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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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院风情
Summary
哼哼送给好朋友竹林,请吃

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遇见皮亚斯特里小姐不在我意料之中,我头上仍然顶着夸张的金色卷发,油彩和金粉已经逐渐被汗液融化,和皮肤融合在一起了。镜子碎了一块,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翻倒着,液体从桌上滴下来,掉到了我的裙子上。

“噢,皮亚斯特里小姐。”我说,觉得束腰勒得自己喘不过气,但也许不是束腰的缘故,眼下的状况很难让人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话来,一个死人,没有合上眼睛的死人正躺在化妆间的地板上,血液从他脖颈里流出来,我手上提着滴血的刮胡刀,而皮亚斯特里小姐正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盯着我看。现在编造说这是新设计的场景有用吗?我胡思乱想起来,皮亚斯特里小姐并不是蠢蛋,但是她也有可能是,如果她的基因能和她的堂兄有很大的相似之处的话...

“您好,拉塞尔女士。”她犹豫了一下,进门并且将门合上,还避开了地上的血迹,“希望没有打扰到您,您看起来很忙。”她上下打量着我的妆容,扫视着化妆台上还有没有干净的地方,最后,她选择将花束放到还算整洁的凳子上。

“额,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忙,好吧,还得忙一会,亲爱的,也许你愿意等我一下——你能否坐到那个道具箱上呢?是的,正是那里。”她走了过去,没有尖叫,没有逃跑,也没有昏过去。她甚至脸色都没怎么变化,我找了一件旧围裙把地上尸体的头部裹住,免得血液留在地板上渗进了纤维清洗不掉,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不过抛尸的任务并不是全由我做,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皮亚斯特里乖乖地坐在箱子上等我,看我气喘吁吁拖动尸体,最后塞进一个大道具箱中,“您需要我帮忙吗?”她看起来想帮我擦拭地板,但是新手做这事容易把场面搞的更脏乱。“不用,不用,你坐在那就好,或者你可以帮我在那撒撒香水。”我将香水瓶子递给她,她伸长手臂,带着一种神父般的神圣神情朝周围撒香水。我把地板上的血迹胡乱擦了一下,勉强把桌上的几个瓶子扶起来,这上面的东西全都得换成新的,理论上不用管,但是实际上我知道如果我不将他们扶起来,皮亚斯特里会一直皱着眉头直到她忍不住把所用东西都整整齐齐码在一起。

“好了,皮亚斯特里小姐,你现在都知道了。”我拍拍手,故作轻松地道,站在化妆间的中央,“现在我们都需要做出一个决定,我很遗憾,但是也许你没办法和你的堂兄说再见了。”

“未来也许不会。”她平和地说,从箱子上爬了下来,我看她精确地踏过从未被血渍沾染的地板,“但是最近我会和他说很多次再见,走吧,我们去吃饭。”

 

奥斯卡·皮亚斯特里,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剧院的包厢里,她的堂兄和一众年轻的小伙子殷勤地为我献上鲜花和溢美之词,我微笑着,瞥见奥斯卡坐在角落。看见她,你会知道她祖上三代之内应该都没出过美人,她有着浅栗色的头发,编起的发辫不算有光泽,穿的是...学校制服,我为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死板的颜色让这个本来就寡淡的姑娘变得更寡淡了,她坐在那,像一只商店里滞销的洋娃娃。“啊,谢谢你们。”我从他们贫瘠的词汇里挣扎出来,“没有人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可爱的小姐么?皮亚斯特里先生,我猜这是你的妹妹。”上帝保佑,好歹她没有长出她堂兄那样的蠢脸。

“堂妹,女士,她是我的堂妹。”皮亚斯特里先生的脸因为兴奋而涨红,这让他看起来更蠢了,我知道我叫出他的名字让他很高兴,“她说很仰慕您,她说,她很喜欢表演,呃,她说...”

“是这样吗?”我看着奥斯卡,“得到您这样可爱的小姐的喜欢真是我的荣幸。”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汗毛似乎开始倒竖起来,我在后来才意识到这是每次戏剧开幕时我会有的表现,而在当时的那个小包厢里,幕布正在为她展开。

她起身,一步就跳到我跟前,比我略微矮一些,“拉塞尔女士,我真的,非常,非常仰慕您,您演的每一出戏都是那么精彩...“

“真高兴你喜欢。”我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我一直很担心这部新戏的反响...”

“您的表演应该是每一出戏的精髓。”她诚挚地说,我感觉她握住我的手虚浮无力,甚至有一种想随时抽开的感觉,这很奇特,“您念白的技巧,您...”她顿了一下,我趁机笑容可掬地邀请她去化妆间参观,阻隔了其他的小伙子,这真是不得罪人的绝妙招式。奥斯卡跟着我穿过后台,穿过剧院后方的长廊,我有女主角专属的化妆间,我通常在这接待一些热情的粉丝,让他们看看道具怎么折叠到箱子里,辨认挂着的衣服都分别是哪一出戏的服饰,他们通常很兴奋,没有人不会因为这个兴奋,得到当红演员拉塞尔的接见足够让他们光荣到八十岁和子孙们讲述这故事时,皮亚斯特里表现出了那种兴奋,她抚摸我胡桃木的梳妆台,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拧开我的闪粉瓶子,夸赞服装的精巧花边。

这种兴奋很奇怪,凭借演员的直觉我知道那种情绪浮于表面,但是,这是为什么,一个无趣的女学生原本不应该引起我的注意,但我想探寻这种情绪背后的原因,“您的堂兄说您很喜欢表演,我很想知道您在学校都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饶有兴致地问,她眼睛似乎睁大了一点,我喜欢她这种动脑筋时出现的表情,她说在学校排过仲夏夜之梦,她在里面演了其中一个小仙子。她让我想起曾经养过的一直灰色的母猫,总是懒散卧在壁炉边的椅子上,如果你用指甲轻轻戳她,她会强行打起精神喵喵叫几声,但一旦外界干扰停止,她就会立刻悄悄睡回去。我对逗弄奥斯卡这件事乐此不疲,询问她最喜欢的台词,最喜欢的角色,刚刚看完的戏她最喜欢哪一幕,撒谎精,她完全对表演不感兴趣却装成感兴趣的样子,明明不愉快但当我把她还到她堂兄那儿的时候,她还是说能欣赏到我工作的另一个地方真是让她倍感荣幸。

“欢迎你下次再来看我的戏。”我说,这是真心话。

 

“如果是皮亚斯特里先生,请告诉他我没有时间,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时间排的很满。”我嘱咐我的管家,皮亚斯特里先生应该会错了意,在听我那天念出他的姓氏之后,他发狂了一般地开始给我写信,并且请求我能赏光,给他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但我实在没什么心思敷衍他。他似乎是一个做香料生意的富商的侄子,但这无所谓。“至于P先生,这是谁?”我闭着眼思索,把我所有的不同热切程度的追求者的名字都想了一遍,没想到谁有这种匿名的癖好,“该不会是皮亚斯特里先生的化名吧?”

“我看着并不像。”管家说,“他为您带来了鲜花,正等在门口,并且坚持说您会很高兴见到他,哪怕时光短暂,他还...他还给了一张支票。”我冷笑起来,决定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P先生,您赠送给我鲜花,我很高兴,但是您的行为真的很粗鲁...皮亚斯特里小姐?”我的后半截声音被哽在喉咙里,震惊地看着P先生脱下帽子,作为男人他矮了一些,但如果作为一个女学生倒是很高,她面部光洁,没有用假胡子,栗色的头发被一个浅色的发网包着,可以藏在她的毛呢帽里,她神色平静地站在门厅,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知道您会下来见我。”

“但这仍然很粗鲁,亲爱的。”我反应过来,嗔怪地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女仆送来了热茶,“能问问为什么你要给我支票吗?”

奥斯卡的奇思妙想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多很多,而我任由一个小女孩的奇思妙想支配,是因为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她愿意付掉我一大笔账单,同时只需要我偶尔被她租的豪华马车接出去兜风,“学校有新的排练,我的新角色是一个年轻的绅士。”她说,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我相信整个伦敦没有比你更好的老师了。”

“的确没有。”我喃喃地道,就这样和她出去了一次,两次,三次,大部分的时候我们是去伦敦市之外的郊区,在风景不错的乡间小道上来回散步,她对表演并不热衷,而我除了表演以及与男人调情,也没有什么擅长的事。她给的太多了,于是我开始帮她完善P先生这个人设,开始将这个神秘的名字带入社交圈,P先生,一个从法国来的年轻人,每年有几千英镑的年金,出手很是阔绰,不过当别人对他表示好奇,想要和他见面时候,我总是用他脾气古怪,不喜社交来推脱。

“我其实没有明白您的目的,皮亚斯特里小姐。”我叹了口气,她正在从马车的窗那看过往的人群,她的演戏水平很烂,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不同寻常的烂,就好像,幕布升起灯光打开,而她在扮演另一出戏的角色。她对装扮成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完全不像她所说的那样如何渴望自己的演技提升,我坐到她身边,看着马车驶到贫民区附近的地方。

“这种地方,非常喜欢你们这种年轻的小先生。”我突然玩心大发起来,她回头看我,仍然是淡淡神色,只是出于礼貌追问了我为什么。

“这儿有些普遍的生意,不过可能对你来说不同寻常。”我低声道,调皮地贴近她,给她指点窗外,“你看那儿,那个穿深灰正装的男士,那儿,还有那个穿背带裤带着格纹呢帽的男孩子。”她不明所以,我将手放到她的裤腿上,亲昵地摩挲着那块布料,“我忘了要是要几个便士还是要几镑,不过,如果现在把你丢下去,会有那样的小男孩把你抓住...”

她回头望我,甚至不愿意用嘴来表达疑惑,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他会给你一个漂亮的口交。”我哈哈大笑起来,看她惊慌地弹起来,撞到车顶把帽子都撞歪了一块,整个车厢都在晃动。

“你骗我。”她连脸上浮起的红晕都是淡淡的。

“怎么会骗你呢?”我的笑意没停,“你可以自己下去试试看。”

她当然不可能下去,只是说下次不会让车到这种地方了,她还是喜欢郊外,那天下午的散步活动很愉快,回到我家的时候,她送我到门口,我说,为了表示亲昵,我们可以相互亲亲对方的脸。

“但这是法国人的风俗。”她说。

“但你现在已经是很棒的一个法国小伙子了。”我咯咯笑起来,硬是在她每边脸颊上各亲了一下。

 

奥斯卡男装的时候会比她女装的时候好看一些,我想,皮亚斯特里先生的死缠烂打让我不得不和他一起用餐,当然,奥斯卡也在,仍然像个未上发条的玩具一样安静地坐着,而她聒噪的堂兄正在像我打听P先生,以及我和P先生之间的关系,我非常严肃地放下刀叉,告诉他我和P先生纯属好朋友,我和他的堂妹一样纯洁无暇。他发誓说他对我有百分百的敬意,从未怀疑过我是谁的情妇,只是想打听一下P先生是否有婚配,奥斯卡毕业之后也会是个很不错的适龄的姑娘,听到这话时奥斯卡仍然不动声色地吃着她的沙拉,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毫无关系,我接受了皮亚斯特里先生的道歉,同时保证说下次见到P的时候,我会问问。

“所以你做过谁的情妇吗?”奥斯卡问我,为了表示歉意,她的堂兄同意我邀请她去家里作客,她正站在我的卧室里,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我的相片。

“有时候做,有时候不做,这取决于他是否为我付账单,以及我是否喜欢他。”我说,“不过就目前而言,我并没有做谁的情妇,剧团给我付账单。”

“如果非要在伦敦挑一位,你会挑谁呢?”她追问了一句,我难得见到她有这样大的好奇心,不禁大为惊奇。

“我挑你,皮亚斯特里小姐。”我凑过去,爱怜地抚摸她额前的鬈发,说实话,她这有点傻气的栗色头发还挺讨喜的,“你看,你为我付了部分账单,而我又刚好喜欢你。”我亲亲她的嘴唇,她只是微微震惊了一下,就完全任人摆弄,似乎很高兴就接受了我可以做她情妇的事实。我亲吻她,弹钢琴给她听,走的时候送她到门口,同时亲切地送她刚写了签名的相片。

 

现在,皮亚斯特里正坐在我的卧室里,我脸上的油彩已经擦干净,思考着应该怎么应对她,她似乎并不明白她成为了一场凶杀案的看客,仍然心平气和地扫视着我的房间,和平常一样,“我想我应该开一张支票给你。”她说。

“噢,但是这也许不能买你的命。”我并不想这样做,但是我也不能冒着她去报警的风险,听到这话她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有些无所谓地盯着我。

“我知道,我想买的是皮亚斯特里先生,也就是我的堂兄的命。”她说,很不见外地在抽屉里找了我的钢笔出来填写支票,“我猜想,你会是整个伦敦最擅长做这件事的人。”

我的确是,剧团每隔半年就会在不同国度进行巡演,在人们将失踪案和剧团联系起来之前,我们就会很保险,很安全地到达下一个目的地,有些工作是受人所托,就像现在皮亚斯特里小姐正在开支票给我,有些工作是额外的,没有收益的,只是因为恰巧有倒霉蛋来挡了我们的路。皮亚斯特里小姐有着她父亲的一大笔遗产,但因为她尚未成年,她的钱财由她堂兄代管,她厌烦那个蠢蛋,于是想到了这个办法,上帝保佑,她和她的堂兄的脑子没有一点相似性。

现在幕布已经要落下,灯光也关闭,故事的结局并没有展现出来,曾经神秘的P先生在伦敦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死去的做香料生意的富商的女儿在半年之后得到了她应有的全部遗产,似乎去了美国;剧团现在正驻扎在巴黎,我仍然是当红的演员拉塞尔女士,到哪里都有数不尽的掌声与鲜花。而之前陪伴我的那位法国的小绅士,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有光滑栗色头发的年轻淑女,她仍然称不上漂亮,仍然常来剧院,仍然对戏不感兴趣,只是会在她的私人包厢里睡到谢幕,然后说出许多人都会对我说的恭维话,“我不在意戏演什么,我只是喜欢看你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