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3
格雷夫斯把培根和炒蛋放在纽特桌前,顺便亲了下他的太阳穴。纽特笑着躲开,继续倒着橙汁。
今天上午纽特没有课,格雷夫斯不去上班,他们两人在床上一直窝到快十点才起来。此时的阳光温暖和煦,笼罩着餐桌边挨着坐的两人,格雷夫斯可以把纽特脸上的绒毛看得更加清晰。
纽特看回他,瞳孔在光的照耀下透彻明亮。他笑着从叉子上含去炒蛋,又有些害羞低头闭嘴细细咀嚼品尝格雷夫斯的手艺,脸颊一鼓一鼓的,嘴巴上的油发亮。
“早上的电话怎么办?”格雷夫斯问。他伸出一只手揉乱纽特的头发,纽特也就任由他这么做。
“我和他说了我在宿舍里面。”纽特见怪不怪,格雷夫斯有些赌气,他可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人。
“如果他找去学校呢?”
“我的舍友会告诉他我有考试。”
格雷夫斯挑眉,纽特耸耸肩,说:“我哥管我比我爸妈还多。”
“好吧,你考虑得挺全面的。”格雷夫斯赞许,纽特颔首表示接受。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事先知道的吗?”
纽特抬起头想想,说:“其实,酒吧那天我的钱包似乎被偷了。”
格雷夫斯笑了出来。
“不要笑,这不好笑。”纽特瞪着他。“钱包里面有我最喜欢的照片,就这么被偷了多可惜。”
格雷夫斯还是笑,比刚才收敛了些,但是他看到纽特严肃的脸,又崩不住表情笑出声。
纽特作势捶了他手臂一拳,而格雷夫斯就握上他的手腕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温柔地亲下去,尝起来都是早餐的味道。
格雷夫斯坐在办公室里,审阅着新送来的一盒盒文件。公司比起往常忙碌了些,但这也阻止不了他脑海中纽特的浮现。上一周纽特简直就是搬进了他的公寓,下班后不是他去找纽特就是纽特去到某个咖啡厅和他碰头,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躲着忒修斯。
就像偷情一样。格雷夫斯斟酌这个用词。忒修斯那个家伙,一直都没放下戒心。每次他们坐在一起吃午餐的时候,忒修斯总会用审视犯人的眼神先把格雷夫斯打量一遍,等到他看不出什么后才开始他们的午餐话题。以前他是经常聊自己的家庭,他弟纽特最甚,但是现在他只会扯起新闻事实来。有次格雷夫斯发现忒修斯居然和他谈起结构主义的发展,刻意过头了。不过他没戳破忒修斯,省的如果真谈起斯卡曼德家族,格雷夫斯会露馅的。
然而这周,纽特真的是需要准备他的考试和论文了,所以他回到学校宿舍去住,格雷夫斯再次一人住在那间公寓里面。
夜晚他就着台灯看小说,半个小时过去他发觉自己还是盯着同一页的第一行。格雷夫斯感到有些惊慌,接着便是等待许久的喜悦。他一直在神游于脑海中的纽特,不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爱他。
格雷夫斯爱他,并且因此感知到书页摸上去时触感是这么的真实顺滑,台灯的颜色是这么的柔和,橘黄色的灯光是这么的具体。
他的感知完全鲜活了起来,心脏实实在在地窝在他胸膛里泵动。
太好了,我爱他。
第二天格雷夫斯拿着一大束鲜花等在纽特的校门口。天空阴沉下着小雨,英国的气候似乎想以这种方式把格雷夫斯挫败回去,但是他带了伞,只要不刮风,一切没问题。
纽特走出来的时候完全被吓到了。他睁大眼看着格雷夫斯,上唇翘起露出上排牙——这幅表情格雷夫斯经常在纽特的脸上看到,表示着他的惊讶。
格雷夫斯把花塞给纽特,纽特差点没站稳,但是当他站直,视线完全被花遮住。
“喜欢吗?”格雷夫斯的声音从花的另一边传来。
纽特点头,发觉格雷夫斯看不到,就隔着花说喜欢。
一个温暖又有些潮湿的拥抱把纽特圈住,花束挤在两人之间,一片花瓣差点被纽特吃进嘴里。但纽特还是尽量放松,让格雷夫斯好好抱着。
“我爱你。”格雷夫斯贴着他的耳朵说。
纽特听到的同时心跳漏了半拍,而后又重重地踢了他胸口一下,让他眼睛有些湿润。
他准备点头。
格雷夫斯亲亲他的耳垂。“答应我留下来吧。”
纽特侧过脸问:“不好意思?”
格雷夫斯重申一遍:“留下来吧,我也会留下来。”
纽特离开格雷夫斯的怀抱,把花留在那里。
格雷夫斯很不解地抱紧花束,皱着眉看他。
“我明年就会离开,”纽特后退一步,差点撞上下一个走出来的人。“你不能让我留下。”
“你就不能考虑下?”格雷夫斯有些生气,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纽特应该感动,然后告诉他他也爱他。
“不。”纽特回答得很坚决,他深深地看了眼格雷夫斯,似乎难以置信刚才男人讲的那些话,然后转身离开。
格雷夫斯没有去追,他看着纽特的背影,深刻意识到这个男人是有多么固执和不解风情。他单手抓着花束朝他来的方向离开,路过垃圾桶时就把花塞了进去。
第二天格雷夫斯火气未散,当他打了三次电话纽特都没有接之后,便主动去找了忒修斯。
“纽特申请动物保护协会的事通过了。”格雷夫斯一进门便说,忒修斯从电脑后探出头,还没理解怎么回事。
“他明年一月份就离开英国。”说完他就走了。
当天晚上,格雷夫斯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远远就看见站在那里等他的纽特。
纽特也看到他了。只见纽特如一头迁徙中的非洲角马般怒气冲冲地朝格雷夫斯走来。
“你居然!”他还离着好几步的时候就吼起来。“你居然告诉忒修斯!!”
他来到格雷夫斯面前,突然刹车,与面无表情的男人对峙。
“你真是幼稚。”纽特眯着眼睛,一字一词地说。
“多谢赞美,你这个固执的家伙。”格雷夫斯轻描淡写,他隐忍着怒气,侧身离开纽特。
“你知道我等了这个机会多久?而你却这样想让我放弃它!”他听到纽特在他身后说,声线有些颤抖。格雷夫斯提醒自己不要心软,但再迈出一步,他便控制不住地回头。
街灯朦胧下的纽特红着鼻子,挣扎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格雷夫斯突然明白自己做错了,错得离谱。
他想说对不起,但是连他也知道这没什么用。
他快步走回纽特身边:“嘘嘘,不要这样。”然后抬手想擦擦纽特的脸,纽特退开。
“就这样吧。”他吸着鼻子,格雷夫斯听得心都碎了。
纽特朝格雷夫斯点点头,当作礼貌的告别,和送花那次那样干脆地转身离开。
格雷夫斯一人站在公寓楼下,黑漆漆的建筑足以用影子压垮他。
“你伤透纽特的心。”
格雷夫斯从报纸中抬头,见忒修斯坐在他对面。
“……”格雷夫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已经不想尝试抱歉这个方法了,在真实错误面前,道歉显得惨白无力。
“你和我说他通过协会的事时我是很震惊,但是当我告诉他是你说的,”忒修斯拉下格雷夫斯试图挡脸的报纸。“他的表情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难看的。”
格雷夫斯感到心痛,但是表现出一种木然的抵御反应。
“你这个混蛋。”忒修斯说。
我这个混蛋。格雷夫斯心里重复。而且明天他就要回美国了。
格雷夫斯按照原计划,孤身一人回到美国。他专门休了一个长假,却也不去多远的地方,留在城市里慢悠悠地度过每一天。
终于一天他来了精力收拾从英国带回的行李,翻到箱子底的时候,他翻出了一个钱包。
格雷夫斯第一反应就是在心里喊了纽特的名字。似乎是醉酒的那天帮他换洗衣服的时候弄掉的,然后一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
并没有被偷啊。格雷夫斯打开钱包,里面只有一些散钱,破旧的会员卡,还有一张照片。
里面的纽特还很年轻,或者说还很小,抱着一只鸭嘴兽公仔,对着镜头笑。
照片的背面写着忒修斯摄。
格雷夫斯把照片抽出来,然后拨打了大洋彼岸的他的前助理的电话,问出斯卡曼德家的地址,把钱包邮寄了过去。
他把照片用磁铁吸在冰箱上,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看着小纽特。等到他回去上班,又把照片放进自己的钱夹,时不时翻出来看。
格雷夫斯度过了一个无聊的圣诞节。
来年春暖花开,格雷夫斯带领的项目再次有了庆祝的机会。一直到后半夜,格雷夫斯才最先摆脱开那群酒鬼,自己一人吹着湿润的风走在回家的路上。
有人站在他公寓楼下,这场景似曾相识。格雷夫斯认真看看,纽特正站在台阶上朝他眨眼睛。
“你把钱包寄过来,却拿走了我的照片。”纽特说。
格雷夫斯大脑眩晕,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冲击拍打,颤抖的浪花四溅在胸膛。
“我需要给你找个借口过来再见见我。”他厚着脸皮打趣,纽特笑了。“不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协会的第一站是美洲。”纽特回答,他慢慢走下阶梯,来到格雷夫斯跟前,扯正男人的外衣。
“对不起。”格雷夫斯说。
纽特闭上眼睛,然后张开,直直看进格雷夫斯眼里。
“你以后会再来吗?”格雷夫斯几近恳求地问。
“是'回来'。”纽特纠正他。“我会'回来',不管我去到哪里,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格雷夫斯深吸一口气,赞美上帝。
“我保证。”纽特补充,然后格雷夫斯紧紧抱住了他。
天哪,我真的好爱你。
格雷夫斯这么想,也这么说。
“我也是。”纽特贴着他的脸蛋,稍微被风吹凉的皮肤,很快就发烫起来。
“我也爱你。”
格雷夫斯听到后闭上眼睛,头一次感到如此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