  “嗯?”源叶眨眨眼睛,“可大家都说……”

  “不对,在我之前的,还有一个人。”忍者很肯定地说道。

  “那他在哪儿呢?”原来不是第一个啊,所以他的话应该也不能作数了。这么想着的源叶等待着忍者的答案,准备等他一指出那个人就立刻离开。

  “他不在这里。”忍者沉着脸回答。

  “可你刚刚不是说……”

  “他没有进来登记。”忍者抱起了手臂。

  “哈?”源叶没有明白。“你是说,那个第一名,明明已经到终点了,却没有进来登记?”

  忍者点了点头,“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到终点了。”

  “???”源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还准备祝贺他一下呢,结果他居然摸着头说‘哎呀,这就到了啊’,然后就‘嘭’的一声消失了……”

  “……”源叶突然觉得,这个风格……怎么……莫名熟悉……“能问一下你说的这是多久之前的事吗?”

  “唔,”忍者摸了摸下巴,“应该是四小时之前的事吧……”

  坐回到座位上的源叶抱着脑袋,连露娜和美琴都难得地对他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一小时后,等待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又过了一小时,那个原本的“大部队”成员都到得差不多了……

  源叶向几个看着眼熟的女忍询问了一下佐助和鸣人的情况,对方也是摇着头表示没看到他们。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五分钟的时候,等待室因为有了新考官的加入而变得喧嚣起来。源叶透过窗子望着已经彻底变成深黑的夜空,突然意识到他们当中最强的忍者竟然连中忍考试第一轮都没法通过。

  不过,三分钟后,门外轰隆的响声证明了源叶的担心是多余的——那种足以带动地面震颤的轰鸣由远及近,刚开始考生们甚至以为他们遇上了一场小型地震——脚心的酥麻感渐渐微弱下来,轰鸣停止的一刻,一个怒不可遏的粗重声线也同时响起。

  “竟然叫我来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连敌人都没有,就只是当坐骑用了一下啊!”

  与之相对的,音量要小很多可是语气却欢快很多的另一个声音:“啊……没办法,因为赶时间嘛……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五分钟了啊……而且蛤蟆吉你脾气怎么好像越来越差了?”

  慌忙赶向门口于是看见了几乎耸入天际的蛤蟆,源叶觉得自己大概会因为惊讶导致下巴脱臼。

  这就是……传说中的……通灵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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