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和阿比盖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许是因为你们是村里唯二的同龄女孩。
当年幼的塞巴斯蒂安和山姆两人在雨里看青蛙的时候,你透过雨幕看见了小阿比盖尔的笑容。
你们爱好一样,喜欢探险,有时候双方都会固执己见会吵架,但总是不超过三天,你们不会等待对方主动认错,总是在去对方家里的路上偶遇,然后放肆地笑。
你们像一对连体婴一样,又或者是树墩下的蘑菇一样,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即便大风从东吹向西,从北吹向南,你们也总是陪伴在彼此身边。
你知道她一切就算是父母也不知道的秘密。
你知道她喜欢在下午三点静谧无人的湖边里吹笛子,那还是某天你们吵架了,你担心暴雨天的她会淋湿,兜兜转转在山谷前发现她的结果。
那时候你们在雨里忍不住嘲笑对方狼狈的样子。
她正色地邀请你来到树底下一起避雨,你们躲到树下,向来坦率的你一直没告诉她,那天的她很美丽,美丽到你感到不敢触碰她一丝一毫,不敢直视她那双绿色的眼睛。
你知道她一切喜好,想要去山洞里或者森林里探险,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武器。
还是在那个夏日的暴雨里,两个湿漉漉的人站在树底下想着未来。
阿比盖尔那时候说:“我一直很羡慕你。”
你惊讶地反问她原因。
她只说她羡慕你可以做一个农夫,去看不见尽头的山洞或者闷热的雨林里畅想生活。
你是猎户的女儿,也在猎户座闪耀的这天出生。然而阿比盖尔说你生性温柔体贴,与农户粗糙的个性截然不同。
你不以为意。*
这天是阴天,你和她闷在房间里试图挑战草原大王。
房间里是欢声笑语,阿比盖尔时不时激动得像个战士一样,她确实熠熠生辉。
阿比盖尔突然静下来,她说:“你听,是下雨的声音。”
你几乎立刻猜到了她下一句想要表达的内容。
果不其然,“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在山洞里或者森林里探险,那么该多么奇妙啊。”
你笑着看着她拿起你带来的剑——那是爷爷留给你的宝物。
她突然垂头丧气:“哎,我做不好。”
你惊讶地说:“不,这里没有比阿比盖尔更勇敢的探险者了。”
阿比盖尔不好意思地低下下巴,手掌捂着嘴笑着说:“真的吗?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你认真地看着她绿色的眼睛。
阿比盖尔踌躇:“不管怎么样。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去冒险的话……”
你顺口接道:“我一定会陪着你。”
阿比盖尔笑得眯起双眼:“对!就这么说好了。”
阿比盖尔从小便喜欢到处走。她喜欢读一切勇敢的文字,喜欢看望鹈鹕镇里的每一寸花朵或是草木。
在没有农活的日子里,你也总是陪她满山地闲逛。
冬天来了,阿比盖尔不再到处乱转,她溜进了你的房间里。
她两眼放光地拿着新买的杂志:“看。”
那是一个染着靓丽颜色的女郎。很难不称赞她的美丽。
“我不讨厌这个颜色。”她捻起发丝,“但我也喜欢紫色。”
“那就做吧!”
你和阿比盖尔跑到赛巴斯蒂安的房间里采购了漂发剂和染发膏。
等到卡洛琳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你们这个年轻的小团体已经悄悄地在秘密基地里完成了“叛逆期”。
阿比盖尔在暂时的秘密基地里——山姆的房间里发牢骚:“妈妈一直在念叨我的发色。”
“我的妈妈认为我的刘海太长。”
山姆望了望两个好友:“嗯……妈妈不让我弹吉他。”
他们看向你,仿佛期待你说点什么。
你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没关系,这是我们小镇乐队该有的文明风貌。”
“听着,我们为什么不就这样的感受写一首曲子呢?”
阿比盖尔眼睛亮起来:“好主意,我会去琢磨几句词出来的。”
“那今天我们还是练之前的曲子?”山姆提议道。
“可以,但我想我们要出门了。”塞巴斯蒂安指了指门缝底下的那道影子。
很显然他们刚刚讨论得太过激烈以至于没有听见敲门声。
走出山姆家门口的时候,阿比盖尔还在念叨着自己的一些感受。喋喋不休地声称要把这一切都写下来。
-
已经是深夜了,阿比盖尔并不能睡着。
她想起了你,这个她最喜爱的朋友。
你总是给她带来惊喜,没有比你更奇妙的探险者了,多亏了你,她的许多梦想才得以开启第一步。
村里的其他人总是说农夫都是贴近地面的。但阿比盖尔认为你是接近星空的。
你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有数不清的耐心和温柔。
不管怎么说,阿比盖尔都认为她的看法更接近真实,这么说,只有她真正发现了你的品质,她为这一真实而喜悦。
像探险家发现了某一种奇珍异宝一样。
阿比盖尔仍然记得夏天的那场暴雨,仿佛要淋湿一切悲伤的、烦躁的过往,最好再让这一切顺着雨水被冲刷干净。
当时她站在湖边愤懑地想。
阿比盖尔无法接受———她的好朋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居然有更加亲密的朋友。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发脾气之后又悔恨地想要道歉,然而走到路上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于是阿比盖尔又绕回了湖边。
她拿着长笛轻轻地吹奏从前你们最爱听的音乐。
音乐通常是沟通心灵的桥梁。
但阿比盖尔觉得更加苦闷了,这样的情绪仿佛要揪着她一辈子不放,如果她不能再找你道歉的话。
可是要说什么呢?你是这样好的人,你会愿意为了她而失去其他更重要的朋友吗?
阿比盖尔不愿意承认,但她确信其他人要比她更重要———因为她亲眼看见你将剑递给了另外两位伙伴。哪怕只是供他们玩耍。
阿比盖尔一下子认为自己被背叛了。
你第一个认识的人是她,理应该和她更亲密一些。
她原来固执地认为那把剑的主人必须是你,而剑鞘的主人则是她。——说不上来什么理由,但就是这样。
也许她只是不愿意你和他们分享有关冒险的故事。
她害怕他们发现你是一个耀眼到让人恨不得珍藏的人。
那些所有在书本里飞扬的文字,在想象力里悠长的晨昏,暴雨中斑驳陆离的下午都应该独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回忆。
然而你必须要有自己的人生。
阿比盖尔又开始忍不住责怪自己的固执,思绪混乱之下走到了湖边。
你就在这个时候走过来了。
阿比盖尔愣了一下,没有在后面看到旁人。
你靠近了她。
阿比盖尔连忙挪开位子:“快来树底下躲雨!”
你小跑过去,两个人站得紧密。
阿比盖尔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你思索了一会开口:“我想和你一起享受雨。”
这和她的声音不谋而合。
你们目瞪口呆地瞪着彼此,忍不住笑出声。
“我想我需要向你道歉。”你思索了一会还是以这样开头。
“哦拜托,别提这件事了。”阿比盖尔打断你,“真正该道歉的……是我!”
她陡然拔高了声音,把你吓了一跳。
她喋喋地说着自己一切的感受。
你不休地听着她的一切感受。
你说:“你像一把利剑。”
阿比盖尔:“那么你愿意带上我去探险吗?”
你:“当然。”*
直到某个夜晚在写着歌词的阿比盖尔回想起这件往事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发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过去的天真无邪而笑,还是在为青梅诚挚的应允而喜悦。
这样一份应允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每个探险家都只有一把利剑。
清晨,她实在按耐不住,转头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户翻身出去,越过清脆的石板,踩过泥泞的草丛,每跑一步都是一个响亮的吻。
终于,她推开大门,从熹微晨光中看见了你,她散发着野兽般自由的气息,被露水晕湿的发丝散发着腾腾热气。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探险?”
那双蓝绿色的眼睛火热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