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うての泥棒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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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うての泥棒猫
Summary
如果有必要相遇就终究会遇到,如果遇不到就说明我们之间没必要相遇。无论是否情愿,该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地球人把这种事情叫做命运。

丧尸潮爆发的时候金韶情才出生,对和平时代没有记忆,但可以确信的是这种不知源于何处的病毒对于人类世界几乎可算作灭顶之灾。

 

被感染的人一开始症状只是普通的高烧,随后病毒破坏神经、控制大脑,患者逐渐失去意识与理智,患者此时便不能称为是文明社会的人,不仅丧失了一定的语言功能,还会展现出类似于野生动物的攻击性,并且倾向于攻击人类。听起来很像狂犬病,早期病毒小范围传播的阶段很多医院都将此误诊为狂犬病,在后续的研究中科学家也发现这种病毒与狂犬病毒存在一定关联,不过是进化版本,感染者不仅不会在几天内死去,寿命和正常人类并没有很大区别,并且感染者的身体素质也得到一定程度的加强,以便能够更快速地感染更多正常人类。

 

于是这种狂犬病plus病毒在人类社会迅速地传播开,人类节节败退,损失惨重,以人口数腰斩为代价才成功划出隔离区,暂时从丧尸口下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联合政府得以在几年的时间中研制应对的药物与疫苗,听新闻说已经有一点苗头了。

 

金韶情从床上起来,听见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等一下!”她大喊,随后世界恢复了平静。金韶情走进洗手间,跳出光屏查看客厅的情况,机器人管家和厨师在接收到她离开床铺的系统通知后有条不紊地开启了今天的工作,丧尸潮爆发后人与人的距离被拉远,人类逐渐用机器人替代传统服务业,即便世界在十几年间乱成一锅粥,但计算机技术却突飞猛进——毕竟机器人是没有感染风险的。比起和家人的相处,金韶情和机器人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更多,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常态,为降低感染风险,当代人类尽量会选择家族分居的生存模式:从地狱角度来说人口数减少某种程度改善了住房资源匮乏的发展困境,尤其是在动乱中也依旧能保持相当的生活水平的财阀更加不存在此烦恼。比如金韶情她在十二岁左右就跟家人分开了,大家独自住在各处,一两周开一次视讯当作来往。

 

金韶情洗漱后打开房门,门边有个长头发的女孩“嗖”地一下站起来,同样的把戏金韶情每天早上还会不打折扣地被吓一跳。

 

“呀!你!”伴随金韶情大叫的还有恶作剧者嗤嗤的笑声,金韶情火发到一半被递到面前的一杯热牛奶打断施法,她愣了下,就事论事地说了声谢谢,接着往餐桌走去,女孩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走了。

 

因为昨晚睡前忘记设置早餐,系统自动选取了她之前吃得最多的凯撒沙拉来当作今天的早饭,并且只有一份。坐在金韶情对面的女孩等了会儿并没等到任何食物,有的只有金韶情面前一碗草,眼睛里露出不满的神色,敲了下桌面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金韶情自知理亏,把凯撒沙拉里的鸡胸肉都挑到盘子里推过去:“你先吃点。”

 

女孩歪着头表示不解,金韶情继续说:“先吃我的,待会儿再给你做。”对方马上低头吃了起来。

 

金韶情一只手托着下巴小声自言自语:“丧尸没脑子还能听懂人话也太神奇了吧。”

 

是的,在人类与丧尸不死不休的当下金韶情正在和丧尸同居。

 

//

如果让金艺源听见金韶情关于丧尸没脑子的发言她一定会用看文盲的眼神和自己解释:“姐姐,丧尸只是大脑被病毒入侵,负责语言理解的韦尼克区还保持着一定功能,实际还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思考,什么没脑子又不是僵尸。”

 

金艺源是金韶情同父同母的妹妹,比金韶情小三岁,本来应该是十月出生,但当年8月首尔丧尸数再创高峰,全家往老家金浦撤退,途中妈妈被扒到车窗前的丧尸吓得早产了。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小妹从小立下让天下再无丧尸的雄伟志向,现在是首尔大学医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后,而金韶情不才大学读的是乱世中最没前途的服装学,毕业后享家族之养当一条安分的米虫,十年间好吃懒做,唯一的爱好是看电视剧,每天一睁眼电视机就开始工作,不管做什么事一定要开着电视才行。五天前连安分这优点也随风而去,私藏丧尸的金韶情放在古代就是以一己之力把九族都消消乐的历代级不孝女,值得在史书上单开一页。

 

正想着丧尸吃完鸡胸肉又从客厅遛去院子放风了,金韶情扒拉几口碗里的甘蓝,看到那家伙正站在院子角落的树荫下,几只花色各异的猫喵喵叫着从四处走来用尾巴蹭她的腿,对方蹲下来,伸出手一条一条猫摸过去。

 

“信飞。”信飞是金韶情给丧尸取的名字,就算是丧尸整天叫人喂也不礼貌,基于两个人奇妙的相遇金韶情用与“神秘”读音相同的信飞充当了丧尸暂时的名字。就像鲁滨孙和星期五,金韶情推开木制移门,坐到缘侧上,远远看着丧尸小女孩和猫玩在一块,突然展开了奇怪的联想,信飞回过头看她,她已经明白了这是在叫自己。金韶情对她招招手,信飞站在原地并不听她使唤,眉头又皱着了,经过几天的相处金韶情发现这家伙没事就皱着眉,并不在意。

 

金韶情和信飞互相瞪了一会,丧尸总要把她的耐心消耗到最后一点的时候才收手,慢吞吞地走到自己面前。金韶情从收纳箱里拿了一个猫罐头递给她:“拿去喂猫吧。”信飞接过,小跑到猫朋友中间,打开罐头挨个喂过去,顿时院子里喵喵声绵延不绝,不管是丧尸还是流浪猫对彼此都比跟金韶情亲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丧尸是人形猫,附近的流浪猫都自作主张替金韶情接纳了这不速之客,金韶情甚至怀疑这家伙就是这些猫领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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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五天前说起,金韶情在中午照例端着猫粮去接济常来她家讨饭的流浪猫,忘了那天在看什么电视剧,可能是轻喜剧吧,她没太注意,但在这样的bgm下心情不自觉轻快起来,走到流浪猫们的据点时发现树下多出一个灰扑扑的鼓包,还有一只猫趴在上面睡觉,走近一看居然是一个人蜷缩着在树下睡着了。

 

金韶吓了一跳往后退两步,看到家里出现陌生人是一惊,第一次如此近的见到大活人是另一惊——说来金韶情已经五年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活人了,上次还是金艺源随导师去外地交流路过清洲,溜到金韶情家里待了一个小时。

 

她恐惧又兴奋地从灌木丛里捡了一根树枝戳了戳那人:“你好?”

 

陌生来客不耐烦地醒来过来,是个年轻女孩,猫一样的眼睛被过长的刘海盖住了一半,隐约看见眉头还皱着,盯着金韶情看了会后像狗一样朝她龇了龇牙。

 

金韶情又说:“你好?”

 

“哈……”女孩发出类似猫不爽时的声音,黑色的眼仁看不出情绪。这连人话都不会说的人形生物绝对不是人,金韶情在罐头笑声的背景音中缓缓后退,这世上长得像人但不是人的不是鬼就是丧尸,但太阳当空照的中午绝不会有鬼,那就只能是丧尸了,还不如是鬼。金韶情欲哭无泪,当初选择来清洲定居就是因为这地方好山好水好无聊,丧尸率位居韩国倒数第一,没想到不仅有丧尸还能精准投放到自己家来,可见人命中该有一劫的时候两米高的围墙也是拦不住的。

 

金韶情快哭了,被还在播放中的电视剧弄得更加心烦意乱,慌不择路地对周围的猫喊:“快救救我啊。”话音刚落看到猫猫们读不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两只坐在丧尸脚边舔毛像左右护法,到底是不是跟自己一边的还两说。

 

丧尸向前一步,金韶情尖叫着用树枝猛敲了下丧尸的头。这下真的完蛋了,得益于妹妹不定期的丧尸知识宣讲(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走神),丧尸的一大特征就是超强的攻击性,且对声音很敏感,加之为了高效传播病毒,丧尸的大脑会将人的味道编入极品佳肴的序列,所以路过不幸遇到丧尸最正确的做法是闭上嘴放轻脚步找个灌木丛躲起来,把自己当作一个没有存在感的摆件可能丧尸还会放你一马。如此看来金韶情短短几秒里已经把该踩的雷都猛踏一遍,她绝望地闭眼:算了,等死吧。谁知道并没有想象中丧尸冲上来的情节,金韶情睁开眼,丧尸仍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眼睛里居然能被她看出一些……退缩?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金韶情马上举起树枝再次敲了下丧尸的头,丧尸发出“呜呜”的声音,有些委屈地抬头看她。

 

这个剧情完全不对啊,她疑惑着,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对峙,丧尸比她矮一点,抬头看她的时候过长的刘海向两边滑去,露出完整的眼睛,不龇牙咧嘴的时候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小妹妹,像艺源,金韶情想起妹妹,上次见到艺源好像就是这样子的,唉,作孽啊。金韶情精神高度紧张还有余力胡思乱想,丧尸忽然往前走了两步,可怜巴巴地指了下自己的肚子,又朝金韶情哼哼两声。

 

“……干嘛。”

 

丧尸沉默了一下,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嘴唇翕动着,一分钟后颇为费力地挤出一个字:“饿。”然后继续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金韶情。

 

看来是真的很饿,都饿出人话了。这时显得把丧尸和亲妹妹联系起来果真一招臭棋,金韶情恻隐之心大发,思考许久后道:“我可以给你吃的,但你不能咬我。”

 

丧尸皱眉思考,捏着拳头许久终于又憋出一句人话:“好。”

 

金韶情侧过身把通向客厅的路让了出来。

 

//

“姐姐,什么声音?”

 

“哦,应该是院子里的猫跑到我房间玩了,艺源你刚才说什么?”

 

被艺源知道房间里的声音是丧尸发出来的自己大概会死,物理上的,金韶情撒谎的时候不免心虚,屏幕上的妹妹没有深究,顺着她的问题道:

 

“我说,我们实验室的丧尸跑了。”

 

“哈?”

 

“跑了十个找回来九个,还有一个一直没找到,现在首尔因为这个封城了,不过我们导师猜它估计已经不在首尔,而且最近丧尸又多起来了,姐姐你也要小心点。”

 

金韶情不以为意——在逃丧尸算什么,她都收容丧尸了,现在对丧尸的恐惧已降至历史最低点:“首尔到清洲128公里,丧尸又不是超人。”

 

“也要小心其他丧尸啊,姐姐。”

 

“嗯,嗯,我知道了。不过艺源,丧尸能听懂人话吗?”

 

金艺源张了张嘴,意外地看着亲姐:这人原来听她说实验室的事情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但她还是回答:“当然了,毕竟曾经是人啊,而且因为丧失了语言能力,反而丧尸对于情绪的感知相比人类更加敏锐。”

 

“那丧尸能说人话吗?”

 

“比较难,目前的研究来看,丧尸病毒对大脑中控制说话的区域破坏较大,加上病毒会改变基因让感染者长出犬牙,会进一步影响他们的像人类一样发声。”

 

“犬牙?”金韶情想起信飞呲牙咧嘴的样子,和正常人的牙没区别,也没看到什么犬牙。

 

“是啊,为了更快速的传播病毒,”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今天突然对她的工作感兴趣起来,金艺源姑且认为这是好事,便知无不言,“因为病毒主要通过唾液传播嘛,尖牙很方便划破人的皮肤,其实就是类似于狂犬病的传播路径,这么说姐姐能懂吗?”

 

金韶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没有丧尸不会长犬牙呢?”

 

“这种一般不存在,啊,这样的丧尸很有可能是经过实验室处理过的丧尸,”金艺源严肃道,“这种丧尸基本对于目前研制出的药物有了一定的耐药性,需要特殊处理,要不我们实验室跑了一个丧尸就要封城抓……姐姐你怎么脸这么白?”

 

“这也太可怕了。”金韶情干巴巴地回道,配合表情倒是很有说服力。

 

金艺源作为专业人士安慰道:“这属于小概率事件啦,其实之前的事故我们有做过统计,因为没有犬牙,出逃的丧尸基本不被其他丧尸认为是同类,加上捕猎能力差很难在野外生存,所以回收率挺高的。”

 

“很难在野外生存是会死在外面的意思吗?”

 

“之前有过这样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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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信飞的时候她确实很瘦,本来就长的脸因为瘦更像一枚干瘪的瓜子壳,竹竿一样的四肢从灰扑扑的袍子里长出来,原来是饿了好几天。而那件灰扑扑的袍子,后来金韶情把它洗了晾出来才发现原来袍子是纯白色的。

 

丧尸吃饱喝足后抬头盯着金韶情,嘴巴动了动,估计又想说些什么。刚刚成功击退了丧尸的金韶情大胆地对手下败将做阅读理解,问:“没吃饱?”

 

丧尸摇摇头,双手拢在一起做了个往身上泼空气的动作。

 

金韶情再次阅读理解:“你要洗澡啊?”

 

丧尸从浴室出来后像个人多了,穿着金韶情的睡裙,看起来只是个脾气不好的小女孩,连苍白的皮肤都透露出些许血色。她缓缓走到缘侧躺了下来,下午三点阳光正好把丧尸完全覆盖了,她就这么躺着晒自己湿答答的头发。金韶情从房间里的窗户看到这一幕,到傍晚了丧尸依旧一动不动。

 

不会死了吧,比起家里进丧尸金韶情居然更害怕丧尸死家里——等等,丧尸死了要怎么处理啊?她又观察了一会,带着那根击退过丧尸的树枝走了出去,丧尸枕着自己的手臂背对金韶情,有一只流浪猫挨着她的背将自己盘成一团小憩。很像上个世纪的日剧里经常有的画面,金韶情莫名感到因为今天的奇妙遭遇而大起大落的心此时渐渐沉静下来,好好地落回自己的胸腔里严丝合缝地待着。她蹲在丧尸边上,居然没舍得破坏这一幕,直到丧尸翻了个身,猫被压了尾巴尖叫一声跑开,睡梦中丧尸的睫毛抖了下,很快又环抱着自己的双臂进入了下一个梦。

 

是睡着了啊,太好了。金韶情松了一口气,盯着呼呼大睡的丧尸看了很久,似乎感到这个家没有电视剧的声音也热闹起来,尽管现在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过了一会金韶情才重新站了起来,因为脚蹲麻了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从沙发上顺手捞过一条毯子盖到了丧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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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和金艺源视频,金韶情便把信飞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一开门看见丧尸躺在她的床上,见她来了像只在陆地上的海豹从床头滚到床尾看她,丧尸对于情绪有着敏锐的感知力,盯着金韶情默默瞪大了眼睛。金韶情不语,伸出手捏住了信飞的下巴。

 

“张开嘴,然后不许咬我。”

 

信飞迷惑着但照做了,可能是意识到面前的人类身上散发出相当可怕的气息。金韶情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摸了下信飞的每一颗牙齿,有几颗摸起来格外平滑,明显是被用工具磨过的,她抽出手,结合信飞到她家的时间,几乎可以确定这正是从首尔大实验室跑出来的丧尸了。不仅收容了丧尸还有可能收容了超级丧尸,金韶情的不孝程度再次升级。

 

她拍拍对方的头,想起金艺源的话又开始犹豫:要跟艺源说吗?要把她送回去吗?可是这家伙真的是个不错的丧尸——这么多天都没攻击过她呢。

 

而且……把信飞送走的话自己又是一个人了。她想,又为此想法感到罪恶,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只关心自己!

 

带着这样的烦恼金韶情随便吃了顿晚饭,饭后躺到沙发上看古早的电视剧,她宅家的十几年里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看过去的电视或者综艺,好像看得足够多也可以产生自己和电视里的人一样都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的错觉,她只是在某个世外桃源坐牢,外面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信飞似乎读出了她莫名低落的情绪,当一条乖巧的尾巴坐在她身边。

 

“你是从首尔来的吗?”金韶情突然问,坐在地上的丧尸没有回答,过了很久金韶情偏过头,看到信飞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飞快地抬眼皮看她又垂下,她伸出手拨了拨丧尸的狗啃刘海——其实是她剪的。

 

“嗯。”她收回手的那刻信飞小声回答道。

 

“这么远,真有你的。”

 

金韶情叹了口气,说,没再继续问了,专心看电视剧,上面正演到鬼怪问池恩倬为什么装作看不见他胸口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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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金韶情打开房门头次没被信飞吓,她环顾四周,没看到丧尸的影子,试探性地:“信飞?”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往常丧尸总喜欢在沙发上躺着,缩成一个鼓包挨着她陪她看电视或是发呆,一开始金韶情还抱有十足的警惕,但后来发现这只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丧尸,如果还是人的话应该会被称为宅女。金韶情走到沙发前,麂皮绒沙发平平整整,看不见有生物在上面躺过的痕迹。

 

艺源说丧尸其实已经进化到能听懂大部分人话,那么也许她完全懂自己和金艺源说了什么,昨晚她问信飞是不是从首尔来的信飞也回答了,估计是觉得自己会把她送回去,然后逃走了也说不准,都从实验室里跑出来应该也不想再回去了。

 

但她知不知道跑出去别的丧尸不认她?如果觉得横竖都是死的话在自己家里舒服等死不行吗?

 

金韶情呆立在沙发前,转身的时候被怼到眼前的信飞吓了一大跳。偶像剧里常有这种情节,身怀某个秘密的主角被爱人识破真身,第二天以为爱人因此离自己远去,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长吁短叹,结果回头看到爱人提着一篮子菜问你哭什么?主角如释重负哭着说原来你没走啊。

 

实际情况和偶像剧人物关系半点对不上,但金韶情还是感到鼻子一酸,眼前的身影也模模糊糊起来,连说的台词都一比一复刻了。

 

“原来你没走啊。”

 

信飞怀里还抱着猫,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人类在感动什么委屈什么劫后余生什么,腾出一只手用指腹抹了下金韶情眼角的泪,放在鼻尖闻了下。

 

金韶情很快就从莫名的感动转化为不好意思,故意动作夸张地指着她:“干嘛!”怀里的橘猫“喵”了一声从信飞的臂弯跳出来跑走了,她背着手凑上前像小狗一样嗅了下金韶情的手,如果这个动作是人类做出来的那一定是个变态,但是丧尸做的话相当于人类闻热气腾腾的酱猪肘子。

 

金韶情迅速曲起大拇指和中指弹了下信飞的眉头,信飞捂着额头瞪了她一眼,两个人互相瞪了两个来回后笑了起来。

 

“我不会把你送走的”或者“你不要走”这样的承诺最后金韶情还是没有给做出,也有可能是把这种东西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总感觉很奇怪,也有可能是她真的没下决心,无论是哪一边都。她拉住信飞的手,想了很久才说:“陪我去沙发看电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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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到下一次和金艺源视频的时候金韶情依旧没得出个结论,金艺源对姐姐对实验室里的丧尸突如其来的兴趣也摸不着头脑。

 

聪明的妹妹问:“难道姐姐是看到丧尸了?”

 

吓,金韶情瞪大眼睛,迅速扯起谎来:“因为最近看了很多关于丧尸的电影,行尸走肉、生化危机、釜山行啊什么的,感觉电影里的丧尸更可怕点。”

 

“这倒是……”

 

“我觉得成天在家呆着也很无聊,找个爱好会不会好点?”

 

“啊,姐姐有什么想法。”

 

“写小说的话怎么样?丧尸小说,这个应该会有很多人看吧。”

 

“姐姐可以试试。”

 

“那我采访一下你,实验室的丧尸都是怎么来的?抓来的?”

 

金艺源挠头:“听说二十几年前是这样,现在基本都是生前签署自愿捐献协议的志愿者。”

 

“以这种丧尸为主角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金艺源对金韶情天马行空的胡说八道摸不着头脑,但亲姐当了快十年的米虫,父母和她说起亲姐时也常担心长女一个人太无聊出现精神问题,现在亲姐总算找到一个爱好可做,因此金艺源立即捧场道:“是啊,姐姐,你一定要写出来。”

 

“可以找几个档案给我参考下吗?”

 

“啊?”

 

“不行吗?反正也就我一个人看,你知道我也没人可以传播。”

 

“也不是不行,就是……”

 

“艺源啊,要我去跟爸爸妈妈说吗?”

 

两姐妹还在一起生活的时候金韶情很爱指使妹妹做这做那,一显长姐风采,父母为平衡一胎二胎关系也一一纵容,因而金韶情这命令的语气成功唤起金艺源DNA里的恐惧,连挣扎都放弃了直接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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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艺源先是给了三个档案,金韶情以想看女丧尸为由又要了几份档案,在其中找到了信飞,生前签了捐赠协议的丧尸基本都有非常完整详细的档案,毕竟都算为人类做出重大贡献的无名英雄,哪天世界重回和平后要集中给他们造纪念碑。信飞真名黄恩妃,98年生的清洲人,父母都是军人出身所以丧尸潮爆发后也跟着从了军,很快被派到了前线负责疏散工作,一年后在一次任务中被感染,刚开始发烧的晚上签了捐赠协议后三支镇静剂打下去就被装车送到了首尔大医学院的研究所了。

 

金韶情火速看完以上文字,对着黄恩妃档案中记载的地址莫名眼熟,打开地图一输入,半秒后红色的地图钉和代表自己所在位置的蓝点完美重合。六年前金韶情在金浦老家呆腻了决定换个地方生活,金韶情父母火急火燎地给女儿在清洲找房子,正好碰到要随军转移急着处理房子的上一任房主,金韶情当时得知此时还感慨有人生而伟大自己生而当米虫实在不该,感慨了两分钟后继续心安理得地啃老去了。

 

现在所有故事都串在了一起,终于知道为什么黄恩妃会从首尔的研究所逃出来后走这么远的路到清洲,为什么到了自己家以后就不走了,原来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啊……就算变成了丧尸,大脑被病毒摧毁,但生物对于归家的本能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她有些怜惜地看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黄恩妃,语气难得异常温柔的:“呀……黄恩妃。”

 

那丧尸,好吧,现在应该叫她黄恩妃了,飞快地抬起头看她,尽管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三分之一的眼睛,但依旧能看出疑惑,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金韶情向她招招手,或许是因为被叫对了名字,黄恩妃第一次没跟金韶情进行一些大眼瞪小眼的对抗就凑了过来,任由金韶情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跟艺源一样大啊,金韶情一边摸着黄恩妃的头一边想,奈何年纪轻轻就被感染了,如果现在还是人的话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小孩。正想着黄恩妃趁金韶情发呆把头从她手掌下挪开,头顶的每一根毛都写着跃跃欲试,金韶情见此熟练地曲起大拇指和中指赏黄恩妃一个脑瓜嘣。

 

“你这家伙!”

 

倒不是真的想咬她,但很喜欢做出咬的动作来逗她玩,丧尸好像知道人类害怕被咬,也知道自己失去了犬牙并没法随便将她感染,好几次牙真的碰到金韶情的手臂上,力度也只是轻轻蹭过。作势咬人仿佛成为了一种游戏,尽管金韶情对丧尸这无聊的乐趣理解无能,却很喜欢看丧尸被自己爆锤后的反应,于是就这样默许了这个游戏的存在。

 

黄恩妃诡计被看穿,捂着脑袋趴在金韶情腿上装乖,有点小聪明的丧尸清楚这个人类吃这套。金韶情果然受用地摸了下她的头,这页就算翻过了。

 

她揪了下黄恩妃的耳朵,更正了自己刚才的感叹:如果黄恩妃还是人的话估计也是个麻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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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韶情是被麻醒的,手臂像被砍了失去知觉,她睁眼发现自己居然不在房间在沙发上,电视剧还在播放中。很久没有这种情况发生过了,屏幕中的光照到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试着动了动自己麻木的手,却发现正在被什么压着。

 

她顺着手臂看去,黄恩妃依旧坐在地上,像抱着玩偶一样拉着她的手睡着了,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丧尸的体温比人类低十度,金韶情体感手臂像被包裹在冰块里。不过她暂时没觉得冷,只是看着睡着了也在皱着眉的黄恩妃想,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可烦恼的,明明更烦恼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金韶情也跟着皱起眉,在这个空间里只有她们呼吸的声音与气息是真实存在的,只有彼此触摸到的皮肤是真实的触感,尽管这冰凉的触感时刻都在提醒她,她们并非同类这一事实,可她这一刻仍然无法抵挡地拥有了某些奇怪的错觉:她是在钢筋水泥的孤岛上独自生活着的鲁滨孙,抱着自己手臂的这位是属于她的、这岛上的原住民星期五。

 

她没有把手臂抽出来,也许手臂会变得更麻也说不准,但没关系,第二天活动活动就好了,金韶情用另一只手的指腹摁在黄恩妃的眉头,尽力把它推平了。

 

“没关系呀。”

 

只要可以陪在我的身边……是丧尸也可以,某一天被咬了被感染了好像也可以,如果做人是一件孤单的事情的话那我选择放弃也可以,但——听艺源说过丧尸的寿命和人类相当,如此看来不管我们是人还是丧尸都能在这个家里互相陪伴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