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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莉看着迎面与她撞上的英国巫师,不自觉地眯起眼。纽特·斯卡曼德,这位跟她保持了五年通信的笔友此刻在她面前难得露出逃避的神色。
就在五分钟前她刚刚碰到另一位斯卡曼德家的巫师,对方可远比眼前的小斯卡曼德先生要从容得体,英国魔法部现任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平静又礼貌地向她点点头问好。再看看眼前人身上这一套不合时宜的打扮:歪歪扭扭的衬衣明显大了不少,下摆被胡乱塞进裤子里,还有一小截挂在腰间,一看就是急急忙忙出门的下场;头发跟平常一样凌乱,而当目光移到脖子上——女巫瞬间明白了什么。她走上去拍拍纽特,肯定地下结论:“你跟忒修斯。你们睡了。”
“??我们没有!”
纽特刻意压低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说服力,而女巫将这看作欲盖弥彰的掩饰。她耸耸肩:“好吧,只要你能回答我的几个问题——第一,为什么他穿着你的衬衣?”
看着好友憋红的脸,拉莉好心地加上一句:“别费心想理由了,我知道那是你的——忒修斯把肩膀部分都撑裂了,可怜的人现在还没意识到。”
“……我完全可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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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的响声令纽特烦躁又不安地翻过身,在朦胧中顺手抬起手腕上那个有星星和月亮组成的表盘,腕带上还刻着前一位主人名字的缩写:T.Scamander
九点过十分。纽特打了个哈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梅林的胡子——已经九点多了!!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过大的动作使得旅馆老旧的弹簧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也吵醒了躺在一旁的人。
“怎么回事——嘶!”
忒修斯起身的动作太快导致他不小心撞到了床角,被单从身上滑下露出赤裸精壮的上半身。他还在揉着被撞到的地方,纽特正要回答却已经晚了——
闹钟在他哥哥身边爆炸,散发出浓浓的黑雾,夹杂着尖声大叫:“起床——懒虫!”
待到烟雾散去,他才看到忒修斯被弄得满是灰尘的脸。傲罗阴沉着轻轻用魔杖一点,瞬间恢复了光鲜亮丽。
“我早就说过该把闹钟关掉,现在才——梅林啊!”
忒修斯在看清纽特晃动的手腕时倒抽一口气,接着跳起来:“衣服飞来,飞来!”
他们几乎连话都来不及说,只是匆匆地套上衣服外袍,再将代表身份的徽章别在胸前长袍。忒修斯刚刚被提升为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今天是他第一次开会述职;同样,纽特忙了大半年的狼人办公室也在今天终于要揭牌成立。而就是这么凑巧,他们在同一天一起,双双睡过了头。
在忒修斯抓着他的肩膀一脚踩进壁炉时,纽特还在匆匆将衬衣下摆塞进裤子里。手忙脚乱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拿错了衣服:忒修斯的肩膀被紧紧箍着连转身都困难,而纽特看上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听着,纽特,关于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 感受着绿色火焰将自己吞噬,纽特飞快地说:“按照傲罗的标准来说,哥哥——你也太不小心了。”
“才不是那——”
才不是那样,我是因为你在身边,才会允许自己放松警惕。
未出口的话随着绿色火焰重新平静为红色,也消失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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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勉强接受这一点……” 拉莉扬起一根眉毛,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所以你们起晚了——那么请问,你们又是怎么待在一个房间的?可别告诉我,英国魔法部给他们的员工薪水甚至不足以支撑预订两个客房?”
“不是这样的……” 纽特咬起嘴唇,一只手还在拼命整理衬衣下摆,“——忒修斯喝醉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
“啊哈,” 拉莉挖苦地点点头:“你知道他是个傲罗对吧,最顶尖的那种?他喝醉并且遇到危险的概率有多大?”
“……那不一样。” 最终,纽特放弃了将过大的衬衣全部塞进去,选择收拢大衣企图遮住不合体的衣服:“昨天的情况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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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特百无聊赖地举着一杯红醋栗朗姆酒,一边尽力蜷缩在角落一边祈祷没人心血来潮走过来跟他搭讪;这种场合往往是体现忒修斯跟他性格不同的最佳地点——他哥哥正来者不拒地接过每一杯向他递过来的酒,火焰威士忌,葡萄酒,橡木蜂蜜酒,樱桃朗姆——
梅林在上,忒修斯真的不会喝到酒精中毒吗?他可不想在深夜造访一趟圣芒戈…
“嘿——你躲在这了。”
他的哥哥满嘴还喷着酒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毫不避讳地一把勾住肩膀将他拉近。纽特眼睁睁看着大半朗姆酒洒在地上、身上还有,忒修斯笔挺整洁的西装上。
“我没有在躲。”
纽特礼貌地放下酒杯避免出现进一步的问题,另一只手顺便架住忒修斯。他的哥哥还在踉跄着,虽然很乐意看到对方失态的样子,纽特在保全忒修斯的面子与满足自己的快乐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前者。
“好了,聚会结束了。”
“明明还没有——”
“对你来说结束了。” 纽特加重语气,摸索着将酒杯放在一边同时准备架起忒修斯离开。
“嗨——瞧瞧!我的小弟弟长大了,知道心疼哥哥了!他要带我去开房呢!”
堪比扩音咒的效果回荡在半个大厅内,也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纽特被落在他们身上的各色眼神弄得憋红了脸,飞快地揪着忒修斯埋头逃窜,离开案发现场。
他现在非常迫切地想将忒修斯的嘴堵上。或者把他扔在随便什么地方。然而最终,纽特还是就近挑了个旅馆准备休息一晚。明天是个重要场合,他们真的经不起任何差错。
“你好,两间客房,谢谢。”
纽特礼貌地向旅馆前台的女人打招呼,与此同时,忒修斯正死死拽着他,并锲而不舍地将大半重量压在纽特身上。在听到纽特的话时,忒修斯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同时狠狠撞到了纽特的下骸骨。
“不行,” 忒修斯仍然固执地拽着他的衣角,“你跟我一起。”
“我弟弟——跟我一起,” 喝醉了的忒修斯除了浑身发红、说话声音比平时大一些以外没什么显著变化。最显著的一点也许就是他的语言系统像是被搅糊涂了。
“这是我弟弟——” 他一只手亲热地揽过纽特,另一只拍着他的胸膛还在喋喋不休地对老板娘介绍:“我弟弟——真为他骄傲…………我最喜欢我的小弟弟。”
似乎是为了确信一般,忒修斯还反复向对方重申:“我最喜欢——最喜欢他了!”
在那个红发女麻瓜带着调侃的眼神中,纽特脸上的颜色直追喝了酒的忒修斯。
“你喝醉了。”纽特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拼命用眼神示意女老板将钥匙给他。忒修斯还是不依不饶地将大半重量压在他身上使他喘不过气来:“我没有!”
他高声宣布:“我没醉——很清醒!你不相信我?”
“——请给我一把钥匙,随便哪个房间都行。”
“好的——一把,对吧?” 女老板好像对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头都不抬地递过来一把黄铜钥匙:“每晚二十磅,洗衣、饮酒另外算,还有其他服务…”
“谢谢——”
纽特努力忽略对方说到“服务”这个词时脸上带着不言而喻的笑,匆匆接过钥匙。
“你有把钥匙——嘿,也请给我一把!”
忒修斯指指纽特手中的物件,努力站直却还是一边歪倒在弟弟身上:“要一模一样的。”
“……我哥哥喝醉了。”
纽特无奈又头疼地向对方解释,一边死死按住忒修斯因为看出自己没法得到钥匙而蠢蠢欲动想要抽出魔杖的手。
“是啊,真难看出来。” 红发麻瓜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地讽刺,她好奇的目光在面前的人身上扫来扫去,即便是纽特也能感受到危险信号。
于是,在忒修斯打算高歌一曲惊醒大半个旅馆的人之前,纽特费力地拖着高出他半个头的哥哥一头扎进了二楼那个狭小的单人间。
噢,他似乎忘记跟对方说,要一个宽敞点的,双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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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拉莉听完纽特的叙述叹口气,走上前轻轻拍拍对方的胳膊:“你的理由听上去无懈可击,也许是我想多了。”
“没什么…” 纽特看着好友露出一个微笑,突然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噢,我忘了最后一点……”拉莉顺手替纽特整理了一下领子,她的动作像极了慈爱的母亲,只是说出的话令纽特恨不得在地上钻个洞逃走:“你脖子上的印子没完全消除。”
在她的一再逼问下纽特终于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拉莉满意地笑了起来:“我猜你用的消隐咒,但是漏了几个地方是不是?新手,” 女巫摇摇头,神秘地凑上去耳语:“一个小技巧,每次我从男朋友家离开时总会带一点十秒除淤剂。那个更有效。”
“纽特——希克斯小姐。”
一个声音将纽特从困窘中解救出来,当他认出声音的主人时却又很快陷入新一轮的尴尬。
拉莉眼睁睁看着忒修斯搂过他弟弟,无比自然地在对方额前亲一口。他的手随后滑落到纽特的肩膀紧紧搂着,这种类似小狗撒尿宣誓主权或是小孩子在自己的苹果上咬一口做记号的行为差点让拉莉笑出声:幼稚的男孩子。
黑皮肤的女巫眯起眼,冲着纽特无声做了个口型:
别解释了。我知道你俩睡了。
“你好,亲爱的忒修斯。” 女巫轻快地回答。
“怎么一大早就站在外面说话?” 忒修斯顺手牵起纽特的手,看似漫不经心地十指交扣:“别告诉我,纽特这个小傻瓜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这样虚假又故作惊奇的语气令神奇动物学家打了个冷颤,尴尬万分地看向拉莉。他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女巫抢先一步:“只是在交流一些学术问题,别吃醋,亲爱的主任——噢,该叫你司长了。” 拉莉轻描淡写地摆摆手,目光盯着那枚小小的别在袍子上的紫色徽章露出微笑,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在她迈入壁炉之前,黑皮肤的女巫像是刚刚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隔着半个大厅高声向斯卡曼德家的兄弟宣告:“亲爱的纽特——高领真的很适合你,不过那还是没能全遮住你脖子上的东西——还有忒修斯,你背上的痕迹也透过被撑裂的衬衣露出来了。”
完成了恶作剧的女巫高高兴兴一脚踏进壁炉。于是,在半个魔法部的注视下,斯卡曼德家的兄弟难得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尴尬神情。
不到一天,忒修斯和纽特睡了的消息传遍了半个魔法部,并在接下来将近一周的时间内占据了预言家日报的头条。
一周后,纽特与忒修斯同时收到了来自共同好友们吼叫信抱怨他们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曾事先透露。
吼叫信的内容再次登上预言家日报,标题包括但不限于《斯卡曼德:一段家族秘辛》 《诞生在战火中的不伦》 《忒修斯·斯卡曼德:战争英雄还是诱拐兄弟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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