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镜急急忙忙走进火影楼。
夜色已深，弯月高挂于天空中，缕缕云雾散漫地飘过，惨白的月光洒落大地。
街道上的店家一间一间地落下门锁，静谧取代了吵杂的人声。只有些许小店，尚挂著昏黄的小灯，招待那些夜半的客人。
火影楼内仍然一片通明。
大部分职员已经早就下班离开了，整栋楼空荡荡的，但宇智波镜知道这只是表象。
毕竟，只要火影大人还在这里，来往的暗部便从来不会缺少。过去也曾是其中一员的他深有体会。
他的怀里抱著一叠卷轴，是几日前火影大人交代给他的工作。虽说不急，但宇智波镜不想要让火影大人失望。越快完成越好，抢在这一天近乎落幕的时候，他完成最后一笔，就急匆匆地抱了过来。
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长廊之中，这是他在特意提醒房内人自己的到来。
“火影大人。”
他敲敲门，恭敬地喊。数息过后，无人回应。
但火影确实正坐在这间办公室内。
“大人？”
镜又敲了敲。半晌，他提起心，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
一看到里面的景象，他马上收回所有外放的动作。
火影大人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睡著了。
镜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小心翼翼将怀中整理好的卷轴叠在一旁的桌面最顶层，千手扉间没有对他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
这对于一名顶尖的感知型忍者来说是失常的。但，这里是木叶，他坐在火影的位上，面前是他近五年来的暗部及护卫。
宇智波镜的气息是千手扉间所熟悉的，并将之纳入白名单的存在。
而且他看起来很累。
他双手抱臂，倚靠在高高的椅背上。他没有穿代表火影的袍服，也没有配戴战场上的防具，这让他看来比应该要有的样子小了一圈。
疲惫堆积在他的眼下，即使沉入梦中依然眉头紧锁。
宇智波镜描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文件，笔触乾净俐落，条理清晰，但他能够看得出来最后几行字几乎在发飘。火影大人一定是强撑著将它完成后才放任自己睡过去的。
“老师真的太累了……”宇智波镜心想。
他在外人面前只叫火影火影大人，但在心底，他喜欢称呼他为老师。
说起来，宇智波镜和千手扉间其实并无明面上的师徒关系。猿飞日斩、水户门炎、转寝小春才是他正式的弟子。但千手扉间对于他们年轻的一辈一视同仁，是最严厉也最温柔的师长——即使他是个宇智波。
宇智波镜背负著宇智波的名号，他的血管里流淌著宇智波的血液，他穿著宇智波的族徽，他以宇智波一族为荣。但同样的，他不只是宇智波的镜，他也是木叶的宇智波镜。而宇智波一族和二代目火影之间的隔阂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从他们的前族长宇智波斑控制九尾袭村，初代火影力竭病逝后。
在宇智波镜被选入火影护卫队时，宇智波一族的长老们甚至召开了一场会议，主要是令宇智波镜小心提防，同时想办法得到二代火影的信任，以为宇智波一族争取利益。
但是，宇智波镜想，如果自己不能付出信任，又怎么换得同等的信任？真心从来只交付与真心。尤其是面对二代火影这样的人。
他们是凭什么认为二代火影能够信任宇智波镜这么一个宇智波族人，又是凭什么认为一个只忠于宇智波的宇智波镜能够换取二代火影的信任？
不过，至少在这点上，长老们不用担心。
镜永远记得，在一次训练的时候，他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脱口而出一声“老师”。说完他就僵住了。
那双红瞳转过来，“不要叫我老师，应该要叫我二代火影大人”，镜这样猜测他要说的话。
但他只觉得头上一暖，一只手温柔地抚过自己头上的短发。
火影大人没有反驳。
宇智波镜看著千手扉间的面容，冷峻的五官，凌厉的眼，以及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松的眉间。
不知不觉之间，他沉迷于火影难得的睡颜之中，已经凑在了他的跟前。
他离得太近了，几乎能够看清火影面上细微的绒毛，感受到他和缓的呼吸。抿起的唇有些乾燥，以及失去血色的苍白。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
“镜。”
恍惚之中，有一个声音从记忆中唤道。
泡泡被戳破了，宇智波镜重回现实。他猛地直起身，快得几乎让人能听见腰部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我在做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面颊发烫，热度传至耳根，很快地又蔓延至脖颈。他听见自己粗重又急促的呼吸声，不知是懊悔还是羞愧，又或者二者皆有，掳获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对，对不起……我很抱歉……大人……老师……”
他语无伦次地喃喃，几乎搞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又是在对谁道歉。
火影的姿势没有改变，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他似乎仍然陷在黑甜的梦境之中，什么也没察觉到。但宇智波镜如芒刺在背，心口涌动的情绪冲上脑袋，充满他的眼睛，又从眼角溢出，顺著脸颊往下滑落。
啪搭。
水珠滴落地板的微弱声响在镜耳中震如擂鼓。
“我……”
宇智波镜的声音在颤抖。他往后倒退两步，落荒而逃。
墙上的时钟一格一格地向前走，飞蛾撞击在灯管上。
良久，千手扉间的眼睫颤了颤。
他睁开眼，露出鲜红的瞳孔，目无焦距地看著斜上方。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