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何认识斯卡曼德兄弟的人,都知道他俩截然不同。
一块儿长大的邻居形容他们“一个像太阳,一个像月亮”。
从小,忒修斯·斯卡曼德就是人群中耀眼的那一个,他很善于和人打交道,能细致地照顾到别人的情绪,是天生的领导者。
而纽特·斯卡曼德看起来不起眼,甚至不合群,很多人误以为他性格古怪,但只要真正去了解他,就会发现他如月光般柔和、美好的品性。
由于兄弟俩个性差太多,外界一度认为他们之间“关系复杂”。不少巫师还暗自猜测,首席傲罗应该相当讨厌他这位动不动就被魔法部找去谈话的弟弟。
事实恰恰相反。
在收到邓布利多“去看望一下纽特怎么样?你们毕竟是兄弟”的信后,忒修斯立刻向魔法部请了长假。
一定是出事了——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他和纽特真正关系的巫师,邓布利多不可能提出如此生分的建议。
就算有所心理建设,到家看到昏迷不醒的纽特,忒修斯的心里还是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气翼鸟收起翅膀,冲忒修斯叫了两声,仿佛在邀功:Daddy,我把Mommy带回来啦!
等到忒修斯检查完纽特的伤势,给他做了初步处理后,才有心思奖励它。它得到了两条帽檐鲷。
皮克特爬到忒修斯肩头,朝他抬了抬自己的枝条。
“你也擦伤了,对吗?”忒修斯轻声说着,给皮克特缠上纱布。
皮克特看着和纽特同款的绷带,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孩子们,我们不要打扰他休息。”忒修斯将动物们和手提箱带到楼上,这才发现箱中居然多了一只小麒麟,“纽特为什么要找麒麟?”
气翼鸟和护树罗锅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一副“听不懂你们巫师的语言”的模样。
麒麟关系重大。但即使忒修斯心里正惊疑不定,“不要把焦虑转移到孩子身上”是一个好家长的基本准则,于是他仍是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嘿,要东西吃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的。”
到了陌生的环境,小麒麟很害怕的样子,忒修斯怕它吵醒纽特,试图安抚它。像哄幼时的纽特一样,抱着它轻轻晃,给它唱歌。
还没等哄好小麒麟,纽特就醒了。他上楼来,看到忒修斯,明显有些心虚,在忒修斯给他上药时,都没有呼痛,老老实实地接受治疗。
虽然知道纽特十之八九不会回答,忒修斯还是发问了,“你找麒麟做什么?”
“它不是麒麟。”纽特偏过头,试图蒙混过关,“这是无角有须带鳞麋鹿,是一种东亚的神奇动物。”
忒修斯笑容满面,笑意里写着“你是不是当我傻”。
纽特抿了抿唇,“……它是麒麟,可是你不能和别人说。”
“好吧,‘秘密很多’先生。”忒修斯叹了口气,他亲了亲纽特没受伤的那只手,“答应我,下次有危险的事情,带上我一起,好吗?”
“呃,事实上,”纽特红着脸,忐忑地说,“邓布利多确实让我带上你来着。”
被带到厄克斯塔的时候,忒修斯心里非常恼火。
说什么基于反视法,不能告诉他全部计划。退一万步讲,哪怕稍微透露点儿“德国魔法部可能反水了”也好啊,他就不至于没有丝毫防备。
忒修斯的后脑勺还在嗡嗡作响。他一边艰难地抽出鞋底的小刀片,这是一战期间他和麻瓜战友学的;一边在心里吐槽,赫尔穆特那家伙下手也太狠了,好歹自己曾经在联合行动里救过他。
一只蝎尾兽幼崽在忒修斯下方,气势昂扬地挥舞着钳子。
忒修斯把刀片调整到靴子后跟处,一点点地割着绳子,嘴上还不忘逗那只蝎尾兽,“当心点儿小家伙,英国男人的头发可是很珍贵的。”
绳子磨到一半,走廊外传来密密麻麻的摩擦声,像是无数小型动物在整齐划一地移动。忒修斯停下动作,装作仍在昏迷,直到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你是来救我的?”忒修斯虚弱地问。
纽特眼眶一酸,心疼极了……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哥哥受到了何种待遇。
然而等纽特终于找到机会去解绳子,只轻轻一拉,绳索就整个儿松开。断口齐整,已经差不多快割断了。也就是说,忒修斯明明可以在他一出现就挣脱束缚,却装成动不了的样子看他扭了半天屁股!
纽特瞪了忒修斯一眼,没接飘浮咒,让他直接摔在地上。反正穿得这么厚,又摔不坏。
“呃,干得好。”忒修斯利索地爬起来,讪讪地说道。倒不是他分不清轻重缓急,只是纽特带着蝎尾兽们,如同号令千军万马,这英姿实在太可爱了。他适时地转移话题,“接下来的计划是?”
“拿着。”纽特没好气地把灯递给忒修斯,用口哨呼唤泰迪和皮克特。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如果那盏灯没有掉链子的话。
“这是个什么假冒伪劣灯芯虫?别的虫至少能坚持个一、两天!”作为傲罗,忒修斯更多时候是追击而不是被追的那个,和灵活躲闪的纽特相比,忒修斯逃得有些笨拙,但他努力表现得游刃有余,以免纽特担心。
果然,听到忒修斯还有闲心吐槽,纽特放心地跑在前面。
被蝎尾兽的副尾缠住,实在是始料未及。在忒修斯的那句“松手”说出口前,纽特便喊着“抓住领带”,跟着他跳了下来。
门钥匙将他们带到霍格沃茨后,忒修斯仍心有余悸,可看到和弟弟紧握的手,“下次记得自己逃命”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纽特不可能放开他,就像他可以什么都不问,就跟着纽特去任何地方。
两人相顾无言,似有千言万语,又尽在不言中。
最终只化成“那是个门钥匙”“是啊”这般没多少内涵的对话。
进了霍格沃茨,在大礼堂的走道上,纽特看到忒修斯抹了把脸,这是他克制怒火的象征。
纽特心虚地低了低头。一向衣着得体的绅士,方才不仅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沾满了落叶,袖子还破了好几个洞。他从没见过忒修斯这么狼狈的样子。
纽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以为让忒修斯跟着去,只是为了刷脸——顺带一提,他哥的脸是真的很好用——哪知道还附带测试德国魔法部有没有倒戈?
忒修斯确实在努力克制怒气,却不是因为自己遭受的这些。而是……邓布利多居然把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纽特!英国没傲罗了吗?他弟弟甚至没学过七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
可邓布利多接下来的话让忒修斯顾不上追究了,格林德沃比他们想象的更善于利用人心,竟然从逃犯一跃成为国际魔法联盟主席的候选人。
后面必是场硬仗,但在竞选开始前,他们好歹还有最后一个悠闲的下午。
在收拾好仪表后,两位赫奇帕奇带着朋友们参观学院。
雅各布·科瓦尔斯基恐怕是霍格沃茨建校以来,第一个来到此地的麻瓜。他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尤其是飞天扫帚和魁地奇。
“小说里写的竟然都是真的,”雅各布抓了抓被吹乱的头发——刚才一个追金色飞贼的找球手从他头顶飞过,“‘巫师出门不坐车,他们骑着扫帚飞’。”
“其实我们也有车,”忒修斯解释道,“夜骐车,就像你们的马车,还有飞天车,外形参考了你们的汽车。”
“哇哦,”雅各布长大了嘴,“不过还是扫帚更符合我们,我是说麻瓜,对你们的想象。”
“想尝试一下吗?飞天扫帚。”忒修斯对纽特的朋友总是格外友好,“我可以带你飞一圈。”
走在后面的纽特不自觉地抿紧了唇。忒修斯怎么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他知不知道巫师的扫帚后座代表什么?
“我怕把扫帚坐断了。”雅各布局促道。
“哪有这么夸张?放心吧,上学的时候,我是击球手,我飞得还不错,”忒修斯这么说是谦虚了,他当年可是赫奇帕奇的王牌,“我还带纽特和他那只角驼兽一起飞过呢。”
同样走在后面的拉莉·希克斯震惊地看了纽特一眼,仿佛在问:你们这是什么play?
“呃,那个时候,它受伤了,要尽快治疗,我……”
拉莉露出了然的微笑,带走角驼兽的方法多的是,偏偏选了快速却最麻烦的一种,说明他们之间是可以“不用在乎麻不麻烦”的关系。
在拉莉拼命的眼神暗示下,雅各布遗憾地拒绝了忒修斯的提议。
看到正有比赛的魁地奇球场,忒修斯有些跃跃欲试,“纽特,我带你飞两圈怎么样?记得以前假期,你因为担心禁林里的獾群,让我带你从家里飞过来……晚上回家咱们还被爸妈骂了一顿。”
纽特也露出怀念的神情,和忒修斯一起来到魁地奇装备间。
“您是斯卡曼德先生!”一个路过的赫奇帕奇认出了忒修斯,“您好!我是莱斯·布尔特,格伦·布尔特的侄子,您还记得他吗?当时他也在院队。”
“当然,他是个优秀的守门员。”忒修斯微笑道。
小赫奇帕奇激动得脸都红了,“我叔叔给我看过你们当年比赛的影像,您太厉害了!您是我的偶像!”
这时,比赛结束了。散场的格兰芬多们看到忒修斯,也认出了这位被写进霍格沃茨魁地奇史的前辈——第一个用游走球打穿观众看台的击球手——小巫师们叽叽喳喳地围上来,央求忒修斯给他们展示他的成名绝技“倒挂金钩”。
格兰芬多的击球手还自来熟地捏了捏忒修斯的大臂,欣羡道,“哦哇,这肌肉!您是怎么练的?我也想做力量型选手。”
忒修斯被缠得无法,带纽特重温双人飞行的计划只好搁浅。
好不容易脱了身,忒修斯心有余悸道,“幸好我上学那会儿,学弟们没有热情成这样。”
纽特没理他,径自走向草药课教室。
不搭话是纽特生气的表现,忒修斯不知道纽特为什么突然不高兴,疑惑地看向同伴们。
已洞悉两人关系的拉莉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忒修斯的肩,而雅各布的注意力被走廊上那些会动的画像吸引,完全没注意到这对兄弟间的波涛。
直到晚饭时,纽特都没有消气,无视了忒修斯特意给他留的座位,坐在了桌子的另一端。
拉莉叹了口气,坐到忒修斯旁边,用气音道,“我不知道你们霍格沃茨是什么说法……”
忒修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小声,但也配合地侧了侧身,以便能听清她的话。
“在伊法摩尼,一般情况下,巫师的扫帚只和喜欢的人同骑。”
忒修斯闻言,终于想通,诧异地看向纽特。他弟弟,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纽特看似专心地吃饭,可咀嚼的频率比往常慢许多,这告诉忒修斯,纽特其实正心不在焉。
忒修斯忍不住挂起了灿烂的笑容,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这趟来得真是太值了。
拉莉默默地坐远了些,深藏功与名。
至晚间,邓布利多贴心地将纽特和忒修斯的住处安排在一起。
想到明天要面对的危险,纽特觉得实在没必要再和忒修斯闹脾气,因此在洗漱后,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钻进了忒修斯的被窝。
忒修斯搂住他,“在执行任务中,我载过很多人,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保证我的扫帚后座只留给你。”
纽特脸一红。被忒修斯郑重其事地说出来,并进行道歉,让他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接着,忒修斯把一枚徽章大小的东西塞到他手里。
“这是?”纽特感觉到手中之物刻有魔法部的铭文。
“是我的编号铭牌,”忒修斯吻了吻纽特的额头,柔声说,“每个傲罗在入职时,都会得到一个代表身份编号的铭牌,算是纪念品,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所以遗失了也不会补,只此一枚。”
纽特握紧了那枚小小的金属。
“在傲罗办公室的档案里,编号就代表了这名傲罗。”忒修斯低沉的声音灌进纽特耳朵,“可以请你保管‘我’吗?”
“我,我不会让泰迪发现它的。”
忒修斯笑了,这可是纽特能作出的最高规格的承诺。
两人相拥而眠。
纽特睡觉相当老实,毕竟在野外时,为了安全常常要睡在树上,贸然翻身可能会掉下来。
忒修斯就不一样了,明明入睡时只是胳膊搭着纽特的腰。到清晨,就变成整个人熊抱着纽特,宽厚的肩把小神奇动物学家藏得严严实实。
以至于雅各布做好面包,来邀请两人共进早餐的时候,根本看不到纽特的身影。
纽特艰难地从忒修斯怀里挤出来,“我在这儿。”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要咖啡吗,兄弟?”
“好的,谢谢。”
雅各布回到厨房后,不免好奇地想,英国人的兄弟关系好像和美国那边不一样啊,还是说,这是巫师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