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带cb】失眠症漫记

Naruto (Anime & Man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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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带cb】失眠症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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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pa,一些剔除掉残忍后的塑料爷孙情

斑死的时候带土刚上高中,高度焦虑导致满脸青春痘,每天晚上都偷偷哭,一半是因为老头要死了,一半是因为实在学不懂英文,讲台上老师的话十句他只能听懂三句,但斑一死,外语竟然脱口而出。为了装逼,带土还特意在斑的葬礼上用了双语悼词,如他所愿地被青眼相待,可他却没有想象中地快乐。

应该说,活到三十岁的带土所有的快乐集合起来不足三个月,他总是焦虑,总是忧郁,好像实验动物一样无止境地痛苦。长大后他就被压垮了,患上严重的失眠症,他去看完医生,身体却显示一切正常,甚至比常人更健康,真古怪。

家族聚会时带土和同为宇智波的亲属抱怨睡不着,大家却表示,这是家族遗传。人人患有不同程度的失眠症,失眠的血液从斑为开头往下渗入,每个沾边的人都睡不着,只能在夜晚瞪着眼睛看月亮,看得双眼通红,一直看坏了眼睛。

现在带土想起来,斑也经常大半夜地不睡觉在家里晃荡。以前他还以为是人老了觉少,现在看来斑只是在失眠的夜晚给自己找点事做。睡不着,那就看书,批文件,听广播。有好几次带土起夜,挠着屁股下楼尿尿,路过斑的书房都会看到一点橙色的台灯光亮,收音机小声地播报着夜间车况,斑可能在写东西,笔尖沙沙摩擦纸面,老人的气味从门缝里溢出来。

一般带土撒完尿都要在床上翻身很久才能睡着,但门缝中透出的味道却让他下意识地觉得睡在这里会很不错。于是有一次,带土撒完尿就推开斑的书房走进去了,看到带土打着哈欠进门,斑只是翻着眼睛撇他一眼,问他怎么还醒着,带土说尿尿,老头子马上从鼻子哼出一声冷笑。他面对带土的孩子气一向冷漠。

斑的书房放着沙发和毯子,原本是为来谈话的客人准备,但那个晚上成了带土的床。带土不敢向斑解释自己已有前兆的失眠症,他害怕斑。虽然在外人看来,斑对待这个从旁支收养来的小子真是不能再好了,简直比亲孙子还亲,无论到哪儿都要像个挂件似地把带土带上,向他人介绍时,说的也是:这是我的孙子,宇智波带土。但带土常常觉得,斑并没有外人想象中地爱他。

是,斑一死就把所有财产都交给他,同样的,负债和隔代仇也要带土一起扛下来,先不提那群拿着信托基金过得那叫一个潇洒的小辈,就连带土同辈的几个兄弟姐妹过的也是富裕且平凡的日子。带土觉得斑就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在死之前把一切都料理好,却偏偏要丢下这一大堆烂摊子让带土擦屁股,他就是没那么喜欢带土,明明带土在老人里那么有人气,所有的老头老太看到带土可都是一口一个“小带土”“小带土”地叫,只有斑会甩着家法板子连名带姓地叫他。

他们只能看见好处,不知斑对带土一向苛刻,这种苛刻在他们搬到国外后直接升级了好几倍。带土小时候文科极差,尤其是外语,在日本便需日日去上英文辅导班,到了国外让他用英文听课真是不如让他去死。那时候斑还算年轻,大概六十七八岁,每天高强度工作完到家就是考察带土的功课,经常一边用家法板子拍手心一边给带土听写单词,错一个打十次手心,打得带土哭爹喊娘。斑说,哭可以,大声地哭完,还是要背单词。

即便如此,带土还是跟不上。他太差了,更何况伤病让他有一年多没正常上课,虽然自从在ICU里醒过来,能够正常复健后,斑就让助理每日在带土的病房里读书,企图让这个脑子不开窍的孙子开一点窍。但带土痛苦,他无法入睡,即使睡着了也是做噩梦,醒来跟没睡一样。不够充足的睡眠和身体的病痛让带土每天能下床复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别说用多余的时间学习。

这种强迫再怎么说还是有一点成效,至少带土在斑的教育下十句话能听懂三句了。而且他的理科很优秀,即便文科再怎么差,带土也能甩着他的数学成绩单在斑面前没大没小,要求买新球鞋,然后被追着打。

其实,比起被迫去学讨厌的东西,接受不快乐的教育,和老人一起生活最大的灾难就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都无法持久。带土十二岁时斑已经开始时不时需要坐轮椅,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轮椅上坐着了,家庭医生也没了双休,晚上时不时需要起床给斑输液打针,斑空旷整洁得像军人一样的房间摆上了呼吸机和其他带土叫不出名字的医疗器械,斑需要依靠这些东西活着,或者说,睡个好觉。

衰竭一开始就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带土的印象里,每年的家宴都是他推着老头的轮椅到厅堂,站在旁边听斑吃力地说完贺语,再将斑推回书房休息。但实际计算起来,这样的家宴只有六次,也就是 六年。一个小孩刚刚学会用英文拼出一句日常用语的年纪。

衰竭是一个房间 慢慢结上蛛网,屋内尘土的气味越来越浓重,而房间的主人已经无暇顾及,他自己都在腐烂,那儿还管得上安置灵魂的房间。

带土听说很多老人临终之际会一直睡觉,毕竟只要睡过去,骨头和肌肉都不会因为腐烂持续疼痛。可是斑总是醒着,若是睡着,就久得让人害怕。有好几次斑睡了两三天都没醒,带土都开始着手准备他的后事了,积压的事务令斑的助理们焦头烂额,但最后斑又奇迹般地醒过来,像回光返照一样继续机械地处理一切。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十几岁的带土再次被迫学习,他坐在斑的位置上,在斑的注视下学习那些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早太早的账目。每当带土又因为错误太多急得趴在桌子上哭,斑总是在一旁平淡地开嘲讽,你不是数学很好吗,你不是翅膀硬了吗,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呢?把鼻涕擤擤,别把文件弄脏了。

好在带土并不是十足的蠢货,用斑过于傲慢的话来说:宇智波没有一个孬种。虽然外语依旧差得要死,公司事务带土却学得飞快。这时斑已经开始呼吸不畅,说一句话要停上八次,带土为了继续听下去,总要拍着斑的后背给他顺气,一开始斑因此身体僵硬了一瞬,后来就习惯了,有时带土沉浸于思考忘了给他顺气,还要被他用眼神呵斥。

和一个年龄差巨大的老顽固交流其实是一种痛苦,毕竟无论是生长的时代还是经历都没法相同,除非有一方顺从地接受另一方的思想,交流才有可能进行下去。斑当然不可能去接纳什么年轻人的想法,逆来受顺的往往是带土,这么乖的后遗症就是带土长大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儿和同龄人没有火药味地交流,他的商业社交手段被社会版的记者称为“强硬且老派的”,就差没直接说他和斑老头的性格如出一辙了。

长大后带土在招标会议上碰见在日本念书时的同学,对方惊讶于带土的变化,会议结束后和他在茶餐厅喝柠檬茶。已经有一个月没睡够五个小时的带土只是说,人总是会改变的,卡卡西。他只字不提斑对他的改造,也没有提在每一个夜晚折磨他的失眠症。

刚刚开始患上失眠症时,带土真是有够痛苦的,恨不得拿头撞墙把自己撞晕过去。然后他找家庭医师,吃各种各样的镇静催眠药,阿普唑仑从一颗吃到十四颗。开始真是太有效了,带土甚至自主研究出思诺思加阿普唑仑的吃法,一个缩短睡眠,一个保证睡眠质量,后来再怎么加量都没用了,只能作罢。而药物的后遗症让带土更难入睡了,这一次 没有斑在身边,他也能无知无觉地和斑一样,在半夜无奈地睁开眼睛,起床给自己找点事做。

斑的习惯是什么呢,在凌晨四点这个自杀高发的时间起床,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拧一盏刚好能照亮桌面的台灯,打开收音机,拨弄到六十六号公路实时天气路况,音量小小的,可以耐心去听又能在专心做别的事后无视掉的程度,然后把原本需要遗留到明日的工作铺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细读。

若是在工作的淡季,那就看书。成年前带土会看漫画或者少女言情小说,他知道斑喜欢读平家物语,原本应该用来摆在书柜里的典藏版已经被斑读出一点点折痕。这种东西带土看上三行就要不耐烦地从喉咙里发出嘶嚎,但斑比他耐心,老头是这个样子,面对老东西爱不释手,带土不明白,他怎么就不能跟自己一样看看火x忍者之类新奇有趣的东西呢。

因为太阳底下无新事。斑慢吞吞地回答。你看的那些破书,哼,所有情节都能在平家物语里找到。以前带土为此跟斑吵了好大一架,当天抱着自己的漫画回房间死活不愿意吃晚饭。后来他看完所有的漫画,又把心爱的言情小说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感到无聊的时候,终于自愿去翻斑已经翻烂的那几本小说。

当他读完,又有一部分莫名其妙地被斑替换。带土从那天之后就很少去看小时候爱看的漫画和言情小说,平家物语里除了斑死前遗留的书签又多了一张带土的。斑最后看到的部分,是镰仓殿搜捕斩杀平家后裔以绝后患,以至于在一段时间内,京中对貌似平家血脉的幼子滥杀滥捕,或浸水淹死,或入土活埋,父母哭天抢地却无人理睬。

带土每每看到这里,看到斑那片薄薄的木质书签,总想跟老头说说话。他想说,你是不是害怕这样的下场,你是不是在等待这样的下场。他想像小时候那般碰到棘手的事就打电话给斑,却总是在拿起电话后意识到这是一通无法拨通的电话。夜晚永远是沉默的,和月亮一样不会说话。

培养一个带土,是斑的缓兵之计,虽然带土时至今日都不知道为什么斑会选他。来到本家前带土只是空有一个宇智波姓氏的普通小孩,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跑到江滩用自制的鱼竿钓小龙虾。小龙虾这种东西是非常蠢笨的生物,用一小片面包可以钓上一只,当场掰断留下虾尾肉作饵,又能钓到三两只,如此重复,带土能钓上小半桶虾。

斑接走他那天,买了甘栗甘的糕点给他吃。带土是被大人带过去的,毫无防备地吃得满嘴碎屑,开心地感谢爷爷的糕点,他知道老人家对他的笑脸往往毫无抵抗之力,所以常常这么笑。可是斑对他的笑脸毫无反应,只是问他。你睡觉打呼噜吗,带土想了想,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我喜欢晚上散步!斑听到他的回答,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然后把他带回了家。
他只是需要一个迟钝又敏感的接班人,他只是需要一张空白的纸,一颗被他的血浸透的小树,唯独不需要温度。至少带土认为他不需要温度。直到有一天,给带土开安眠药的医生问他,你最后一次睡眠正常是什么时候,他才想起心血来潮闯进斑书房的那个晚上。

那时,见斑没有理会他,带土就打着哈欠在沙发上躺下了。可他刚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听见书写的声音停了下来。斑关上了收音机,书写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来。带土用毯子裹了裹自己,背对着书桌那边的光,闷闷地说,你可以把它开着,不吵。斑没回答他,只是重新打开收音机,让播报夜晚三点小雨降落,注意道路湿滑的主持人继续小声说话,斑继续在文件上签字,钢笔在纸面上不停地滑动,纸张滑动摩擦。

然后,带土听着他的声音,终于可以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