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得归功于西弗勒斯的魔药，哈利起床时并没有感到往常醉酒后的不适，他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看向床头的闹钟。假期还留有几天，学生们也快要坐着火车来了，迎接他们下半学期的课程。
但毕竟还没有正式开学，这还是假期时间，哈利放松地瘫在床上想到。他眯着眼睛看柜子旁架子上的猫头鹰。比起拥有优质睡眠的救世主，猫头鹰倒是有些无精打采，用爪子蹭蹭自己的羽毛，猛地甩了甩脑袋，扑扇着翅膀，似乎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好像是有发生了什么，哈利直起身，伸着脖子绕着自己的床望了望，努力回想着，一只在地窖的猫头鹰，也没有任何新的信件，没有理由会累到她才是。
猫头鹰发出一声短而促的嘶叫。
哦，对……
片段式的记忆终于重新被连成一个完整的剧情，俗套的醉酒与意料之中的抗拒，不曾想过要说出口的话语与昙花一现的抿嘴微笑，一切都得到了充分且合理的解释，包括耸拉着脑袋的猫头鹰小姐，想来是又被教授训斥了。
可怜的小家伙，哈利伸着懒腰，起身打开房间的门，抬手搓搓猫头鹰的胖脸，引得猫头鹰咯咯地笑。
是冬天，温度还是很低，哈利把衣服裹紧了些，看着地窖里的壁炉已经被点起来了，兢兢业业地给这阴冷的地方添上几分暖意。
哈利在壁炉旁看到一个小小的花盆，歪在里面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那束木春菊。木春菊的状态似乎并不好：斜插在土壤中的枝条，微微低头的花朵，哈利蹲下来看着盆里的土壤，有些干，也有些紧。
他莫名其妙想起这样一个问题：养活一束花需要花费多少精力？
哈利没养过花，唯一能接触到的植物似乎只有在斯普劳特教授的草药课。到现在他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来那些哇哇直叫的曼德拉草，刺耳的尖叫声哪怕隔着耳罩都令人绝望。
哈利伸手去拨弄那些花朵，支撑起那些歪歪扭扭的枝干，托起低下的头颅，从姿态上看去似乎终于有几分像自己见过的木春菊应有的样子，精神上却任然毫无变化，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依偎在炉火旁，看着火焰静静吞噬自己的生命。
“哈利？”西弗勒斯推门，诧异地看着哈利摆弄着那束养得极为失败的花，“我想你没有兴趣摆弄这些快要死去的花。”
“其实，我有兴趣，教授，”哈利解释道，“如果没有，我也不会从发现它们开始就一直在研究它们了。”
西弗勒斯微微低头，看向那盆命运被掌握在救世主手里的木春菊。那总是垂在脸颊旁的头发有些长了，坠在眼睛侧面像是一层薄薄的帘。
哈利很想伸手去轻轻挑开那层帘，让那双深沉的黑色瞳眸完完全全地露出来。
“你头发长长了。”哈利轻声说道。
西弗勒斯没听清，迷茫地看着哈利。
“我是说，我们可能需要找个专业的人来指导一下。”他笑着解释道。
如果说一个美好的早晨是从照顾曼德拉草开始，那么一个糟糕的早晨就是从看见斯内普教授开始。——纳威·隆巴顿
确实，自斯内普教授开始在霍格沃兹任教，他成为了一代又一代学生的噩梦：严肃的教学风格，金句频出的训斥技巧，和难上加难的回家作业——虽然斯内普教授并不认为这是对学生们的过度刁钻，且为了证明自己的优秀学生们也确实应该达到这些要求，而不是抱怨课程的难度与教授的“用心险恶”。
或许是梅林的眷顾，可怜的纳威·隆巴顿在魔药上似乎没有什么天赋。纳威从来不把这个作为一种善意的眷顾，尤其是在斯内普教授的课上面对即将爆炸的坩埚来说。
纳威想着自己今天能拥有美妙的一天，在巨大的温室里拥抱暖暖的阳光，给予魔法植物所需要的关怀，再懒洋洋地带着耳罩看曼德拉草吵架。就是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他的温室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虽然现在已经是同事关系，但少年时期的阴影从来没有从纳威的心底离开。
当纳威看着满脸笑意的哈利和黑着脸的斯内普教授的时候，有些想让自己变成曼德拉草埋在盆里假装自己并不在学校。但他不能，尤其是在哈利朝他道了句“早上好”而他还下意识地以友好的问候回复了对方的情况下。
斯内普教授朝他微微点头，纳威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攀了上来。
哦，梅林在上，糟糕透了！
但花花草草没有做错什么，纳威盯着眼前这盆明显状态不好的麻瓜植物想到，但凡稍微认真一点照顾它也不会是这个模样——不排除这两位都不会养花花草草这种可能性。
“或许我们后续可以开设一部分关于种植类的课程……”纳威绕着那盆木春菊细细观察的时候轻声说道。
尽管在明面上还是保持了应有的镇定，隆巴顿先生似乎一如既往地惧怕自己，不可否认他提出的一些建议还是十分具有参考价值的，西弗勒斯想到，毕竟自己花费在植物上的精力大部分都运用在了更新魔药配方上面。
至于养活这盆奄奄一息的木春菊，西弗勒斯并不认为自己可以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除了想起来的时候象征性地给花盆里浇上水。
当哈利端着盆子向地窖外面走的时候，西弗勒斯还是没忍住喊住了他。
“我不觉得你现在抱着一个花盆到处走能对这盆花有什么效果。”他耸耸肩，“或者说，你又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我在思考把它养在黑魔法防御课教室的窗边的可能性，”哈利解释道，“很明显，地窖并不适合植物的生长，哪怕你把它放在壁炉边整天烤火。”
“所以你想让所有上黑魔法防御课的学生知道他们的教授在教室里养了一盆……”他停顿了一下，“木春菊？”
“其实放在魔药课教室也是可以考虑的，不过光照可能没有黑魔法防御课教室好。”哈利将花盆单手托着，“说实话，我也不在意让学生知道我养着一盆木春菊，它的美貌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
“那是我的花，哈利。”
“它也是我的花，西弗勒斯。”看着西弗勒斯依然狐疑的神情，哈利只能长叹一口气。
哈利现在可以解决自己的疑问了：养花到底需要花费多少精力。
是湿润的土壤，是明媚的阳光，是温和的气候。
冬天还尚未离去，空气顺着每一次的呼吸冻得人发颤，一月的小雪打在昏暗的窗户上，试图顺着罅隙闯进来分享几分温暖——这束可怜的木春菊并不适合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生长，被冻伤的枝叶瑟缩了起来，和奄奄的花朵倒是显得相得益彰。
“魔法还是不可缺少的，我想，”西弗勒斯抬手施加一个保温咒，“尤其是在选择了一个极度不适合种植的季节义无反顾地种上了花。”
“我充分意识到这个问题，最近研究的内容快要可以提笔就写出一篇完整的关于木春菊的论文。”哈利抱怨着，给花盆里浇上一点水，“只可惜我是个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这个不能作为专业内容发表。”
“也许可以开发一下它在黑魔法防御上的特殊作用，例如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让该门课授课教授放松警惕才绝望地发现自己连花都难以养活，从而封闭自己内心不再养花，完美的大脑封闭术训练。”西弗勒斯挑眉。
“那我可得好好把它养活了。”
哈利第一次养花经历可以用磕磕绊绊来形容：花的自身素质得到了全方面大幅度提升，养花人的水平却没有得到充分提高。
学生们过完了一个假期乘着火车回到了学校，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行李搬进宿舍，拿着旧的新的课本询问着新学期的课表，慌张地踩着上课的死线问着旁边的同学教室是哪间。
哈利在学生们的到来后瞬间忙碌了起来——低年级到高年级的纸质作业，尽管他已经布置得少极了却忽视了庞大的学生基数，望着一沓又一沓的羊皮纸，为自己的美好双休规划上了整日批作业这项计划。
总有上课注意力不在课程上的学生，哪怕是在学生中间好感度可以排上前列的黑魔法防御课，想着在理论课的过程中能否在教室里寻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例如，教授的私人物品。布置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有靠近办公桌的窗台上多了一盆盆栽。
被抓了个现行确实是那位走神的赫奇帕奇没有想到的事情，本还抱着一丝小侥幸，无论如何被波特教授关禁闭可比被斯内普教授关禁闭要幸运的多，当然如果不是留下来帮教授搬箱子的话他会更乐意。
哈利半倚着桌子指挥着，惩罚的本质目标是让犯错这个行为的后果给学生留下一个深刻印象从而不再犯，倒也没有想着要怎么折磨本就被学业纠缠地晕头转向的可怜孩子们。
“教授，”这位赫奇帕奇的同学倒是令人意外地健谈，“您怎么开始养花了？”
“上次出去交流学校那边给的小纪念品，看着好像还活着就拿了盆试着养养。”哈利说着，看着那盆花，叹了口气，“不过似乎我是没有什么养花的天赋，快半个月了还是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想，会不会是一点……”小赫奇帕奇愣了愣，把手上的箱子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种植上的小技巧？每一种花的习性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同一品种，但每一植株也会拥有自己特有的个性，就像人与人之间有不同的性格一样。”
哈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摸着下巴思考这种理论的可行性。
“教授，我的草药课成绩可一直是O。”小赫奇帕奇无奈地补充道。
“那还确实是优异的成绩，”西弗勒斯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满含着怨言的话语，“事实上，假如你能在我的魔药课上将给同学科普草药养殖的时间花费在盯好你的坩埚上，我相信你的魔药课成绩也会得到显著提升。”
“斯内普教授。”小赫奇帕奇被恐怖的魔药课教授突然来到黑魔法防御课教室而感到恐慌，斟酌了自己的语句才轻声缓缓开口。
“西弗勒斯！”哈利看到西弗勒斯有些意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一天的课表才想起来他们两个人这一天的课程都已经结束，“今天的课程还算顺利？”
“我想，还没有学生会想在开学的前一周就收获在我的办公室享受几个晚上的禁闭的机会。”他打趣道，转身看向小赫奇帕奇，“以及，你前面提及的理论我有些感兴趣，可以细化一下吗？”
在学校里的秘密永远是隐瞒不住的，无论是墙上八卦的画像还是窃窃私语的学生，所谓秘密会成为校内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东西，而那盆木春菊成为了一时热点。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盆木春菊还是不负众望，顽强地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西弗勒斯有想过是否应该将它移回地窖，遭到了救世主的一票否决。
“西弗勒斯，它需要阳光。”哈利皱着眉提议道。
“可最近都是小雪。”
西弗勒斯一向认为自己对这盆木春菊有绝对管理权，试图让它回归到自己的辖区内。哈利从身后抱住他，头轻轻地靠在他的颈窝里，软而杂乱的发丝磨蹭着他的脸。
身体后面透来另一个人的体温，熟悉的温暖将他包裹着，西弗勒斯垂眸就能对视上那双绿色瞳眸，隔着镜片看见那双眼中的深沉与渴求。
“为什么拥抱我？”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试图诱惑你，让你同意让木春菊小姐继续留在我的教室里。”
因为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容易不快乐的人了，他想，但我想让你快乐。
冬天太冷了，木春菊需要被爱着，你也一定要被爱着。
“……”
“诱惑成功。”