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智波斑在处理他的猎物。
没有特殊的处理工艺,也没有进行额外处理的必要,他冷着脸,厌烦地把手里拽着的东西扔进了面前虬结的根系中。嗅到新鲜的死亡气息,原本像一团死物的根系立即活了过来,粗壮的树根挥舞得猎猎作响,迫不及待地纠缠住地面上残破的肢体,将其整个吞了进去。只需等待一会儿,蠕动的树根中就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骨头被挤压的声响。
淡淡的血腥味飘了过来,他蹙起眉,干脆地往上飞了点,直到远离那股细密的、像成群结队的虫子制造出的窸窣声响,这才坐在附近的树桠上开始例行的闭目养神。
他刚刚进行了一场久违的酣畅淋漓的战斗,过于活跃的思维和亢奋的精神大大抵消了身体上的疲惫,此刻看似放松地倚靠在树上,周身庞大的查克拉依旧铺天盖地地向外延伸,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覆盖了大半的世界,直接惊动了另一个存在。
“你回来了!”
头顶传来了一道快活的招呼声。正在休息的宇智波斑抬眼望上去,他所在的高度不过是身后这棵树的下层——事实上比起树,它更像几股藤蔓绞在一起形成的集合体,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藤蔓纠缠着盘旋向上,在遥远的顶端孕育出了一朵高于月亮的花。此刻在盛开的花朵中,一个显眼的白色脑袋从层叠的花瓣间隙探了出来。
“你怎么在那里不动呀,快上来陪我。”
说完,那个脑袋没有缩回去,依旧固执地盯着底下的宇智波斑,大有他不动身就不放弃的意思。
宇智波斑仰头看向晦暗的天空和那一轮血月。时间的侵蚀使他的眼睛习惯了看到的一切都带着不详的红色,因此头顶那个惨白的脑袋醒目到了几乎刺眼的地步。一片死寂的世界中,脚下这株矗立在旷野的巨大植物就像是某种神明降下的天罚,他飞速掠过那些成片悬挂在枝丫上的如蚕蛹一般的白色茧子,最后轻巧地落在花瓣之上。
在他离开之前还是闭合状态的花苞已经彻底展开,花瓣白色的底端向外逐渐过度成如血一般暗沉的红色——也许花本身并不是这样黏稠的颜色,但对宇智波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出现在花瓣中央、正抱着一颗巨大的轮回写轮眼的存在。
“斑,你来了!”察觉到属于宇智波斑的查克拉出现在附近,正百无聊赖把轮回写轮眼当成球一样拨弄的“人”扑了过来,亲热地和蓦地僵硬起来的男人脸贴脸,而那张熟悉的脸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宇智波斑的视野中。
“……柱……间……”
被扑了个满怀的宇智波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许久未曾说话的嗓子一开口便沙哑得可怕。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见到千手柱间是什么时候,而囿于守夜人的身份,他无法进入梦境,只能在长久的清醒中徘徊,此刻看到怀里活生生的“千手柱间”,脑海中那些模糊、久远的记忆重又清晰了起来。
听到他的呼唤,千手柱间笑眯眯地仰起了脸。他蜜一般的肤色变得惨白,头顶长出了大筒木标志性的两只犄角,原本只到腰背的黑色长发被无限拉长垂落地面。大约是木遁的影响,宇智波斑注意到有细长的枝条在绸缎般的长发间时隐时现,其上还点缀着细碎零星的花。这样不妙的白色长发几乎是立刻让宇智波斑想起了某位讨厌的、企图占据他身体的大筒木,他轻轻揪了一下那两只小巧的角,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又一次抱住了千手柱间,就像抱住了一朵落到他怀中、轻飘飘的梦境。
“我很想你。”他说,“我以为我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他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坦诚,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时刻。他几乎能想到千手柱间会怎样调笑他现在的样子,而他甘愿接受这一切——在彻底吞噬大筒木辉夜、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苏醒,在见到陷入无限月读几十年满目疮痍万物凋亡的世界坟场之后,唯一没有彻底白绝化的千手柱间几乎成了他唯一的希望。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毁灭,而他能做的只有无尽地猎杀大筒木,从而种出新的神树,以此供养在花苞中沉睡的千手柱间。
现在,这朵属于他的希望之花终于迎来了盛开的时刻。
被抱住的千手柱间并没有接话,而是带着宇智波斑一起重新躺到了花朵的中央。他刚刚苏醒不久,颈后还连接着输送查克拉的管子,只能侧着身子躺在宇智波斑的旁边,抚摸对方沐浴着红色月光的脸颊。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斑一直都和我在一起,我们就这样躺在树上,一起看着头顶的太阳傻笑……”
“听起来真像两个笨蛋。”
“是啊,本来就是两个笨蛋,那两个笨蛋现在也躺在树上一起看月亮。”千手柱间笑着戳了戳宇智波斑的脸,“虽然梦里斑一直都没有离开,但是苏醒之后我还是很想你。”
他脸上浮现的快乐是那么真实,极大地抚慰了宇智波斑干涸的内心。被这股纯粹的情绪所感染,宇智波斑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同样虚幻的快乐神情。
他勾了勾千手柱间的手指,另一只手屈起垫在脑后,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血色的月光中,就像千手柱间梦里、就像他们小时候无数次在南贺川河边做的那样。
世界上出现了另一个他的同类,而这个同类是他渴望已久的千手柱间,这个认知让宇智波斑感到了久违的安心。他摸索着握住了千手柱间的手,和体内残留的仙术查克拉不同,属于六道柱间的鲜活气息立即从交握的地方传递过来。
“柱间,欢迎回来。”
之后的日子同之前相比并无不同,千手柱间无法离开神树的查克拉供养,整日里待在空中阁楼,唯一的乐趣也只有将身后的求道玉当成珠子,和伴生的那颗轮回写轮眼一起放在花托上被细长的惨白手指拨弄,撞击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缺少日照的世界里,时间变成了最模糊的存在。起初千手柱间还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并郑重其事地在花瓣上刻下一道痕迹,但在一段时间之后就彻底抛弃了这项微末的日常活动——“每次睁眼都是一尘不变的月亮,这样的日子完全就没个头嘛!”他气呼呼地宣布道,不耐地扯掉了那片刻满了“一”的花瓣,又随手撕碎往外一抛,纷纷扬扬落下的碎片就像一群凋敝的蝴蝶。
他无聊地从花里探出头,一眼就瞧见底下宇智波斑又在往神树的根系里扔东西,淡紫色的轮回眼骨碌一转,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立即垂下去,不由分说地把宇智波斑卷了上来。
“那是大筒木吗?”他眼尖地瞥到了蠕动的根系中那抹白色,说话的语调中带上了一些不满,“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这个?”
“等你可以完全吸收神树的时候。”宇智波斑着迷地注视着他生气勃勃的眉眼,他必须得承认他喜欢这样鲜活的千手柱间,“我知道一个人待在这里很无聊,但是我不得不出去寻找更多的大筒木……”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我只是不喜欢大筒木的查克拉……”他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一个人蜷缩在某个角落小声地嘀嘀咕咕。被遗忘在原地的宇智波斑抿了抿唇,对于苏醒后性格过分活泼又捉摸不定的千手柱间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他怀疑在漫长的时间中有什么微妙地偏离了轨道,又下意识地反驳道或许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也说不一定。
他没有多想,上前拍了拍角落里那朵委屈的白色蘑菇。和想象的不同,地上蹲着的人立即转过来了,那双无机质的淡紫色眼睛亮晶晶的,一点都看不出片刻前失落的模样:“怎么了?”
即使是一向我行我素的宇智波斑在这样阴晴不定的千手柱间面前都难免束手束脚。他示意千手柱间抬手,然后把手伸进胸口,从里面揪出一只小巧的橙黄色狐狸放到千手柱间的手心。
“我想你会喜欢这个?”捧着狐狸的千手柱间一直没有动静,这让宇智波斑不由地焦躁起来,他用锡杖敲了敲狐狸的脑袋,得到了对方的一记呲牙,只能无奈地找补道,“好吧,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他重新从体内抽出了一缕查克拉,又顺手挖了一块神树的躯干,片刻后一只新的小动物出现在了千手柱间的掌心。“也许你可以看看这个?再多的我也没办法了。”宇智波斑迟疑地戳了一下那个大约是兔子的不明生物,“你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会再有新的生命出现了。”
听到这个,像一尊雕塑跪坐在那里的千手柱间终于有了反应。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那双妖异的轮回眼突然闪烁起了淡紫色的光芒。“我喜欢这个。”他挨个抚摸过手心里的小动物,从脸部有着奇怪黑色纹路的大狐狸到那只外表有些粗糙的兔子,吃吃笑起来,“斑的手艺还是那么……”
宇智波斑知道他在说什么——一只奇形怪状的木头小猫,当初他用坏了好几把锉刀之后才勉强完成的送给千手柱间的生日礼物——于是他生气地嚷道:“柱间!……你!”
他想要拿回那只拙劣的兔子,但是漆黑的求道玉更快一步形成了坚不可摧的盾牌,导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千手柱间把小兔子收到了怀里,又学着他的样子用查克拉捏了一只丑丑的小猫出来。
“看!和斑当初的那只猫一模一样!”
宇智波斑扭过头,拒绝承认千手柱间拿着的那只歪瓜裂枣一般的猫是复刻了自己的杰作。他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唬人,可惜唯一能够看懂他脸色的千手柱间不仅一点不怵他,甚至盘腿坐在花托上,握着变化成刻刀形状的求道玉,一边哼着歌一边在那两只丑丑的猫和兔子身上缝缝补补。
从那天起,待在花朵里靠拨弄小球打发时间的从原来的千手柱间又多了新鲜出炉的一猫一兔。宇智波斑照旧时不时出去寻找大筒木的踪迹,每次回家便会看到那两只丑东西抱着求道玉团成了毛茸茸的球,而千手柱间趴在那只轮回写轮眼上面,银白色的头发分成两股从身侧滑落,如瀑布般倾泻的长发几乎占据了大半的地面,成为单调的红色世界中唯一特殊的存在。宇智波斑只一眼就看到他兴致勃勃地用指尖去戳那两只猫球和兔球,强迫呆头呆脑没有自主意识的两个拟物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
很多时候宇智波斑都会怀疑自己当初选择的正确性。诚然,他不是容易感到后悔的人,但是在面对无限月读造成的可怖后果,在花费无数的时间将自己破碎的内核又一次拼接起来之后,这样寂寞的、像被折断翅膀的鸟类一样被迫待在高高的神树之上的千手柱间依旧让他忍不住动摇——就像他一意孤行替全世界决定进入无限月读的荒诞美梦中一样,也是他强迫濒死、毫无意识的千手柱间接受神树查克拉的供养,变成这般非人的模样,同他一起长久的活下去。
神树四周空旷得可怕,在那场战争还在持续的时候,宇智波斑的脚底尚且堆积着无数死不瞑目的忍者尸体,那些渺小、不堪一击的生命曾经是宇智波斑和平道路的牺牲品,又在死后被神树的根系吞噬,彻底沦为宇智波斑疯狂计划的燃料。他站在花瓣边缘伸出手,静止的世界中指尖甚至无法捕捉到一丝风的气息。在这一刻,他突然地意识到,不仅仅是眼前被毁灭的世界,在更早之前,一切就走在了无可挽回的道路上。
或许是和现在的千手柱间同源的缘故,那颗轮回写轮眼又大了一圈,已经足够千手柱间这样的成年人趴在上面打盹。宇智波斑转身的时候,正巧看到对方睁开了那双线条柔和的眼睛。
他又在露出那种快乐的表情了。
宇智波斑试图前进的脚步被钉在了原地,他的胸膛里突兀地产生了一股离开的冲动,就如同他在许多年以前为了实现无限月读而一意孤行离去的时候那样。但是他没能成功离开,因为脚边蠢蠢欲动许久的长发迫不及待地把他拽了过去,然后抱着那颗巨大眼球、昏昏欲睡的千手柱间满足地滚到了他的怀里。
“你最近很奇怪。”
“是吗。”他轻描淡写地回道,“或许吧。”
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而千手柱间同样沉默地看着他。在无言的对峙中,宇智波斑敏锐地发现千手柱间的情绪变了,那张在他的视野中过于明亮的脸变得黯淡,围绕在周身的光也蓦地熄灭。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在地下室的夜晚,又一次面对了被他拒之千里之外的千手柱间。
该死的。他沉寂已久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他的血液在沸腾,而那些煮沸的气泡强行顶开了他坚硬的上颚。
“我以为你应该有什么想问的。”话一出口他就开始懊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说这个,但是,“关于无限月读,或者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原本懒散地抱着轮回写轮眼的千手柱间蹙眉坐了起来——他紧紧盯着千手柱间的眼睛,奢求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惜他失败了——对于突如其来的生硬转折,这位曾经拼尽全力阻止宇智波斑毁灭世界的初代目火影疑惑地歪了歪头:“说什么傻话呢,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已经是大筒木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宇智波斑对此确实挑不出什么错。严格来说,在神树顶端苏醒的那一刻起,千手柱间就已经蜕变成了大筒木的一员,就像宇智波斑吞噬大筒木辉夜之后同样成为了大筒木,现在称呼自己为“宇智波斑”只是某种习惯使然一样。
但是,这是不一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察觉到宇智波斑泄露的那一丝讶异,正襟危坐的千手柱间看起来更迷惑了:“我以为这些是你想要的?”他漫不经心地收回了那两只供他驱使的小动物,招手让钻进牛角尖的宇智波斑躺到他的膝上,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宇智波斑茂密的长发。
他看起来专心极了,轮回眼针尖般的瞳孔随着手上的动作左右移动,而宇智波斑突然开始怀念千手柱间从前黑色的眼睛。
“我想要的是永久的和平,无限月读只是我达到目的的一个手段。”他喃喃,“本该是这样的。”
他别过脸,不再去看头顶令人憎恶的红月。片刻后头顶的动作停止了,有冰凉的指尖顺着脸颊的轮廓划过去捏了捏他的耳垂,然后是千手柱间轻松愉悦的声音。
“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你瞧,你实现了梦想,而我也同样。”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充满了格格不入的欢快气息,“真伤心,我还以为斑会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呢。”
他再次笑了起来,那柄银色的小巧梳子在修长的手指间翻飞。
“好了,现在该轮到我梳头了。”
千手柱间哼起了歌,宇智波斑轻而易举地听出那是战乱时期的母亲们用来哄孩子的摇篮曲,熟悉的曲调让他感到了一丝慰藉。他接过那柄梳子,站到千手柱间的身后,手法笨拙地一点点打理起披散了一地的长发。
在上一次的捕猎结束之后,连接神树和千手柱间的管道开始逐渐变细消失,这对于宇智波斑来说是又一个足以松口气的好消息。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根脆弱的管子,还有平日隐匿在发间的那些细小藤蔓——他确信这是神树查克拉作用下导致的某种变异木遁——挑起一束长发,用细密的梳齿缓慢地梳理。
他很有耐心,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总要找点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才好消磨那些无以计数的漫长时光。他开始盘算等千手柱间恢复之后要同他一起去哪些地方,但是另一位当事人对此似乎有截然不同的意见。
“可是,我们最该做的难道不是离开这里吗?”
“什么?”
宇智波斑愣住了,那种偏离轨道的感觉又一次降临,他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梳子,耳边是千手柱间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们总得需要一个新的大筒木来饲养十尾,这才能种出新的神树。”正用手指卷着发尾的千手柱间理所当然地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已经被毁灭了,可供我吸收的查克拉也所剩无几……”
宇智波斑糊涂了:“我们为什么需要新的神树?我是说,我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打算。”
“我们当然得离开,我需要新的神树,吞噬新的果实。”千手柱间停止了动作,他转过脸来,那张熟悉的面孔在月光下突然地模糊成宇智波斑未曾谋面的模样,“这不是刻在每个大筒木身体里的本能吗,就像斑当初吞噬神树和大筒木辉夜一样。”
不,不是这样的。
他终于确定有哪里发生了变化,而一切都指向了他不能承受的那个方向。
“你真的是千手柱间吗?”他的心底突然涌上了巨大的悲哀——他早该知道的,那个会为了守护村子而狠心对自己下手的男人,永远不可能轻描淡写地揭过无限月读的残忍真相,快乐地和自己生活在世界的骸骨之上。
面对宇智波斑的质疑,千手柱间的反应则是更加平淡。他奇怪地瞥了一眼宇智波斑:“我当然是千手柱间,你怎么又突然说起胡话来了。”他嘟哝着,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那些只有二人共同拥有的回忆,但是宇智波斑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捂着脑袋,无法自抑地伸手,抚上了六道柱间的眼睛。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笑时每一丝弧度都是宇智波斑熟悉的模样,只是这双眼睛已经不会流露出以往温柔的神色,也不再是记忆中湿润的黑色。他攥紧了手,掌心的刺痛唤回了他濒临崩溃的神志——是那枚不知何处而来的小巧梳子,此刻他借着月光仔细端详,这才发现这是一枚做工精细的骨制品,只是被主人耐心地打磨成了光滑如象牙的质感。他想起当初的轮回天生,想起复活的千手柱间被送入无限月读的那个瞬间,胸部以下都被白茧束缚的男人用他不曾理解的忧伤眼神看着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而现在,回忆和现实重叠,眼前蜕变成六道柱间的存在正睁着那双轮回眼,疑惑地问他:“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大笑着后仰,重重跌倒在铺满了六道柱间如绸缎般长发的花托上,就像跌入了一场残忍的梦境。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想要的千手柱间、他爱着的千手柱间,已经彻底湮灭在无限月读之中,被时间的洪流吞噬,永远无法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