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Tomato Tree

Harry Potter - J. K. Row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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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Tomato Tree
Summary
德拉科走了,有的人选择跟上他,有的人选择留在原地。
Note
战后AU Warning:主女体德拉寇的视角。性转本体大乱炖,女体是本体的妹妹。改动了一些原著剧情注意。

00

Rejoice, O young man, in your youth, and let your heart cheer you in the days of your youth. Walk in the ways of your heart and the sight of your eyes. But know that for all these things ,God will bring you into judgment.(少年人哪,你在幼年时当快乐。在幼年的日子,使你的心欢畅,行你心所愿行的,看你眼所爱看的,却要知道,为这一切的事,神必审问你。)

01 相遇日

这远远称不上是一场令人心旷神怡的旅行,甚至可以说是强差人意。

当我拎着行李箱从那个带着轮子、四四方方的铁块走下来的时候,这个坐在门边的麻瓜列车员冲我微微一笑,“祝你旅途愉快,小姐。”

彼时的我看起来并不愉快。我熠熠生辉的金色头发本该柔顺地挽成一个发髻别在脑后,此时却因为这一路上的颠簸而松散下来——我先是搭乘骑士公共汽车,来到了陆地与海面交接的边境,然后乘船;我在海面上漂泊,然后呕吐、胡乱把我的头发捋到耳后,直到我终于踏上都柏林的土地;之后是搭乘麻瓜汽车,那个贪婪的麻瓜在接受了我的委托之后仍然不顾契约精神地停下又不断地往那个小铁车里塞了好几个麻瓜乘客,以至于我本该无比听话的发丝现在张牙舞爪地垂落在我的肩膀上,它们甚至因摩擦生电而在我的脑袋上翘起一个诡秘的弧度——萨拉查知道我无比珍贵的头发会不会在经历这种折磨之后而开始分叉——一个头发分叉的马尔福?!我竭力抑制住想要尖叫着立刻找到一面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头发的冲动,一边冲那个麻瓜女孩露出一个高傲又得体的微笑。

“你们这些麻瓜在设计交通工具的时候,就不能像骑士公共汽车那样加高三层吗?这样就不会让你尊贵的客户拥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被迫弄皱衣服了。顺便,我认为这辆车只需要存在一个司机就足够了,你的存在是完全没有必要......”我没好气地说道,一边伸手去整理我那条价格不菲的真丝裙子裙摆上的蕾丝花朵。然而那个虚伪的麻瓜显然只是客套一下,她从容地关上车门,仿佛为了彰显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关车门一样重重地发出“嘭”的一声。那辆扁平版大甲虫似的麻瓜交通工具绝尘而去,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气急败坏并且......手忙脚乱。

事实上,我自己都对我能顺利来到此异乡而感到不可思议。这是我自从德拉科出走五年后第一次走出家门,并且报复性地走得相当远,我离开了英国,也离开了魔法世界,来到这个人口寥寥的麻瓜小镇——这里是位于爱尔兰东部的Kildare郡。

而我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到此地只是因为那封静置在我胸前口袋里的信。——前天的时候,西茜妈妈又偷偷去了我们以前那个金碧辉煌的家,尽管那里现在遍布傲罗的追踪魔法,她还是设法检查了马尔福庄园的邮筒——妈妈总是认为也许德拉科会尝试联系我们,尽管五年以来他依然杳无音信——但这次她真的发现了这封邀请函。信上一位叫玛格丽特的女人自称是我的姨妈,并且真诚地邀请我去她远在爱尔兰的家小住。

我咬着嘴唇,大脑艰难地思考着,这个玛格丽特是我哪门子姨妈,并且庄园的邮箱究竟为什么会收到信,梅林知道,我一直以为那就是一个摆设,毕竟我们都知道巫师是互相寄猫头鹰交流的。起初西茜妈妈也对着那封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直到她翻来覆去对着灯光把那封信读了三遍,最终她盯着那个龙飞凤舞笔迹最后一个字母扬起的弯钩流下了眼泪。

“你得去,德拉寇。”不断有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淌下来,她走了过来,我顺从地脑袋靠在她的怀抱里,“我们在这里等你和德拉科回来。”

“哦。”我恹恹地回答,眼睛却看向客厅中央挂着的那幅画——那是我画的,画的名字叫《番茄树》。

画的是四棵树,三棵橡树,左边数第二棵树上画着红彤彤的番茄果。是德拉科告诉我番茄长在树上的,事实上我对番茄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一无所知。

我仍然躺在西茜妈妈的怀里一动不动,心里却思索着该如何打破她和爸爸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是——德拉科不会回来了。

德拉科已经走了五年,我曾经在无数个夜里恶毒地想,也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我仍然记得那一天,那发生在战争结束之后的第一个冬天。那天阳光很明媚,碧蓝的天空之下,德拉科穿上他最厚的袍子向我伸出手,“小刺猬,你要和我一起去集市上看看吗?”他背着阳光,苍白的脸因为消瘦变得很尖,但是身材却古怪的臃肿。我瞪着他,嘴上说着“不”以及“你再敢叫我小刺猬一次试试看”,然后转身跑去套上我的外袍,和他手拉手出门了。

然后他那并不灵活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里,从此杳无音讯。

我有时候不可控制地恨他,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因为耳畔充斥着那天鸟儿的鸣叫声、还有嘈杂的喧闹声而无法合眼。于是我从那张只有我原来六分之一大的房间的床上翻身坐起来,不停地画画,画四棵树,三棵橡树一棵番茄树,日度一日。直到我的画贴满房间,我的画技炉火纯青,西茜妈妈挑了一张去装裱客厅。

我们一家在战后没有搬走,即使是在马尔福庄园被查封之后,我们也只是搬进了庄园附近的一栋小别墅里——我们本该搬走的,爸爸甚至计划好了去法国后的一切,可是就在临出发的前一天德拉科出走了,我们只好留在这个对我们充满敌意的地方,等他也许有一天良心发现,回家和我们团聚。

我恨德拉科,他毁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我告诉自己。就像我也告诉自己,我完全没有必要和不感兴趣的某位玛格丽特姨妈接触,但是我不得不来,我的房间开始变得聒噪不堪,所有贴在墙上的番茄树开始说话,它们从通红的果实上长出眼睛,盯着我不断催促着我出发,我几乎是逃一般的收拾好行李滚出家门。我也恨我心底那莫名生出的期待,尽管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我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灰色的天空投掷下的光透露出粉质的白,和街道两旁灰白色调的房屋连成一片,偶尔由鸟群扑棱着翅膀飞过天空,划过那片寂寞的宁静。我所在之处正是小镇的中心广场,广场中央一个巨大的圣母石像矗立着。她身披修道袍,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眼神炯炯的眺望着远方。在神像之下,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宁静,宁静。在闭上眼的一瞬间,我感受不到任何。仿佛置身于一片干涸的海滩——那片一直以来在我耳边叫嚣着、快要吞噬我的深海不见了。我站在那片礁石中央,看着白茫茫的边境,思索着关于消失的潮汐。

打破这一切的是我肚子隐隐传来的不适感,眼看四下无人,我肘部弯曲向前,扶着自己的胃部向下摸去。

“不错的行为艺术,马尔福。”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我的思绪,我条件反射把手熨帖地放回身侧。我循着声音望去,我在神像下面的花坛石台上看到了她。

那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呼啸而过,那个从我幼时迷梦里走出来的小小身影正抽条着身姿,她不断变大,前一秒她还在我的记忆中和韦斯莱家人站在一起,转眼间她就变成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她有着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她现在把它们编成两股麻花辫随意地搭在脑后,她把自己曲线分明的身体套在一件紫色的套和黑色T恤里,那双包裹在格子长裤里的腿正盘在一起,她的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魁地奇画册,一双宛若翡翠的绿眼睛正从眼镜后面调笑地看着我。

“波特,”我惊讶地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哦,我在这儿上学。”她亮起胸前的校牌给我看。

“可你不是在霍格沃茨和我同级?”我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她。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她仰头想了想,“很奇怪吗?就许你从霍格沃茨退学,不许我来麻瓜世界读书?”

我没有想过,时隔五年之后,我第一个见到的老同学竟然是哈莉·波特。老实说,我在学校的时候并不喜欢她——好吧,不能说是不喜欢。哈莉是我去霍格沃茨列车上第一个说话的人——她拥有显然显赫的家世和截然相反的混血血统,他的哥哥是大名鼎鼎的救世之星哈利·波特(尽管我从没和他接触过),因为六岁的年龄差竟然使她在人口众多的韦斯莱家没有同龄的玩伴,于是我作为一个马尔福,世界上最会审时度势那批人之一,趁虚而入。——开玩笑的,其实我一直以为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位朋友,尽管她大多数时候总是很冷漠,但是我以为那是她的个性使然,所以我总是兴冲冲地围在她身边,直到我见到她和韦斯莱家人相处时的样子。我终于明白我的一厢情愿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困扰,所以我不再纠缠她,改和潘西·帕金森交往。而之后,波特也没来找过我,直到二年级的时候战争爆发,再之后我因病从霍格沃茨退学。

我看着她那张坚毅又美丽的脸,又不由回想起我热脸贴冷屁股的丢脸时光,所以我决心无视她。我冷哼一声,转身准备拖着行李箱离开。

“小心点,你看起来就像个女巫。”她在我身后高声叫道,我停住,翻了个白眼,还是没忍住转身冲向她。

“你知道吗?我他妈就是个女巫!”我用手指缠绕上她的衣襟,一边试图回忆着我的那根常年吃灰的魔杖被我塞在哪里了。“还有,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吗?哪个麻瓜知道魁地奇?”

然而她冲着我露出灿烂的笑意,她在我双手的包揽下,微微扬起头,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柔和地看着我,像宝石,像湖泊。那柔软的目光触及我的手上几乎灼伤了我,我手一抖,松开了她的衣领。

然而她却转而扣住我的手腕,把我的身体向后带去,我就轻易地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她的身上,我们双双翻进花坛平整潮湿的泥土中。我的鼻腔满是她洗发水的馨香,手下是她柔软的身体,我感到头脑发昏——这些都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我感到我之前一直无视的下腹绞痛终于迎来解脱似的,有什么东西翻涌而出——然后溢满我的腿弯。

我紧闭着双眼,然后猛地睁开。然后破罐子破摔地看着哈莉一脸迟疑地盯着我的身下。

“你......”她缓缓开口。

“被你烦的流产了。”我有力无气地说。

“啊?真的吗?”她终于露出惊诧的表情,然后被我一拳招呼在头上。

 

当我穿着哈莉的裤子,终于来到信上的地址时,现实又给了我重重一击。

眼前并不是什么豪华的宅邸,也没有什么美丽的庭院,这只是爱尔兰街道上连绵着的两层小楼的其中一座。一楼是一家店面,木质的招牌上用白色的彩灯拼成“刺猬之家”的字样。

我嘴角一抽,恕我直言,我看不出来这家店是干什么的。

哈莉正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尽管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受到她黏糊糊的目光正胶着在我的后背上,但是当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她的目光是平静又冷淡的,她看向别处。

“你准备跟着我去哪儿?”我冷笑着问她。

“别自作多情,马尔福,”哈莉指了指连排小楼仅仅间隔一条马路的温馨社区。

“我家在这儿。”

我看了看那白色油漆的栅栏,同样是二层小楼,马路的另一边是明亮的窗体和鲜花簇拥的庭院,又回过头看了看沉默伫立、灰蒙蒙的“刺猬之家”。

如鲠在喉。

 

我清了清嗓子,走进那家店。

踏进那家店门,目及之处都是一些陈旧的东西,有凳子、花瓶、珠宝、衣服,稀奇古怪的破烂被胡乱地摆放在咯吱咯吱作响的地板上。重要的是——我闻到了一种属于古老庄园的熏香,它让我那颗死寂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如此我知道,在这个六月,这个该死的我快要成年的六月,那些藏在我的生活阴暗之处蠢蠢欲动的某些东西,终于要冲出来迫不及待地将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了。

“嗨,小刺猬。”

我听到一个已经陌生,但血液里依然熟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那一刻我感到我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结了,我缓慢地、缓慢地转过身。

“德拉科。”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僵硬又空洞地漂浮在空中。

我想过无数次再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他的神态,他应该是懒洋洋地抱住手臂,偏着头看着我,他的脸上应该是招牌德拉科式揶揄的笑容。这是他离开的第五个年头,23岁的德拉科意气风发地冲我笑着。——他确实是这样,在爱尔兰的初夏,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下摆整齐地套进黑色的西裤里,他那头淡金色的头发依然熠熠生辉,我看着他那张依然消瘦苍白的脸蛋,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依然冲我微笑,但却不是抱住手臂靠在墙上,我的视线移向他的臂弯里——他的怀里赫然是一个小小的男孩,他同样穿着一件洗的发白T恤,安静地趴在德拉科的怀里,好奇地探出头瞪大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是马尔福家独有的淡灰色,但他的头发却不是金色,黑色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在他那颗小小的、圆滚滚的头上伫立着。

我忘记了如何呼吸。

02
该死的,德拉科给我搞了个孩子出来!

03 绿松石

我一拳打在他的右眼上。我以为他会像我们小时候那样躲开,像他消失在人群里那样灵活地躲开,但是他没有。

德拉科那单薄的身体只是摇晃了一下,他连忙稳住自己的身体,把怀里的小怪兽放下来,我这才注意到,那个小男孩早已经到了会走路的年龄,他迈着稳健地步伐向我走过来,然后抱住我的腿。

“不要打爹地。”我听到他口齿清晰地说着,一边伸出他肉肉的小手捶打着我的小腿。我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主要是他那头乱七八糟的黑发,发觉他的实际年龄远比他看起来要大,可能是营养不良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导致他发育迟缓。
“斯科皮已经四岁了。”德拉科捂着眼睛蹲在地上,“我亲爱的妹妹,你下手真狠。”他松开手,我看到他的眼眶周围已经青了一圈。

“这是怎么回事?”我艰难地问。

“显而易见,”德拉科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我想念你们,所以我安顿好了一切之后,就立刻给你们寄信。”他停顿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动,他又干笑了一声。“编了个玛格丽特姨妈的身份是为了躲避魔法部的臭虫。”

“你不会真以为你有一个玛格丽特姨妈吧?妈妈的姐妹只有贝拉特里克斯和安多米达,要我提醒你贝拉姨妈有多可怕?”

沉默。

“好吧,其实这个姨妈也并无道理。”德拉科轻轻咳嗽了几声,看向我身上的斯科皮。

“这是谁的孩子?”我的听到我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良久,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的。”德拉科用手揉了揉他脸上肿起来的地方,他的右眼显然已经睁不开了。在我紧皱眉头投来的视线中,他自顾自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自己生的。”

“姨妈。”我低头,那个小团子还挂在我的大腿上,期期艾艾地喊我。我看着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感到额上青筋直跳,我再也忍不住俯下身把斯科皮从我的腿上扯下来,粗暴地把他推到一旁,然后不顾他委屈的哭声,转身冲了出去。

 

我在街上奔跑着,小镇不大,不一会儿我就回到了这座城镇的原点。此时此刻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儿,我打了德拉科——这要是换做以前的德拉科早就暴跳如雷,但是他刚刚表现出来的更多是无奈。

我感到大脑一片混乱,我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只是迫切地需要一口新鲜的口气。所以我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我站在那雕刻着小镇名字的木牌之下,顺着神像的目光看着这座圣母庇佑的城镇。

“这座石像可不是圣母哦,这位是St.Brigid修女。”一位身着傲罗制服的男人突然在我的身旁站定,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一通抢白。我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微笑着的脸。“St.Brigid修女在这里的橡树旁修建了一所修道院,所以命名为橡树修道院,在爱尔兰语里是Cill Dara,按照读音转为英语便是Kildare。”

“只是觉得你会有和我妹妹一样的疑惑。”他颇有礼貌地伸出手,“介绍一下,我是哈莉的哥哥,哈利·波特。”

我的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妈的,是傲罗。第二个想法是他长得和哈莉真像,他们都有着一头浓密坚挺的黑发,一双蕴藏着碧绿之海的眼睛,一副完全妨碍美貌且毫无品味的眼镜,哈利的线条十分英朗,他的皮肤几乎被晒成了小麦色,他浑身上下每一处无不彰显出他的英俊。他仍然和很多年前我在学校里远远望去那样,落入我眼中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第三个想法,我终于反应过来,他说他他妈的是哈利·波特!英国巫师界赫赫有名的“救世之星”哈利·波特!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瞬间我感到战后一直困扰着我的焦虑感席卷而来,我感到我的心跳在急剧跳动,不自知地开始绞着手指,一边死死地盯着他。傲罗为什么会再一次找上我们?这次又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爸爸妈妈还好吗?还是我现在就朝着反方向跑,把他引开,然后再想办法通知德拉科带着我那个便宜侄子斯科皮逃跑?

“......你还好吗?天哪,你看起来快要窒息了,照着我说的做,是的,呼吸......”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贴得他很近,他那双大手正轻轻地放在我的背部帮我顺气——他看起来非常专业,好像时常处理惊恐发作的病人那样。
我大口地喘了两口气,然后把他推开。

他丝毫没有感到冒犯那样举起手双手,“抱歉,我吓到你了。现在是下班时间,而且我并没有权利跨境执法。”

我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仍然剧烈地喘息着。

“不错的裤子。”他看起来似乎有一点尴尬。

“……是哈莉的。”我说。

他干笑了几声,“我说呢,这条裤子是我买的,我还以为我的品味终于得到了认可。”他似乎说了个笑话,但我仍然笑不出来。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向他道谢。“我是德拉寇·马尔福。”

“我知道你是一个马尔福。”他仰起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也知道你是一个波特。”于是我说。

他有些好笑地低头看我,“说起来,我和你哥哥德拉科是朋友。”

“我知道你和他同级。”我说。

他好像一下子来了兴趣,“为什么?他时常提起我吗?”

“嗯。”我别过头去,不去看哈利·波特莫名兴奋而亮起来的眸子。德拉科当然时常提起他,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在马尔福庄园的花园里,我和德拉科准备度过的仲夏帐篷之夜。我亲爱的哥哥整晚都在用他那储备并不丰富的脏话翻来覆去地辱骂哈利·波特,直到他自己筋疲力尽沉沉睡去,留我一个人精神抖擞地和树上的猫头鹰面面相觑。

这么想来德拉科真是万恶之源,我磨了磨牙。“波特。”我加快脚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傲罗,“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哈利。”他回过头来,“我来看德拉科。”

“常常?”

“常常。”

“你知道他那个便宜儿子?”

“知道。”哈利似乎被逗笑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看他?”

“就这两年吧。”出乎意料的,哈利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闲逛?”他转移了话题。

“我把德拉科打了。”我比划了一个拳击的动作,“我一拳打在他的右眼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跑掉了。”

哈利猛地停止脚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的情绪,一方面我看不懂的我姑且称之为担心,另一方面我十分熟悉——那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然后他在我的注视下,笑容越发越大,最终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兄妹俩可真有意思。”他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你走之前,有帮他施治疗咒吗?”

我惊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打了德拉科,当然不可能下一步就给他治疗,我认为哈利·波特这种思维习惯是很古怪的——况且我已经整整五年没有拿起过我的魔杖了,我早就忘记如何施展魔法了,现在的我魔法水平甚至不如一个霍格沃茨一年级的优等生。但我只是看着哈利那张和哈莉相似的脸,什么都没说。

“是有点难办,德拉寇,你哥哥他自从生下斯科皮之后魔法好像太好使了,我们可能需要回去帮他施一个治疗咒。”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给他走向另一个方向。

“但是这是不合理的,男巫怎么会生孩子?”我不太情愿地跟上他的脚步。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哈利收敛了笑容,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那孩子的爸爸是谁?”我坚持地追问下去,毕竟哈利是这五年来为数不多的可能了解德拉科事情的人。

哈利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布雷斯·扎比尼。”良久,我听到他生硬地回答。

我们没再说话。

04

怎么又是扎比尼?

 

05 罗宋汤

扎比尼是个混蛋。五年前的时候他就是。

但同时他又是一个英俊的混蛋,和哈利·波特的英俊不同,他的美更是阴柔的,他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卷发,黝黑的皮肤,健康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品味良好,总是穿着得体,又风度翩翩,他的身上常年带着一种男士香水的味道——这一切的一切都给刚刚步入十二岁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彼时战争刚结束,很多人陷入报复性的狂欢,布雷斯·扎比尼也是其中之一。他终于不再抗拒释放他无处安放的魅力,发泄他那过剩的精力,他开始流连于各式各样的女人之间,但他是战后唯一一个不加掩饰、大喇喇地来找德拉科的人,他是德拉科的朋友。我曾经躲在楼梯的阴影处,看到他自然地和西茜妈妈打过招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德拉科的房间。

“为什么?”我问德拉科。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扎比尼没有选择明哲保身,而是靠近我们?为什么扎比尼来找德拉科?

后来,我明白了——是因为傲慢,那贯穿扎比尼人生的傲慢让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我信任他,因为德拉科信任他。所以我给了他机会,让他在一天清晨闯入我们的宅邸,从被窝里牵出睡眼惺忪的我。

“帮我一个忙。”打扮得十分骚包的扎比尼附在我耳边说。

“十个加隆。”他真是太失礼了——我揉了揉眼睛。

他用他那双棕色的眸子盯着我,然后突兀地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成交,别告诉德拉科。”他从口袋里摸出十个加隆放在我手里。

“等一下我带你去见一个女人,你就说你是我女儿,你妈妈在霍格沃茨保卫战中牺牲了——从此我郁郁寡欢,你十分心疼爸爸我,所以特意帮我物色了一个新的交往对象。”

这下我清醒了,“你这是干什么?角色扮演?”

“你不懂,小妞。一个悲惨的故事可以让姑娘们心生怜悯,而你的存在还可以衬托出我的钟情,并且如果我有了孩子分手也容易——拜托,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谁不想好好放松一下呢?”

我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跳下床去打开衣柜挑选衣服,在他走出房间回避之前,我问出了那个我唯一在乎的问题,“我们这么做会伤害德拉科吗?”

“当然不会。”他似乎被我逗笑了,并且笑得十分夸张,他的双肩剧烈抖动,在我皱起眉头的凝视下,他又看了看我手中的衣服,毫不客气地评头论足了一番。

“不用穿的太华丽,德拉寇。我们的人设是一般家庭的父女。”我迟疑地看着他身上那条《巫师风尚》上最新款的皮带,再一次点了点头。

然后整装待发的我们被恰巧起床下楼的德拉科抓个正着,德拉科黑着脸,在西茜妈妈和爸爸发现之前,把扎比尼连拖带拽地赶出了房子。在扎比尼消失之前,我分明看到扎比尼伸出他那只邪恶的手掌抚上德拉科的脸颊。

我直到最后也未能知道扎比尼最终有没有找到他的便宜女儿或者儿子,当然那十个金加隆我也没有还给他。但我当时就满怀恶意地揣测,凭着布雷斯·扎比尼的风流程度,没准他仔细找一找真能找到他某个私生子也说不定。

如今,我重新回到“刺猬之家”,瘫坐在沙发上嘴角抽搐地看着趴在我腿上的斯科皮,最终疲惫地闭上眼睛。

一语成谶。

我最终还是为我的刻薄付出了代价。

 

此时,在柜台后面,哈利正强硬地握着我哥的手,把他从柜子后面拖出来,他一只手臂紧紧锢住德拉科的身体,把不断扭动得像一条大青虫的德拉科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魔杖直对着我哥的眼睛。

“别动。”我听到他不容置疑地低吼。

我冷眼看着一切——我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哈利也根本不应该指望德拉科能自己听话,因为他看到正对着他的魔杖就吓得控制不住的打抖,我看根本不是哈利把他牢牢按住,而是他腿软得只能靠在哈利的怀里。尽管如此,德拉科还是固执地仰着脸——他最终得到了属于他的骄傲,却把他可笑的黑眼圈展露无疑。

哈利见状,趁机三下五除二地治好了他。然后那个大名鼎鼎的格兰芬多似乎终于意识到到了他们之间的诡异姿势,于是他僵硬地站在那里,脸涨红得好似一个番茄。德拉科捂着眼睛,推了推他。这场在我看起来十分诡异的治疗终于告一段落。

“真刻薄。”后来,哈莉听到我描述这一段所见的时候如是评价道。

“德拉科应得的。”我冲她呲着牙璀然一笑。

哈利要求留下来吃晚饭,德拉科叫他立马滚蛋。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押韵呢?我依然保持着瘫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思索着,余光看到德拉科从柜台后面直直地向我冲了过来。

“我真不敢相信你仅仅是出去逛了一圈就把魔法部的臭虫领回家里来了,德拉寇。”他看起来似乎气得不轻,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还有你的淑女礼仪呢?”德拉科伸出指头来指责我,我翻了翻眼睛。

我偏过头,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他已经被治好的眼眶,那里的皮肤重新变得苍白、薄如蝉翼,甚至可以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他说他是你的朋友。”我告诉德拉科。

“我的朋友?哈利·波特他、妈、的才不是我的朋友,全世界都是我的朋友,哈利·波特也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德拉寇,关于我他妈的的朋友这一点上,你吃的亏还少吗?”

我知道德拉科说的是扎比尼,但我瞥了站在后面,神情空洞、双目放空的哈利一眼,觉得还是不要提起那个混蛋比较好。但是德拉科仿佛被人踩了肺管子一样抓狂的样子让我敏锐地觉察出异样。他这副样子就好像他五年级放假回来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着哈利·波特曾经拒绝了他在一年级递出的、神圣的友谊之手一样。

“哈利把你给甩了?”我抬起头回呛道。

闻言,德拉科危险地眯起眼睛,但我并不怕他,于是我冲他绽放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而且我发誓我看到哈利笑了,我转而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就在这时,我那一直安静地待在我的腿上、装作自己是一个玩偶的便宜侄子恰到好处的开口了,“哈利,爹地,我饿。”

“还是先给小扎比尼先生找点东西吃吧。”哈利适时打圆场道。

“是斯科——”斯科皮皱起了他小小的眉头,德拉科也僵硬了一下——他们看起来都很厌恶扎比尼那个混蛋,我暗暗地想。但是德拉科什么也没说,他走过来抱起摊开在我膝上的斯科皮,牵着他去厨房了。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沉寂。我保持着深陷沙发的姿势望着天花板,用余光审视着沙发后面靠在柜台上的哈利。他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他正低着头,摆弄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的、手掌大小的方块,那个方块发出一阵短暂的音乐过后,哈利按了那个古怪东西几下,然后把它举起来,似乎是在阅读那上面的内容——然后,他看起来很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德拉科,我借用一下电话。”他从台子上跳起来,冲着厨房的方向大喊。

“五个加隆。”德拉科的声音毫不客气地传来,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哈利面对德拉科的坐地起价的无理行为还是选择了包容,就像我对他拿着通讯工具还要向德拉科借用电话一样古怪的行为选择不予深究——哈利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色的加隆放在柜台上,然后拿起店里的电话,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我听到哈利愤怒又无奈地问道:

“哈莉,你的老师告诉我,你今天又逃课了?”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哈利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眼神了流露出些许惊讶,“你来接德拉寇?你是说德拉寇是你的朋友?”

这么看来他们俩兄妹在自作多情这方面如出一辙,我依然记恨刚刚哈莉在我身后走向另一个社区之前的中伤,于是我冲着哈利璀然一笑,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谁和你们波特是朋友。

 

但我自身难保。

晚饭的时候我们马尔福一家三个人外加一个哈利挤在厨房里。好吧,我们只是围坐在厨房中央的一张白色的桌子上,但是明显哈利的身躯太壮了,他坐下显得我们正常尺寸的精致方桌显得十分拥挤。德拉科从灶台上端出一锅黏糊糊的东西——可能是汤,也可能是粥我猜。

“这个是什么?”这已经是我见到德拉科之后不知道第几次惊愕到快要裂开了。战争之后我接受了许多,我接受了我们失去了大庄园,我接受了从霍格沃茨退学,我接受了德拉科的出走,我接受了五年后德拉科若无其事的回来——如今,我还得继续接受,接受我本该意气风发的哥哥住在垃圾堆里吃垃圾。

“这是我的拿手好菜罗宋汤啊!”德拉科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自信到得意洋洋的表情,“斯科一岁的时候,买不起奶粉,我就是熬这个给他吃的。营养均衡,味道鲜美。”

“这下我可知道斯科皮为什么那么营养不良了,还有他那头变异出来的头发简直是是马尔福家族之耻。”我几乎刻薄地说。

然而我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尖叫——原来你离开我们并不是去追寻你美好绚烂的人生,你就算给斯科皮吃这种东西也要离开我们,德拉科?

“我可以来一碗了吗?我饿坏了……”哈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德拉科,他放空似的嚼着叉子,一边试图扭转僵持的局面。

但是只是徒劳,德拉科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叉子丢进碗里,叉子撞到碗壁,发出“叮”的一声,“德拉寇,你怎么说话呢?”他生硬地说道。

我紧咬着嘴唇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妥协似的闭了闭眼睛,“德拉寇我想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需要解开......”

但我不想和他说话,没有人在乎他想要为自己辩护什么,我告诉自己。此时此刻我只想掩饰让我眼眶酸胀的液体,于是我低下头,盛了一小碗那黏糊糊的东西,我机械地拿起勺子把它们一股脑地塞进我的嘴里——在他和哈利的注视下。我发誓这是我唯一一次顾不上什么贵族就餐礼节,我只是把它们都咽下去,全部都咽下去。

德拉科是对的,那些是煮到软烂的蔬菜,味道其实不错,它们从我的喉咙里划了下去,胃部涌上一丝暖意。

末了,我拿起餐巾还算优雅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我的房间在哪儿,我想休息了。”我说。

德拉科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他偏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直到让我感到脊背发毛,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但我知道那笑容带着讽刺的意味。

“大小姐,你哪有房间呀,楼上就一张床,你打地铺。”

哈利低着头紧紧盯着地板上的瓷砖,尴尬得仿佛想要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06

正值冬天,前一天的夜里刚刚下过一场不小的雪,地上树上屋顶上到处一片银白。尽管天气寒冷,但仍有很多巫师走上街头,阳光久违地照耀在城镇上,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德拉科,番茄长在树上还是地上?”我捏了捏德拉科的手,费力地从围巾里仰起头看着他。

此时的德拉科是单薄和臃肿的结合体,他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透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的眼下有些发青,脸上还顶着一个红色的巴掌印——他昨天突然和爸爸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而我当时正在两个街道之外发呆,等我重新回家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一地的碎片和西茜妈妈的眼泪。

德拉科似乎很怕冷,他一改往常般把自己包裹进厚重的长袍里,他的腹部古怪地凸起来,这让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但是他牵着我的那只手没有戴上手套,我触及他苍白的皮肤,那里一片冰凉。

“当然是树上,小刺猬,你都不读书的吗?”他在我的怒瞪之下,讨厌的摇头晃脑,被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捏了一下手。

他吃痛发出一声夸张的叫声,却没有松开我的手。

“你看,”我顺着他另一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一条通往四个方向的交叉路口,路的尽头是四棵挺拔的树。“左边数第二棵就是番茄树,等到夏天就会结满番茄果实。”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呼出的气息一瞬间在冷空气中雾化凝结成白色的烟。

我迟疑地看着那棵树,“但它看起来和旁边的树相比没有什么特别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德拉科。”

“怎么会!”德拉科挑起眉毛,“我是你哥哥,我怎么会骗你?旁边的分明都是橡树!你不相信我吗,德拉寇?”

我当然相信他。于是我用力点点头,我们没再说话,而是牵着手,继续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德拉寇。”德拉科的声音遥远地隔着厚重的围巾的传来,此时太阳正立与他的头上,他那柔和的下颚线在光晕之中也消融变得不真切。“你为什么长大之后不肯叫我哥哥了呢?”

我正扭着头认真打量着路边巫师挂出来的绿松石手链,它们看起来很廉价,我在心里评价道。

“我记得你小时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德拉科的声音继续从我头顶传来,带着隐隐怀念般的温柔,我疑惑地抬起头,但明晃晃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真怀念啊。”

“你听起来好恶心,德拉科。”于是我告诉他。

“你要摸摸我的肚子吗?”他自顾自地说着。

“我可以给你肚子来一拳。”我说。

“那还是算了吧,小刺猬。”他用那只带着手套的手摸了摸鼻子。

“我拿了你二十加隆,你放在床头那些。”

我猛然停住脚步,愤怒地甩开他的手,“我就知道是你!大坏蛋!那些是我准备给大家买圣诞礼物的钱!今年没有你的礼物了!”

德拉科在我头顶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自由的手掌最后一次摸上我的发顶,“我爱你,德拉寇。”他说。

我双手捂着头,扭动着躲避他的触摸,然后原地蹲下,独自生闷气,我等着德拉科把我从地上捞起来,我好顺势爬到他的背上去,但是我等了很久,德拉科依然没有凑上来。

于是我决定自己打破沉寂。

“德拉科,我晚上想吃番茄汤——”我若无其事地说,然后站起身,茫然地看着,在明朗的日光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街道上依然人声熙攘,可是哪里还有德拉科的影子。

 

“德拉科——”我喊道,一边慌忙向四周望去,不断有人停下来好奇地看着我,但是他们之中都没有那张我熟悉的脸。

“德拉科,你在哪——”我颤抖地叫道,但是却得不到一丝回应。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把我的恐慌暴露在惨白之下。

“德拉科,你别躲了,钱我不要了......”死寂,嘈杂的人声落入我的耳朵只剩死寂。

德拉科不见了。

我听到自己的啜泣声、还有混乱的呼吸,声音如潮水般从我的世界褪去,在一片无声的死寂中,我渐渐回忆起一切的缘由,我和德拉科手拉手并行在人海的彼岸,就在我手松开的一瞬间,人海中涌出的巨浪就把德拉科从我身边卷走吞噬。

世界在我的视野里颠倒扭曲,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我好像被人搀扶起来,“你的家在哪里?”

“第二棵树下,我到那棵树下等着就好。”我对着虚无回答道。

之后我仿佛在时间里穿行,我所到之处到处是扭曲的钟表,我不停地奔跑躲避着那些不断掉落的番茄,一旦我的脚步停下就会被卷入时间的洪流——那个巨大的闹钟里从我身上碾过。等我终于睁开眼睛,我已经回到了家里。

我盯着西茜妈妈心碎的脸,缓缓张开嘴。

——妈妈。

我不停向她忏悔,乞求她的原谅。

——我很抱歉,我把哥哥弄丢了。

 

07 侦查员

我和哈利站在马路对面的白色独栋前,按响了门铃。我的背部黏着着一道强烈地视线——德拉科就站在“刺猬之家”的门口隔着马路死死地望着我们,他的身上还围着一条可笑的围裙——这似乎无形之间给了哈利很大压力,因为他正在左顾右盼,按门铃的手似乎也有些颤抖。

“哈莉!”门打开的瞬间,我学着潘西·帕金森那副腻死人的样子,扑进哈莉·波特的怀里。哈莉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她还穿上上午的外套,只是因为裤子被我穿走了,此时此刻只穿着一条短裙。

事实上我确实是为了恶心她,并且我已经做好了哈莉会躲开会躲开的准备,所以我只是虚虚地冲她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虚伪的拥抱姿势。

但是哈莉道行不浅,她的惊讶转瞬即逝,随即松开了门把手,伸出手迎接我,她的一只手环在我的腰上,把我的身体向后带去——于是我们又一次双双栽倒在地。

“哇哦,好热情的欢迎仪式。”哈利小心翼翼地绕过我们摊开在地板上的身体,我瞪了他一眼,揉着撞疼的胳膊肘从地板上坐起身。

“你是哪位?”身后,哈莉单手撑着身体,歪着头冲我挑衅地微笑。

“你的朋友。”哈利并没有关上门,而是蹲下开把头埋进鞋柜,然后递给我一双拖鞋。

“你是我哪门子朋友,马尔福?”哈莉那双碧绿的眼睛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她在赌气,仅仅是因为不久之前我在哈利的电话里说哈莉不是我的朋友。

但我是谁?我是贴了她好几年冷屁股的德拉寇,我是可以果断甩开她和别人玩的德拉寇,于是我立刻绽放出一个谄媚的笑,“我是可以在你家借宿的德拉寇。”
哈莉挑起眉毛,转而看向哈利,后者装作读不懂她眼神里流露出的疑问。

“你自己注意点,哈莉,不要再让你的老师给我打电话了。”哈利教训道,但哈莉摇了摇头。

年轻的傲罗板起脸似乎想让自己变得严肃一些,“不要无所事事,你可以打工,或者去上课,你可以让德拉寇陪你一起去上学。”

这回换成我摇头了,然而哈莉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然后点了点头。

“你可以叫外卖,钱在柜子里。”哈利敷衍地嘱咐道,“和德拉寇玩得开心。”然后他转身准备退出房子。

“你去哪儿?”我问道。

“啊,家里住不下了,我去德拉科那里借宿。”说着,他冲我眨了眨眼睛,怕被揭穿似的“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好吧,他随意。我耸了耸肩,转过身打量起这栋整洁的二层小楼起来,哈莉抓起放在桌子中央的饼干篮跟在我身后。

这是一栋干净又整洁的房子——我承认整洁这方面确实惊讶到我了,我一直认为波特兄妹不会是很注意清洁的人,然而事实就是白色的地板一尘不染,奶油色的家具表面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桌子上还盖着碎花点缀的桌布,窗边摆放着两盆绿植,风吹进房间,纱质窗帘上下舞动。

我这才发现我下意识地在寻找传统格兰芬多式的红黄配色,但其实没有。这栋房子的装潢只是漂亮的、温馨的、甚至是普通的、麻瓜式的,和我印象中的魔法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我突然注意到在飘起的窗帘后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质家具——起先,我以为那是一个柜子,我缓缓走近,发现那是一张婴儿床。

一张丑陋的手工婴儿床,却很用心,所有的棱角都用胶布缠起来,被漆成淡淡的奶油色,上面还悬挂着几个小玩具。

我低头伫立,感受到这个房子也在凝视着我——主要是哈莉一直凝视着我,察觉到我一直盯着婴儿床看,她走了过来,“这栋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哈利布置的。”

“哇哦。”我转过身,不那么真诚地赞叹,“哈利真是温柔居家的典范,我爱上他了。”

哈莉拿着饼干的手一顿,她皱起眉毛,“我劝你最好不要,他是个变态。”

我看着她那张鲜少流露出情绪的脸,此时此刻却拧起眉毛,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之我会尽快找到别的住处的......”

哈莉把饼干篮递了过来,“无所谓。反正哈利不常回来住。”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说罢,她转身向楼上走去。

 

哈莉把我带到她的房间,她的房间相较于楼下整洁的客厅东西更多,一些稀奇古怪的模型,各种各样的画册,魔法世界的大箱子,还有一个画架。

“你喜欢画画?”我挑起眉毛,偏过头去问她,但哈莉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她走过去把摊开的画册收好。随后打开衣柜,找出一件和她类似的麻瓜上衣和外套递给我。

然后,她又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我走过去,发现是满满一抽屉的生理期使用的棉垫。

“喔!你有好多啊!”我兴奋地伸出手,指尖从左侧一直滑到右侧,要知道这种麻瓜发明的棉垫精妙绝伦,在巫师的世界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购买,并且价格非常昂贵。上午我和哈莉在公共厕所交换裤子的时候,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变戏法似的从腰部放下一条短裙,然后从书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棉垫。

“啊,校服裙总是不太方便。”她轻飘飘地解释道。

而当时我无暇顾及她在说什么,而是双手捧着那张棉垫,如同我现在一样,开心地蹲在地板上比对着各种型号的棉垫,哈莉似乎叹了口气。

“你要上床休息一下吗?”哈莉小声地问道。

“啊?”我疑惑地抬起头,发现哈莉似乎脸红了。

“我是说,你不会有......生理痛什么的,需要好好休息。”她的脸更红了,并且瞪大了她那双好看的翡翠色眼睛。

“不会啊,我的肚子现在完全不疼啊。”哈莉似乎有些气恼地转过身,踏着步子离开了房间,留下我还跪坐在地板上一头雾水。

 

晚上的时候哈莉去去了趟浴室,并在那里花费了相当久的时间,久到我怀疑她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在马桶上把自己排泄到脱水的地步,所以我抱着英雄就义的心态,用两张纸团塞住自己的鼻子,然后猛地冲向那扇禁闭的门。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就是为了找她麻烦。出乎意料的,门并没有上锁,我轻而易举地扑了进去,看见哈莉正蹲在地上,手洗我白天弄脏的那条裙子。

“不不不!!!!!你对它做了什么?!”我尖叫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哈莉站起身,回过头来看我,一副很奇怪的样子。“呃,洗衣服?”

“马尔福们昂贵的裙子只能干洗!!!”我悲惨地哀嚎,伸出手不满地推搡了她几下,“我就知道你恨我!!”

“我不恨你。”哈莉湿着手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那双绿色的眼睛透露出一丝慌乱,这大大的取悦了我,所以我邪恶地凑到她身边,“你现在是我的仆人了,因为你欠我一大笔钱。”

哈莉瞪大了眼睛,她显然没料到我一个跑到她家借宿的人竟然反客为主。

——之后我们就抱着肚子并列躺在床上呻吟着。我是因为想要疯狂指挥哈莉而被动摄入了过量的冰淇淋,而哈莉则是因为生理痛。

我一个翻身滚到她的耳边,“你的生理期为什么突然到了啊!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这我怎么好意思继续折磨你。”

哈莉又恢复了之前淡定的样子,她微微转了转头,“我不知道,突然提前了。”

我愤愤地锤了两把枕头,突然想到都说要好的两个女生之间的生理期会像传染一样同步,我曾经十分期待拥有这样一位朋友以至于我月经初潮之后还会寄猫头鹰给潘西确认我们是否做到了同步——但是潘西并没有回复我。

所以这个人为什么是波特?

我又瞪了哈莉一眼。但是哈莉恰巧转过身来,她递给我被子的一角,“睡觉吧,明天要去上学。”

我冲着她冷笑,“搞清楚,要去上学的人是你。再说17岁巫师已经快毕业了。”

哈莉撇了撇嘴巴,“对于麻瓜来说不是这样的,总之快睡吧,你今天已经经历很多了。”

说着她不顾我的推阻,保持着面朝我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那谁去关灯呢?”然而哈莉闭着眼睛,仿佛真的睡着了那样对我的抱怨充耳不闻。我叹了口气,半个身子探出被窝伸手关掉了灯,房间立刻陷入祥和的黑暗,我听着哈莉逐渐绵长的呼吸,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在彻底睡着之前,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放着别的房间不睡,非得躺进哈莉的被窝呢?

 

 

自从那个人住进来之后,庄园就陷入一种无言的压抑。而此时此刻走廊的尽头是一片黑暗。

我站在原地,紧咬着牙关竭力不让自己因为恐惧抖得太厉害,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抓上我的脚踝。我低头望去,看到一张被折磨到面目全非的脸,她的脸高高的肿起,上面布满青紫色的淤痕和伤口,那难以分辨出五官的脸上裂开一个口子,不断向外涌出血色的水——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那是她的嘴。因为她在向我求救,从那破裂的口腔黏膜里断断续续涌出我的名字——我下意识闭上眼睛。

“德拉寇,她在叫你的名字诶!你认识这个肮脏的泥巴种吗?她可是你们霍尔沃茨的教授哦。”那个人在地上艰难地爬行,下一秒被一只靴子狠狠踩住,她又发出一声惨叫。我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食死徒——他们是主人身边的红人卡罗兄妹。

“你没有印象吗——不过你才二年级,没有见过也是正常的吧。可怜的泥巴种,还想想你求情呢......”艾朵·卡罗狰狞地笑着,而艾米克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缓缓擦过我的脸颊,“我有个好主意,德拉寇,为什么不由你来动手呢?给她一个索命咒或者是钻心咒。当然我更倾向于是折磨她,而不是早早放她去死。”

“我不会......”

“但你至少应该试一试,你真是个不思进取的坏孩子,德拉寇。”他看着我煞白的脸,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手里的魔杖却不再指着地上的人,而是指向了我。

我颤抖着举起魔杖,好几次魔杖都几乎要从我手中滑落。我看到地上那摊如同烂肉一般的人形,很难想象她曾经是我的某位教师。她似乎放弃了挣扎,在我脚下不动了。

我哆嗦着闭上眼睛,耳边是卡罗兄妹的尖锐笑声,突然我感受到一股强劲的风,我听到脚下那团肉又发出了激烈的尖叫,我猛地睁开眼,看到德拉科站在我的身后,他紧紧皱着眉头,尽管脸色苍白如纸,拿着魔杖的手也颤抖个不停,但是脸上的表情如此冷酷,以至于卡罗兄妹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下,他的旁边站着的是斯内普。

我终于不堪重负,逃过一劫般的立刻丢掉了魔杖。

 

“德拉寇。”

我再一次睁开眼,看到哈莉正站在床前俯视着我,她的头发是那样的黑,垂落在光晕之下也不会变得像德拉科那样几近透明、从而从我的手中消失掉,我慢慢伸出手捉住她的发尾。

 

 

08

霍格沃茨的上空灰蒙蒙的,一望无尽的乌云彻头彻尾地吞噬了阳光。霍格沃茨已经被攻陷了,浩浩荡荡的食死徒们从大门涌入,我紧紧牵着爸爸和妈妈的衣角踏进礼堂——原本充斥着暖光和香喷喷的食物的大厅此时灰暗一片,耳畔是同学们悲痛的呦哭和凄惨的呻吟,台阶上躺着一具又一具被学院斗篷盖住的尸体,那些高年级的格兰芬多正忙着把他们抬出去。活着的人们都蜷缩成一团紧紧依靠在一起,用一种憎恶又惊恐的目光打量着我们。

但我们无暇顾及——西茜妈妈脸色苍白地打量着四周,迫切地寻找着德拉科的踪迹,爸爸也在斗篷下紧紧地攥着他的魔杖,指节微微泛白。

“德拉寇?”突然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回过头去,看到哈莉掀开桌布从桌子下面的藏身之处跑了出来,“真的是你,你还好吗?”我从来没有在哈莉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欣喜的表情,她对我露出了我久久难忘的微笑,仿佛我们从没有疏远过一样,“哈莉.....”我喃喃道。

“哈莉·波特,那个幸存下来的两个孩子之一,哈利·波特的妹妹?”爸爸站在我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哈莉若有所思。我下意识地转过身把哈莉护在身后。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位朋友德拉寇,也许我们应该把她献给主人......”

“你现在只能依靠出卖自己小女儿的友情才能找回一点可怜的自尊了吗,马尔福?”爸爸阴沉着脸看着哈莉毫不畏惧地绿色眼眸,下一秒就被西茜妈妈用胳膊狠狠一击。

哈莉看了看西茜妈妈还算友善的脸,她想了想,凑到我的耳边,“德拉寇,我需要你跟我来一下。”

不远处哈利的绯闻女友金妮·韦斯莱发现了哈莉私自跑出了庇护之处,她大声叫喊着,“哈莉,你在干什么——快回来!”她似乎发现了站在哈莉面前面色不善的爸爸,她危险地眯起眼睛,抄起魔杖向这边走来,哈莉连忙拉起我的手向她跑过去。

“我们在原地等你,德拉寇。”在我不安地回头看时,西茜妈妈苍白着脸安抚似的冲我微笑。

哈莉带着我爬进了霍格沃茨中一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暗道,等到我们终于从七扭八歪的墙壁中穿行而过,映入眼帘的正是显然正在修整的格兰芬多黄金三人组。

但是我的目光越过了他们,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之中、淡金色头发的少年,我猛地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很多天不见,德拉科变得更加消瘦,他单薄的胸腔有些硌人,但我深深地拥抱着他,聆听着他真切的心跳。

“......德拉科,你躲到哪里去了?我们一直在找你。”我仰起头看他,质问的声线不知不觉带上哭腔,德拉科连忙把手掌放在我的后背上轻轻地安抚。哈利·波特好奇地探过头来打量着我——但是此时此刻我正在德拉科怀里抽抽噎噎,难过得甚至哭出了鼻涕泡——哈莉贴心地走过来挡住哈利的视线。

“别担心,德拉寇,我很安全,并且我正在做一件充满勇气的事情。”德拉科轻轻对我说,我看到一旁罗恩·韦斯莱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一边喃喃自语“这是幻觉,臭白鼬不可能这么温柔”,我分出神瞪了他一眼。

“是的,你的哥哥现在和我们站在一起。”哈利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落入我的耳朵隐隐有些不真切,我抬头望去,看到他正温柔地注视着德拉科,那双碧绿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望无际的寂静之海,柔软的水生植物正在陷落,最终消失在水里。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由自主连呼吸也放轻。

“这是你想要的吗,德拉科?”良久,我扯了扯德拉科的衣角。

德拉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承认,却又坚定地点了点头。哈利笑了。

但是很快苦难和阴郁又笼罩在活着的人身上,黑魔王用魔法告诉城堡里的每一个人,要哈利一个人前往禁林和他决斗。我和德拉科哪怕听到那个人的声音都会瑟瑟发抖,我几乎立刻想起了那个扑倒在我脚下、不断惨叫的麻瓜教师,手下意识地松开,让魔杖滚落到地上。

即使这样,德拉科也下意识帮我捡起魔杖,他戒备地伸出手护住我,眼睛却看向哈利——我该如何向你形容那种眼神,那是复杂,充满了担心与忧虑,甚至是绝望与自卑,是如此让人心碎——哈利伸出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可以许愿,德拉科,记得我们小时候在那本古老的占卜书上看到的内容吗?如果我们虔诚地向梅林许愿,也许我们的愿望就会实现也说不定。”我迫切地想为德拉科分忧,所以我趴在德拉科耳边说道。

德拉科转过头无奈地看着我,他闭了闭眼睛,最终妥协似的冲我笑了笑,“我希望——我可以带给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他小声说道,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极其认真的神色。

“那我希望哈利·波特能够活下来。”为了你。

我看着德拉科那张几乎绝望的脸,重新靠在他的胸膛。“一个马尔福竟然为了别人许愿,德拉科,你好厉害。”我环抱他的手慢慢收紧。

 

哈莉自告奋勇送我回去,我在离开德拉科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他正陪着哈利走向城堡的大门,直到哈利完全迈出去,转身把他推进城堡的阴影里。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哈莉歪着头问道,我告诉她我们在许愿。

“那我希望战争之后还可以见到你。”她想也不想地说道。

“你不担心哈利吗?”我惊讶地说。

“我最担心你,德拉寇。”她用力朝我挥手道别,然后再一次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哈利·波特最终取得了决斗的胜利,战争结束了。我站在熙攘的人群中仰视着站在石台上方的绿眼睛男人,他的身旁是这场战争的其他英雄们——韦斯莱家人,人群在疯狂庆贺、彼此微笑。

我却莫名觉得耳畔的欢呼声有些刺耳,因为我仍然在坚持寻找那抹本该无比耀眼的金色。此时,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心下一沉,但我没有回过头去,而是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德拉科,你怎么在这里?”我听到自己哽咽道。

 

09 前男友

我又一次瘫坐在“刺猬之家”一楼的沙发上,斯科皮伺机爬到我的膝盖,把他柔软的肚皮盖在我的大腿上。我看着他圆溜溜的灰色眼睛,还是没忍住把手插进他的发间——然后就打结了。于是我操起一旁的一个古老的翡翠梳子,试图把我的手指和他的头发分开,斯科皮抱着他的小脑袋嗷嗷直叫唤。

看看这一头狂野的黑发,他可真是马尔福家族之耻。我一边梳着,一边轻轻摇头。德拉科闻声从厨房里冲出来,但这次他身上没有那条可笑的围裙,我疲惫地向他身后望去,果然,那个巫师世界大名鼎鼎的性感之神哈利·波特正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围着德拉科的围裙,我看着他磅礴的胸肌,没忍住颤抖地指着我那不知检点的哥哥。

“他为什么还在这儿——我敢说他是在诱惑你。”我示意德拉科凑近,我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低语。

“这位傲罗先生在享受他的假期。还有,放尊重点,德拉寇。波特先生是我的VIP客户,他说他要买下这里一半的二手家具。”德拉科有些窘迫地垂下眼睛,他的脸上又浮起那种淡淡的红晕,但是他仍然欲盖拟彰地瞪圆他那和斯科皮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睛。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联想到哈利家中放着的破旧婴儿床,显然德拉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是吗?我昨天想起来一些事情,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德拉科,你最近有新的交往对象吗?”

我发誓我看到哈利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如果他不是人而是一只什么动物的话他就会暴露的更明显,而我的哥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置之不理。“没有。”德拉科眼神闪躲着。

但我不依不饶。

“是吗?德拉科,那么昨天上午那位定下了那个破烂木柜的先生是谁呢?他和你交谈的时候恨不得把眼睛摘下来黏在你的身上。”

德拉科瞪着我,“那又如何?马尔福总是受人追捧的。”但他没有否认那个柜子确实是毫无价值。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写满情话与邀约的纸条亮给他看,哈利肉眼可见地脸黑了。

“停下你窥探他人隐私的行为,德拉寇,如果你好奇,我可以告诉你,他是附近中学的美术老师,前些天我们恰巧搭上了话,他拥有不错的品味,并且慷慨地对想要购买的艺术品开具了一个不错的价钱——至于其他,我并不打算赴约。”

我翻了个白眼,如果德拉科把走在大街上被人搭讪之后顺水推舟拿出二手店的物品订购单也能成为志趣相投的话——德拉科的厚脸皮令我叹为观止。

“为什么不呢?我亲爱的哥哥,恕我直言,你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安顿好你自己,而你其实生活依然一团糟,你需要寸步不离地照顾斯科皮导致你没有充裕的时间去工作,你不能靠把这些破烂买给可怜的哈利来换取你的生活费。”说到这儿,我顿了顿,看到德拉科的笑容出现了裂痕,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而哈利逃似的躲回了厨房。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和别人交往就可以获得充裕的经济条件了吗?”

“不,德拉科,我是说我希望你已经重新捡起面对生活的勇气了,你该试着和别人约会交往,交一些可以帮忙照看斯科皮的朋友,而不是蹲在这里守着一堆垃圾。”

“我当然有朋友。”德拉科的脸涨的通红,他对我怒目而视,并大声辩解着。

“不,你没有。”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哈利若无其事地冒出来,他的脸上挂着他那招牌式的微笑插入我们之间,“你们在聊什么?我做了三明治,一起来吃点吧。”

“谢谢。”我微笑地牵起哈利的手,把德拉科丢在原地。

我们四个人又一次挤在厨房的方桌前,桌子上的盘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几个三明治,哈利坐下之后顺手帮斯科皮围好了餐巾,并且帮斯科皮把三明治切成小块。但是斯科皮显然对他手里的三明治更感兴趣,他抱住哈利的手臂,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吃了小半个三明治。

“不要撒娇,斯科。”德拉科用手撑住脑袋,似乎不愿意接受我已经四岁的侄子还要别人喂他吃饭。

“你该试着约会,想象一下那位约会对象,身材要高大,要英俊,富有爱心,最好有钱......”餐桌的另一边我还在锲而不舍地试图劝说我哥去和别人交往,但是就当我伸出手指数着我认为德拉科的男朋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哈利似乎也想加入到我们的谈话之中,而他企图加入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的履历如数家珍地报出来。

哈利挺直了腰板,“......哈利·波特,年龄23,霍格沃茨肄业,职业是傲罗,培训一年,入职三年,现在是英国傲罗一支小队的队长。”斯科皮也学着他的样子挺了挺胸膛。

我和德拉科惊异地看着他。

“是的是的,历史上最年轻的傲罗。”德拉科把嘴巴抿成一条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而我不甚关心地绽放出一个假笑,“你真厉害,哈利。”

哈利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我立刻转向德拉科,把他丢到一旁,他只好继续喂食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斯科皮。

等我把我来到小镇几乎见到的所有陌生人都描述了一遍之后,德拉科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我,“统统都不,德拉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我去和什么人约会,如果只是希望我能抽出时间去工作,我可以现在雇一个保姆。”

“不,德拉科,我是希望有人可以像你爱他一样爱你。”

德拉科沉默了,他的脸因为内疚皱成一团——我知道他会内疚,这也是他一再容忍我的原因,我恨透他了。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安静的厨房只有哈利将汤匙放入碗里发出轻轻的响声和斯科皮的吞咽声。

“好吧,其实这五年我有一个暗恋的人,至少我尝试过。”德拉科似乎进行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他最后还是决定坦白。

“什么?!”我和哈利异口同声地叫道,我是因为兴奋,而哈利的神色就有些惊恐了,他甚至失手把汤匙掉落在地板上,把斯科皮的衣服染上了汤汁。

德拉科不满地瞪着他,一边拿过手绢越过他的身体去给斯科皮擦拭。而哈利只是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睛,沉默地坐在那里,哈利·波特真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不是吗?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很受伤,我不忍地别过脸去。

“为什么大惊小怪?你认识他。”德拉科伸手推了推哈利,“还记得斯科皮发烧那次我们去见的那位霍兰德医生吗?”哈利没有说话,他只是僵硬地换了一把汤匙,斯科皮立刻安慰似的抱住他的手臂。

“霍兰德医生?”我挑起眉毛。

“你还没有见过他,他是我的朋友。他是一位住在麻瓜世界的巫师,也是一位婴儿专家。我们是在车站偶然认识的,他对我男巫怀孕的身份很感兴趣,于是提出免费为我提供帮助。我在生产前的最后两个月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开始渐渐看不见东西了,这个症状直到斯科皮出生两个月之后才慢慢变好,那个时候我刚来到这里,谁也不认识,又行动不便,有一次我感觉我快要死了,所以我摸索着打开门,正好撞上担心我来看我的他,天哪,我毫不怀疑他救了我一命。”

“之后,他就时不时来照顾我,直到我眼睛恢复。”德拉科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明显感激的神情,“而且他身上总是使用一款闻起来是淡淡的冬青的香水,我认为他的品味一定很不错。”

哈利自始至终都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垂着眼睛安静地喂着斯科皮喝汤。

我追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德拉科耸了耸肩,“之后我眼睛好了之后曾经去登门道谢,我发现他已经结婚了,我尝试过了,但是马尔福从不共享。”

我有些泄气地放下叉子,“他听起来很温柔,也许你喜欢温柔的人,德拉科,我打听过了,那位邀请你出去的人正是哈莉的美术老师,也是这样一位单身绅士,或许你们应该见上一面。”

听到我提及哈莉的名字,哈利终于有了反应,他一瞬间皱起了眉头,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因为斯科皮有些担心地扯着他的衣袖,而德拉科根本不敢看向他。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德拉科干巴巴地说道。

“相信我一次,哥哥,无论如何,你都得迈出第一步。”我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因为我知道这样德拉科就不会拒绝我。而我的哥哥低垂着脑袋,金色的发丝沿着他的脸颊散落下来,让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他答应的声音还是闷闷地传来,落入我的耳中,我冲着哈利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哈利·波特,巫师世界的天之骄子,此时此刻终于不再是一副傻兮兮的大狗狗模样,他终于渐渐露出他完全坚硬的内核。他用一种近似冷酷的神情审视着我,我看着他那双和哈莉如此相似的碧绿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无,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与他相反那样越来越大——我太熟悉那副表情了,我曾经无数次站在霍格沃茨的人群里,远远看着他,德拉科站在他的对立面冲他坏笑,但是眼底确实一片柔软,而这个人眼底完全硬如磐石。

“自信一点,德拉科,还记得布雷斯把我打扮成他的女儿企图带我去约会那次吗?即使有一个孩子,也有很多人会抢着爱你。人人都会爱你,人们也会爱上斯科皮。”这几乎是诱骗了,因为我那可悲的哥哥一直被困在尘网里,这么多年依旧无法脱身,而此时必须有一个人推动着他走出第一步。

德拉科仍然低垂着头,我把身体向后仰去,扫视着餐桌上神态各异的人——我伸出另一只手遮住斯科皮的眼睛,然后毫不畏惧地对上哈利那双阴暗的绿色眸子。

“滚开,前男友。”我冲着哈利无声地叫嚣。

 

10

德拉科是个蠢货,他在战争的时候一直瞒着我们和哈利交往,而他居然以为我们不知道。

11 盲眼人

这很诡异。此时此刻我们正坐在镇中心的一家咖啡馆里,紧挨着坐在我旁边的正是我试图驱逐他离开德拉科身边的哈利·波特,而他大度的选择不与我计较——事实上他直接无视了我,此时此刻他甚至请我品尝这家店的招牌蛋糕——我并没有拒绝他,因为马尔福小姐值得一切。斯科皮则乖乖地靠在他的身边,自己小口小口地品尝属于自己的热巧克力。

几个小时之前,德拉科有些为难地看着斯科皮,但是哈利立刻主动请缨照看他——哈利真是一个狡猾的人,我咬牙切齿地看着斯科皮熟练地把自己小小的身体置于他的膝头——他似乎格外喜欢粘着哈利,我不得不说这是高明的一招。

而我们并不对付的两人挤在一起,就是方便监视两桌之外的德拉科。一切正如我所料,人人都会爱德拉科——抛去他过分苍白的脸色和过于傲慢的神态,他的身材修长、腰肢纤细,他那头熠熠生辉的金色头发无比耀眼,似乎是生育了斯科皮的缘故让他的气质更加柔和。

总之我们尾随着德拉科和男人,看着他们约会。老实说,我不觉得他们有很多共同话题,但胜在男人很体贴温柔,德拉科偶尔会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我又看了一眼哈利,但是哈利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他低下头,把菜单拿在手里问我那个饭桶侄子想吃哪一个。

而我那个小嘴抹了蜜的侄子斯科皮贴心地告诉他,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

“你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哈利把菜单交给服务员。他微笑着目送那位年轻的女孩离开,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我。

我放下叉子,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杆迎上那双藏在镜片后面锐利的翡翠色眼睛。

“哈利·波特,巫师历史上最年轻的傲罗,战争结束后第二年加入傲罗的训练,很快就被破格提拔为正式傲罗,短短两年就晋升为小队队长——那么请问,在战争过后的第一年你去了哪里?”

哈利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似的看着我,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面——我紧紧盯着他那闭着的嘴巴,忐忑他会胡乱编出一些理由搪塞我——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放弃似的笑了。

“你像德拉科一样聪明。”他把斯科皮从腿上抱了下来,“斯科,去玩一会儿好吗?”斯科皮顺从地从他的怀抱里溜下来,迈着小腿跑开了。

“那是你不了解我。德拉科是个蠢货,我可不是。”我冷笑。

“哈莉告诉你的?”

“不完全是,哈莉只是在闲聊中透露过罗恩·韦斯莱是在战争之后的第一年就加入了傲罗训练,而你那时候没有和他一起,还记得你在厨房里的自白吗?你说你仅仅才工作三年。”

“是我的大意了。”哈利自嘲似的笑笑,但他脸上所表露出来的无所谓深深地刺痛了我,感到那些一直堵塞在我心头的淤血迫切想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你还有更多的破绽,或者说你从来没有认真掩饰过——你才是更让人无法理解的那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甘愿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约走。”

“那不是正如你所愿。”哈利耸了耸肩,甜品端了上来,哈利把叉子摆放好,准备留给斯科皮。

“当然正如我所愿,这一切真是好极了,一切都是。尽管布雷斯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德拉科——你说他和你是站在一起的,就算是在战争之后所有人憎恨我们、所有人都希望我们应该被关进阿兹卡班的时候,只有布雷斯愿意接受德拉科——他们才是真正的朋友,冒昧问一下,你那个时候在哪儿呢?”

哈利阴沉着脸重重放下了杯子,发出“咚”的一声,但是那声克制的暴怒很快消失在嘈杂的人声里,消失不见。

“那个时候我和德拉科有一些误会,事实上是他拒绝见我——还有,布雷斯·扎比尼确实是个混蛋,他抛弃了斯科皮。”

“——是你抛弃了斯科皮!”我猛地拔高嗓音,怒视着他。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可能需要冷静一下。还有,我只是在尊重德拉科的选择。”哈利皱着眉头看着我,但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已经有些失控,我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不肯退后一步。

“尊重、尊重,去你妈的尊重他的选择,然后你就看着他那样。你不承认是吗?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否认你们交往过?”我继续瞪着他,直到我的眼睛酸涩,我才慢慢地、慢慢地捂住眼睛。

“......是我们抛弃了斯科皮,所以德拉科才会在十八岁的时候带着他离家出走......我知道你照顾德拉科很久了,但是我真的不明白,我们明明都很爱他,但最后确是我们逼他走到今天这步境地,哈利,你真的认为布雷斯是斯科皮的父亲吗?”我抬起头看着哈利,他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之后是一种茫然,“我亲眼所见。”他轻声说道。

突然传来一声椅子拉开的刺耳声响,德拉科大踏步向我们走了过来,他阴沉的脸色和哈利如出一辙,我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咖啡馆里就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地聆听着我们狗血的八点档肥皂剧——包括我们口中的主人公和他的约会对象。德拉科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的约会对象面前被我们扒光了底裤,而现在德拉科再也忍不住想要动手把我们全部扔出去。

那位正在用蹩脚的笑话讨德拉科欢心的先生立刻跟了过来想要打圆场,在他看到门口的斯科皮和坐在桌边的哈利那一瞬间,他的眼睛惊讶地瞪大,然后马上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天哪,这位就是孩子的父亲了吧,长得可真像。”他尴尬地向哈利伸出手,但是哈利并没有握住它,“事实上,我是他还没有离婚的丈夫。”他冲着那个可怜人危险地笑。

那位先生听完惊讶地回头向德拉科求证,但是德拉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显然说明了一切,得不到挽留的他最终愤怒地拂袖而去。

 

12

又是一个早上,德拉科茫然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个无知无尽的黑洞蚕食着他身边一切有的色彩。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慢慢向右侧摸索着找到床的边缘,然后他把手慢慢向上摸去,抓到一个木质的围栏,他撑着身体赤着脚站在地上,然后把手轻轻地放到那个大致的位置,在一寸一寸向下探索之后,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一片柔软的肌肤。德拉科的嘴角绽放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他继续轻柔地摸索着,感受到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已经醒来多时了,他把手指合拢,薄薄的眼睑细微在他的手掌下抖动。

“斯科皮——”德拉科轻轻地叫道,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个幼小的生命充满活力地蹬动了一下小腿,德拉科欣喜地合拢手指把它抓在自己手心。

他缓慢又郑重地俯下身,把孩子稳稳地托在自己的怀里,尽管动作不是很熟练,但却很安全——他把孩子贴在自己的心口,感受那团绵软的身体深处传来坚定的心跳声,感受到斯科皮似乎在吮吸着他的衣角,德拉科为难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蛋。

“你饿了吗,小蝎子?”他想撩开自己的衣角,但是却腾不出手来,他只能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向后坐去,他本来想坐到床上的,但却落了空,他重重摔倒在地上,怀里不忘死死护住斯科皮。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德拉科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把他从地板上扶起来,他恐慌地抱紧怀里的孩子,斯科皮仿佛能够感知到他的不安那样发出咯咯的笑声。

德拉科仰头嗅了嗅,再一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冬青的香气,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那个人从不说话,也很少发出声音,所以德拉科常常不清楚他在不在房间里,他总是突然出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但是霍兰德医生真是个好人,他想。

在失明这段时间里,大多数时候德拉科都会在无边的黑暗里因为受不住寂寞而自言自语。霍兰德医生会帮他准备好冲泡好的奶粉,而当他摸索不到斯科皮的吃食时,他就会解开衣服自己哺育斯科皮——这让他的胸前遍布伤口,并且总是隐隐作痛。

德拉科叹了口气,他时常感觉自己居住在一个时钟里——就像现在,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沉寂,只剩时间不断奔跑的声音。他坐在床上再一次抱着斯科皮慢慢向后倒去,知道自己的头部碰到枕头,感受到斯科皮正安稳地趴在自己身上,两只小小的手轻轻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德拉科忍不住亲吻他的额头。

“你饿了吗,我的宝贝?”德拉科再一次伸出手竭力向左边摸索着,在他的记忆中那里有一个床头柜,而霍兰德医生常常会把奶瓶放在那里,但他必须非常小心,如果他失手打碎其中一个,斯科皮恐怕就难以填满他柔软的小肚皮了。

另一只手握着奶瓶递了过来,德拉科接了过来,冲着那片黑暗报以一个微笑,“你还没走啊?”他把奶瓶放到斯科皮的周围,斯科皮立刻鼓动着他小小的脸蛋自己用嘴去寻找喷香的奶嘴了。

霍兰德没有说话。但是德拉科可以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他的身上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当你可以看到的时候往往会忽视这一点,但是黑暗让德拉科的感官无限放大——德拉科非常喜欢这位善良的医生,不仅仅是他照顾他,而是因为他坚实的臂膀非常容易让德拉科联想到一个人。

起初德拉科只会在脑海里偷偷地回想,后来无边的寂寞吞噬了他,在黑暗里连昼夜也变得不那么真切,所以德拉科开始肆无忌惮地用想象装点自己的生活,就像他穷得只能啃干面包时幻想自己在吃大餐那样——在幻想里,他靠在庄园里舒适绵软的床垫上,他顺着那只结实的手臂向上看去,看见了一双柔软的翡翠色眼睛。

哈利·波特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冲泡好的奶瓶——是德拉科小时候最爱的那款,上面印满了绿色的小恐龙。温暖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照在他英俊的脸庞上,他从德拉科怀里轻轻接过斯科皮,德拉科则仰着头,深深地看着他全心全意注视着斯科皮的模样。他感到身边有些挤,原来是德拉寇紧紧贴在他的身边,“你好厉害。”她惊叹着,伸出手掌轻抚过他额前的发丝。

他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笑,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幸福的感觉几乎要吞没他。幻觉般的,德拉科感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他疑惑地用手摸过去——难道是房子漏雨了?

 

哈利逃似的跑出门外,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觉了,现在他感觉糟糕透了。他头重脚轻地走到街边,哈莉正坐在路边翻看着一本画册。

“你看起来很需要休息。”哈莉抬了抬眼睛,看了一眼哈利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不,我需要保护他。”

“战争已经结束了,哈利,不会有人追到这里伤害他。”

哈利摆了摆手,“不,你不明白,他现在很糟糕,我真的很怕他死了。并且这里也不能完全保证很安全,有太多的人躲在暗处了。”

“那你不应该拒绝成为一名傲罗。”

哈利靠在墙壁上沉默了一会儿,“或许你是对的,但我现在迫切地需要休息一下,我现在感觉是我快要死了。”他紧贴着墙壁慢慢坐下来,“我想我可能要像一个流浪汉那样在这里眯一会儿了,能拜托你帮我守着他吗?你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咒语吗?”

哈莉耸了耸肩,“容我提醒你,我只有十二岁。”

“我知道,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了,哈莉,保护好他。”

“好吧,如果死神来了,我会叫他滚开的。”

哈利发出吃吃地笑声,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头就歪向一边睡着了。

哈莉面无表情地把手边的外套蒙在他的头上,然后坐在他的旁边继续翻看膝盖上的画册。

 

13 番茄海

太愚蠢了,真的太愚蠢了。我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疲惫地看着眼前不断争吵的哈利和德拉科。自从我和哈利喜闻乐见地破坏了德拉科的约会之后,哈利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找机会和德拉科谈谈,而德拉科干脆闭门谢客,拒绝和哈利有任何接触。

这终于激怒了那个打败了“二十世纪最危险的黑巫师”的男人,哈利忍无可忍地打碎了厨房的玻璃强行闯了进来,德拉科也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和他吵了起来——而他们俩吵架的内容则是浪费生命般的毫无营养。具体可以归结为“你听我解释”和“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麻木地看着天花板,我无法理解哈利,无私的守护、勇于反抗一切的勇气和不敢和自己儿子相认的自卑竟然惊人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我同样不理解德拉科,我不相信这五年来他丝毫没有察觉哈利对他的爱,他恰恰明白,却故步自封,不舍得抽身离开,又不敢迈进一步。

“......我找过你!是你抱着布雷斯·扎比尼的脖子告诉我滚开!不要来破坏你的幸福!”

“那不是如你所愿,你不是早就想和韦斯莱家的小母鼬在一起了?”

“不要这么说金妮,还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天哪!不要再乱丢东西了!”

“我才十八岁就挺着大肚子独自来到异国他乡,在我晚上疼到睡不着觉、在我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在斯科皮吃不够奶粉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我他妈在看着你!”哈利怒吼一声,他双目赤红,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德拉科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

“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每次去超市兑换奖券都能中奖!并且每次都是婴儿用品!”尽管有些底气不足,德拉科还是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这很好笑,但我却笑不出来,我的心脏在痛苦地抽搐,那个在德拉科出走以后日日夜夜困扰我的声音又来了,他在我的心底歇斯底里地哭嚎,我不堪其扰地慢慢用手遮住眼睛。

“还有斯科皮小时候用的那张丑到爆炸的婴儿床,那不会也是你送来的吧,而我为了把它卖给你还强行吹嘘它的制造工艺!”

“精妙结论,哈利·波特,我不知道你还有如此酷爱扮演圣诞老人的癖好,早知道我就许愿要一栋不会漏雨的大房子.....”

“那我把房子钥匙扔到街上,你会捡吗!”

“够了!”我怒吼道,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德拉科和哈利惊讶地看着我。

“你他妈的够了,德拉科......事实就是,尽管你作死、撒谎、折磨人,但你什么都没有错过!哈利他妈的哪怕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你,他尽力了那我呢,德拉科——那我呢?”我看着德拉科的眼睛因为内疚猛地瞪大,感到心里扭曲地升起一丝快感。痛苦在我的心里翻涌起惊天巨浪,却不是海水,而是一颗颗红色的番茄。圆滚滚的番茄果从参天大树上掉落下来,很快就淹没了我。

“你走了以后,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忏悔,因为是我松开了你的手,我不敢迈出房间一步,因为是我们害你变成这样,我们也没有搬走,一直在原地等你回来......但是德拉科,你抛弃了我们。”

“你抛弃了我。”我强咽下泪水,艰难地说。

德拉科那张苍白的脸蛋痛苦地皱起,他向我伸出手,但是就当他要触碰到我那一刻我狠狠地推开了他,转身向楼上跑去。

我很少待在楼上,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只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和一把椅子。但是此时此刻我把门重重地摔上,向屋子中央的床走过去。

我坐在床边,脑海里一片嗡鸣,我的眼前闪过很多个人和画面,有那个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麻瓜教师,有得知我再也无法拿起魔杖时爸爸无比失望的神情,有我日复一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西茜妈妈强忍悲伤、靠在门上传来温柔的声音,有从霍格沃茨邮寄过来的印有退学申请书字样的冰冷信件。

还有德拉科拉着哈利的手离开城堡时头也不回的背影。

我听到房间力回荡着一种类似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咽声,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那是我的哭声。我用力擦拭着我的眼睛,但是眼泪却像怎么也流不尽一样淌出来。我感到一直被我忽略的被子下面有什么东西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低下头看到斯科皮小小的身躯,他似乎刚刚睡醒,瞪着那双不谙世事的灰色眼睛睡眼惺忪地爬到我的膝头。

“别哭。”他轻轻用手掌拍了拍我的脸颊,我透过泪水看着他那令人哭笑不得的黑色头发。

“斯科,我生你的气了,因为德拉科选择了你,不要我了。”我孩子气地说道,任由他胖胖的小手擦拭着我的眼泪。

“那斯科爱你。”他眨了眨眼,然后用力把肉乎乎的脸蛋贴在我的脸颊上。

我抱着他柔软的身体,用并不舒服的姿势让他躺在我的怀里,我想象着——想象着我那个从小养尊处优、甚至骄纵得过分的哥哥是如何忍过剧痛,把他从自己的肚子里掏出来,又是如何不熟练地把小小的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

我轻轻地摇晃着斯科皮,口里哼着不成调子的摇篮曲,想象着自己是多年前是十八岁的德拉科——但那是徒劳的,他生生挨过的苦痛我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我也永远无法像他一样幸运,十八岁的哈利愿意跟着他来到异国他乡,在他病痛缠身的日日夜夜,哈利都守在门外,像一只拼尽全力又胆战心惊到草木皆兵的困兽一样。我低头看着斯科皮安静地靠在怀里看着我,房子的四面墙壁越来越压抑,逐渐向我靠近过来,空间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完全黑暗的四方囚笼,压得我喘不过气。

“德拉科,番茄是长在树上还是长在地上?”我最终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盯着那片虚空,轻声问道。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哈莉坐在旁边继续翻看着她的画册,我发现睡梦中那宛若没关严的水龙头发出的敲击声正是哈莉的手指发出的声音。我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

“我去把德拉科给你叫过来。”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凉凉的。然后她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但我固执的盯着天花板的一点,不去看他——我感到身旁陷下去一块,德拉科躺在了我旁边。

“对不起。”良久,我听到他轻轻地说道。

“不要道歉。”我一开口,感到自己又想哭了,我连忙强忍住眼眶的酸涩、瞪大眼睛,“德拉科,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需要道歉的人,如果许愿真的会成真的话,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爱你。”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就是一个自私的混蛋。”我自顾自地说道,德拉科也扑哧一声笑了。

“德拉科,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我们逼得你不得不离开我们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我很抱歉那天我松开了你的手——我甚至在想,如果我那个时候多在柜子上放一些加隆,是不是能让你之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下一秒,德拉科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也很抱歉,德拉寇,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你,我也从来没有想要抛弃你,让你这么难过我真的很抱歉。”

“你爱我吗,德拉科?在你心里,在哈利、斯科皮之后的人是我吗?”我仰起头看着他透红的眼眶,轻声问道。

“你是第一位,德拉寇,因为你是我的家人,无论走到哪里你都在我的心里。”

我不相信,我在心里说道。但我看着他雾气弥漫的眼眸,步步紧逼的话却说不出口。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爱你,德拉寇。”他说。

这就够了。

“我今晚可以和你还有斯科皮一起睡吗?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德拉科点了点头,我在他的怀抱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但我还是没能如愿。因为傍晚的时候哈莉来接我了,我沉默着牵着她的手,最终还是和她穿过马路回到我们的房间去了。

 

14

德拉科独自站在黑夜里,静静地注视着这片生冷黑暗里唯一的亮光——芙蓉和比尔·韦斯莱的房子是一栋伫立与海边峭壁上的白色房子,它的墙壁是由数不清的贝壳镶嵌而成的,看起来像是从梦境里才有的浪漫极了。这是一个如此空灵而美丽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持续的潮起潮落的声音——在那场战争之中韦斯莱一家被迫放弃了他们居住的房子而是来到了这所安全的贝壳小屋,直到现在,很多个红头发的韦斯莱正在小屋温暖的炉火边欢快地滚作一团——韦斯莱家人身上带有着那种天生就可以获得快乐的能力,从那不断从窗口飘出的欢声笑语就能体会一二,是如此让人嫉妒。

战争结束了,他们似乎也结束了——哈利蜂拥而上的崇拜者包围,而德拉科则转身回到自己家人的身边——这似乎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一切都回归了正轨,直到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不得不正是他们之间尚未解决的问题,有些一些事情,恐怕需要哈利·波特亲自解决。德拉科苦涩地想着,手指轻轻抚摸上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

他是下午到达贝壳小屋的,为了那个该死的肚子,他一路上尽量选择搭乘魔法汽车。而当他终于抵达之后,罗恩·韦斯莱是第一个注意到他的。

高大的红发青年支支吾吾地把黑发绿眼的巫师支开,他慌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大踏步向德拉科走来,把他拉进花园的阴影里。

“梅林,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行,现在不行,天马上就要黑了,今天晚上魔法部新上任的官员要来这里......”罗恩·韦斯莱似乎很紧张,他的手紧紧扣住德拉科的手腕传来刺痛,德拉科皱了皱眉。

“我对你们家的事不感兴趣,我要见哈利·波特。”

但是哈利·波特最好的男性朋友并没有让步,他拧着眉头用手按了按眉心,“不,这恰恰是问题所在......请原谅我,我是说尽管你在战争的最后和我们站在一起,但是这很少被人们所知道,大家都认为你和那些十恶不赦的食死徒没什么区别呐......而且,你我都知道,我们站在一起也是因为哈利本身......我们都知道哈利一定会为你辩护的,但我恳求你替他想想,今天是魔法部新上任的部长主动给哈利递橄榄枝来了,而你的存在一定会让哈利整晚都把重心放在为你争取权益上面......你能不能稍微等等,哪怕是等金斯莱走了以后呢......”

噢,我才不关心哈利·波特该死的前途呢。德拉科冷冷地抬眼看他,罗恩·韦斯莱说完之后那张脸痛苦地皱成一团,流露出一种名为内疚的情绪,但是德拉科觉得那很可笑。他几乎一下子就了然了罗恩未说出口的话——红头发的黄鼠狼说的确实是对的,他选择站在他们这边,并不是因为什么弃暗投明或者是什么彻头彻尾的邓布利多的人,而仅仅是因为他选择和哈利站在一起罢了。这么看来,他们确实不是一伙的,他们不肯接受他也无可厚非。德拉科最终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院子外面的阴影里。

正值战争过去之后的第一个冬天,夜里很冷,但是德拉科仍然坚持站在院子外面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冰冷的、咸咸的海风不断吹拂着德拉科的面颊,他不由地裹紧身上的斗篷。但必须是今天,他必须在今天给自己一个答复,德拉科告诉自己。他等了很久,直到看到金斯莱挺拔的身影从小屋里走了出来,他朝屋子里的人挥了挥手,乘上魔法汽车扬长而去。德拉科跺了跺脚,在心里演习着自己等下的措辞,卢修斯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边——

 

“打掉,德拉科,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卢修斯近乎冷酷地俯视着哀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手中捏紧了魔杖,“瞧瞧你现在这副窝囊的鬼样子,整个马尔福都以你为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搞了一个野种在自己的肚子里,但是我们无法带着一个莫名其妙地私生子前往法国,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等到法国我就会为你联系私人医生。”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马尔福?”突然一个声音从亮起灯的门廊传来,德拉科回过头望去,只见莫丽夫人站在门口,她的脸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也许是厌恶、警惕,但是却很模糊不是很强烈。

“我来见哈利·波特。”德拉科强装镇定地说,然而却在斗篷之下捏紧了自己的魔杖。

“别白费功夫了。金斯莱给他们带来了好消息,现在他们都喝醉啦。”莫丽夫人冲他有些轻蔑地笑,“老实说,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传闻,关于你在最后一战的贡献之类的......但是结合我对你以前的记忆来说,这不足以打消我对你的以往的印象——我相信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德拉科面色不善地眯起眼睛,然而莫丽夫人并不看他,而是盯着黑暗中虚空一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说起来,哈利也到了该拥有一个好的交往对象的年龄,而他和我漂亮的女儿一直关系很好——”

“我怀孕了。”德拉科打断了她,带着报复似的快感看到女巫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你是说——梅林!”莫丽夫人脸上充满戒备地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她的脸上充满不安。

他们之间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女巫似乎还是妥协似的,侧身打开了门,“你不能一直站在冷风里,先进来吧——我去把他叫醒。”

德拉科点点头,他跟着莫丽夫人踏进韦斯莱家温暖的小屋,就在他站在门廊准备换鞋的空隙他抬头向里面看了一眼。

——房间里哈利和罗恩滚作一团胡乱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茶几上摆满了散落的酒瓶,拥有着一头漂亮红发的金妮·韦斯莱正抱着一沓毛毯走过来,路过哈利的时候她随手丢了一条在他身上。

德拉科咬了咬嘴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我告辞了。”他直起身,莫丽夫人惊讶地看着他。

“不要告诉他。”在转身离开之前,德拉科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这是个好主意。”这是莫丽夫人第一次正视他,那眼神却带着德拉科最不希望见到的怜悯。所以德拉科只是冲她冷笑了一下,“你很清楚,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莫丽夫人只是摇了摇头,她叫住了金色头发的男巫,“亚瑟没有喝酒,我让他用魔法汽车送你。”

这一次德拉科没有拒绝她。

 

德拉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子里的一切已经收拾好了,他们一家明天就要搬到法国去了,临睡前德拉寇死皮赖脸地钻进他的被子里。

“德拉科,番茄是长在树上还是长在地上?”她抱着一本画册,一双灰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但是德拉科只是感到烦躁,他感到自己眼眶酸涩,有数不清的暗涌藏在他的心底,传来沉痛与压抑,几乎要让他哽咽出声。

“......树上,小刺猬你都不读书的吗?”

“可是画册上画在地上诶。”德拉寇举着那本五彩斑斓的纸页,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不想被看出端倪。

没什么大不了的,德拉科,振作一点。他告诉自己。他此时此刻之所以感觉很受伤是因为顺序错了,如果他先被哈利拒绝,然后在被爸爸勒令和肚子里这个小生命分开的话,那么他也许就只会因为得不到家人的支持而伤心了。

除了德拉寇,此时此刻德拉寇靠在他的肩膀上,嘴里嘟囔着童话书上的内容,德拉科安静地听着,冻僵的心底涌出一丝暖意。

“......你为什么不看看下一页爱尔兰小刺猬去集市上买苹果的故事呢?”

“是哦。”德拉寇在他的身边打了个滚,然后转身紧紧抱住了他,“德拉科,我还想去集市上玩。”

“好,我们明天一起去。”

 

 

15 甜梦乡

我一个翻身茫然地从哈莉的床上坐起来,终于想起来我此时此刻正身处麻瓜世界,我转过头就看见哈莉正毫不避讳地把自己塞进一条制服裙子里,丰腴的上半身让制服紧绷不已——我默默用手遮住了眼睛。

“你的衣服。”她打开衣柜,丢来一件麻瓜的连衣裙,我翻了翻眼睛,用力把它踹在地上,然后躺回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

“快点,德拉寇,我们要去上学,在上课之前应该还来得及弄点早餐。”哈莉在被子外面捅了捅我的肚子。

“滚开,波特,搞清楚只有你一个人需要去上学,而我作为一个优秀的马尔福早就凭借着聪明的大脑自学完成了学业。”

“哦,可是德拉科叫你今天必须下楼吃早餐。”

我本想说你以为我会乖乖听德拉科的话吗,但是我身体的本能迫使我立刻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冲着哈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给我美丽的头发五分钟,我马上就好。”

于是我们穿过马路,加上哈莉我们五个人挤在德拉科本就不宽敞的厨房里共进早餐——哈利真的该减肥了,我瞪着他,吓得哈利连忙把斯科皮抱在自己的腿上,并冲着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德拉科和哈利似乎终于解开了横在他们之中在我看来根本不存在的心结,德拉科想要哈利不顾一切地拉起他的手,而哈利终于明白了德拉科的选择至始自终都是他。他们一直都是彼此心中想的样子,却因为某些愚蠢的原因迟迟不肯看清——还好他们连一步都不曾走错。

虽然我不恨德拉科,但我心中还或多或少存在着怨气,所以当德拉科再露出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抱怨的时候,我毫不客气地回呛他——“得了吧,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你说哈利连你的朋友都不是,结果你们是没有一起睡,还是没有一起吃饭?”

德拉科没料到会被我从背后攻击,他涨红了脸,回头怒视着我,“——那是前男友。”

“是的,前男友,我知道,就像我和布雷斯。”

“你和布雷斯交往过?!!”德拉科和哈利经惊恐地看着我,只有哈莉像没听到一样给自己的面包涂着自己的果酱。

“没有,我骗你的,就像你骗哈利一样蹩脚的谎言。”我冲着他狡黠地笑,哈莉见怪不怪地把她手里的面包递过来。

“天哪,马尔福小姐是女同性恋。”德拉科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地捂住眼睛,却把那碟新鲜出炉的溏心蛋推到哈莉的面前,斯科皮立刻学着他的样子也捂住自己小脑袋。

我和哈莉相视一笑。

 

吃过早餐,我和哈莉徒步走过两个街区来到她就读的高中——为了让我可以和她一起上课,她用魔杖草率地给我们俩施了一个漏洞百出的混淆咒,这直接导致在这所学校金色头发的和黑色头发的都是哈莉——哈莉最喜欢美术课(我们没有忘记给她可怜的老师来一个一忘皆空),并且她在学校的大多数时间都泡在画室里,我这才发现她一直翻看的那本书并非什么魁地奇画册,而一本《巫师绘画大全》。

“你一直在偷偷学习。”我颤抖地指着她控诉道,彼时哈莉正在研究我的拿手大作——《番茄树》。她帮我把画圈起来捆好,听了我的话,一副“你拿我怎样”的姿态耸了耸肩。

哈利问我要不要干脆和哈莉一起在麻瓜世界读大学,如果需要魔法解决问题的地方他可以提供帮助,我说好啊。因为在我人生的前十七年我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在德拉科的人生上,这是不公平的,也让我入戏太深。但这并不是德拉科的错,人人都爱德拉科,没有德拉科,哈利也许会草率地放弃他真正的理想,哈莉也许再也找不到我,我也再也无法鼓起勇气走出自己的房间。上帝就是这么不公平,德拉科只要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核心,我们不能没有他。

但是现在,我决定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幸福——我和哈莉一样喜欢画画,于是我打算等哈莉高中毕业就和她一起去都柏林去求学。

故事的最后,德拉科也终于不用因为不确定自己的家人在哪里而到处邮寄信件了,他给家里的爸爸和妈妈寄了邀请信,很快得到了他们的原谅,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Fin

 

一些话:这个故事是我唯一一篇没有大纲的哈德文,它对我来说甚至是怪异的,当然它也给我带来了启蒙,之后我写出了这篇的衍生 马尔福兄妹的GB向作文《水潭》。
这篇的受众并不算广泛,在我看来前期的行文节奏有些问题,但是这篇文对我来说其中所以人对德拉科的爱还是牵动了我很久的,尤其是那句怨恨又小心翼翼地询问——“德拉科,在你心里,在哈利和斯科皮之后是我吗?”
所以对我来说,这篇之所以有二创性是因为我也行不清楚这篇文的结局是什么,它让我写下end之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越来越细思极恐。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的话,在结局之后可能画面不断闪烁,最终停留在妹妹从自己昏暗的房间醒来,她从来没有迈出过自己的房间。
所以她也没有靠在妈妈的怀里拿到那封德拉科的来信,爱尔兰只是童话书上小刺猬到达的地方,她也没能再见到哈莉。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信,德拉科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