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是在初夏。
Alexis很善于察言观色，他很机敏地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赢得对方欢心。尽管他在球场上总有副暴脾气，场下他自如地跟多数人嬉笑，毫无疑问地成为社交圈主角。只要他想，他可以和很多人交上朋友。——反正Dani是这样说的，马尔蒂尼家的小儿子曾经对着记者甜蜜地抱怨过Alexis没花多少时间就把自己的朋友都变成了他的朋友。年轻人像溶着蜜糖一样甜蜜的眼睛是会让人溺进去的，第一次见到Oli的时候Alexis就用这样的眼神、用这样甜蜜的笑容在内洛的见面会上说了“Bonjour”。
初来乍到的法国人很快和所有人打成一片，没有人会不爱上这个英俊优雅又风趣的成熟男人。他和你讲话的时候会用漂亮的蓝眼睛看着你，然后你会不自觉地对着他露出微笑。
“所以这就是你和他认识一个月就滚上床的原因？”Dani咬着松饼嘟嘟囔囔地问坐在对面的好友。虽然第一次合训后Alexis就跟他发誓要泡到吉鲁，但进展未免太飞速。
“他分明也动机不纯。”Alexis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回想每一次约会。应该用约会这个词吗？或者还是幽会私会亦或厮混一类的？Alexis搞不明白，但他喜欢难得糊涂。
明明队里还有Theo同样是法国人，不过似乎他更喜欢和西班牙人们混在一起，三个人嘀嘀咕咕着撑起了半个内洛的恶作剧份额，于是同样讲法语的Alexis主动承担起了地陪的责任。Oli不是第一次来到米兰，可暂留和常住的区别太大了，大得容许新故事发生。
总之和Oli的吻来得很早，法国人进球之后场上的队友们飞扑到他身上聚做一团，Alexis趁着这个机会用唇擦过Oli的颈边。
最终在Dani问他是不是在和Oli谈恋爱的时候他少见地有些窘迫，沉思了很久都没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上床不需要谈爱，做彼此的好队友也不用谈爱。但他们实在是讲了太多句爱了，在床上讲，在球场上讲。只是没有在床下、没有在绿茵场外讲。Alexis年轻却又不那么年轻，他还没有成长到不可缺少，未来仍然没有为他拨开迷雾。而Oli对于足球来讲已经是个老人了，虽然每次Alexis每次开玩笑手舞足蹈地讲他在草皮上摇着轮椅才只有39的速度值的时候都会被Oli赏一个爆栗。他们是注定不会平行相伴而只是短暂交汇的两条路，相逢时间太有限，留给他们相爱的机会也太有限。
所以最终Alexis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谈恋爱真的很重要吗？这样就够了。”抓住这一刻吧，他想。抓住该亲吻的时候去亲吻，该拥抱的时候拥抱。
没有太过正式的恋爱，告别也没有很正式。他感受到法国男人的大胡子擦过他的面颊，干燥的嘴唇在他额头停了两秒，然后脚步声渐远。直到门锁响起咔嗒一声Alexis才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试图从空荡的酒店房间里寻找一些温存的痕迹。吉鲁掀开另一端被子的时候他已经醒来，而他并不觉得自己装睡的技巧瞒得过这个人，吻落在额头上时颤抖的睫毛不会说谎。但是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一句“好运”也没有留下。卫生间里还有未散去的香水味，是吉鲁走前用的。昨晚也是，吉鲁带着一身这样的气味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噢，昨晚。Alexis看着镜子，想起昨晚。
Oli还在他体内，伏在他身上吻他。比利时人的眼睛带钩子，每每望向他都将他卷入欲海。于是Oli亲吻他的眼睛，吻他浅金色的睫毛。Alexis捧着他的脸笑：“Oli，允许我爱你。”
谁管明天会是什么情况呢？法国人已经将他在米兰城的房子退租，打包好了行李搁置在酒店。今夜——过了十二点他就要奔赴克莱枫丹，而下一站是大洋彼岸。隔着大西洋，在美洲大陆。那个他们穿着红黑色一起去过的地方。洛杉矶是大城市，但它不属于足球。
Alexis攀着Oli的肩膀仍有心情分出一丝心神来思考美国佬口中的football和soccer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他突然笑出来——在Oli动作未停的时候。Oli不满于他的分心，顶着最深处磨问他笑什么。Alexis被他的动作逼出声来，目光迷离着争取对上他的视线。想说实话，可是实话是操他妈的奥利维尔吉鲁要去洛杉矶了他不再是米兰人了——然后他又笑出来。他有心想吉鲁不再属于米兰了，但他从博洛尼亚回到米兰度过这个战战兢兢的夏天之后又会去哪儿自己都没把握。
去他的命运。Alexis不再想那么多，咬住Oli的耳朵，在他耳边黏黏腻腻地说再深一点。
Alexis不记得昨晚闹到几点了，总之最后他昏昏沉沉地在Oli怀里睡过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炮，昨晚比平日更热情。好吧，虽然他以往在床上也没有收敛过。
或许还会见面、或许不会再见面。伊比萨岛是个太多球员会选择的度假区，而米兰也可能会在新赛季前去往美洲。已经是现代社会了车马不慢社交网络也比邮票走得快得多，可他们的轨迹只短暂地在米兰城重合了两个秋夏轮回，第三年圆的半径扩展到了博洛尼亚。二百公里是个驾车即达的距离，和隔着时差的洛杉矶比起来什么也算不上。
Alexis试图让卫生间里残留的香水味侵染他的肢体，留下一点关于Oli的记忆。他知道这是哪一款香、甚至他家的柜子里还摆着Oli听他说了喜欢送他的同款。没有拆封，规规整整地摆在那儿。他们的记忆太有限，有限到Alexis不愿意在未来用这样会慢慢挥散在空气中的分子来让自己沉湎。只要摆落在原处温习就好，Oli送赠他的吻已经足够铭心。
Alexis开着车从酒店地下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感受到了米兰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
夏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