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

선의의 경쟁 | Friendly Rivalry (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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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年代
Summary
「此时距离着那场考试,那次坠海已过了太多年,多到青春成了模糊不清的回忆,那些熬夜刷题、参加无数补习班的痛楚都成了年少记忆的一部分,泛着天真烂漫的柑橘甜味,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很多早已记不清姓名,也忘了那年绞尽脑汁写不出来的魔王题考的是什么了,学的大部分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而她们都长成了很好的大人,有了自己的幸福。」接结局的日后谈
Note
磕了很久,交个份子钱

十八岁的那年夏天,崔京变得无所事事、沉默寡言。
她的成人礼始于刘在伊的跳崖坠海。
刘在伊的生死不明,像是对她以往许下的恶毒愿望的灵验,她脑海里浮现的“真希望这个人消失啊”的恶念在这么多年的竞争里早就多到数也数不清,她不信神灵,所以能坦然接受自己心里的恶意。如今愿望成真,罪恶感成了海啸般的汹涌反扑,她开始质疑起了这么多年的竞争到底算什么,她的对第一名的执念,她的优绩主义,她为了学习到吃药停经,长期腰痛,甚至做好要嗑药的准备。如今,一切的一切,最后的最后,刘在伊依旧是那个讨厌的第一名,而刘在伊为了自己和姐姐的自由自杀坠海。
那是一场她所不知道的激烈战役,她只在结尾的时候才从只言片语、在娜姐的幸存中隐约猜测到事情的大致脉络,刘在伊突然成了圣女贞德般的人物,这让她感到无比好笑。而现今刘在伊在她生命中的空缺,提醒着她第一名的无用,这么多年由于竞争关系而产生的恶意像是个无聊的笑话,每每想起就像是回到了临考前一天的晚上,在医院中看到血迹斑斑、刚从胃里刨出来的魔王题一样,想到就让人觉得恶心。
人生第一次,失去了竞争对手,失去了优绩主义信念的万年老二崔京开始停下来反看自己的人生,问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度过怎样的一生。
她没花多久就决定了法律系的就读。她晕血又怕小白鼠,怎么想都读不了医学系,而且她本来也没多喜欢当医生,最多就是首尔大学医学系的录取分数高,考上了可以显得她聪明。她以前太想赢刘在伊,以至于忘记问自己真正要什么,反而是朱艺莉点醒了她。
她的父母本就从事着法官和检察官的工作,这件事推进得过于顺利,顺利到宣布消息的当天她爸爸就给她介绍首尔大学的哪些法律系教授是他认识的朋友,哪些律所和法院他可以安排女儿假期去实习。这些被崔京回绝,说自己还没准备好,之后再说吧。
她自己心底清楚,她迫切的需要一个无所事事的假期来为自己的新生塑形。
她以学习的名义在首尔大学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同离家生活一同到来的便是同朱艺莉的同居。
自岸边打捞跳崖尸体无果那日起,崔京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差。那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湖边回到的家,她根本听不清妈妈对她说的话,她的大脑被刘在伊堪称死讯的消息所轰鸣。她想起自己昨日都还在心里痛骂刘在伊,好讨厌的一直上电视的两父女,而刘在伊就这么死了。
她夜半惊醒,梦见刘在伊是被自己杀的,她从悬崖把刘在伊面无表情地推下,仅为了能成绩更近一名。春梦中的刘在伊消失了,噩梦中的刘在伊也消失了,她的梦里反反复复地还是有刘在伊。刘在伊在她无聊的竞争比赛中被她一次次杀死,她戴上沾血的王冠,坐在试题堆砌的金字塔顶端。
每当她梦中惊醒时就会惊动浅眠的朱艺莉。朱艺莉会像是树袋熊一样从后面抱住她,睡意朦胧地问她说怎么了?
自从那次赶走险些拐卖未成年人的夜店老板娘之后,崔京近乎强制性地要求朱艺莉每天给自己汇报行程,再后来崔京自刘在伊失踪后沉默寡言、烦躁不安,她妈妈便拜托朱艺莉住在家里陪伴崔京。这是她仅知的另一个女儿的朋友。
一开始崔京还会把朱艺莉的手拿开,说着“太热了”或是“别抱我”,后来次数多了,而且她发现朱艺莉入睡太快了,可能就是下意识被她吵醒后顺手抱着的,她也就习惯性地接受了。
有次朱艺莉真的被她吵醒,在黑暗中问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崔京不肯答,想转过身子,结果被人按住,朱艺莉用一边掌心捧着她的脸,哄着问她梦见了什么。
于是崔京便同她讲起了她的梦,她作为万年老二的噩梦,她就连做爱都会被刘在伊抢男友的春梦,她一次次杀了刘在伊就为得第一名的作为杀人凶手的梦。
崔京知道朱艺莉恶劣性质的副业,当药头,酒吧陪客,贩卖秘密为生。这女人长着一副天真无邪的皮囊,干得没一件好事,论成绩成绩也不行,就连考个首尔大学也都是准备用竖琴这种考生本来就少的艺术特长,投机主义者准备混进好大学。总之她应该是个方方面面同崔京这种不会打扮、相信刷题补课的好学生不是一路子人。可她实在是行为上对崔京太好,从上次删除监控录像便是,好到崔京明明觉得自己不应该相信她,一边又同她交心自己全部的心事及秘密。
“小京真是好孩子啊。”朱艺莉轻飘飘地回应着她的忏悔。崔京火大,但是忽而发觉朱艺莉正抬手温柔地替自己拭去眼泪。
刚刚哭了吗?怎么会哭了?真是莫名其妙。明明这么想着,却像是高涨不下的洪水终于找到了泄洪闸口似的,崔京紧紧抱住朱艺莉,沉默地大哭着,她的嗓子生疼,手紧攥对方的睡衣。
要是在平时,她们不会倚靠得这么近,崔京不会哭,她不喜欢哭,那是种情感压倒理智的宛如投降般的软弱,哭又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听起来却很吵闹。她也不会紧抓朱艺莉的衣服,朱艺莉太注重仪表,这是她软趴趴性子中难有的红线,这么撕拽她的衣服,肯定会被她骂的。朱艺莉也不会像这样轻声轻语地温柔安抚她。这可是朱艺莉,平日里简单的题都要抄她作业的朱艺莉。
现实开了一个裂口,以供难以负重的崔京喘息。
在伊的死不是你的错。有罪的是叔叔,他现在已经入狱了,不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苛责自己,你不是还一起寻找了在娜姐了吗?小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觉得没有和在伊关系变得更好,听起来很奇怪吧?想象不到你们两个手拉手开心放学去拍大头贴的样子诶。听起来就像是会被在伊觉得无聊厌烦的事,会被她当成无聊的玩具小狗丢掉的吧。毕竟那可是在伊。
那晚崔京说了很多很多不过脑子的傻气的念头,被朱艺莉一一分析回应,她们像是所有十八岁少女一样,躺在床上聊着彼此的心事还有人生的规划。
崔京的法学系,她相信正义,想要做不畏强权、为正义发声的法官,她一定要做的比她的爸妈好。朱艺莉的打工,她那为了躲债音讯全无、不知道跑到世界哪个角落的父母。她放弃了复读,她知道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她的药头生意在小混混入狱之后也断了收入,而且崔京这种正义之士现在怕是不会再让她沾手任何犯法行业,这人怕是真的干得出提交证据举报、送她坐牢就为了让她知道不能违法乱罪这种事。她不准备冒着伤害她们的关系的风险下去做些什么别的,于是正儿八经地写简历、求职找工作。这年头高中文凭真的很难找工作啊。要不是阿姨邀请她假期来陪崔京,她怕是会轮落到汗蒸房都住不起,得流落街头了,没准又要被那个妈妈桑抓走去见想买初夜的恶心大叔们。
说到这里时,崔京生气地说了一句:“我不要。”
朱艺莉抬眼,她在朦胧的夜色中发现对方紧锁的眉头,被人在乎的感觉太过受用,像是冷寂的冬日中被暖阳照耀,整颗心都暖和了起来。
“你不许每天不给我发消息。不许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不许回去,和那些人一点联系都不要有。你要是不告而别了,我就在首尔大街贴寻人启事,把那家违法夜总会给举报掉。”崔京像是机关枪发射一样,生气地说了一大堆威胁的话。
“好,我答应了。”朱艺莉轻快地说,亲昵地朝对方的怀里钻去。
崔京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一下子止住了话。怀里的热感,朱艺莉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她热到涨红的脸颊,一切都和她说明着此刻的真实。
她嘟囔地说了一句“好热”,以缓解自己的尴尬,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小京有没有觉得现在管我管的太多了?”
“哪里有?没有。”崔京斩钉截铁地说。
“我现在就好像是被你包养的女学生哦。吃你家的,睡你家的,还晚上陪着你睡觉。”
“少胡说八道了。”
“小京真是善良又正义的好孩子。”
“你别说话像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大妈。好烦。”
她们拌嘴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直至睡意袭来,归于平静。

从同居的那天起,日子变得崭新了起来。
父母受了恭维,对高分考入首尔大学法学系的女儿引以为傲,带她去商业活动、政府公益活动现场从方方面面给她展现着法律从业者的生活。父亲给了张信用卡副卡给她,说:“女孩子大了,上大学可以谈恋爱了,多花钱去买买喜欢的衣服吧。”
她曾经近乎是自毁行为的同母亲宣布的自慰上瘾,她这么多年其实目标都是考首尔大学医学系,这些过往沉重到无法负荷的东西,就这么轻飘飘地无人在意似地被父母遗忘,一把被绚烂、已到来的成人世界所取代了。没人关注这些细节了,崔京也开始学会轻盈地享受自己的人生。
她换了新发型,现在会在发尾留一个小辫,买了多到感觉都穿不过来的新衣服,出门玩的时候会带隐形眼镜,学会根据天气还有场合去搭配整套的衣服。她打扮不再和母亲相像,她从父母过往的车辙中生长出新的自己。这一切都有朱艺莉陪着她。
不知道朱艺莉是不是对可以无限期拖欠房租这件事感恩戴德,怕哪天吵架被人扫地出门,她现在对崔京和颜悦色,说尽甜言蜜语。可崔京一点也不觉得她吵,她会在朱艺莉叽里呱啦地说应该选哪个浴室地毯好,哪个配色和材质有什么差别和优点的时候,一边随口应付着说“都可以”,一边内心对这种无聊的日常心生感激。
你不许离开我的生活。朱艺莉是如此许诺的。她知道这是一句不可能的话,她是一个理智至上的人,朱艺莉要么是说谎不自知的傻子,要么是说完谎面不改色的骗子。可不管是哪种,如今朱艺莉信守诺言出现在她的身边。崔京希望她永远在,她不希望她的十七岁、她的高中三年成为轻飘飘的一页过往,那是她涅槃重生的生长痕迹,她希望有人替自己记着它。
朱艺莉像是一个归家的路标,她满怀勇气大跨步地往前走,只要朱艺莉还在,她就知道自己没有迷路,她应该去活出一个自我的人生,才能不辜负十七岁的那一场好友用死亡为代价、献礼给自由的生长痛。

比起崔京勤勉学习、积极参加大学社团和学生会的上进女大学生生活不同,朱艺莉的人生可谓是谷底反弹、峰回路转。
在那一年高三的暑假,比起朱艺莉自己更为焦虑她的人生的便是崔京。她每每想起放榜那天,朱艺莉差点要被人带走卖初夜的事便心有余悸,最可恶的是朱艺莉还上了那人的车,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她气得咬牙切齿。要是她没有从后门走呢?要是她晚走了一步呢?朱艺莉此刻的人生会变成怎样的呢?
这样的近乎于偏执的保护欲开始出现在她们的关系中,崔京开始不自觉地承担起朱艺莉保护者的角色,就算她一点都不自知,甚至觉得自己是出自于正义、对所有人都会是这样的,可她态度上的转变被朱艺莉观察得一清二楚。
朱艺莉的心思又细又密,深知美貌是自己的武器,喜欢顶着纯良的脸干着装糊涂的省心事。她选择不戳破,情人节、圣诞节、跨年这类节目的时候会随便编点理由特地留出时间同崔京一起度过,生日愿望许愿铁树开花、榆木脑袋能开窍。
崔京陪朱艺莉面试了很多家公司,帮她改简历、面试练习,首尔这种学历内卷的地方,大学生毕业也已经很难有机会找到心满意足的好工作了,她们在海投简历无果后开始改变了战略,朱艺莉开始打印出自己的简历,厚厚一沓,沿街推开门为自己自荐。她有张过于貌美的脸,以至于成功率变得很高。朱艺莉带着简历纸推门进入店铺的时候,崔京会伪装成路人的样子在街对面观望,看店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顾客们都是怎么样的人,店铺的氛围如何,她可以从观察两人说话的神色和对话的时长判断这场面试的成功率,等朱艺莉最后手拿着好几个入职选择的时候陪她一起做决定。
到底有没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呢?朱艺莉其实想问的。作为高中同学,作为室友,作为朋友,崔京都实在是做了高于友谊这个词能做到的所有。
难道是在把自己当失足少女拯救?朱艺莉不懂。可每天只要一有空就会来接自己下班的崔京太过令人受用。她喜欢捧着本书在店铺里安静学习等她下班的崔京,长大的崔京有股清秀的少年气,干干净净、有力量、有勇气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生活,实在是帅气十足,朱艺莉深知自己的沦陷,以至于成年后挡走了自己身边的一切桃花,这过于反常,反常到就连崔京都问过她怎么好久没见她谈男朋友了。她无法言明自己对最好朋友的少女心事,以至于用“太穷了,没空谈恋爱,先攒钱吧”搪塞了过去。
朱艺莉一共打了四份工。
第一份的酒吧因为有客人性骚扰和崔京不放心自己太晚下班而辞掉了。
第二份便利店因为遇到胡搅蛮缠、故意讹骗的客人而丢了,那人尾随朱艺莉下班了好几次,闹事当天逼着朱艺莉给她电话,要求陪他约会才肯停止。崔京直接报警带了警察赶了过来,一推门进来就打开手机录下现场,嘴里背诵着法律词条。推门的那个瞬间宛如一个拯救公主于危难关头的白马王子。便利店有监控摄像头,她们一起去警察局录口供,朱艺莉自然没事,而那份工作也随警察局报案回来的那天结钱宣布了中止。
第三份是猫咪咖啡店,她在那儿干了半年,学了不少烘培和咖啡的技能,以至于她和崔京的家里买了烤箱和咖啡机,崔京变得喝不惯外头的咖啡,只要没早班和早课的时候,朱艺莉就会主动地来承担做早餐的工作,准备咖啡和焦糖蜂蜜煎饼,两个人可以一起吃一顿早餐,崔京会在事后帮忙洗碗。第三份工作随着收到了同事的告白,每天见面过于尴尬、身边的同事们也有意撮合而泡汤。
朱艺莉拒绝对方的时候说自己对他只是同事感情。而对方反问难道是有男朋友了吗?朱艺莉烦躁得不行,却碍于同事关系而不好发作,只得中规中矩地回答没有。对方反问:“如果没有男朋友的话,为什么不能考虑我呢?”
总之把朱艺莉气得够呛,崔京连着接她下班接了半个月,为此学习胜地还从图书馆变成了家里的书房。朱艺莉刻意地牵着崔京的手十指相扣一起下班,表现给所有人看。崔京强忍着白眼和吐槽,配合着演戏,直至朱艺莉玩腻了,提出了辞职。
“要不然我们就真的在一起吧。”有次她们牵手走回家时,朱艺莉提议。
“说什么胡话?”这份提议在还没来得及宣讲之前便受到了对方的反驳。前半辈子男友太多、仗着自己美貌玩弄他人感情的朱艺莉忽感因果报应的存在性,暗恋上是直女的最好的朋友,够倒霉的。
第四份便是在首尔大学附近的独立咖啡厅打工,店主是首尔大学毕业后留在这里开店的毕业生,这里大学生多,朱艺莉变得很受欢迎,甚至开始替店主经营起了咖啡厅的社交账号,教导大家怎么做咖啡。她的个人社交账号也得以涨了很多的粉丝,直至几个月后被星探看中,参加选秀节目,偶像练习生出道。
从一开始崔京就不支持朱艺莉出道的这件事。她反复质疑这星探是不是诈骗,经纪公司是不是假的。她查了这家公司和这个人所有的公开资料,陪着朱艺莉参加公司采访和节目面试,逐字研究合同条款,直至发现毫无违法诈骗的迹象后,她仍是不放心,但她也并不立场反对。
那是她们同居的第二年,崔京忙于一边上学一边学生会的工作,她的前途一片闪耀,见到的每个长辈都夸她出色,也越长越漂亮了,甚至得知她的绩点之后会主动邀约她暑期来自己的律所中实习。
她一如既往地替朱艺莉思考她的人生,她那微薄的工资,再也没有买过奢侈品的生活,便宜的衣物和包包。她没有忘过朱艺莉曾经也是个假期可以随意去世界旅游,想买什么名牌新款就可以不看价格刷卡的大小姐。这是命运给朱艺莉最好的机会了,可比她那对音讯全无的父母靠谱多了。
她们这样的同居生活能持续多久呢?大学毕业?有一方恋爱结婚?她没有设想过同朱艺莉未来的分开。她太聪明,有着自己的一套悲观主义,还没发生的事便不要哀愁,珍惜眼前的一切,这也是那年高中刘在伊的失踪给她留下来的印记。
这些习以为常、平庸简单的日常其实本身就是种幸福,随时可能被打破、再也回不了当初。她和朱艺莉这段关系未来会走向何方呢?很多年前,在她们相拥在床上交心的深夜,她所许愿所希冀的难道不是朱艺莉的幸福吗?
于是崔京只得接受。强撑笑颜地在朱艺莉签约那日为她准备庆功宴,接受了朱艺莉为了练习生训练而搬出去住,而她则是开始一人一狗的独居生活。
朱艺莉参加节目出道的时候被没收手机,她们有整整两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后来朱艺莉女子偶像团体出道,住的也是公司宿舍而不是家里。
她们的关系开始因为朱艺莉的新工作而出现裂缝,而这个裂缝在崔京独居生活开始后的频繁自慰,且对象不知何时开始变成了前室友令她难以忽略。
崔京很多次看着聊天框中未被回复的消息气得烦躁,可她又不想显得自己小气,于是只能强忍着不满,见面时摆着冷脸。她们又开始了如同高中时期的频繁拌嘴及唇枪舌战。这份矛盾直至崔京发现朱艺莉为了公司的体重要求而重新恢复了催吐的生活习惯而爆发。
她们吵得很大,大到在允躲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避战,大到崔京摔门而出说:“我再也不会管你了”,而朱艺莉打了一笔汇款按照银行最高利息把这么年欠崔京的钱都给还了。
崔京当时在课堂上看到这笔汇款,手机都快被她给气砸了,心里骂了无数次朱艺莉,任何脏话狠话全骂上了,直至回家后在公寓楼梯看到坐在家门口像小狗一样乖乖等着她的朱艺莉。
此刻距离她们的大吵一架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崔京火力全开的火气在看到朱艺莉湿漉漉的眼睛又可怜巴巴的表情后烟消云散。
“你又不是没有钥匙,坐在这里干什么?”崔京冷淡地说,自顾自地开门进去,给对方留了门。
“昨天被我丢在客厅了。”朱艺莉小声地说。
“活该。”话说是这样说,可外头已经是春天了,不同于崔京的毛衫,朱艺莉今天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崔京担心朱艺莉着凉,于是回头用掌心测朱艺莉身上的温度
果然,好凉。
崔京紧皱眉头,又开始了生气。
“西八。以后穿这么少别干苦肉计这种傻事,最后还得我陪你去医院,看着你吃药。好蠢。”
她气得甩开了朱艺莉的手,转身就去厨房烧热水,准备给对方泡感冒药。朱艺莉只得像是小狗一般踩着拖鞋跟上去,她不顾崔京的抗拒,执拗地从身后紧抱着对方,说着好话,以求好友的消气。
比如她会每天给崔京发消息,又比如她会去多健身、多慢跑,多去公园溜在允,再也不会用催吐这种伤害身体的方法减肥。
“你可不准不管我。”朱艺莉贴着崔京的耳畔说轻声说,她的叹息像是落叶般轻飘飘的,“要是没了你,这世界上可就真的没人管我了。”
耳边的温热触得崔京的心如打鼓般震动,她转身,将已加好冷水、泡好的感冒药递给对方,冷言冷语地说:“喝了它先。”
去他妈的好朋友。她头一次烦起了同朱艺莉的友谊天长地久。
朱艺莉乖巧地喝下感冒药,盯着崔京泛红的脸颊若有所思。她对崔京太熟悉了,崔京是个思维简单,大脑一根筋的人,比起他人心思中的弯弯绕绕,过于好读得多。
她看懂了,此刻却又心事重重地在想自己猜得究竟是不是对的。
她需要在这个破绽中寻找出自己的机会。

而后组合中陆续有人搬出宿舍住,朱艺莉也随之提出申请,她又回归了同法学系女大学生的同居,另一方面也是想履行对崔京的诺言。
随着她参加女团活动的增加、参加了更多的节目,朱艺莉有了新的兴趣爱好,那便是介绍自己通过工作认识的帅哥给崔京,而她则充当月老的角色,给男女主角们创造浪漫又美丽的开头。直至崔京忍无可忍地问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开始朱艺莉还在装傻充愣,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然后崔京开始数起了被她安排上场的男主角们,从公园到超市到图书馆,听下来就连朱艺莉自己都佩服起了自己的创造力,她应该去当爱情电影的编剧的。
“我就想报答你,给你介绍一个人好的大帅哥当对象。”
“这算是哪门子的报答,不要给我安排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崔京烦躁地说。她们那时刚好遛完狗回来,她正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在允,用湿纸巾给在允擦刚刚在外头踩脏的脚。
“高中校庆的时候我不是还安排你参加盲选的男女联谊游戏吗?我以为你喜欢这种的。还是说你喜欢坏男人那一款的?别了吧,小京不要眼光这么差哦,你看起来很容易会被坏男人骗诶。”朱艺莉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步步地触碰崔京的底线。
“好烦,我说不需要就不需要了。还有我也没有喜欢过那个小混混,别瞎说。”崔京听起来已经开始生气了,
她无从得知好友脑袋里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是从哪里来的,她不喜欢被人安排相亲和联谊,最可恶的是乐衷于干这件事的人还是朱艺莉。
“你自己也没谈恋爱,就别来管我了。”她没好气地说。在允被她的口吻吓到,已经从她的怀里跑走了。
她忽而又想起刘在伊,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个人了,就算这人是在允曾经的主人。她已经养了刘在允太多年,多到忘了她是接手的主人。为什么她不能像是对待刘在伊一样对待朱艺莉?不就是频繁出现在她的梦里?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有什么好在这管她感情上的事?不知道她的心意的话可不可以闭嘴。
崔京的脸色太差了,差到朱艺莉开始在给自己想退路,可她又感到了疲惫,这场你瞒我瞒的游戏她玩得太久了,她有些玩累了。于是她改变了自己“当然是为了要工作了,哪有女团成员谈恋爱的”的说辞,而不耐烦地反问了对方:“你难道不知道吗?不知道我为什么没谈恋爱?”
朱艺莉撕开了温顺迷糊的伪装,当她眼里没有笑意时,漆黑的眼珠看起来能直指人心。
“我该知道什么?”崔京困惑地抬头看向她。
朱艺莉气到冷笑,这人确实,榆木脑袋。智商是一点都没往恋爱上发展。于是她快步走到崔京面前,跨坐在对方身上,崔京今天戴着隐形眼镜,正好省下了她脱眼镜的功夫。
她轻捧着对方的脸开始亲吻,舌头一碰,对方的牙齿很快就松开了入口,没一会她便感受到了回吻。

崔京初吻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合约里有条款说不能谈恋爱。”
这件事在日后被朱艺莉翻着白眼反复提及,以显自己为铁树开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就连刘在伊听闻这件事后,在居酒屋内笑到要被啤酒给噎住,嘲讽地说了一句“真是个傻子。”
此时已经是距离高中毕业的十年后,刘在伊已经恢复成了刘在伊,她的父亲在精神的自我摧残下早亡,姐姐已经恢复了健康,但是想要彻底离开这个国家,目前留在欧洲安养,在那里不再有人记着她的过往,她的受害者身份,她得以开始新的人生。
而刘在伊和禹瑟琪则是选择在浦项市开小诊所,刘在伊对自己继承的巨额遗产毫不在乎,就如同她不在乎自己的全国第一,考入后却没有去读的首尔大学医学系。拥有世间一切的刘在伊还是拥有着世间令人羡艳的一切,就算她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些世间俗物,这点简直令人讨厌。
崔京在得知刘在伊的假死,禹瑟琪从失踪第二年开始就知道了真相而气了很久,气到停了同瑟琪的定期聚会,甚至气到把作为说客的朱艺莉也一同迁怒。
朱艺莉被检察官女友一如既往的单根筋逗得直笑。她说:“你要是连这个都接受不了的话,那在伊和瑟琪马上就要在一起九周年了,准备明年十周年的时候去英国结婚哦。”
崔京被接踵而来的消息砸得头晕目眩,震惊到怀疑人生。
此时距离着那场考试,那次坠海已过了太多年,多到青春成了模糊不清的回忆,那些熬夜刷题、参加无数补习班的痛楚都成了年少记忆的一部分,泛着天真烂漫的柑橘甜味,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很多早已记不清姓名,也忘了那年绞尽脑汁写不出来的魔王题考的是什么了,学的大部分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而她们都长成了很好的大人,有了自己的幸福。
崔京想起那年在岸上忍受着刺骨寒风而等待刘在伊打捞消息的她们三人,从医院跑出的禹瑟琪的痛哭,她在那年夏天的自我忏悔和失眠,如今失踪人口从阴间逃了回来,甚至还能明年参加到对方的婚礼,她还能奢望些什么。
于是她只得消气,没好气地说:“刘在伊果然还是很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