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最终章
宇智波带土曾以为，自琳以后，他不会再为其他人的死难过了。
死是什么，是终点，是诀别，是永远触及不到的手，是永远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卡卡西就要死了。
粉发女医忍的声音犹在耳畔回响。
“当初你的神识和肉身完全碎了，但还残留了微弱的查克拉。然后老师花了三年时间……把你一点点拼起来的，我们本来没人相信他可以做到。”
“拼起来的身体没有柱间细胞的加持，又带着四战留下的伤，非常脆弱，所以老师他……他找大蛇丸学了禁术转移你身上的伤，也就是，共杀灰骨。”
“他每天都在忍耐的疼痛，我们可能根本难以想象。”
别人难以想象，他可以想象。
是从腹部成辐射延展的疼痛，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碎裂开来，痛的时候就算一整天瘫倒在床什么也不做都极其难捱，然而那个人居然可以瞒他那么久，甚至还可以若无其事地每天工作到深夜。
他难道没有痛觉的吗？
日渐憔悴的脸色，嶙峋的腕骨，突如其来的昏倒，好像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现在如果抹除符咒是不是他就可以活下来了？”
“老师以他自己的血为引设下永久的单向符咒，除非他死，否则无法消除。”
所以......味道特别的药，卡卡西房间里的针管......
意识到真相的一刻心脏酸胀到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
“你们就允许他这么胡来吗？！”
“你以为卡卡西会听我们的吗？”见带土情绪激动，同为宇智波的黑发少年脸上也显出愠色。
“你不是要离开木叶吗？那你怎么还不走？卡卡西他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鸣人在两个人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的阵仗下拦在了中间。
“好了！你们别吵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解救卡卡西老师的方法！”
“愿意给我你的命？你和六代火影约好了吗？话都说得一样。”大蛇丸歪在座椅上，单手支着头，一脸好笑地看着面前匍匐在地上，曾经凭一己之力搅乱忍界的战犯。
“我不屑于要你的命，况且，那个人本来就没得救了。”
带土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没多久已是血肉模糊，他却不觉得痛。
"好，多谢。"带土正要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声音。
“传说中在水之国有种动物叫赤鱬，可治百病。也许可以救他一命。”
"不过没人见过这种动物，在你们找到它前，那个人大抵已经没命了。"
卡卡西一定可以得救的，带土想。
与其是一种笃定，不如说更像种自我催眠。带土无法想象，如果卡卡西真的死了，他该做些什么，又该去往何处。
对周遭事物的感知都变得迟钝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人得活着。
鸣人暗中联系了水之国所能联系到的一切人脉去搜寻赤鱬的下落。
"小樱，老师就先拜托你照看了。"
"好，你们也一路小心。"
随后，神威启动，三道身影以漩涡状在视野里消失。
一阵风吹过，微微泛黄的树叶旋转着飘落在地。
粉发少女没忍住打了个瑟缩，她想，居然已经入秋了啊。
五天后。
带土是被眼睛尖锐的刺痛疼醒的。
"嘶......”他倒吸一口气，想伸手触摸，却被人拦住了。
"别乱动。"女医忍的声音传来。
"现在慢慢睁眼，感觉如何？"
带土睁开眼，发现眼前蒙了很厚的雾，只能看到一个粉色的模糊影子。
"卡卡西......他......”
“目前脱离生命危险了。"小樱叹了口气，"最近都别用写轮眼了，你差点就失明了。"
带土松了口气，虽然眼睛不清明，但是心理上雾蒙蒙的迟钝感渐渐消散。
欣喜，是欣喜吧，以及后怕。
卡卡西活下来了。
如果一双写轮眼可以换一条命，是值得的，带土想。
卡卡西的病房在三楼的最左侧，视野开阔，每天下午都可以透过窗子看到很美的落日和晚霞。
"鸣人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公文什么的写得也很好。
"更可恶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他居然还有空闲时间和佐助去约会！岂有此理！"
带土大剌剌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说着一边凑近看病床上那人的脸。看了一会，没忍住伸手碰了碰那人的鼻尖。
“这么能睡啊，这么久都睡不够......
"你现在面罩下的样子可是被你的几个学生看干净喽。
"小樱说你可能很快就醒过来，也可能永远就这样了。
"我觉得......你不至于这么残忍吧。”
带土又没忍住去把玩那人的手，之前被藏在无指手套下时，就觉得这双手耍苦无真是好看得紧，现在看来是真的很好看，虽然不乏斑驳的疤痕，又实在消瘦了些，但胜在白皙且指节清晰匀称。
"或许，我该用一些威胁的手段，比如......
"比如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把你几个亲爱的学生给抓起来，挨个揍一顿什么的。"
时光飞逝，窗外曾经郁郁葱葱的高大乔木，树叶发黄脱落，再过段时间，只剩下孤零零的枝桠了。
入冬了。
卡卡西醒过来的那天，是木叶村入冬来下第一场雪的日子。
前一天夜晚下了整夜的雪，第二天一早，整个木业村都被笼上了一床白色的棉被。
在照料了卡卡西几个月后，饶是带土这种十级生活残废，也变得体贴细致起来，甚至还学会了怎么给卡卡西剪头发。虽然第一次剪完后大翻车，生怕卡卡西这时候醒过来会被重新气晕过去。
这天清晨，他给卡卡西做完例行的洗漱后，又开始第无数次盯着那人的睡颜发呆。
之后，确认病房附近都没人后，他飞速地埋头吻了一下那人苍白的唇。
抬起头的时候，居然好像看到那人的睫毛颤了颤。
等一下。
带土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差点要蹦出来。
他仔细盯着看，想确认刚刚不是幻觉。
没想到下一秒，那人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一道缝。
咔嚓。
那一刻像是听到窗外雪花融化的声音。
"带土？"
虽然沙哑得不成样，但是带土知道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后面就是他火急火燎地把春野樱找来，后者对卡卡西进行一番细致地检查后向带土保证，卡卡西完全清醒了，身体处于良好的恢复状态。
再然后，春野樱去通知鸣人他们了，病房里又只剩下卡卡西和带土两人。
刚刚苏醒的病人像是有些微妙的窘迫。
"嘛......你居然还没走啊，我以为你已经离开木叶了。"
"让我赶紧走开，你好一个人死掉是吧！"卡卡西不说这话还好，听到卡卡西这么讲，带土一阵怒火中烧。
"是谁允许你用那种术的？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啊卡卡西？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大半年来积压了很多想说的话，却没想到最先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刺的，不该是这样的。
"对不起......我只是想，你救过我两次，我的命……不重要，它本该是你的。"
"是我的没错，那你糟蹋它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你都不在意的东西，塞给我干嘛，我也不屑于要垃圾！”
"对不起。"卡卡西自知理亏，低着头不再言语，打算让面前这人痛痛快快骂个够。
没想到对方却好一会儿没再开口。
突然，他感到有水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
他愣住了。
"你这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废物......”带土说不下去了。
小时候他很喜欢哭，还因此遭到卡卡西嘲笑。后来经历了一系列事后，他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人流泪了。
卡卡西出事以来，他也从没有哭过，但是现在面对清醒过来的卡卡西，他的泪腺像是突然开闸一般。半年来的担忧、难过、心疼等情绪涌上心头，再也压抑不住，倾泻而出。
一滴，两滴。
卡卡西莫名觉得那眼泪竟是那样沉，那样烫，几乎要把他的手背灼出一个窟窿。
木叶75年，四战战犯宇智波带土由六代火影卡卡西诛杀，不久卡卡西也因伤势过重逝世。同年，七代火影由漩涡鸣人继任。
“所以，卡卡西老师为啥要对外说他去世了啊......”鸣人刚从继任火影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此时正对着桌子上堆成山的公文发愁。
“等一下，这些我不会都要在今天看完吧。”
“哼，这就是原因吧。”佐助嗤笑道，“好把摊子甩得干干净净。”
旗木宅内。
“你当真愿意离开木叶跟我走？”
跟前的人半天没应声。
”喂......你不是......”带土有些慌，朝那个模糊的人影摸了一会儿，摸到对方可能是因为看书而没认真听他讲话时有点生气。
“那本破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卡卡西手里拿的是食谱，所翻的那页标题为“对眼睛好的十种食物”。见带土生气，遂明白过来对方可能误以为他手里拿的是亲热天堂。
但卡卡西也没多解释，只是问，“今天眼睛还痛吗？”
“还.....”
“好”字在带土喉咙里滚了两圈又咽回去了。他突然有种危机感，卡卡西答非所问，不会就是等他说完“眼睛还好”以后就反悔了吧。
遂改口，“还......是挺痛的。”
一个月前，卡卡西刚刚恢复得差不多，得到春野樱的准许可以出院了，带土的眼睛又出问题了。
用春野樱的话说他们俩现在可以组一个老弱病残组合。
之前去水之国找赤鱬时用神威用得有点狠了，后期也没有好好调养。入冬以来连着痛了好一阵子带土都没太当回事，没想到某天早上突然就看不见了。
也是这时卡卡西才知道他眼睛痛了有段时间了，然后就好像有些生气，这种生气的情绪还是带土后知后觉的。
卡卡西生气的时候不会像他一样说话带刺，相反，态度特别客气。但是会给人很强烈的疏离感，甚至有的时候直接不理人。
不过带土也找到了规律，只要他示弱，对方绝对会极尽体贴温柔，实话说，他很享受这种温柔。
草长莺飞，万物复苏，春天到了。
山高水长，天地辽阔，何处不可去，何处去不得？
自此，没有什么可以再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