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什么事

ITZY (B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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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你什么事
Summary
请勿过多干涉炮友私事。

1.

“抱歉礼志,我不知道她会来。”

崔智秀轻轻拽着黄礼志的衣袖,略带歉意道。

“没关系,”黄礼志拍拍好友的手臂安抚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用道歉,智秀。”

虽说如此,崔智秀还是感到一丝懊恼,黄礼志是她极力邀请来参加聚会的,为此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申留真绝对不会出席。谁知道离开韩国三年的申留真今年会突然回来,又突然出现在聚会上,还跟黄礼志迎面碰见,天知道站在一旁的她有多尴尬,就差没有把自家别墅再抠出个三室两厅来。

两位当事人面对自己的前任倒是冷静,黄礼志只愣了一下,便笑着说了句好久不见,从眼神到笑容到姿态,都淡然从容得无懈可击。

申留真点点头,礼貌地笑着回应一句好久不见,对视短短三秒,便从黄礼志身边擦肩而过,仿佛黄礼志只是一次普通聚会上遇到一个普通人罢了。

崔智秀朋友多,参加聚会的加起来有二十多个人,有些是老同学,有些是玩得好的同事,有些是家族里的同龄人,还有一些是逐渐熟络的朋友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玩闹,即使是之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经过这么多次聚会也都变得熟悉起来,三五成群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留真上个月刚回国吧?”阳台门边,两个女孩拿着啤酒靠在玻璃门上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好像是,而且你看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了吗?我听说在国外和女友领了证。”

“啊……那她和礼志……”

阳台门被推开,说话声戛然而止。黄礼志拢了拢外套走进室内,对着一脸错愕加慌张的两人笑笑,往餐桌边走去。

将女士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黄礼志捻起薯片往自己嘴里塞,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像是心照不宣一般,她与申留真保持着对角线最远的距离,游走在不同朋友之间,互不打扰。

聚会玩游戏大概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不知道是谁拿出了国王游戏的扑克牌,除了一些不感兴趣的在一旁喝酒的人,剩下的人都自觉坐在了圆桌前,黄礼志与申留真也在其中。

倒不是黄礼志有多想玩,只是原本跟她聊着天的申有娜一下子把她抓到了圆桌前,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时间。

而申留真纯粹是因为要自己开车,不能去酒鬼那桌,也被迫落座在游戏桌前。

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把视线停留在对方身上。

第一轮游戏很快开始,抽到国王牌的女孩一脸兴奋,尖叫让4号和5号接吻十秒钟。或许是酒精上头,4号5号两名男生非常放得开,结结实实亲够了十秒钟才分开。氛围一下子便热闹起来,一时间聚会里只能听见欢呼声和起哄声,夹杂着旁观者短促的口哨声。

第二轮开始,国王促狭地笑着,双指夹着国王牌说道:“1号和3号对着对方耳朵吹气,然后咬对方耳垂十秒。”

话音刚落,人群便沸腾起来,起哄着1号3号迅速现身。

喧闹的人群中,黄礼志看了眼自己黑桃A的牌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旁的国王敏锐地察觉到黄礼志的异样,立刻翻出她的牌,大喊着1号在这里。

“3号呢?3号是谁?”不知道问了一句,众人纷纷翻开了自己的牌面。

随着最后一个人翻开了自己的牌,场中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吵闹的声音纷纷安静下来,而一些不知道内情的朋友看气氛不对,也很有眼见力地一起噤声。

申留真指尖敲着自己牌上的数字3,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眼神颇为无奈。

“做不到就喝酒吧。”两人的共友李彩领看着她们为难的样子,好心出来打圆场。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起哄,玩这个就是得放得开啊,要是大家都选择喝酒那还有意思吗?第一轮被抽中的人立刻随声附和,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申留真轻叹了口气,“我今天开车来的,不能喝酒。”说完便站起身往黄礼志那边走去。

黄礼志内心警铃大作,瞪大了眼睛看着走过来的申留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身边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她却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看着申留真弯腰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黄礼志的整条胳膊瞬间浮起细密的鸡皮疙瘩,耳朵像被火烧一般剧烈发烫,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被吹气的耳朵,伸手举起面前的超大杯啤酒一饮而尽,甚至因为喝得太急而弄湿了领子。

申留真脸色沉沉,没有说话,站起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见周围几人颇有些遗憾的样子,崔智秀立刻开始洗牌,催促大家开始下一轮国王游戏。

或许是黄礼志的游戏黑洞体质终于觉醒,往后的几轮里至少有三次指令落到了黄礼志的牌上。听着国王要求的嘴对嘴接纸巾、含着冰块在对方脖子上写字、两人叼着一根薯条吃剩一厘米等行为,黄礼志几乎把桌上的啤酒喝了个遍。

酒精白痴本来酒量就差,几杯酒下肚整个人红得像西红柿一样,连说话的语速都变慢了几分。

游戏终于进行到最后一轮,申留真盯着自己反扣在桌面上属于国王的隐藏号码牌,低声说道:“5号对8号说一句最想说的话。”

“一点都不刺激啊这个惩罚。”几个人露出了兴致缺缺的表情。

黄礼志翻开自己印着黑桃5的扑克牌,大家找了一圈,发现8号竟是国王申留真的牌,瞬间打消了刚刚觉得惩罚无聊的念头,纷纷露出看戏的表情。

黄礼志皱眉,伸长手去够对面桌子边缘的啤酒。

申留真手更快地挪开了啤酒,看着黄礼志说道:“别喝了,躲了这么多次,总该玩一轮吧。”

黄礼志咬了咬后槽牙,耳朵似乎再次烫了起来,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又出现了。

“关你什么事。”她脱口而出。

嘶…场中出现了微不可闻的吸气声。如果说朋友们一开始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情玩游戏,那么现在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黄礼志似笑非笑地看着申留真,“这是我最想说的话。”

申留真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手指在扑克牌上搓来捻去,把数字8折出一个角来。眼看着氛围又要开始变尴尬,几个朋友立刻站起身掩饰一般地伸懒腰,说玩了这么久该回家了。

黄礼志也起身,略带抱歉说了几句话,然后婉拒了崔智秀留宿的邀请,抬脚往门口走去。

12月的凌晨冷得刺骨,气温已经降到0度以下。黄礼志站在路边扶着电线杆,脖子缩进大衣领子里,脑子晕晕的,眼皮也重得快睁不开,但幸好还能看清楚手机。

“我送你回去吧。”身后突然传来申留真一贯低沉的嗓音。

黄礼志揉揉太阳穴,看清是申留真后神色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我女朋友会来接我。”

“好吧。”申留真低下头,自嘲地笑笑。

明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申留真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黄礼志手指悬空在打车键上,一旁申留真无名指上的戒指碍眼得让人心烦,她忍了半天还是问道:“你不回去吗?”

“嗯,怕你无聊,陪你等等。”

黄礼志极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种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在瞎说吧。她不想再跟申留真呆在一起,果断地点了打车。

等车来的时间里,申留真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碎石,时不时看一眼黄礼志,喝醉后的年上眯着眼,身体却站得笔直,如同她的性子一样坚韧。

黄礼志越等越难捱,所幸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大约过了六七分钟,出租车终于来了。

“不是……”申留真愣了一下,立即问道:“不是说女朋友来接吗?”她看了一眼出租车驾驶位上开车的老头,怎么都没法将他与黄礼志女友联系起来。

黄礼志坐进后座,关上车门前她对申留真笑了一下,“留真记得国王游戏时我最想对你说的话吗?”

车子扬长而去,申留真无奈地看着车牌,嘴里缓缓地说出:“关你什么事”。

黄礼志回到家,硬撑着洗漱完便直接躺在床上昏睡过去。整个房子静悄悄的,没有别的人,当然也没有女朋友。

喝醉酒的第二天起来脑袋还是不舒服,但至少人是清醒的,醉意完全散去后黄礼志才发觉昨晚的自己对申留真过于刻薄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申留真,想起她分手后一声不吭地飞去国外三年毫无音讯,好不容易回国了自己却被告知此人已经结了婚,连带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戒指,都让她感到无比气恼。

只是气恼而已,黄礼志对自己说道,没有别的情绪,毕竟分开这么多年,那段没有善终的感情她早就放下执念了。

 

2.

申留真回来后就不走了,这消息黄礼志还是从李彩领口中得到的。

黄礼志觉得烦躁,她们的生活圈就这么大,来来去去总有一天会碰到,倒也不会失态,她就是不太想见到申留真而已。

总之日子还是照常过,每日公司餐馆和家三点一线,周末偶尔跟朋友逛街或者直接在朋友家呆一天。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没有再遇见申留真。

 

周一的部门例会一向无聊,黄礼志强打起精神听着下属的汇报,指尖在桌面无节奏地敲击。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黄礼志解锁看了一眼,是删除了很久的kkt账户又突然发来好友申请。她看着那个极为抽象的头像,思绪一下子飘走,她应该通过还是直接拉黑?

“部长…黄部长!”下属的声音将黄礼志的魂唤回现实中。

“啊…不好意思。”黄礼志点了通过,把手机反扣在桌面继续开会。

通过后的申留真安安静静的,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加回好友好躺在她的列表里。黄礼志看了手机好几次,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后便强迫自己专注于例会中。

申留真的交友能力很强,各行各业都有她的好友,黄礼志禁不住怀疑,这人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个朋友。

做朋友的话……黄礼志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这个可能性来,可以吗?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清楚,毕竟直到现在,她和申留真也只见过一面而已。

黄礼志周末会回父母家,姐姐姐夫也是如此。周五晚上下班前姐姐打来电话,拜托她接一下小律放学,然后直接带着孩子回父母家。

黄礼志应下来,看了一眼时间,干脆直接翘班去接小律。

开车到达小学路边,小律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一看到黄礼志,小孩就知道是今天小姨来接她,于是兴奋地招手大喊小姨我在这里。

小姨总是更宠她一些,因此回程的时候小律一直在她耳边念叨想吃雪糕。禁不住小家伙的疯狂撒娇,黄礼志最后还是把人带到了便利店里买雪糕。

便利店旁边是幼儿园,所以会有许多家长带着孩子买零食。

黄礼志结账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留真呐,你别给他买太多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申留真背对着自己,右手牵着一个小孩在零食架前挑选,身旁是一位陌生的女性,拉着申留真的衣袖无奈地劝阻道。

脑子里又浮现在那天在聚会上听到的申留真已经结婚了的话,黄礼志一瞬间只觉得灵魂像被抽走了一般浑身发麻,脑袋一片空白。

愣了好几秒,她才呼出一口气,结了账拉着小律想要迅速离开。

然而事与愿违,走到门口的时候,申留真眼尖地发现了她,也显然不想让她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礼志,”她叫住了她,“好巧啊。”

黄礼志只能停下脚步。

“小律呀,是小律吗?好久不见。”申留真弯下腰,笑着跟小律打招呼。

小律想了一会儿,记起面前这位是自己读幼儿园时,总跟小姨呆在一块给自己买雪糕的留真姨姨,于是也开心地应了一声。

黄礼志僵硬地看着对面碍眼的一家三口……姑且当作一家三口吧,挤出笑容说道:“那个,我们买完了,先走了。”说完,也不管申留真在身后的呼唤,速度极快地带着小律回到车上,一秒不停歇地踩下油门离开。

小孩子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小姨陡然变差的心情,于是极为懂事地保持安静,一路上都以乖宝宝的姿态专心对付自己的雪糕。

回到家,一打开手机便是申留真给她发来的信息,看着屏幕上的“还好吧?”黄礼志更感觉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火。都结婚了还对前女友嘘寒问暖,申留真到底想干什么?

黄礼志不是不能接受曾经的恋人与他人步入婚姻殿堂,也不是对申留真还有多少爱意,毕竟她们已经分手三年多了,她只是对申留真已婚这件事有些不爽而已。这很正常吧,她想,谈了七年的恋人分手后消失三年,本来都快忘了,结果又毫无预警地出现,甚至一出现就说已经结婚了,换谁都会不舒服吧。

这就算了,明明已婚还参加聚会玩那种大尺度游戏,已婚还加回前女友kkt,已婚还要对前女友释放莫名其妙的关心,既不是合格的前任,也不是合格的妻子。

黄礼志越想越火大,冷笑一声直接把申留真拉黑。

半小时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黄礼志直觉是申留真,本不想接,但铃声不依不饶地响个不停,想了想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果然是申留真,对方“礼志”两个音节刚发出来,黄礼志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把她的新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

然而做完这一切黄礼志的心情依然很糟糕,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无穷无尽的烦躁。

在家的弊端很明显,刚吃完饭不久,爸妈就来跟她聊人生大事了。无非又是担心她三十多岁还单身这些话。黄礼志当然知道父母在担心她,但她实在提不起兴趣去谈恋爱。推拉到最后,她勉强答应了妈妈去跟她朋友的那个儿子吃顿饭。

周六下午,黄礼志化了个淡妆便去赴约了。一顿饭吃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算得上相谈甚欢,因此分开的时候黄礼志答应了两天后再一起吃饭的请求。

相亲男对她很热情,经常关心她的工作生活,时不时发来自己拍的宠物和风景照片,每天都有极强的分享欲。黄礼志空闲的时候会跟他聊几句,大部分时间她都很忙,经常延迟半小时或更久才回复一句。

吃了两次饭之后,相亲男邀请黄礼志与他的朋友们一起吃饭。黄礼志觉得无所谓,便随口答应下来。

距离拉黑申留真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黄礼志偶尔会想,那天是不是应该先跟申留真把话说清楚再拉黑。但是这种想法已经没有意义了,她不可能再主动跟申留真有任何联系。

周五下班堵车堵了半小时,来到餐厅时,相亲男和他的朋友们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候了,目测大概有七八个人。

相亲男朝她招手,他面前的朋友也顺势转过身来,只一眼,黄礼志就想立刻离开这个城市——没人告诉她他带的朋友里有申留真啊?!

然而全部人都看到了她,黄礼志没法逃走,只能硬着头皮坐到相亲男旁边,也是申留真对面。

自己的交际圈真是有够小的,黄礼志想道,不然怎么兜兜转转永远摆脱不了申留真。

饭局刚开始黄礼志便觉得如坐针毡。坐在前女友对面,一抬头就对上她的桃花眼,目光灼灼地像是要在自己脸上烫出洞来,转头看向别处扭地脖子都酸了,还是无法忽略到申留真的凝视。

于是掩饰性地喝了很多酒,举起杯子的时候隐隐约约能透过被烧酒覆盖的玻璃杯底看到申留真,就那么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喝多了之后身体以及思维的一切反应都变慢了,因此黄礼志没来得及拒绝身旁男人夹过来的菜肴。

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话,面前就伸过来不属于自己的筷子。“礼志不喜欢吃香菜。”申留真把食物夹到自己碗里,若无其事地说道。

“哦是吗?留真怎么知道的?”身旁人问道。

“我……”申留真看了一眼黄礼志极力想撇清关系的神色,笑了笑道:“我猜的。”

呵,黄礼志撑着脑袋冷笑一声,好搞笑,能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再来装深情吗?

饭局结束后,相亲男主动说要送喝醉的黄礼志回家,其他朋友对他的目的心知肚明,为了帮自己好友脱单,也都纷纷附和道。

只有申留真一脸阴沉地拒绝,坚持要让她来送黄礼志回家,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

黄礼志其实没有醉得那么厉害,说实话她并不想让这两人的其中之一送自己回家,但是评估了一下自己脚步虚浮头晕目眩的状态,她觉得身边还是跟着一个人比较安全。

眼看着两人还在争执,黄礼志决定继续闭着眼睛装死。又吵了五分钟后,男人怒气冲冲地离去,其他人也满脸尴尬与不解地离开,饭店里只剩下黄礼志和申留真。

申留真叹了一口气,收敛情绪,点开软件打了车,然后坐在一旁静静等候。

出租车很快便到了,申留真环着她的腰,架起她的手臂往外走。

“还好吗?能走吗?”申留真轻声问道。

黄礼志依旧闭着眼睛,决定把装死贯彻到底。

从饭店到黄礼志家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车程,申留真把黄礼志的脑袋拨到自己肩上,坐直身子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见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申留真忍不住低声埋怨道:“一个人来还敢喝这么多,要不是我在,那家伙就要送你回家了,醉成这个样子,被占便宜了都不知道。”

黄礼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申留真坐在她对面,她至于一杯接着一杯灌自己吗?这一切到底是谁害的?

车子终于到达黄礼志家楼下,没等申留真说话,黄礼志便迅速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拜拜。”

然而申留真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执意跟在她的身后,说道:“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黄礼志烦躁地拨弄着头发,一言不发地往电梯走去,申留真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果然这个人不管过了多久还是这样厚颜无耻。

时隔三年再次进入她们曾经度过漫长时光的地方,申留真只觉得恍如隔世。装潢都没怎么变,唯一不同的是属于自己的痕迹已经完完全全被抹去,整个房子简洁、单调、冷淡,是黄礼志一向喜欢的风格。

坐下后,身为主人的黄礼志还是给申留真倒了一杯水,思考着该怎么礼貌地让申留真离开。

“为什么拉黑我。”申留真突然开口问道。

黄礼志没料到申留真这么直接,愣了一下,说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申留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能做朋友吗?”

“申留真,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不能做朋友吗?”

黄礼志突然有些生气,“你只想做朋友吗?当初是你要走,消失了这么久一句话都不说,现在回来了突然想起来要跟我做朋友了?”

黄礼志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得寸进尺,你是想睡我吧。”

“黄礼志。”申留真皱眉,脸上难得有微愠的神色。

“怎么?戳穿你龌龊的想法,你生气了。”

申留真咬了咬后槽牙,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你喝醉了,等你清醒的时候再把我放出来吧。”

“你真的好理所当然,”黄礼志笑得讽刺,一步一步走近申留真,“为什么你总是这个样子,随心所欲,只考虑自己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我没有……”申留真叹了一口气,突然放弃了辩解,“对不起。”

黄礼志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更生气了,怒火和酒精的双重影响下,她一边脱上衣一边说道:“你不是要睡我吗?反正我也腻了和你这种毫无意义的纠缠拉扯,而且最近烦得要死,刚好缺一个炮友。”

看到申留真因愤怒而咬紧的腮帮子,黄礼志突然觉得很痛快。随即她又觉得讽刺,都结婚了还要跟到前女友家里,目的都这么明显了被戳穿还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几年不见倒是开始装起白莲花了。

几个呼吸间,黄礼志已经脱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衫坐在申留真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催促道:“到底做不做,不做就滚吧。”

申留真闭上眼轻叹一口气,把脸埋在黄礼志肩膀,声音透过衬衫布料闷闷地说道:“你知道我拒绝不了。”

哈,可真是把出轨说得大义凛然,黄礼志哼笑一声,朝着她的脖子泄愤似的咬了一口。

这个动作仿佛一团火焰瞬间点燃了空气中弥漫的情欲,两人拥吻着进入房间,倒在黄礼志的床上。

申留真低头吻她的脖子、锁骨、胸乳,一路向下四处点火,吮出红痕。当唇舌落到她两腿之间的敏感处时,黄礼志忍不住挺起腰迎合她,默许她柔软的舌头搅得天翻地覆。

申留真的手指纤长、灵活,每次撞进来总是坏心眼地加速,非要让她叫出声来才罢休。黄礼志早就体验过了。此刻她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竟有些怀念这种抵死缠绵的感觉了。

她大概是醉得厉害,不然怎么会喘着气在申留真耳边说别停。

情潮汹涌,密密麻麻如触电般的快感一阵一阵往脑袋上涌,黄礼志觉得自己像飘在梦里,浮浮沉沉好几个小时才落到实地。

回过神时,只见申留真不停地揉着自己的手腕,极力隐藏自己手抖的情况。

黄礼志嗤笑一声,无情地嘲讽道:“太弱了申留真,太无能了。”

“啧。”申留真瞪她,偏偏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让黄礼志笑得更厉害了,年下顿时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两人无言地躺了一会儿,黄礼志再次开口说道:“你打算在我这里赖一晚上吗?”

申留真转头看她,只能在黄礼志眼里看出十分真诚的逐客意味。

她叹气,自觉地开始穿衣服。

“记得帮我把门关好。”申留真走出房间时,黄礼志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地甩出最后一句话。

申留真忍不住又磨了磨后槽牙,目光在她的背上快要盯出个洞来才掩上门离开。

凌晨四点的冬天冷得要命,申留真站在路边,裹紧了自己的大衣,认命地打开app叫车。

等着等着,她忍不住自嘲地笑出声,真好笑,怎么最后竟变成了炮友。

 

3.

黄礼志后来还是把申留真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对于插足别人婚姻这件事,黄礼志没有这么寡廉鲜耻,清醒之后她立刻感觉到愧疚和羞耻。但事情已经做错了,再懊悔也于事无补,只能从现在开始坚决地与申留真保持距离。

但事与愿违,下楼去健身房的时候,申留真的电话突然打进来了,黄礼志啧了一声,接通了电话。

“你果然把我放出来了。”申留真的声音带着笑意。

黄礼志只想立刻挂断电话。“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等下等下,礼志,”申留真急忙阻止道:“其实我是想问问拉面的情况,昨天在家里没见到他,是带回你爸妈家了吗?”

拉面是她们在一起时养的小狗。原本各自有双参和星月的两人是不打算再养宠物的。但在去便利店买泡面的路上,她们遇到了一只流浪在外奄奄一息的小泰迪,送到医院跑前跑后终于把小狗救回来之后,又因为心软决定带回家,起名“拉面”,正式领养这只小狗。

黄礼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托朋友照顾了。”

“你把他送人了?”申留真音调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有些难以置信。

黄礼志声音沉了下去:“我一个人照顾不好,我爸妈也没有精力再养一只小狗,我想拉面跟着有时间有精力的主人会过得更好。”

申留真没再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从听筒里传过来。

她们一起养了两年的小狗就这么送给别人了,申留真顿时心乱如麻,好像她和黄礼志所有的关联真的被她全部抹掉了。

“我还能见见他吗?”申留真问道。

“我知道了。”黄礼志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拉面的新主人尹善是比她年龄稍长的男人,是朋友的朋友,其实就跟黄礼志住在同一个小区,虽然楼栋隔得比较远,但见面还算方便。周末的时候,黄礼志提前约好了时间,带上申留真上门拜访。

尹善对她们很热情,准确地说,是对黄礼志很热情。甫一进门,便笑着说道:“有一段时间没来了,礼志呀。”

申留真看着他们有说有笑,脸上表情无法控制地阴沉下来,右手不自觉地开始撕自己的嘴皮。还好拉面还记得自己,小短腿不停地扒拉她的裤子,湿漉漉地鼻尖一直往她掌心上蹭。申留真心里的阴霾散了些,揉揉小狗的耳朵,微不可闻地说道:“拉面啊,这里只有你在乎我了。”

尹善对黄礼志的心思实在是过于明显了,从见到她开始就像孔雀一样围着她开屏。甚至连冰箱里有什么食材都给黄礼志展示,顺势邀请她留下来吃饭,说会做她最近喜欢的大酱汤。

而后他又看向申留真,并不太真诚地问道:“留真xi也一起吧?”

“好啊。”申留真笑着答应,她看到尹善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不可否认这男的厨艺的确是好,但申留真心情烦闷,吃得很少,也几乎一言不发。反正他们俩相谈甚欢,根本没有自己插话的份。申留真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多余。只有拉面理她,也只有她理拉面,一人一狗在桌子底下玩了半天握手游戏。

黄礼志以为她是想念拉面,想抓住一切时间跟拉面相处,所以也没有怎么打扰她,只负责接尹善的话茬。

离开的时候,申留真向尹善道谢,“谢谢哥把我们的拉面照顾得这么好。”她站在黄礼志身边,手肘轻轻靠着她的手臂,把“我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走出楼下大门,黄礼志忍不住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脸色臭得很,说话也带刺。

“能把拉面要回来吗?”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要求太不合理。

黄礼志深吸一口气,“不要说这种不经大脑的蠢话。”看申留真有些低落,她又问道:“你是觉得拉面过得不好吗?还是你只是舍不得他。”

说实话这两个理由一点儿都站不住脚。拉面被照顾得很好,棕色的毛发锃亮柔顺,一看就是被主人好好宠爱、营养品什么都不缺的幸福小狗。如果申留真说舍不得,那黄礼志势必要朝她的漂亮脸蛋上狠狠揍上一拳。要是真舍不得早几年干什么去了,把小狗丢给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快活,现在知道回来负责任了。

黄礼志越想越气,盯着申留真想只要她说出一句垃圾话便立刻转头就走。

申留真摇摇头,“拉面过得很好,想来我也不配再把他要回来。”

哦?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黄礼志的拳头稍微松了些。

随即她又听申留真说道:“你知道尹善喜欢你吗?”

哈,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人哪来的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飞醋,黄礼志气笑,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申留真愣了一下,不死心地继续问道:“那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这又关你什么事。”黄礼志毫不客气地呛道。已婚人士少管点别人的感情生活。然而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毕竟她跟这个已婚人士不清不楚,发生了那种酒后乱性的事,她想自己也没资格谴责她。

尹善对她的心思她当然清楚得很,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毕竟不能给别人回应就应该安静地远离,冷处理是体面的拒绝。

 

4.

自那天见完拉面后,黄礼志与申留真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kkt静悄悄的,申留真也没有再联系她。这是良心发现准备回归家庭了吗?本就该如此的,但黄礼志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无尽的烦躁之中。

工作上也遇到了麻烦,一堆破事压下来,烦得黄礼志每天都一副死人脸进出公司。同事最先发现她的异样。进来汇报的组长看到黄礼志疲惫又萎靡的神色,忍不住劝自己部长保重身体多休息。

关系亲近的同级则揶揄她需要点生活的激情,建议她去夜店猎艳,发泄一下自己的压力。“谈恋爱太麻烦了,只谈性不谈情才有利于钱包与身心健康。”同事这样说道。

黄礼志无奈地笑笑,她的炮友都回归家庭了,她找谁谈性?

她不是性冷淡,跟申留真分手之后谈过几个,也有过几段一夜情。现在当然也可以找别的什么人,但一想到申留真,不知怎么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思来想去,都怪申留真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地表现出奇怪的占有欲,态度暧昧,轻重不分,不懂分寸,性格恶劣,讨厌至极。

下班的时候,崔智秀约她一起参加朋友们的饭局,又再次保证申留真这次绝对不会来。黄礼志想了想,或许跟朋友们聊天喝酒能缓解她的负面情绪吧,于是答应下来,驱车前往聚餐的饭店。

到达后黄礼志首先环视了全场一周,申留真果然没来,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总之她尽力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娴熟地跟朋友们打了招呼,坐到了崔智秀身旁。

“这次绝对没骗你吧。”崔智秀笑嘻嘻地对她说。

“你没邀请她啊?”黄礼志其实并不想影响申留真与共友们的关系。

“当然不是,她说今天没空。”

“啊这样。”黄礼志点点头,“该不会是她不来才叫我来的吧?”

“当然也不是!”崔智秀急忙否认道。她叹了一口气,“礼志呀,你们并不是二选一的存在。”

黄礼志也叹气,她的确不至于跟申留真老死不相往来。申留真不是坏人,当初分手也不是因为什么原则性问题,只不过是气头上的一些互不服软而已。况且与她相识这么久,久到占据了1/3人生,黄礼志没法狠心断绝一切来往。

不过今天不来大概是在家陪妻子了吧。黄礼志思绪突然一个大变向,不受控制地越飘越远。

酒酣之际,有朋友又拿出了扑克牌,兴致勃勃地说要玩国王游戏。黄礼志一听,上次糟糕的经历又浮现在脑海里,下意识要走。不是,这个游戏是必须要玩的吗?就不能只吃饭喝酒聊天吗?然而屁股刚挪开椅子一寸,就被旁边的朋友识破,把人按住劝道:“没事的礼志呀,这次的尺度不会这么大了。”

黄礼志无奈,只好祈愿自己不会被抽到,抽到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惩罚。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黄礼志今天运气特别好,连玩了三轮都安然无恙。然而还没庆幸多久,臭手体质又开始发挥作用,第四轮黄礼志刚拿到黑桃5的牌便听到国王说道:“五号给通讯录的最后一位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回家。”

通讯录最后一位是谁?黄礼志赶忙解锁手机点开通讯录查看起来,可千万不要是什么奇怪的人啊。当她看到申留真三个字时,颇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是这辈子都绕不开这个人了吗?

缺德的朋友们不会因为黄礼志通讯录最后一位是申留真就放过她,好几人反而更加兴奋了,吵着让她开免提。

黄礼志眼看逃不过惩罚了,只能硬着头皮给申留真打电话。

免提,免提。对面的朋友用嘴型提醒道。

黄礼志认命地点开了免提。

全场观众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保持安静。电话刚一接通,黄礼志立刻抢先说道:“今晚能来接我回家吗?”
“好。开车了吗?”
“嗯。”
“喝酒了吗?”
“喝了半杯。”
“好,我现在来。”

朋友们表情变得很精彩,忍不住起哄起来。黄礼志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连忙阻止道:“不是,不是……”

电话那头却已经挂断了。她只好给申留真发kkt说这是自己玩游戏输了的惩罚,让她不要过来。

游戏又继续进行下去,其他人的惩罚暂时冲淡了一些黄礼志的尴尬,在玩到第八轮的时候,申留真的电话打进来了,一开口便说自己已经到饭店外面了,让她现在出来。

不是让她不要过来了吗?!黄礼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纠结了一会儿只好起身告辞,说自己有事要提前离开。

“是留真尼来接你了吧?”朋友毫不犹豫地戳穿道。

“不是啊,不是啊,是我真的有事……”黄礼志脸颊不知道是气温热红的还是酒精熏红的,亦或者是羞耻气红的,她无力地辩解了几句,穿上外套跟逃难一般离开了饭店。

“不是让你不要来吗?”黄礼志一出门便朝申留真兴师问罪。

申留真一看就是在家工作着接到电话后匆匆赶过来的,鼻梁上戴着银边眼镜,身上还套着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罕见地散发出一些成熟干练的职场精英气质来,配上她这张清秀俊美的脸蛋,实在是勾人得很。

“我想礼志应该也不想继续玩了吧,正好可以开溜。”申留真笑着接过她的车钥匙。

是啊是啊,被调侃得像Tomato一样开溜了。黄礼志腹诽道。

车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黄礼志始终觉得她应该跟申留真保持一定的距离。

所以当车子开到自家小区楼下时,黄礼志下车的第一句话还是“非常感谢你留真,天气太冷了,赶紧回去吧。”

“你还真是用完我就丢掉啊。”申留真无奈地笑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我给你转几万当打车费吧。”黄礼志说着拿出手机。

怎么越坚持反而越撇清关系,但申留真不想走,按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说话。

几秒后黄礼志败下阵来,默许了申留真跟着自己回家的行为。刚一进入家门转身就看到申留真极为炙热的眼神,透过眼镜深深地看向自己,也不知道桃花眼里藏了什么情绪,令人移不开视线。

“我很想你。”申留真的声音很低很慢。

“别说这种蠢话。”黄礼志别开脸,嘴上谴责着,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抱歉。”申留真退开了些,看到黄礼志一脸冷漠的样子,苦笑道:“那我走了。”

黄礼志真是烦透了她这副故作深情的样子,明明就是渣女,怎么总营造出一副爱而不得的样子,这样会让她的出轨看起来更清新脱俗一点吗?真是有够虚伪的。

“这就要走了?跟我上来不是为了睡我吗?”她忍不住出言讥讽,她也知道说完这话的后果是什么。但至少这一刻,她就是想戳穿她虚伪的面孔。

申留真果然生气了,脸色阴沉地脱下外套,摘下眼镜,向黄礼志走去,将她推进房间,推倒在床上。

共友们都说申留真生气的时候很可怕,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她。黄礼志的思绪被嘴唇上的刺痛拉回来,申留真故意咬得很重,犬齿磨得她生疼。冷冰冰的手掌毫不犹豫地滑进衣服里,覆盖在滚烫的皮肤上,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质感突兀得很,冻得她瑟缩了一下。

吻落在脖颈处,申留真在那一层薄薄的皮肉咬了一下,舌尖点在上面,莫名让黄礼志产生一种被吸血鬼嗜咬的错觉来。

前戏又长又磨人,年下的呼吸急促沉重,鼻间气息喷在皮肤上,亲到哪里哪里便立刻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申留真很不温柔,几乎在她身上各处都留下了浅浅的咬痕和鲜艳的吻痕,偏偏这种微妙的痛感有绝佳的催情作用,黄礼志感觉自己湿得一塌糊涂。

申留真看向她的时候脸色也是阴沉的,好像没有多少爱意,手上的动作很凶,每一次都把她的声音撞出来。

黄礼志觉得自己肯定把申留真的背脊抓出血痕来了,迷迷糊糊间忍不住分神想道,她回去该不会被妻子发现偷吃吧。黄礼志感觉到良心上的不安,但内心深处又有些恶劣的心思,希望申留真的渣女面孔能被戳穿。

性事结束后没几分钟,黄礼志又赶她走。申留真一言不发地坐起来穿衣服,抽出纸巾擦拭自己的手指。

黄礼志看着她擦拭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觉得很可笑,申留真到底是太爱妻子了连跟别的女人做爱都不肯摘下来,还是想要侮辱她,让见证爱情的戒指都沾上其他人的体液。不过无所谓了,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临走前,申留真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对别人也会这样吗?”

又来了,炮友之间存在这么多余的占有欲干什么,黄礼志没好气地回她:“关你什么事。”

申留真冷笑了一声,说道:“知道了,以后心情不好需要发泄可以给我打电话。”

 

5.

从那天开始,两人好像达成了什么默契一样,把做爱的地点从黄礼志家转移到了酒店里。这样也好,黄礼志想道,这样更像是炮友了。

那晚做完的第二天,黄礼志一到公司,同事便贱兮兮地问道:“昨晚真的去猎艳了啊?”

“啊?为什么这么问?”黄礼志有些尴尬,不自然地撩了一下发梢问道。

“一眼就看出来了,今天活人感重了很多。”

黄礼志嗯嗯啊啊地糊弄过去,内心暗道哪有这么夸张。

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有第三次就有第四五六七八次,申留真总是随叫随到,对她的身体很熟悉,对她的情绪也很敏感。知道她什么时候想要温柔些,什么时候需要凶狠点。黄礼志偶尔也会占据主导地位,把申留真压在身下,听她情动时的喘息和沙哑黏糊的声音。

床榻之外,黄礼志也会承受道德感的煎熬,觉得自己过于卑劣,但理智总是在一次又一次身体的宣泄中败下阵来,最后竟生出一些背德的快感。

申留真总是一个人,自由得好像没有家室一般。不对,黄礼志还是见过她们一家三口天伦之乐的样子的——妻妻俩各自牵着小孩的一只手,有说有笑地从幼儿园里走出来。

黄礼志迎面遇上她们的时候,首先是脑子一片空白,而后一股寒意直冲背脊,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住了一般,闷闷地疼得难受,最后才是无法言语的难堪。

偏偏申留真一点儿也不避讳,远远就喊她的名字。黄礼志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打招呼。申留真身旁的女人破天荒地跟她搭话:“你是礼志吧,我总听留真提起你。”

黄礼志难以置信地看向申留真,慌张得想马上找个洞钻进去。申留真是脑子被狗啃了吗怎么敢在自己妻子面前提起炮友的。

“你跟着留真叫我姐姐就行,我是……”
“姐姐。”黄礼志十分恭敬地弯腰鞠躬,然后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落荒而逃。

一连两个月黄礼志都没敢再找申留真。也不知道是因为少了一个宣泄口还是因为遇见申留真家庭和睦的样子,黄礼志心情变得非常糟糕,低气压辐射下连带着进来汇报的下属们都胆战心惊。

该和申留真终止这种关系吗,黄礼志手指悬在手机上方,迟迟无法拨出打给申留真的电话。

恍惚间,申留真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今晚见面吧。”

说是见面,但两人都清楚其实见面后的结果就是滚到床上。黄礼志想拒绝,想告诉申留真她们不应该再继续这样下去。但嘴唇张合了半天,还是说道:“好。”

去到酒店时,申留真已经开好房在里面等她,床上还放着纯黑色的穿戴式道具。黄礼志愣了一下,问道:“你在家也玩这个啊?”

申留真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在家跟谁玩?专门买来和你用的。”

黄礼志白了她一眼,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或许是太久没做了,也可能是因为用了新的情趣用品,黄礼志觉得自己兴奋得不行。申留真压在背上把她的耳垂含进唇间舔舐,手臂还故意在她小腹上收紧,非逼着她仔仔细细地体会道具入到深处的感觉,做到最后黄礼志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

久别重逢,两人都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喊停,以至于结束后累得躺在床上谁都不想动。她们不会拥抱,没有温存,通常是做完就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然后等待下一次见面。

黄礼志实在是不想走了,想在酒店里睡一觉,便催促申留真:“你还不回去吗?”

申留真回她:“我不想动了,你先走吧。”

“我也不想动。”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又躺了一会儿,黄礼志转头看了眼申留真,年下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黄礼志觉得自己身体软绵绵的,眼皮也重得很,困意像巨浪一样卷来,终于也撑不住沉沉睡去。

半夜,黄礼志突兀地醒来,发现申留真贴着自己,手臂横在腰上,几乎是将她揽在怀里的姿势。两人都是一丝不挂的状态,她有些尴尬,想拉开申留真的手臂,结果一动旁边的人就醒了:“要走吗?”

“嗯,我先去洗澡。”

申留真收回手臂,笑道:“一起洗啊。”

黄礼志呵了一声,不在意地说道:“好啊。”然而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是躺在床上没动。

“不是说去洗澡吗?”

“不想动。”

申留真又笑,手臂再次伸过来搂住她的腰,然后撑起身子半压在黄礼志身上,低头亲她嘴唇。

她们通常不会在做爱以外的时间里接吻,黄礼志一时有些懵怔,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下意识闭上眼睛回应她。

下唇被含着吮吸,申留真的舌尖缓慢扫过唇上的纹路,然后再咬住上唇故技重施。刚松开几秒,黄礼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申留真又再次亲下来,舌尖顶开牙关闯进来,绕着她的舌头打转。

身体又开始燥热,申留真的手掌贴着她的皮肤往下滑,无名指上戒指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理智回笼了一些。她推着申留真的肩膀分开一些距离,无语道:“你有性瘾吗?”

“嗯。”申留真也不反驳,一时间倒让黄礼志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想开口嘲讽几句,身上的人却突然钻进了被子里,从胸乳处一直往下亲吻。

“喂!”黄礼志想拽她出来,但申留真却比她更快地到达腿心,掰开她的双腿,舌尖顶在最敏感的凸起上。

真是受不了这人了,黄礼志看着下方隆起的被子,坏心眼地用手摁下去,如愿以偿地听到被子里的人发出“唔——”的一声。

她忍不住笑出声,然而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鼻间的喘息。

高潮来的很快,申留真换了手指继续动作,脑袋探出被子又亲吻黄礼志嘴唇。她压在黄礼志身上,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脖子。黄礼志无意识抱紧了身上人,直至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申留真卸了力气趴在她身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喃喃唤她:“礼志啊……”

黄礼志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后半句话,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申留真摇摇头,“没事,只是一些你不爱听的话。”

黄礼志没再纠结。她知道她们之间好像存在什么情欲以外的东西,但黄礼志不想深究,她想她也不能深究。

退房的时候,申留真犹豫了片刻问道:“周末能一起出去逛逛吗?”

黄礼志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说道:“算了吧,我们不适合谈恋爱。”炮友就要有炮友的觉悟,别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黄礼志知道其实这是对自己说的。

 

6.

晚上刚走进申留真开好的酒店房间,尹善便突然打来电话,告诉她拉面住院了。黄礼志一瞬间什么旖旎的心情都没有了,立刻告诉坐在床上的申留真,两人一起驱车往医院赶过去。

到达宠物医院时,尹善看到申留真出现似乎很惊讶,他没想到黄礼志会把她也带过来。不过他对申留真有所耳闻,印象中是黄礼志以前的合租室友,是拉面的另一位妈妈,因此过来倒也合理。

黄礼志来了之后便很焦急地询问拉面情况,得知是普通的肠胃炎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抱歉礼志,我没把拉面照顾好。”尹善一脸歉意,对黄礼志说道。

原来是新买的狗粮出了问题,拉面吃了之后便一直精神不振。尹善以为是天气太冷了,也没有多想,直到拉面呕吐且腹泻之后,他才惊觉问题没有那么简单,急匆匆地将小狗带来医院。

“不是哥的错,谁也不知道这一批次的狗粮会出现问题。”黄礼志拍拍他的胳膊宽慰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没有申留真插话的份,她越发觉得烦躁,一边想自己为什么要来,一边又想拉面住院了她不能不来,沉着脸一人在旁边兀自生闷气。

小狗做完检查被医生抱出来了,头上戴着伊丽莎白圈,前腿捆着医用胶带,一副蔫蔫的样子。对小狗的共情让黄礼志心疼不已,眼眶都忍不住有些泛红。她轻声哄道:“拉面不怕,好了我们就带你回家。”

尹善见状,右手绕到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顺势搂住安慰道:“医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等拉面可以出院了,礼志和我一起来接吧。”

黄礼志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躲开了尹善的手,向医生询问一些情况。医生看这两人的样子,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自动忽视了站在一旁的申留真,直接把拉面的情况向二人解说。

“作为拉面的爸爸妈妈,一定要多加注意才行啊。”医生最后叮嘱道。

黄礼志觉得有些怪异的不适,虽然一定程度上尹善和她的确是拉面的爸爸妈妈,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然后她也发现了申留真一直没说话,因此在背后拉了她的手一下。

但申留真没看她,她看向小狗,看向无视她的医生,最后看向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可以离开,不要在这里当电灯泡了”的尹善,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她清楚又痛苦地认识到,离开三年终究还是无法再挤进黄礼志的生活里了,以至于现在只能当个旁观者,被理所当然地忽视、被理直气壮地挑衅。申留真又一次产生了放弃的念头,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觉得自己永远都走不进黄礼志心里了。

“拉面没事那我就先离开了。”申留真礼貌地朝所有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等,留真!”黄礼志毫不犹豫地跟出去。

“你怎么了?”医院门口,黄礼志拽住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的申留真,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我先走了。”申留真语气冷淡,仿佛跟她先前相处的不是同一个人。

黄礼志也有些无名火:“拉面还在生病,你去哪里?申留真,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申留真脾气也上来了,“对,都是我的错,反正你跟那男的两个人就够了啊,我本来就是多余的。”

“你在说什么啊?无端端的发什么脾气。”黄礼志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看到申留真又要走,她脱口而出问道:“你去哪里?”

申留真没有回头,第一次说出黄礼志最爱说的那句话:“关你什么事。”

黄礼志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好像分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生气,她气得向申留真大喊:“走了以后就别再找我了!”

毫无意外地冷战了。黄礼志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把申留真又拉进了黑名单。但她想了想,还是留了一个让她给自己打电话的机会,只把kkt拉黑了。

然而一天两天、一周两周,甚至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申留真都没再找她。黄礼志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烦躁,到现在隐隐的焦虑,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她和申留真真的要结束了。

 

“你说她为什么这样啊?”跟李彩领喝酒的时候,黄礼志忍不住问道。她显然是喝醉了,不然也不会把她与申留真当炮友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和盘托出。

“姐姐难道没想过留真是吃醋了吗?”李彩领按住黄礼志的酒杯说道。

“她吃什么醋啊,而且吃醋至于三个月都不找我吗?连一句话都不说。”黄礼志真的很不开心,很奇怪,她可以接受只当炮友,甚至可以接受申留真已经结婚。但像现在这样闯进她的生活又无缘无故地离开,让她整颗心都在无底深渊中下坠,仿佛看不到尽头。

“留真也会累的啊……”李彩领后面说了什么黄礼志已经听不清了,酒精白痴已经醉醺醺地软在桌子上了。

半醉半醒间,她好像看到了申留真,吃力地扶着她坐上车,然而黄礼志实在是太困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嘟囔了些什么,又沉沉地睡过去。

起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12点了,黄礼志看着熟悉的属于自己的房间,勉强记起来好像有人把自己送回了家里。

她揉了揉太阳穴走出房间,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申留真。

“醒了?我做了些吃的,垫垫肚子吧。”申留真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她突然记起来昨晚送她回家的是申留真,无比顺手地接过她递过来的温水,问道:“彩领告诉你的吗?”

申留真笑,“你喝醉了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接你回家的啊。”

“咳!”黄礼志冷不丁地被水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她拿出手机,一看通话记录,果然是自己主动拨出去的号码。

她觉得有些丢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坐下用吃东西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申留真看她没什么大碍,说道:“那么我先走了。”

“等等!”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黄礼志焦急地站起来阻止道。

申留真这次很听话地停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黄礼志。

但黄礼志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嘴唇嗫嚅了半天,艰难开口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申留真自嘲地笑笑,“算了吧。可能是我太贪心了吧 ,总想要更多,但我也真的累了。”说到最后,申留真竟有些哽咽了。

黄礼志第一次见到申留真这样疲倦不堪、心如死灰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疼得要命,疼得她呼吸都困难。

申留真是真的喜欢她吗?想到这里,黄礼志只觉得全身发麻,灵魂像是被撞碎了一般。应该开心的,但偏偏更觉得痛苦。最终她还是咽下了所有不能诉之于众的话,“这样也好,至少终于不用对不起留真的妻子了。”

“什么妻子?”申留真皱眉。

黄礼志似乎没预料到申留真的反应,愣了一下:“就是那天跟你一起接孩子的女人。说起来,留真连孩子都有了,及时止损也是对的。”

申留真气笑:“谁告诉你那是我的妻子和孩子的。”

黄礼志更加迷惑了,“不是吗?你不是在国外跟女友结婚了吗?”

申留真咬了咬后槽牙,无名火蹭蹭蹭地往上涌,“谁告诉你我结婚了。”而后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对我这么抗拒的吗?”

看到黄礼志心虚的样子,申留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到底是谁造的谣,我要把他的脑袋摁进下水道里。”

“那……和你一起接孩子的女人是?”
“我哥老婆。”
“孩子是?”
“我哥孩子。”
“那为什么是你去接。”
“呵呵我哥那麻烦鬼没空。”
远在家中的申留城猛地打了几个喷嚏,纳闷地想道自己是不是得多穿件衣服了。

“真的?”黄礼志其实已经信了90%,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次。

申留真点开了她哥的kkt背景,放大照片递到黄礼志面前,照片里女人穿着婚纱和申留城站在一起笑得很开心,分明就是一对新婚夫妻。

黄礼志这下是真的尴尬得想找个柱子一头撞死了。她不敢看申留真,低着头想下辈子做人一定不要这么丢脸了。

“我说真的,我结婚这种事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申留真想想还是觉得无语。

黄礼志支支吾吾的,眼睛左右乱瞟。总不能说是因为害怕听到申留真亲口承认她真的结婚了所以完全不想问。

看着申留真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黄礼志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因为我不想知道。”

申留真叹气,“那我也要告诉你,我现在单身,没结婚,没对象。”

但是……黄礼志无意中又瞥到了申留真无名指上的戒指,抓住她的手举起来问道:“那这个戒指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申留真表情有些不自然,最后还是摘了下来递给黄礼志,“你看看里面。”

黄礼志接过来仔细查看,只见戒指内圈里刻着“YJ”两个字母。

“什么啊……”黄礼志突然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想忘掉你的,我甚至把你送我的项链给融掉了。但我发现就算刻意不去想你,每晚做梦也全都是和你在一起的画面。”

这样面对面地直接坦白实在是过于羞耻了,申留真十分艰难地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回国之后这种梦境越发频繁和强烈,所以我又把融掉的项链重新打了个戒指,刻上你的名字,希望能给自己一些安慰。”

“聚会也是我非要参加的,智秀姐其实不知道我回来了,她也没邀请我,是我想见见你。”

黄礼志觉得自己心口发烫,连眼眶也发烫。她轻叹一口气,把戒指重新戴回申留真无名指,往前一步低头靠在申留真肩上,内心情绪翻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申留真伸手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逛街了吗。”

黄礼志忍不住笑出声,“可以哦。”

“可以接吻吗?”

黄礼志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可以复合吗?”

“看情况吧。”黄礼志捏捏她的脸蛋。

“那你什么时候告诉那个谁和那个谁,让他们别妄想了。还有不要老是喝醉了,少玩点国王游戏,那个游戏实在是太危险了……”申留真喋喋不休地说道。

“申留真。”黄礼志突然打断她。

“在。”

黄礼志眼里都是笑意,“关你什么事啊。”

申留真啧了一声,总会关我事的,她默默想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