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莎丨喜宴

Table Tennis RPF
F/F
G
梦莎丨喜宴
Summary
邪恶摇粒绒大闹人妻婚礼(并没有微量梦里头预警

陈梦要结婚了,这件事在队里传得很快。门口看门大爷的小黄狗都被分得了骨头配置权之后,孙颖莎才选择接受这个消息。
好吧,陈梦总要结婚的。
婚礼在青岛办的,很好笑,她的丈夫不仅没有单打金,甚至还不能吃海鲜。她记得她最爱吃螃蟹。螃蟹是很复杂的生物,小小一个的生物不能被利落地一口吞掉,全身布满坚硬的外壳,被一刀劈成两半后还不能罢休,还要在拥挤的身体里把蟹心蟹鳃蟹胃挑出,最后可能只剩下一勺的蟹肉蟹黄,而细瘦四肢里那些根本不够塞牙缝的鲜美动物纤维,还要花费时间和心力去一根根剥离。
可偏偏陈梦是个十足有耐心的女人,她教会孙颖莎蟹八件怎么用,蟹心蟹鳃蟹胃怎么分,什么季节什么产地的蟹最好吃,每一次话题总会落到:“下次来青岛我带你去。”但就像全国90%的阳澄湖大闸蟹其实产自于拥挤的不知名养殖基地一样,孙颖莎直到退役也没吃上青岛的螃蟹。
骗子,她又露出了球场上的眼神。

仪式上的陈梦很美,不打球会让人年轻十岁,在东京和巴黎和她打决胜局的时候,孙颖莎会在一瞬间恍惚至15岁的夏天。深圳的天气和青岛完全不同,粘腻闷热潮湿,在练体能的时候共同分享一副耳机,在赛场上共同分享和小白球同频的心跳。在深圳和奥运会赛场,又是截然不同的拥抱。

听说她很早就起来了,不知道累不累,但应该没有她兼四的时候累,孙颖莎看着她闪钻的婚纱。
幸好没有用粉红色。

仪式的时候孙颖莎瞟到了主桌上专做的无海鲜菜系,觉得陈梦是一个特别可怜的女人,对方的成绩和家境都差上一大截,现在就连不吃海鲜,都还要迁就他。
但陈梦又一直是一个很擅长迁就的女人。被抢走零食只会笑一下,公车上没位置会让孙颖莎坐她的腿,感冒的时候被灌酒也会闷头喝完,就连唯一一个玩偶被她抢走也会在微博回复是分享。
孙颖莎在很多时候期待被陈梦讨厌,被刘国梁捆绑营销王楚钦的时候,断掉她大满贯的时候,但即使在头破血流的决胜局上,陈梦也会为她的好球鼓掌,像是一拳打在馒头上,一个面团任凭揉扁搓圆。

真讨厌啊这个女的。孙颖莎有很多时候很想和陈梦大吵一架,在巴黎输给她最后一个球就这样想,但陈梦一抱她,又什么话都忘了。
所以她现在很憋屈。

想着想着,陈梦已经换上敬酒服敬酒,除了那几个领导,队员算是头一桌,倒是靠乒乓球蹭上了离她婚姻最近的位置。孙颖莎看着陈梦的侄女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椰奶,突然鬼使神差来了一句:“给我倒红酒吧。”她长了娃娃脸,总是被认成小孩,只有在算球或者回溯她拿了多少金牌的时候,才让人意识到她已经25岁。
距离陈梦带着她打乒乓球,已经过去了十年。
“我给她倒吧”红酒瓶在陈梦手上。近距离看敬酒服很漂亮,孙颖莎有点想把手上的红酒泼到男方身上。
马龙还是保留着做主任的责任感,第一个站起来举杯,大家的杯子在桌子上乒乒乓乓碰了个响亮,这样的声音会让人回到总局的训练场,多球训练像潮水一样让人喘不过气,但训练场转身是赛场,酒宴上转身是坟墓。所以一圈下来,孙颖莎还是憋不出一句祝福,就连一个附和的好字都没有。
只是在碰杯的时候,杯口故意压在了陈梦的杯子上。

陈梦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手机里的消息从上午九点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但是她一个都不想回。无非就是闭上眼都能打出的那几句:“谢谢,真可惜你没来,下次见面说。”
恭喜什么呢?恭喜她走入人生下半阶段的坟墓?陈梦常常被人说很笨,但是从球场上就能看出来她绝对是聪明人,她只是懒,懒得计较,懒得追究,她的心力只有那一点点,都分给了乒乓球,反正只要牵引绳在手中不会断掉,那小狗去哪里都可以,最终天黑都要回家。

门被推开了,王楚钦今晚不会回来。
她想她知道是谁来了。

孙颖莎敲门之前想了很多话要说,但发现门没锁的时候,还是慌了神。
她没有立场说很多话,因为说到底,不过是同事而已,哪怕在一起工作十年,哪怕在赛场后带着眼泪拥抱,哪怕从5岁就握上球拍,说到底,也只是特殊一点的同事而已,甚至是会为了金牌撕得很难看的同事。

“你来了。”陈梦看起来一点也不奇怪,“帮我拆头发吧。”
陈梦的头发比在役的时候长了很多,孙颖莎忘记在哪儿看到一个说法,说乒女开始留长发的时候,就是竞技能力下降的时候,陈梦在巴黎周期输给过她很多次,但也是顶着那个乱糟糟的丸子头,在巴黎赢了她,追分的时候,在球台的另一侧,淡淡地擦拭着球拍,等待她叫暂停,她赌孙颖莎一定会叫暂停,她赌赢了,因为她了解她。
就像她赌孙颖莎今晚一定会来一样。

“你转过来一点。”头花和碎发的固定需要很多小卡子,为了婚礼她把头发染回黑色,细细的发卡就藏在黑色头发里,要用指尖一点点摸索。孙颖莎因为长期的训练,指尖已经有了厚厚的茧,找着找着,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动物世界,感觉自己像一只猴子一样在给陈梦捉虱子,所以在这样微妙的场合下,她突然笑出了声。
在这种场合下笑出声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于是脑子短路的孙颖莎用了一件更尴尬的事情盖过:“王楚钦不回来了吗?”

你这个时候问这个干嘛!?孙颖莎特别想给自己鼓掌,不是打出一颗好球的掌声,是看到王楚钦在混双赛场上跳街舞时的掌声。

“他不会回来了。”陈梦在一点点对着镜子擦掉脖子上的粉底,化妆师恨不得给她每一个细胞都涂白。
不会回来了?孙颖莎脑子里过了无数个想象,想到的最好的一个是陈梦出柜王楚钦含泪夺门而出去网吧打王者,不行的话王楚钦喝多了酒脑子摔懵了变男同和KK双宿双飞也可以。
但很可惜都不是。
挑出最后一个夹子的时候,陈梦已经把脸上的妆擦得七七八八,“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脸。”
浴室的水声哗啦哗啦,孙颖莎脑袋的CPU比在奥运赛场上转得还快。
这是新婚第一夜,两口子这是什么意思?陈梦为什么这么淡定?自己又成了梦里头play的一环?
搞不懂侄女,这侄女还是个硕士。

“陪我喝一杯吧。”陈梦顶着面膜从浴室出来,随手盘的丸子头很干净,身上还是晚宴的缎面礼服裙,有点滑稽。
青岛的酒店几乎都是落地窗,能看到很漂亮的海景,但现在是半夜,只有黑漆漆的玻璃倒映房间内的光,孙颖莎把椅子上的男士西装一脚踢到脚边,两个人都对着玻璃喝酒,面壁思过一样。孙颖莎要思过自己夜闯人妻房间,陈梦要思过自己就这么任孙颖莎进来。

陈梦看着酒瓶里只剩个底,盘算着孙颖莎差不多醉了,脸颊和耳朵一起发红。
“你来找我干嘛?”
“你怎么就跟他结婚了。”孙颖莎有点口齿不清,陈梦分不清这句话的重点落在了他还是结婚上。
“因为我需要一个丈夫。”陈梦感觉到肩膀有点沉,孙颖莎的脑袋歪过来了。
我需要一个丈夫,不是传统理论下分享情感的爱人,而是理性社会生活里女人到了年纪该有的所谓配偶。有人找供养者,我无所谓,比起所谓的体制内贵人,我需要一个普通的丈夫,不足以干涉我的人生,但让陈梦丈夫这个位置上不至于空荡,能够得体的陪我出席一些场合,回到家两间房互不干扰,还不能太过于突然,想来想去,他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十足的好人,但也不是烂人,甚至因为没什么成绩,还能表面没有怨言地安稳做赘婿。
不过男人都是定时炸弹,炸了再换就行。
我是来结婚,孙颖莎,你又为什么来呢?
陈梦不知道这些话念出来没有,孙颖莎的脑袋靠在头上很软,染成了棕色,很久以前在总局里,陈梦就爱染头发,她的头发要一盒半的染膏,剩下半盒就笑着往孙颖莎脑袋上摸。
现在那半盒只能丢掉了。

明明是新人房,但是所有的装饰都被陈梦叫人拆掉了,套间里有两个房间,陈梦把孙颖莎挪到套间床上,自顾自地洗完澡去了大床。
脱掉裙子的时候,肩膀那块布料湿湿的。陈梦今天没有掉眼泪,因为这场婚礼更像是过家家,陈梦妈妈也没有掉眼泪,因为女儿还要留在青岛,王楚钦更没有掉眼泪,夫妻人均一块单打金高兴还来不及。今天所有的礼服,只承接了一个局外人的难过。
幸好礼服是买的。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套间已经空了,王楚钦从外面回来,准备穿着外套去送客。与此同时,陈梦手机响了,那条被发出去就沉寂的婚礼邀请函终于有了回复,孙颖莎回:“因为我讨厌你。”

“外套怎么在地上,谁把红酒倒上面了?”
“不知道。”
“这怎么有两个杯子。”
“我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